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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并不高，也是发自内心的悲伤喟叹，然而，落在神经紧绷的张参耳中，却不啻于一颗掉进了火药桶的火星子，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狂躁。加上烈罡本就和步漓晨等人有矛盾，更是火上浇油。
“给我闭嘴！”张参怒斥一声，元气之潮自动凝结成一只巨手，一巴掌朝烈罡扇过去。
烈罡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队员死伤惨重，他的心情也很差，当即大眼一瞪，一拳轰出，暗金色拳劲击碎元气手掌，挟着烈罡的满腔怒火继续杀向张参。
“想打，我陪你！”张参双目血红似魔，冷笑一声，龙脉炼金术全力发动，方圆数十万里元气震动，五行分化，一片锐金厉芒赫然成型，暴雨般朝烈罡横扫而去。
“够了！”随着一声怒喝，磅礴气劲破空而至，分化为二，恰到好处地将双方的攻击湮灭。出手之人正是【泰坦山陵】的首领龙二，他好似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野人，身上披一块兽皮，须发虬结，浓眉大眼，普通的样貌掩盖不住“灵”境强者的凛然威势。
凛无常安置好【三真道】幸存的几人，也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这个时候谁都心情不好，都克制一下。”他的态度非常公正，因为并不仅仅是张参一支队伍成了光杆司令，超过一半的组织、队伍都只剩下身为灵境的头目了，这些人的心情和张参一样，都处于一碰就炸的状态，不能招惹。
又等了几分钟，张参再按捺不住，飞身朝光影中冲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参冲进大爆炸形成的庞大光影区域，顿时好似踏入了帝京，能见度不超过三千米！这种距离，放到广袤无垠的宇宙中，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节奏。
循着记忆，张参用最快的速度飞至天马号所在之处。
空无一物！
以此处为中心，方圆万里的区域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依然毫无收获！
张参再次来到天马号“生前”所在之地，看着空荡荡的虚无，一脸木然，双目茫然无距。
“队长哥哥，你是在哭吗？”
突然，熟悉的声音响起，张参猛地跳起，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骤闻一阵好似玻璃齐刷刷破碎崩解的声音，面前虚无的空间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随即哗啦啦碎一地，消失不见。
五道美好倩影映入张参视线。
张参的视线顿时一片模糊，身躯一晃，险些栽倒。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张参脸上表情似哭似笑，喃喃低语。
步漓晨娇艳的容颜失了颜色，只剩下耗力过度的苍白。但她绽颜一笑，却仿佛千万树梨花绽开，美好之姿，难以言表。“都是小伊的功劳哦，如果不是她，我们都死定了。”这场大爆炸，天马号首当其中，纵然有“灵”境的步漓晨和艾愛关键时刻的反应，也逃不了全部覆灭的下场。
张参将目光转向艾伊，朦胧模糊的视线中，后者的身姿清晰无比地映在他脑海中。刚才的声音，正是来自艾伊。
艾伊羞涩一笑，却不像以前害羞地低下头不敢与张参对视，反而鼓起勇气望着后者的双眼，那双黑白分明的明媚双眸含情脉脉，第一次将自己心意如此清晰地展现出来。
“小伊，谢谢你！”
艾伊抿唇轻笑，摇摇头，开口道：“队长哥哥，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你只管说。”张参毫不犹豫地答应。在他心中，救了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步漓晨五人的艾伊可是大功臣，不论她提出什么都要答应。
张参没有注意到步漓晨四女怪异的表情。
步漓晨、黎镜、黎祭默默望着艾伊，温柔的目光中流露出愧疚、痛惜之色。
艾愛清冷的目光在张参和艾伊身上扫了一个来回，一丝只有她自己明白的复杂悄然涌现。
“可、可以闭上眼吗？”艾伊声若蚊蝇，红霞从脸上蔓延到雪白的脖颈，连耳朵尖上敷了一层粉色。
张参从混乱而狂热的情绪中冷静下来，目光扫过众女，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脸刷的一下变得再无一丝血色，身躯颤抖起来。
“好……”用尽全身力气挤出这一个字，缓缓闭上双眼，只觉无尽苦涩和悲痛随着滚落的热流沁入嘴角，填塞心灵。
淡淡香风迎面而来，一只小手温柔地替张参擦去脸上的狼藉。“队长哥哥可是小伊心中的大英雄，这样子可不行呢。”细细的声音，较之吴侬软语多了一分空灵清逸，让张参的心颤抖得更厉害。
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点，一抹温润半分香甜，一触即逝。就在那一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感觉直击心灵，好似蛮荒般古老，又有一种近在咫尺的熟悉。这怪异的感觉，让张参瞬间愣住、失神。
小伊……
步漓晨、黎镜几女的低泣声将张参从恍惚中唤醒。
再定睛，眼前的画面，让他目訾欲裂！
艾伊赫然成了一个精致的瓷娃娃，被无数细如发丝的裂纹缠绕包围，支离破碎。
从她双脚开始，突然，一块“瓷片”掉落，飞逝，湮灭……
艾伊使用了远超本身境界的禁忌之法，将五人藏在空间的阴影之中，而代价便是己身的灰飞烟灭，从肉身至灵魂的彻底毁灭！
“真理……唔！”张参怒至癫狂，正要不顾后果召唤出上了黑名单被这片天地“记恨”的真理之门，却被人捂住嘴，定睛一看，竟然是从头至尾不发一言的艾愛！
“除非你自己面临无路可退的死关，否则绝对不能召唤那种东西出来！”艾愛的语气非常严厉，也非常陌生，更隐隐流露出一丝让人心悸的气息。好似草食生物和肉食生物，即使前者并不以后者为食，只是相处一室，后者仍然会无比恐惧。
张参眼中显露的疑惑和一丝戒备让艾愛目光一黯，嘴角的自嘲多了几分苦涩。
“对不起，我……”张参没来由心中一痛，正要解释，又被艾愛打断。
她将一个装满精灵球的小包重重塞进张参手中：“替我照顾好他们！”
“作为交换，我会保住艾伊的性命！”
不等张参反应过来，她朝艾伊纵身一跃，竟化作一道混沌难明的光芒没入正快速崩溃的瓷娃娃体内。
瞬间，艾伊的崩溃停止了！
同一时刻，一抹阴影从艾愛所化混沌光芒之处显现，朝艾伊全身蔓延扩散，一如艾伊施展阴影之力的模样。
全身被阴影覆盖之后，艾伊开始从这个世界——消失！
恰似整个人融入了这个世界，或者更加准确地说，融入了这个世界的“影子”。
接连的变故，好似晴天惊雷，将张参几人炸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情况。
就在阴影化的艾伊即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张参福灵心至，冲她大喊道：
“等着我，我一定会将你们两个夺回来的！！”
不知是否错觉，步漓晨三女好像看见，在没入虚无的一瞬间，两张笑脸重合到了一起。
……………………
……………………
铁血王星，鸠占鹊巢的黑袍五人众。
天河渡外的战事，他们通过某种未知手段，全程看直播，以上帝视角，纵观全局。
“这一招，漂亮！”当大爆炸发生之时，一个男子忍不住吹了下口哨，拍手叫好。
“妖妖，你这一招玩得太漂亮了，我要请你吃大餐！”男子的目光转向另一个黑袍人。
被称作“妖妖”的女子开口了，其声音略沙哑，自带天然魅惑：“大餐？你百源哥的大餐我可不敢吃啊。”明明是揶揄的口气，妖妖仍然给人一种欲迎还拒的感觉，令人欲罢不能。
百源一听有门，语气中多了一丝轻佻和暗示：“大餐也分好几种啊。妖妖你可以一种一种慢慢试啊。”
“哎呀讨厌啦。”
“你们两个，想约炮滚出我们的视线，别在这里恶心我们！”一个尖细有点像太监的男声响起，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不屑。
“百源哥，你看嘟角受欺负人家。”妖妖俯首弄姿，挑拨离间，不亦乐乎。
百源本就看嘟角受不顺眼，顿时恶狠狠地瞪过去：“想打架直说！这是第十六万三千七百九十九次，看看谁先死！”
嘟角受用他那独特的尖细嗓音大笑几声：“来啊来啦，我的小宝贝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再尝尝你的味道了！”！！！
陡然，比深渊还要深沉恐怖的气势降临铁血王星，使得整个星球都为之震动！
斗嘴的嘟角受、百源、妖妖以及一直冷眼旁观的另一个黑袍人齐刷刷地跪倒，五体投地，身心战栗，无比恐惧。
隐约间，他们似乎听见了几个字——
“……凭什么……”
第五十九章：峥嵘（六）
第五十九章：峥嵘（六）
守卫者空间。
蓝凤凰的小帐篷。
昔日整洁、朴素的房间变得乱糟糟一片，地面上、桌椅上到处是空酒瓶，空气中充满了数百种酒液以及呕吐物混合而成的糟糕味道，可谓一片狼藉。
蓝凤凰醉醺醺地躺在地面上，衣衫不振、满身污迹，周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空酒瓶。昔时睿智、庄重的蓝凤凰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醉生梦死的酒鬼。
她怀中抱着一个半人高的酒瓶，紧紧缩成一团，呓语般嘀咕着模糊的字眼，隐约间能够听见几个熟悉的名字。
说着说着，醉梦中的她突然就泪流满面，滚烫的泪水顺着尚未干涸的痕迹淌过，再添一道新痕。
突然，好似被强电流击中一般，蓝凤凰猛地坐起来，一身酒意散去大半！
双眼睁开，她泛红微肿的眼中一道莫名光芒疾闪而过，正是修为高深的先知沟通天地偶尔产生的灵光一闪。
就在那一瞬，无数画面碎片奔流般从她脑海中穿过，正是无数可能的未来影像。
所有未来都是一个颜色——
深沉的黑暗，无尽的绝望！
她在其中某些画面中，看到了熟悉的场景，赫然是守卫者空间之所在！
除此之外，还有一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画面。那副画面之中，下方是破碎的大地，上方是坠落的星辰，在无边无际的毁灭景象之中，有一道人影，一个眼神！
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蓝凤凰噩梦之中的眼神，是她此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
若是平常，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她都是满身冷汗身躯发抖。
但这一刻，她反而不害怕了，甚至，还有些期待。
终于可以做个了结了。蓝凤凰嘴角勾起一道弧度，笑得毫无感情，冰冷至极。
！！！！
陡然，剧烈的震动从地面之下传来，在一片“叮当哐当”声中，桌椅翻倒酒瓶碎了一地，玻璃渣满天飞。
蓝凤凰周身气势轰然一爆，整个帐篷都瞬间化作齑粉。
长发披肩的蓝凤凰扫视四周，发现这次来得莫名的地震相当强劲，自己身处的草原都被震裂无数道裂缝，视线中大量野生动物惊慌失措地狂奔，一双双干净的眼中尽是恐惧。
！！！
又一次强震袭来，草原的裂口被进一步撕开，化作一道道数米宽几十米深的沟壑，不少动物直接掉进去，在绝望的嘶叫声中陨灭。
守卫者空间之中七块大陆，广袤无垠，包罗万象，囊括了诸天万界几乎所有的地形景貌，地震带火山带自然不缺。但是，像此刻这种毫无源头的强劲地震绝非正常！
蓝凤凰灵觉扩展，发现数千米之外的几座山头都被撕裂成为低矮的小土丘了。
显然，这场怪异的地震波及了整个炎黄大陆！甚至，蓝凤凰隐隐有感，只怕其他六块大陆也难以幸免！
突然，她回忆起了之前灵光一闪是看到的无数破碎画面。
其中赫然就有此时此刻的场景——
破碎的大地，自无尽深渊涌上来的黑暗，将一切拖入其中……
！！！
！！！
强烈的地震一波接一波，山脉崩溃、江河横流、湖海掀涛。
蓝凤凰神色一肃，用最快的速度进入通往界岛的传送阵，启动，离开。
她没有看见，就在传送阵启动的那一瞬，无尽的黑泥从大地裂缝中喷薄而出，将地面的一切都覆盖。
………………
………………
军火狂人唐天的基地。
完成了对现在躯体的调试的他从调试间出来，顿觉不对。
打开一扇门，他惊愕地发现里面空荡荡一片比狗舔过还要干净！
卧槽，我的东西呢？！
正要仔细寻找，突然，他感觉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连忙往旁边一侧，躲过去。
“是你，叶子！”
攻击自己的居然是自己制造的生化机器人唐叶，唐天顿时怒极，同时也满心疑惑。唐叶是他亲手制造的，理应对自己绝对忠诚，现在居然反噬自己，这不科学。
咦，不对！
定睛细看，唐天这才发现面前的唐叶和印象中的那个傻乎乎的机器人有些不一样。
黑了很多……不是变黑，而是本来就是黑色的某种“物质”构成！
黑唐叶用来攻击唐天的是一把小刀，因为她本就是辅助类机器人，没有攻击程序，加上唐天本身也算得上“身手非凡”且身经百战，突然的袭击这才落空。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都给我去死吧！”唐天赤手空拳冲上去，一把夺下黑唐叶的小刀，将她打倒在地，扭断她的脖子。
黑唐叶顿时就好像从空中坠落的沙雕，崩溃瓦解，化作无数黑色的细碎物质，融入地面，消失不见。
呼！
唐天正皱眉凝思，一股凛然恶风袭来。
躲闪不及的唐天被打飞，一口血喷出，只感觉脊柱骨都要断掉一般，爬都爬不起来。
他挣扎着抬起头，只见一个和刚才的唐叶一样黑的三米高的巨汉站在自己身后，显然那一拳便是他的杰作。
巨汉看起来有些眼熟。
唐天突然一激灵，瞳孔猛地缩成一点，他想起来了！
巨汉绝对就是他曾经克隆过的来自某个世界的高山巨人！
正惊愕，只见一道又一道黑色的形影凭空出现，赫然是他亲手克隆过的各世界类人种族！
人鱼、鱼人、兽人、恶魔、矮人、精灵……
这些昔日的部下亦或者玩物朝唐天走过来，扬起拳头或者武器，朝他发动攻击。
很快，才更换了新身体的唐天变成一滩模糊的血肉物质。
击杀了唐天，这些黑色的亚人和那具异化肉身一样，融化成黑色“水银”，扑向唐天的残骸，将它同化。
很快，唐天的基地全部被这种黑色水银吞噬掉，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巨大洞穴，以及覆盖洞穴底部的黑色水银湖泊。
将一切人造事物吞噬殆尽之后，仿佛小湖泊的黑色水银朝地下渗透，很快全部渗入未知的地下，找不到一丝痕迹，好似从未存在过。
当最后一滴黑色水银状物质消失之时，空间泛起一丝肉眼不可见的涟漪。
随即——
！！！
强烈的震动遍及整个守卫者空间。
…………分…………………割………………线……………
界岛。
蓝凤凰刚从传送阵出来，就看见附近空间涟漪震荡不休，一个个劫后余生的守卫者从中显现，看他们一脸莫名其妙和担忧的模样，显然和自己一样，也是因为刚才的剧烈地震前来界岛的。
“怎么啦？”
“法克，整片大陆都被撕裂了，哪来的这么恐怖的地震？”
“什么鬼？！”
“不知道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能够从大意志的“清洗”中活下来，这里的人都不简单，也因为才逃过一劫，一个个情绪都不怎么稳定，互相询问无果，随即一致决定前往承天塔，找“大意志”要个说法。
或许有了“超凡脱俗”的心态，蓝凤凰看得格外分明，视线中这些人一个个拥有强大的实力，可以毁城灭国，甚至毁灭一个种族也能够做到，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忐忑不安，充满了惊惶恐惧。
他们就像是杯弓蛇影之中的主人公，心中充斥着各种负面情绪，无处宣泄，默默压抑。
而波及整个空间七块大陆的巨震便是导火索。
她在心中冷笑，以幸灾乐祸的心思等待众人显露出最无助最恐惧最绝望最混乱的一面。
跟着心急如焚的百人大队伍，蓝凤凰很快来到承天塔区域。
承天塔边上，已经挤满了人。
这样形容并不恰当，因为此刻守卫者空间只剩下数千人，其他人都死在第一波的“大清洗”之中，这么点人无疑塞不满塔外宽敞的区域，但，入眼的这一幕仍然给了蓝凤凰拥挤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他们相似的惊惶表情引发的共鸣，显得格外得——热闹。
蓝凤凰冷眼旁观，觉得特别有意思。
从来得较早的人口中，众人得知了一个不妙的消息——
承天塔进不去了！！
不止是承天塔，议会塔也进不去了！！
这两个地方，前者是兑换之所，后者是承接任务之所，是守卫者（“法”境以下）与大意志能够有所联系的唯二之地！
尽管这个“联系”是单方面的，而且还得加上引号，甚至从头到尾大意志都没有具现出形体，但是，当这两个地方被封闭之时，众守卫者才惊惶地发现，自己再无法联系上这个神奇空间的“主人”了。
不止是大意志，那些有“法”境强者做后盾的组织中的成员发现他们连后盾都联系不上了！
大意志消失，“法”境强者集体消失，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