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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不起曲风！对不起你尤美！审判时，我撒了谎！”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曲岩与陈思凤神情更是激动。
“我说喝醉了，事发当天的情况，我不记得。实际上，我都记得。”
郭子义话刚落地，陈思凤扑过来，“那你说，为何要杀我儿子！你为何要撒谎！你隐瞒了什么？”
郭子义开始还忍着，后来瞥了陈思凤一眼，一把将老婆子推倒。
“还不是因为你！你个不要脸的老货！”
啊！陈思凤大叫，因震惊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谁让你骂我二流子？谁让你骂我没娘养的狗杂种！母债子偿，你骂我，我就打你儿子，只是没想到，失手给打死了！”
这信息让所有人都震撼无比，真假先不去说，他们得消化消化这份震惊。
陈思凤自然反驳，嘴里骂骂咧咧，说郭子义满嘴喷粪，污蔑她。
郭子义哈哈大笑，“老子可是坐过牢的人！十年啊！如今，老子还有什么理由撒谎？但凡老子做下的，老子认！”
陈思风厉声道：“那你到底说说，为啥！”他听到现在，最是懵逼。
“为啥？哼！想你也不记得了，你这辈子啥好事没干，就会骂人！单单因为在集市上我不小心撞了你，你得理不饶人，破口大骂，让我赔钱，我没钱你就骂我有娘生没娘养，骂我野种！”
陈婆子绞尽脑汁回想当年，印象中，隐隐约约是有那么一次，但当时在集市上，她急着买东西，闹闹哄哄的那么多人，具体的，她真想不起来！
“就因为这你就打死我儿子？”陈思凤再次奋身而起，当然，她这话等于默认郭子义说的是事实。
“是他先打的我，他骂我二流子，让我滚，我不滚，他就打我！！后来我无意间抓住一块砖头，失手才……”
“你胡扯！”郭子义还没说完，便被陈思凤打断。
她嘴里喊胡扯，并不是因为郭子义这话，因为根据目击者的证词，的确是曲风先动手，郭子义被曲风按在地上，最后胡乱反抗时给了曲风一转头。
她是指，郭子义拦路的理由胡扯。
郭子义厉声反驳，“我没有！我说的都是事实！当初，可不止一个证人在场！你不信，完全可以让他们作证！”
不经意的一扫，郭子义突然指着一个人道：“不信你问她，她当时也在场！”
指的是凤梨。
凤梨也在场？江沐雪站了起来，当年取证时，可没有凤梨当目击证人这一说。
大家不知真假，纷纷看向正在观好戏的女人，凤梨更是一惊，条件反射的骂道：“狗。日的，你别血口喷人！”
郭子义反讥，“我一没污蔑二没咒骂，哪来的血口喷人？我只是在讲述事实而已！你敢说你当时不在场？”
郭子义指着一处，把当初凤梨站的位置，甚至穿的衣服也描述出来。
也不是他当年特别留意的，事发后，现场只有凤梨距离他最近，且曲风被他失手打倒，凤梨是尖叫最厉害的一个，她一边叫一边跑，当时他以为这女人一定是要报警，他冲动的想去阻拦，结果被其他几个目击证人困住。
那些人以为他要逃跑……
“他说的真假？”陈思凤死死盯着凤梨追问。
见凤梨不语，老婆子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你在场还不出来作证？”
曲岩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凤梨。
许久才冷笑，“怪不得当年你告诉我们那些话！”
“看来，都是假的！”
哪些话？江沐雪听的云来雾去，这三人还有秘密啊？
陈婆子也反应过来，扯着凤梨快言快语道：“怪不得你当初一个劲儿的说风儿媳妇与郭子义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江沐雪恍然大悟，原来症结在这儿。
怪不得这些年陈思凤与曲岩一口咬定尤美行为不轨，水性杨花！
陈思凤虽然没有把话说全，但是江沐雪听的明明白白，众人也清清楚楚。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想的透彻。
事情大概就是，当初凤梨与其他目击证人一样，看见了郭子义失手打死曲风的一幕，因为惧怕，或者别的原因，并未出来作证。而后，曲风死，郭子义进监牢，凤梨找个时机悄悄告诉曲岩、陈思凤，尤美这个小寡妇早与郭子义如何如何，曲风因此才恼的要揍郭子义，然后俩人扭打一起。
曲岩与陈思凤本来就不相信当初郭子义以及其他目击证人的所说所讲，而他们本身就对尤美厌烦，于是相信了凤梨的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最初的怀疑，到认定，然后，尤美无论怎么洗刷，都没用。
记得前世郭子义出狱后，也曾到村子里转悠过，当时陈思凤还上门百般辱骂……
然而这种事凤梨如何能认，陈思凤怒火滔天，见凤梨死不承认，立刻扬起巴掌。
凤梨已经挨了一巴掌，哪能再容忍第二下，很快，与陈思凤扭打在一起。
曲岩见凤梨“造反”，立刻呵斥站在人群中傻愣的曲冰，很快，晒谷场沸腾起来。（未完待续。）
第312章 闲庭坐唱空城计（22）
人一旦撕破脸皮，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至于里子面子什么的，全都跑到天外去了。
这时候，每个据理力争的人都希望自己的言语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别人的都是放。屁。
简而言之一句话，我没错，都是你的错！
所以，在短短的几分钟“暴乱”中，老曲家可是爆料诸多内幕。
比如，陈思凤为啥不喜尤美？
不仅仅是因为尤美长的美，狐狸精似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当年尤美的老娘抢走了陈思凤暗恋的人，这都是几十年前的老皇历，因此知道的人很少，但凤梨说的一清二楚。
再比如，曲岩为啥不喜尤美，咋看咋不顺眼？
原来，当初曲岩看好的是另一个村儿的姑娘，那姑娘长的自然不如尤美，可家里殷实啊。那姑娘老爹常年跑生意，随手一甩，一把钞票。当时，人家很看好曲风，并暗示，若是两家结为亲家，那嫁妆什么的，绝对丰厚。除了嫁妆，曲岩最看重的就是那姑娘的爹，拥有一身做生意的本事，曲风能有这样的岳父，今后曲家还愁什么？
反观尤美，十几岁便无父无母，靠几个兄嫂赏饭吃长大，除了长了一张“狐狸皮”之外，还有啥？好看能当饭吃啊？
就这样，一家子拉拉扯扯，爆着各种惊人的料，突然人群几声爆喝，但见尤美的几个哥嫂跨步走了进来。
然后对准陈思凤、凤梨等人一阵拳打脚踢。
骂骂咧咧，从表面上看，为自己小妹出足了气儿。
这守护神演的，还怪逼真！
江沐雪不由得嗤笑。
这些年，尤美兄嫂的嘴脸江沐雪看了不少，鉴于当年兄嫂几个毕竟赏了尤美一口饭吃，没让她饿死，因此，江沐雪与他们也没大理论，基本上得过且过。
当初放活儿的时候，也尽量照顾着几位娘家兄嫂，厂子开起来后，兄嫂们想来厂子里谋个活计，江沐雪也一一给做了安排。
这些人曾经想蹦跶过，打着小算盘，后来被江沐雪治了几次，一个个跪在江沐雪面前磕头认罪，又跪在尤美爹娘的坟墓前哭着忏悔，说对不起小妹，狼心狗肺云云。
经过江沐雪的“调教”，现在一个比一个老实。看在尤美爹娘的面子上，江沐雪没有太较真儿。
“好了好了，都且住手！”江沐雪站了起来，摆摆手。
娘家兄嫂们立刻停手，自动站到江沐雪一旁，保驾护航。
而后，江沐雪看向郭子义，“今儿你来向我与风哥认罪的，可是这样说的？”
“是！我郭子义打十年前进监狱时就有这样一个念头，是我对不起你们夫妻，是我害了你们！所以，今天我来认错，要打要罚随便你处置！”
陈思凤奔来，哭倒，“你就是立时死了，我的风儿也不会再活过来！你说这些好听的有屁用！”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江沐雪，“一定是你！你这个狐媚子，现在又有了钱！想沾你的男人能组成一个连！”
“我就知道，有事！”陈思凤指指江沐雪，又指指郭子义，一副你们一定有事的模样。
对这只没有最蠢只有更蠢的老蠢妇，江沐雪不想再多说，众人明白就成。
她正欲开口问询郭子义，人群中突然蹿出一个娇小的身影，是曲诺！
她飞速跑来，书包什么的往地上一扔，抬脚给了郭子义重重一下，而后，是陈思凤！
十年前，陈思凤吃了江沐雪两巴掌。
今天，曲诺给了她两脚。
人群更加沸腾了。
曲诺指着陈思凤恨恨的道：“再敢污蔑我娘，我定让你好看！！！”
“从我娘进门你们就往她身上泼脏水，而今，一切真相大白，你还往她身上泼，有完没完？你害死我爹，又想害我娘，我恨你！恨死你！”说着还要抬脚，被江沐雪抱住。
“诺诺，别这样，诺诺！”
“哎呀，真是造反了！我的老天爷，我不活啦……”陈思凤耍起老法宝，要死要活。
曲诺冷哼，“去死呀！你去死呀！你怎么不去死！！”
“周小胖！拿砖头来！”
曲诺大喝，情绪激动，江沐雪哄都哄不住。
一向唯她马首是瞻的小胖儿立刻掂来一块砖头儿，扔到陈思凤面前，陈思凤立刻白了脸，大声哭喊起来。
“有种你就拍死自己！！！”
“曲诺！！！”江沐雪大喝，却压根儿不管用。
但见陈思凤拾起了那砖头，在众人没来得及惊呼时，突然扔的远远，然后猴子似的蹦起，“我不死！我才不死！你们娘俩才该死！（指着尤美）你该和你的娘一样短命，活不过四十！”
这是诅咒了！
曲诺哈哈大笑，“看见了吧大家！到现在还嫉妒我外婆呢！”
话未落地，众人“轰”的一声，大笑不止。
曲岩忍无可忍，想立刻撕了陈思凤，冲几个儿子大喝，“你们都是死的吗？赶紧把这老疯婆子弄走！”
说完，头埋的深深，逃似的离开了。
曲诺再次大笑，与之前判若两人。
“兵不厌诈！！！”曲诺长吁一口气，这才对江沐雪道：“娘，刚才吓着你了吧？我见她一直往你身上泼脏水，实在没忍住！”
江沐雪长吁一口气，吓了个半死。
这么多年对曲诺的悉心教育，总算没有付之东流。
“想赎罪？”曲诺睥睨郭子义，冷笑，“好啊，给我爹守坟去！就守十年吧。你在号儿里蹲了十年，那是法律对你的惩罚，给我爹守坟，是你对我爹的赎罪！”
郭子义一听，立刻答应。
人群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有既然说郭子义心甘情愿要赎罪，那对方无论说什么最什么，他都应该答应。
还有说郭子义已经坐了十年监牢，也算是对他的惩罚了，还让人家给曲风守坟十年，有点过。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众人也不好说些其他的。
这场郑重、滑稽、搞笑的“闹剧”就此收场。
半个月后，人们才知道，这哪里是守坟，明摆着赏郭子义一口饭吃。
这到底是惩罚还是救赎？
一时间，众说纷纭。
江沐雪领着曲诺回家后，立刻换了脸，“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纵有万千不对，毕竟是你奶奶，你怎么可以动手打她？”
“你让世人如何看你？真是气死我了！”
江沐雪凝眉，叹气连连。（未完待续。）
第313章 闲庭坐唱空城计（23）
然而曲诺却理直气壮，丝毫不觉自己有错的样子。
“让我重来一次，我还打她！”
“你！”江沐雪无语，气的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曲诺突然抱住了她，“你是我娘，我不管别人是什么，我只知道，谁欺负我娘，谁就是我的敌人！”
这回江沐雪真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尽管这么多年，江沐雪给了曲诺无穷无尽的母爱，但是，无疑，这种爱对曲诺来说，是无穷无尽，也是唯一。因为除了自己的母亲，她的确没有从第二个人身上体会到别的爱。比如说，父亲的，爷爷奶奶的，根本没有。
因此，曲诺对江沐雪极为依赖。
“我知道你在乎娘，可是，她毕竟是你奶奶，你爹的娘，没有她，自然也就没有你！”
“娘，你不用给我说什么血缘！有时候，所谓的血缘，代表的压根不是相爱，而是相杀！血缘有时候很可笑的，我们总仗着这层亲密关系为所欲为，做着伤人伤己的事情，我奶奶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娘，有时候，我们无需过分在意别人的眼光。也莫用一般的道德标准去衡量。什么尊老爱幼啦，什么尊敬长辈啦……一个欺辱我母的人，你让我去尊敬？娘，若真是那般，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一个连生我养我，疼我爱我的母亲都护不住的人，有什么脸面谈其他的？”
江沐雪万万没想到，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能说出这番见解。
这孩子打小就聪慧过人，读了十多年的书，现在变的，在某些问题上，江沐雪貌似已经掰扯不过她了。
然曲诺还在说着，“比如说今天这件事，她辱骂你，我不去制止，不去表达我的愤怒……而是呆呆的站在一旁，任由她欺辱你，娘，你养这样的孩子有何用？”
“看你说的，娘把你拉扯大，是希望你过的幸福快乐，享受这美好人生，又不是让你当我保镖！”
“可我愿意啊！小时候娘保护我，长大后我保护娘！”
好吧，江沐雪彻底缴械投降，她辩不过她。
“诺诺，你的心情娘理解，可是从今往后，你一定要注意方式。她年纪大了，万一因为你那两脚有个三长两短……娘绝对不愿看到你因为她而被拖累！”
“放心吧娘，我压根儿就没用劲儿！”
江沐雪再不言语。
……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沐雪每天穿梭在家和工厂间，恢复按部就班的生活。
不同的是，每天她或步行，或开车去工厂时，总能在某个角落里看见打扫卫生的郭子义。
郭子义每每见到这家工厂的大老板，总会立刻站的笔直，然后冲江沐雪鞠个躬。
时间久了，那些闲言闲语的人自动闭嘴。
之前，当江沐雪要赏郭子义一碗饭吃的时候，有一小部分人表面没说什么，暗地里，说的特别难听。
那天在晒谷场闹的轰轰烈烈，一转眼就赏仇人饭吃，什么意思？
陈思凤骂的更凶猛，这世间难听的词儿被她骂了一遍。后来实在找不出，就开始造词儿。
最后弄得但凡是个正常人，只要见到她，立刻做鸟兽散。
没办法，她疯魔一般，只要逮着个人，必定拉着人家骂尤美，不骂的对方听不下去挣扎着离开压根不罢休。
另外一个就是凤梨，她从尤美嫁进曲家的第一天起就对尤美嫉妒的要死，她嫉妒尤美的容貌，嫉妒曲风那般疼爱尤美，所以，这些年总在陈婆子面前败坏尤美的名声。
晒谷场当年发生的事儿，实际上当时她根本没有听清郭子义和曲风说些什么。后来曲风出事，她旋即一想，他们说什么不重要，她想说什么才是至关重要的。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事。
郭子义向尤美认罪时，她被当场揭发，回家后被曲冰暴打不说，后来曲冰出去打工，还在外面找了女人，三五年不回家。
凤梨受不了，把这一切罪过都归结为尤美的过错，每当陈婆子叫骂时，她在旁添油加醋，更加惹人不喜，时间一长，村里没有人爱搭理她。
后来，她不甘忍受寂寞，开始偷人，被村里人抓个现行，曲岩大怒，把曲冰叫回。凤梨怕挨打，连夜出逃，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两年后外县突然多了个女尸，后来经过鉴定，属于凤梨。
经此一事，曲岩顿时苍老十岁。
……
一年两年过去，偶尔有人在背地里说闲话。两年三年之后，渐渐有人闭嘴。三年五年之后，再无人提及。
所有人都看到郭子义对江沐雪打心眼儿里的恭敬，那种谦卑，不是装的。
白天，郭子义在工厂打扫卫生，江沐雪管三顿饭。到了晚上，郭子义去给曲风守坟。
这一坚持，便是十年。
十年之后，人们再提及这件事的几个主要人物，皆感叹万分。
哪怕是对郭子义，绝大多数人看向他的目光，再不是鄙夷和嘲讽，多多少少有些同情，还有尊重。
无论如何，一个人敢拿二十年的时间去赎罪，去承认自己的错，这份勇气，不是任何人拥有的。
“十年时间已到，你走吧。”
这天下班后，江沐雪没有回家，开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