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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杨仙茅夫妻喜滋滋回到了珠宝行,跟朱掌柜说了。朱掌柜当然非常高兴,当下派了几个伙计雇马车,帮着他们运东西。杨仙茅夫妇对朱掌柜夫妻当真是感激涕零。
杨明德夫妇先找到了孙婆婆,说要退商铺,另外找地方租商铺开药铺,却不敢提商铺里闹鬼的事。
孙婆婆很是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要搬走?但是大致猜到有可能是朱掌柜做了什么手脚,但是又没有把柄,总不好胡乱猜测,所以孙婆婆表示很惋惜,其实很希望他们能继续租下去的。就算再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再在这闹鬼的药铺呆下去了。
办理完退租手续之后,朱掌柜的珠宝行伙计十几个一起帮忙,动作很快,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杨明德药铺里面所有东西都全部转移到了新的商铺里头。杨明德夫妇更是感激不已。觉得当真遇到了好人,又怕杨仙茅他们回来找不到自己,跟朱掌柜说了之后,朱掌柜说他到时候会转告杨仙茅的,杨明德夫妇这才放心。
可是,杨明德夫妇的放松下来的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又重新揪心起来了。因为,傍晚时分,来了几个壮汉,进门就嚷嚷着说:“这是谁呀?谁跑到我家商铺来了?有没有王法啦?强占民宅吗?”
杨明德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赔笑说:“几位是谁呀?这是我刚刚租的店铺,可不是民宅呀。”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瞧着杨明德,手指头差点戳到他脑门上:“你们租的店铺?租房契约呢?拿来我看。”
杨明德赶紧说:“这个还没来得及签呢,但是东家已经答应了租给我们,说他儿子过两天回来,那时候再签约。”
那壮汉哼了一声,大拇指一翘,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就是房东的儿子,我那混蛋老子租房没告诉我。这房子由我做主,我说租给谁才租给谁,没经过我的许可,就别想租房。”随后,那壮汉吩咐后面跟着的伙计说:“你去把那老家伙给我叫来!”
一个伙计飞奔而去,杨林德夫妇见这种情况,不由得一颗心悬了起来。原来,这驼背老汉的儿子如此不讲道理,要是不肯租给自己,那可怎么办?”
过了片刻,驼背老者红着脸到了屋里,那壮汉劈头盖脸一顿一通臭骂,指着老者说:“老不死的,你是不是没经过我的许可就把房子租给别人了?我警告你多少次了?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能租我的房子。”
那老者只是涨红着脸,一句话都不敢说。
壮汉问了租金之后更是暴跳如雷:”什么?半价租给他们?那好,从今以后养老送终由他们管,我不管了。这房子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指名道姓由我来管。半价就租给别人,你失心疯了吧?”
壮汉指着杨明德吼道:“我告诉你,这房子别说半价了,就是全价也不租给你!我朋友已经说了,他要租这个房子,开个青楼。你开什么破药铺,能赚几个钱?行了,我也不跟你啰嗦,我这人做事也不过分。给你三天时间搬走,要是三天之后,我还见你呆在这儿,我可直接把你东西扔街上,你别怪我到时无翻脸无情。”
说罢,那壮汉也不管呆若木鸡的杨明德,带着几个随从大摇大摆迈步走了。
过了好片刻,杨明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问那驼背老者说:“老人家,你,你看这怎么办?”
那驼背老者苦笑说:“这房子的确是我那儿子的。他爷爷在遗嘱里说了给小孙子,我做不了主啊,原先我以为他会答应的,这才让你们搬进来。哪知他现在不答应,我也没办法,要不你们还是另外找地方吧。我那儿子蛮横惯了,三天之后如果你们真的没搬走,他真会把你们东西扔街上的,实在是抱歉的很。”
说罢,驼背老者唉声叹气地摇着头走了。
这下只剩下杨明德夫妇面面相觑,原以为捞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却又哪里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那现在该怎么办?
而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两人商议一番,既然这房子住不下,还是趁现在天没有完全黑,赶紧再去找找看什么地方还有合但商铺,赶紧搬地方腾房子。
………………
眼见顺利的把杨明德夫妇吓走了,珠宝行的朱掌柜夫妻笑逐颜开。
可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让他们顿时失去了笑容。——傍晚时分,一辆马车停在珠宝行门口,几个壮汉用一个担架将一个用白布单整个盖严实的人抬进了珠宝行,放在地上。
伙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担架上好像是一具尸体,顿时脸都白了,赶紧去把朱掌柜叫了出来。
朱掌柜在里面正跟自己夫人商议,让夫人去找孙婆婆把杨仙茅他们的药铺租过来,以便翻修之后扩大生意。忽听得有人把一具尸体抬进来,不由吓了一跳,赶紧出来。
他来到前厅,看见担架旁站着几个,其中一个身形干瘦的中年男人,阴沉着脸。而另外一个则是东家孙婆婆的儿子孙大郎。
孙大郎对朱掌柜说:“有些事要单独跟你说,把门关上,叫其他无关的人退出去。”
朱掌柜一见他们这架势,立刻明白有可能是委托他们把杨明德夫妇吓走的事情,于是赶紧让伙计把店铺门关了,让他们去内宅说话。那干瘦的中年人并没有走,只是盯着朱掌柜没说话。
朱掌柜只好叫伙计们都退到厨房去吃饭,把房门关上,前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还有地上担架上躺着的用白布单盖着的尸体。
孙大郎介绍那位干瘦的中年人说:“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道上的兄弟猕猴,就是帮你办事的人。”
朱掌柜赶紧陪着笑,拱手说道:“这件事办得非常漂亮,我非常感谢。”
猕猴也不多说,蹲下身,抓着白布单,慢慢掀开了,露出下面一具尸体,是一个瘦小的年轻人,两眼微合,直愣愣看着前方,脖颈上赫然一道深深的伤口,已经把脖子切掉了一小半,但颈部血管被切断了,衣服大半都被鲜血染红。
朱掌柜吓了一大跳,咚咚后退了几步,惊恐的瞧着地上那具尸体,又看着杨仙茅,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猕猴说:“猪掌柜,昨天晚上为了完成帮你装鬼吓走郎中,我这位兄弟在屋里面装鬼,没想到那郎中怀里揣了把菜刀,将菜刀甩了出来,正好砍在我兄弟的脖子。很快就死了,根本来不及救。”
朱掌柜一听这话,顿时明白对方想做什么呢,赶紧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当然不愿意看到,只是不知道你把人抬到我住房来,是为什么呢?”
猕猴语气淡淡的:“我这人不想啰嗦,——我的兄弟是为完成你的事情死的,所以,你得出烧埋银和给他家人的抚恤费。”
第169章 自找倒霉
朱掌柜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感觉不好,心里飞速盘算着该怎么办,陪着笑问:“这个……应该的,不知道要多少钱?”
“烧埋银二百两银子,给他家人六百两,总共八百两。”
朱掌柜差点一屁股坐地上,眼睛都瞪圆了,怒道:“你这是讹诈!”
“这么说,朱掌柜不打算给这个钱吗?”猕猴两眼放出精光。
朱掌柜提高了声音说道:“我出钱让你们办事,你们的人死了,应该你们自己负责,凭什么让我来负责?再者说了,就算出于道义,我要给些烧埋银,充其量一二十两银子就不得了了,你却要八百两之多,你还真当我姓朱的好欺负是吗?”
猕猴声音淡淡的说道:“这个数一文不能少。我还是看到孙大郎的份上,不然,我少说至少要一千两。你就给句话吧,这钱给还是不给?”
朱掌柜冷笑道:“既然撕破脸,那我也就实话实说。我可不是一般做生意的,随便你揉捏。道上我也认识有朋友,衙门知府大人、通判大人也跟我关系不错,黑白两道随便你说,我却也不怵。你要想用这事来讹我,那是休想的!不过看着你们替我办事的份上,我愿意出五十两,了结此事。”说罢朱掌柜,从柜台后取了五十两纹银放在桌上,说道:“拿走吧,以后两不相欠。”
猕猴没有看桌上的银子,只是缓缓点头,说道:“既然这样,就没得谈了。我临走之前,要奉劝你一句,——朱掌柜,我猕猴在道上混,最讲的就是义气。我的兄弟死了,我却替他要不到足够他一家人老小以后活命的钱财的话,我还怎么在道上混下去?还怎么立信于我的兄弟?所以,朱掌柜,你自求多福吧。”
“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看我姓朱的能否扛得住!”朱掌柜声色俱厉道。
猕猴冷笑,头也不回,迈步走了出去。他的几个兄弟进来,把地上的担架抬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朱掌柜一眼,从小门出去了。
孙大郎有些焦急,低声对朱掌柜说:“朱掌柜,猕猴哥在道上可是有名的手段狠毒。这个价也的确是我跟他商量了半天,才让下来的,你还是好好想想,不然,你可能真的会有麻烦的。”
朱掌柜冷笑,说:“他以为他是道上混的就能吓住我?那他想错了。我既然敢开珠宝行,道上没有朋友,黑白两道吃不开,我也就不敢做这一行。你告诉他,好说好散,双方都好,他要是想硬来。他想做什么,我朱某人奉陪到底!”
孙大郎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出去了。
朱掌柜恨恨的把小门砰的一声关上,把那五十两银子放回柜台。
朱夫人见他们走了之后赶紧过来,询问怎么回事?朱掌柜把事情说了,朱夫人也是目瞪口呆,说的:“他们失心疯了吧?居然要这么多钱。这纯粹是敲诈勒索,可是,这猕猴听说是出了名的狠,咱们还是得小心才是。”
朱掌柜缓缓点头说道:“是的,这猕猴走之前撂下了狠话,这种道上的人说话算数,不得不防。你叮嘱大家都谨慎点,晚上轮流值班。我现在马上去衙门跟雷都头说一下,叫他警告这猕猴不要乱来,这种道上混的家伙,还是很怕衙门的。”
朱氏说道:“这雷都头却也不是白干活的人啊,要吃钱的。”
“掏给他的是小钱,他再怎么狠,也狠不过那猕猴。奶奶的,居然敢要我八百两,便是八十两老子也不会给的。真是失心疯,行了,我去找雷都头去。”
朱掌柜拿盒子装了些银两,抱在怀里,带了一个伙计,坐着马车往衙门去了。
雷都头上次被熊庄主的女儿熊金枝当成乞丐抓走,差点死在她的黑熊之下,幸亏冯秋雨在杨仙茅委托之下把他救了出来,捞回了一条命,而且因为这件事得到了钟县尉的赞赏,重重地给了他一笔赏赐。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头天傍晚,轮到他在班房里当班。正喝着平淡无味的白酒,看着手下几个兵丁在赌钱,门房通报说朱掌柜有事求见。
这朱掌柜虽然开了珠宝行,一直也跟衙门的人来往,但为人比较抠门儿,舍不得花钱,所以雷都头从他那儿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听说是他来,懒得搭理,摆摆手说:“告诉他没空。”
门房当然知道雷都头的心思,便凑上去陪着笑说:“我好像看见朱掌柜手里捧了个锦盒,沉甸甸的。”
一听这话,雷都头顿时来了兴趣,眼珠转了几转,说:“难道这老小子转了性了?铁公鸡一毛不拔也愿意?既然这样,叫他进来吧,——奶奶的,你们几个赶紧把东西收了,出去。”
那几个兵士赶紧收拾了摊子,溜出了签押房外,雷都头这才大刀金马在几案后交椅上一坐,拿了个公文随意翻着,一副很忙的样子。
过了片刻,门房领着朱掌柜进来了。点头哈腰陪着笑,等到门房走了之后,雷都头说:“有什么事快说吧,我在忙着呢。”
朱掌柜当然知道钱的力量,于是什么话都没说,把那锦盒放在他面前打开,里面白花花的满是银子。
雷都头眼睛顿时亮了,凑过去瞧了一眼,然后目光慢慢抬起来,落在了把脸堆笑的朱掌柜的胖脸上,说:“朱掌柜这么客气,是需要雷某做什么事吗?说来听听。”
朱掌柜陪着笑说:“是这样的,我得罪了道上一个猕猴的,这小子听说以前是梁上君子,今天他撂下狠话,说要我自求多福,所以,我想请雷都头帮忙化解这件事,警告一下那猕猴不要乱来。”
雷都头皱眉说道:“你怎么把他给得罪了?这小子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连我们衙门都对他有些头疼。又拿不到他的痛脚。你要是得罪他,这事可是有些棘手啊,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必须得把原委告诉我,这样,我就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朱掌柜挠挠头,想了想。来之前他已经反复思量过,自己请人装神弄鬼把杨家撵出去以便租他家的商铺这件事虽然很不道德,但还不至于违反王法,所以即便是告诉了雷都头,却也不打紧,大不了多花些银子也就是啊!
当下,朱掌柜便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才发现雷都头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不由吓了一跳,不知道雷都头为什么是这个表情?他要知道杨仙茅是雷都头的救命恩人的话,他一定会后悔得肠子都绿的。
果然,雷猪头站起身抡圆了狠狠给了朱掌柜一记耳光,打得他原地转了个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颗槽牙都飞了出去,血丝挂在嘴边。用手捂着脸,惊恐万状望着雷都头。
雷都头还不解气,上前一脚将他踢翻,踩在他脖子上弯下腰,指着他骂了:“你这老狗,你竟然敢动杨公子的家人?我看你是活腻了呀,你知不知道杨公子是什么人?他是我雷都头的救命恩人!也是知县大老爷和知府大老爷面前的红人,连朝廷来的传旨太监都亲自登门拜会,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想谋夺杨公子家的药铺,做出这等龌蹉事来。我告诉你,杨公子父母要是有有一根寒毛的损失,我活剐了你!”
朱掌柜听到这话,不仅叫苦连天,现在终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怎么把主意打到这样的人身上了。
眼见雷都头咬牙切齿,显然是恼怒之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就算有钱,道上也有几个朋友,可是怎么敢跟衙门对抗,只能苦着脸,哀求说道:“雷都头,是我猪油蒙了心,我不知道他老人家是您的恩人。我要知道,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你饶了我,我这就去把他们请回来,所有的损失我弥补。”
雷都头这才抬脚放开他,气呼呼坐回椅子,等到朱长贵从地上爬起来,垂头丧气站在他面前时,雷都头这才说道:“你拉出来的屎,你自己吃回去!你乖乖马上去把事情整个经过告诉杨公子的父母,给他们磕头赔罪。这件事搞不定,你就别想在宣州开你的珠宝行了!这话你可能觉得我说大了,但是我告诉你,我要把这件事告诉钟县尉、知县和知府大人,那时候不仅是你开不了店的问题,我们衙门大牢里只怕也有一块你睡的地方,你听明白没有?”
朱掌柜吓得是肝胆欲裂,他还从来没见过雷都头如此盛怒过,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忙不迭的一个劲赔礼道歉,说自己马上就去磕头赔罪把杨家,请回来。
雷都头又愤愤地说道:“猕猴这小子,贼胆包天,居然敢对杨公子父母动手,嘿嘿,以前我抓不到他把柄,这一次我看他怎么死!我马上禀报钟县尉,把他抓起来,只要把他弄进衙门里头,就有办法撬开他的嘴,找到他的罪证。就算没有别的罪证,但是在杨家回春堂装神弄鬼,就足以治他的罪!这样一来,你们的恩怨不就凉了吗?”
朱掌柜一听,又是害怕又是欢喜,连声表示感谢,这才退了出来。
到了衙门外,他只觉得后脊梁的汗水都把衣服湿透了,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长叹一声,心想,这算怎么回事呀?花了钱,却惹了一身骚。事情办成这样,得罪了衙门的人,又得罪了道上的狠角色,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是悔之晚矣。
第170章 走水
朱掌柜垂头丧气坐着马车,直奔知府衙门前那条街,去找杨明德夫妇赔罪。
他其实从孙大郎那里知道,这新商铺只是整个计划中的一部分,也是迷惑杨明德夫妇的把戏,是引蛇出洞的一招而已,那商铺也是他们借来的。
他的马车来到了商铺门前,却发现大门紧锁,从门缝往里瞧,也没有人,却原来杨明德夫妇已经趁着天还没黑去找新的商铺,准备第二天搬家去了,所以并不在商铺里面。
朱掌柜在门口等了好半天,也没见杨明德夫妇回来,反倒是肚子咕咕叫,决定先回去吃饭。吃了饭晚一点再来赔罪,最好把自己浑家也带上,这样显得更诚恳一点。
于是,朱掌柜又垂头丧气地上了马车,回到了珠宝行。
朱夫人见他这副样子,又吃了一惊,待听了经过之后,也傻眼了,焦急的说道:“这不是捅到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