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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武夫-第3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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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人顺着后门逃走,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这江威武馆的人才意识到袭击结束了,也就是这时候,四邻八舍的人才开始涌过来救援,清江浦这边的街道房屋太过拥挤密集,一家招祸,很容易波及到相邻住户。

扑灭火势,搬运尸体伤者,江威武馆这些人才知道,四邻八舍很多人家夜里突然进了蒙面的强人,给他们银子铜钱让他们噤声,然后或者闭门呆在院子里,或者爬上房顶。

在江威武馆这边,不光是他们自己人,还有那些过来捧场和联系的各路人马,里里外外死伤都是不少,可也有不少人活着,什么鼓动武馆去和徐州人斗的心思早就烟消云散,只要不是傻子,谁还猜不到今晚这袭击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些徐州人下手还真狠,要么不动,这一动就是雷霆手段!

可进来杀人的大汉都是蒙面,箭也都是看不清射手在那里,就算报到官府里都是无头案,以徐州人的强势,就算你人证物证齐全都未必能打赢官司,何况什么都没有的状况。

清江浦很多地方这一夜无眠,先前心怀鬼胎的,现在都是战战兢兢。

“六耳坊。”是清江浦排名第四号的赌场,但实际上的规模位次还要靠前,因为他们什么赌注都接,什么抵押也都接。

赌坊也是明路上的生意,招待各方来客,自然也就在官府的眼皮下,做事毕竟要收敛些,免得大家都过不去,而这“六耳坊。”又是另外一个做派,只要是值钱的营生,不管是赃物还是女人孩子,他们一概估价,这抵押的东西也是如此,不问什么来路,只给你敢拿出来,他们就敢接下。

既然有这个规矩,那么这清江浦周围,甚至更远地方的绿林江湖上的好汉们,都喜欢定期来六耳坊玩上几把,虽然赢的不多,但却把手里的赃物都卖了出去,也是皆大欢喜的勾当。

和五湖四海的好汉们打交道,手里没有硬把式是不行的,这六耳坊养的护卫是清江浦各处赌坊里人最多的,而且很是招募了几位亡命好手。

做这样的生意,官面上没有靠山也是不行,原本这里靠着的是户部分司的一位师爷,后来这位师爷跟着他主家调任,六耳坊又顺势巴结上了府衙六房刑房的书办,一直混的是风生水起,六耳坊的坊主窦天峰,也被人称一声大爷。

那次大车帮联络各处和云山车行的人火并,窦天峰没有亲自去,但却把自家的护卫全都派了出去,他在城外地面上混了很久,自然知道连大使的份量,也有趁这个机会去巴结的意思。

没曾想那么多人去了,到头来却大败亏输,护院里几个头目也欠下了“巨债”被抓走。

“抵债”,那伙徐州人既然来了,肯定不会安安静静的做生意,肯定要向清江浦的江湖市井各路生意中伸手,窦天峰当然明白这个,可他却不甘心,这窦天峰从心里面就觉得徐州那边都是土货,拿不上台面,凭什么来清江浦这边主事,再者,他觉得既然大车帮垮了,他这边可能有机会向上走走。

窦天峰手里有钱,背后窦家也是安东县的豪强,官面上又有关系,凭什么不能向上走走。

只是让窦天峰没想到的是,一向胆大心黑的那位刑房书办却缩了,只是劝他谨慎,窦天峰却觉得可以赌一赌,清江浦眼下也算得上是群情激奋潜流暗涌,徐州人的声势突然弱下去,正有大好的机会,如果能趁势而起,没有这书办撑腰,没准还能巴结到地位更高的大佬。

想是这么想,但要他们出头去和徐州蛮子们斗却不行,正好,江威武馆声势很大,窦天峰就派人过去联络,能有人愿意被推到台前去,那是好事,窦天峰隐隐约约也知道消息,其他各方不安分的也都是差不多的打算。

算盘打得好,可谁也没想到今晚会出这样的事情,当真是平地一声惊雷,徐州人居然如此强横,居然有这样的狠辣手段,听到传过来的消息,窦天峰的整个人如坠冰窟,从内到外都是冰凉。

窦天峰算是有些见识的,却知道今晚这杀伐不是江湖上的手段,谁家江湖上的火并动用几十张弓,而且开始无声无息,然后突然发动,再最后从容撤走,江威武馆就那么被彻底揉搓血洗,连谁干的都没有头绪。

全清江浦都能猜到那是云山车行相关做的,可谁也找不出任何的人证物证,只能在那里推测而已。

面对这样的强敌,自己还要出头,还奢望着能捞到些什么,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窦天峰胆战心惊的想到,一夜都没有睡好,让手下们加强戒备。

第584章六耳坊

“……那云山车行的人又去江威武馆了,这次江威武馆的人不敢怠慢,乖乖的给了雇车包车的银子,云山车行的车夫送到街口……”

“……说是昨晚那些死人发丧也要云山车行来运,车钱足足翻上去四倍……”

消息不断的传回来,更确定了窦天峰的判断,昨晚那事肯定就是云山车行的徐州人做的,要是今日车夫登门再不给钱,还不知道有什么酷烈的手段等着。

“……吩咐下去,那车夫再登门,给两倍,不,给三倍的车钱,一定要客气对待!”窦天峰急忙吩咐了下去。

江威武馆把人打了出去,这六耳坊在一开始的态度就很好,车钱当场就付了,也难怪这窦天峰能混到这般局面,当面笑,背后拿刀子捅人的勾当不要做得太多。

这六耳坊和其他赌坊一样,只要赌客够多,那就不会打烊,没白没黑的做生意,现在刚开年,年前没有把手头赃物处置干净的,还有那些就是想来清江浦这花花世界挥霍的江湖好汉们,正赌的高兴。

六耳坊边上就是客栈,客栈里面养着粉头,也能置办上好的席面,而且和官府关系密切,绿林江湖的好汉即便被画影图形也不必担心被抓,所以大伙来这边玩的放心开心。

几位大豪赌了一夜,精神却好得很,吃过早饭后又是聚在一起,在自家老窝里呆久了实在是憋闷,难得出来一次,一定要痛快痛快。

“窦天峰在不在?”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喊道,听声音很是年轻。

别看赌桌上吆五喝六,粗着嗓子大声笑骂,那叫热闹,可外面一有动静,就觉得自家兴致被打搅了,加上没白没黑的聚赌,精神上都有些懵懂,一位寨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找我们家坊主做什么?”听着赌坊里的伙计迎了上去,有些生硬的问道。

窦天峰在地面上也算个人物,怎么也得加个称呼上去,这位却硬邦邦的直呼其名,何况年纪不大,这就更是无礼。

又听到外面一声闷响,痛叫和惊叫同时响起,只听着那声音不耐烦的说道:“爷找窦天峰,你一个杂碎出来晃荡什么,窦天峰呢,快出来!”

这么一闹腾,连揭盅的荷官都有些走神,这让那几位江湖豪客只觉得败兴,那位皱眉的寨主猛地一拍桌子,冲着外面大声吼道:“什么人在那里嚎丧,打搅了爷爷知道是什么罪过吗?”

他们在清江浦还算收敛,但也不怕发作折腾,一旦闹起来,就算杀伤人命,拍拍屁股走人,大不了再不来这个地方了,官府差役谁能抓到自己,而且这次出头还是为了窦天峰,那手面广阔的窦某人还不得帮忙照应下。

这边刚吼完,外面一安静,随即这偏房单间的门被一脚踹开,居然真敢过来找死,这几位江湖豪客眉头皱起,却自矜身份没有站立,他们还有护卫亲随正在屋中,那里用得着自己动手。

门一被踹开,坐在门边的两个汉子就直接站起,怒喝道:“敢来这里撒野,滚……”

后半截话被一脚踹回了肚子里去,整个身体都被踹的倒飞出去,落地后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居然敢下这样的重手,真是不知死活,几位豪客都没有动,他们的保镖护卫都抽出武器站起,毕竟在赌坊里拿长兵器并不方便,都是短刀短斧和铁尺一类的家什。

这些江湖绿林人士无法无天惯了,一看自家人吃亏,也顾不得在闹市中收敛,靠近的那人拿着短刀就刺过去,直接就是奔着要害。

刺杀那位的首领坐在赌桌边上皱了皱眉头,心想真要闹出人命来也麻烦,只怕要换个地方住了,弄不好还得离开清江浦,这才没玩几天,真心不怎么痛快。

刀光一闪,惨叫出声,那拿着短刀的手臂被直接斩断,鲜血喷洒,另外一边,一名护卫身子软软的倒地,却是被一棍戳到了脑门,立刻打昏。

刚动手,自己这边就废了两个,其他人下意识的向后退,赌桌边那几位大豪再也维持不住镇定,都是站起。

只进来了两个人,两名大汉,手持雁翎刀和短棍,冷冷扫视屋中诸人,被这两名穿着土布短袍的大汉扫视,每个人都觉得浑身发寒,经历过场面的人都能感觉得出,这两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而且还是那种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

“……李和……李大爷……”突然有人颤抖着声音喊道,屋中的赌客总算适应了门开后的光线,看清楚了进来的人。

被喊道名字的李和眉毛一挑,转头看过去,却发现是从前的熟人。

大明兵马从官面上能吃到的也就是粮饷,主将还要克扣着去养家丁亲卫,次一等的营头即便是主力也清汤寡水的,骄兵悍将当然不甘于穷苦,让他们去假扮盗匪抢掠客商城镇,这个会引起各路大军围剿,自然不会去做,可若是在盐道上的设卡,向四处的绿林山寨收钱,那就没有丝毫客气了。

当年李和这个营头就是当地最大的匪帮盗伙,黑吃黑,贼吃贼,就是说他们这一路,而且心狠手辣,稍有不从,立刻会被血洗杀光,绿林响马之流都是战战兢兢的上供。

结果去年李和这个营头说是染了重病,调到了偏远的地方,千总李和也不知所踪,当然,绿林道上消息灵通些,知道是做私活折在了外面,对这些绿林江湖人来讲,李和去那里不要紧,关键是这个阎王不见了,大家日子也就好过。

谁能想到会在清江浦的赌场看到李和,虽说眼前的李和比从前潦倒了些,可眉眼间的戾气似乎更重了,更加嗜血凶暴。

到底什么人,能指使这样的人物,自己好好赌自己的钱多好,何苦趟这样的浑水,喊出那姓名,李和的眼光也投注过来,这位赌客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干脆利索的跪了下去,开口说道:“李大爷,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你在这边,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了小的吧!”

“你倒是记得我!”李和嘿嘿笑了声,却没有继续多说,只是扬声说道:“刚才谁吆喝来着?”

跪下那豪客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指向刚才拍桌子大吼那人,李和冷笑一声走了过去,开口说道:“进爷办事,居然还有人不长眼,这眼睛还是别要了。”

屋子里十几个人,每一个敢乱动的,大伙都看到了门外站着十几个大汉,佩刀背弓,都是杀气森然,他们更能看出来,这帮人不在乎杀人,进屋就两个人,可这两个人就把所有人都镇住了,谁也不敢乱动。

“李爷饶命,小的的确没长眼睛。”那寨主也已经跪下,李和的名头,他也是听过的,而这位李和口中的“进爷”,他更是听过许多传闻,知道这位煞神在扬州府和淮安府做下了什么事,自己居然得罪了这样的凶神。

江湖豪客毕竟只是在江湖上,要面子归要面子,这等时候,性命最要紧,这寨主砰砰砰十几个响头磕了下去,额头上已经是头破血流,嘴里只是说该死。

逢低做小到这个地步,这帮人又是不相干的,李和倒是没有真正见血,上去一脚把人踹翻说道:“进爷来清江浦了,以后有点眼力。”

说完这李和就转身出了屋子,战战兢兢的荷官过去关上了门,可一干人谁还有心思继续赌,在淮安府和扬州府一带活动的绿林好汉们,大都知道扬州冯家的那桩血案,来龙去脉大家都有些概念,进而对赵进和赵字营也有所了解,他们反倒比清江浦这些坐井观天的人眼界广不少,至于那千总李和,在他们中间更是威名赫赫,一想李和居然在进爷手下效命,从前的某些猜测也是城镇,细想想都是浑身发寒。

“以后这清江浦就是那赵进的了……”

“何止清江浦,都到了这边,顺着河下去,那不就是扬州府了吗?”

屋内小声议论一阵,都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也不敢赌了,把伤员收拾收拾,自认晦气,回住处收拾着抓紧走。

在赌坊大厅里,赌徒们都远远的看热闹,护院和荷官已经被打趴下了几个,其他人也不敢上前,消息早就传到了后面去,以往窦天峰这时候还没起来,可昨夜一晚上没有睡,正好听到这个。

刚听说有人过来撒泼闹事,窦天峰立时大怒,心想真是欺负我们清江浦没人了吗?什么人都过来折腾,等“进爷。”之类的名目报过来,窦天峰整个人都呆了,且不提面色惨白,身子颤抖,只在那里想,难道昨晚的事情发了,这就找上来灭门了吗?

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局面,由不得他不出去了,昨夜江威武馆那件事,已经证明了赵字营的手段,窦天峰想不出打或者跑的法子途径,只能咬牙出头,以这帮徐州人做事的作风,光天化日又是在闹事,似乎不会杀人血洗,要做也只会在晚上……

第585章只下猛药

双眼全是血丝的窦天峰来到了赌坊大堂上,满地狼藉,十几个躺在那里的,这些就不必说了,那些拿着刀斧,浑身杀气的大汉才让窦天峰眼皮直跳,这几年天下不都很太平吗?可这些人看着怎么像是天天杀人打仗的架势,更古怪的是,站在最前面的是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似乎还有些瘦削,只是神情镇定的很。

“你是窦天峰?”

话一问出口,窦天峰有些纳闷,这人是鲁南那边的口音,不是徐州的,这是怎么回事,不过窦天峰也不敢怠慢,连忙点头说道:“在下就是窦天峰,不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听到他自报姓名,两名汉子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他的身边,窦天峰心里猛地跳了下,看看自家的护院保镖,没有一个人敢动,眼神对上都是畏缩低头。

“我是魏木根,窦天峰,你欠了云山车行十万两银子,这债也该还了,先把借据补上吧!”那年轻人干脆利索的说道。

屋子里一安静,然后爆发出一阵喧哗,连那些被镇住的赌场荷官伙计和保镖护院们斗失声惊叫,窦天峰整个人愣怔在那里,过了会才大晃了下,险些站立不住,后退一步才稳住身体,只是瞪大了眼睛反问道:“十万两?”

语气里全是不能置信,事情本身都比不了这个数目骇人听闻,这可是十万两银子,自己拼死拼活一年下来能赚个三四千两,这一下子就是十万两,这数目平时想都不曾想过。

魏木根笑着点头说道:“是十万两!怎么?窦天峰你忘了吗?”

“怎么……怎么可能,窦某怎么会借这个数目,天地良心,这赌坊卖了才值多少,窦某失心疯了,才会去借……”

“你疯不疯我不管,进爷说你借了,你就是借了,借据已经做好,按手印画押吧!”魏木根脸上有笑容,语气却森冷异常。

什么赵字营的可怖凶残,什么大车帮和江威武馆的血腥下场,这窦天峰都不理会了,这可是十万两!积攒一辈子也未必能能攒出来,自己又不是盐商,又不是海主,怎么可能给的出来,就算杀了他也出不起,就算死了,也比背这么一笔阎王债要强!

“怎么能还得起,我从来就没借过,咱们去衙门里打官司,这就去……”这江湖市井中的角色,万事见不得官,一见了官,什么规矩也坏了,以后也就不要想在这一行当里呆着,可窦天峰此时那还顾得了这么多。

在那里挥舞手臂比划几下,只看到那魏木根不耐烦的使了个眼色,两名大汉一左一右直接把窦天峰架住,猛地掼到赌桌上,一个人按住身子,一人抓过窦天峰的一只手,魏木根从腰间摸出一把宽刃短刀,直接剁了下去。

惨叫一声,窦天峰的一根小指已经分了家,痛叫嘶喊,人却不敢乱动了,这伙徐州来的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刀。

“喊什么,再喊一句,剁了你的手我们自己按手印去,你别不识进爷的慈悲,欠了债,你全家去寨子里劳作几年也就还了,不欠债,你自己不怕死,你全家十六口人,加上外宅六口也不怕死吗?”魏木根只是拿刀在那里虚着比划。

可窦天峰这边连惨叫都停了,全家老小十六口,这个只要打听打听就知道,外宅六口自己一向做的隐秘,怎么这个也知道?

接下来的六耳坊没有什么打斗,窦天峰在借据上画押按了手印,然后整个六耳坊也换了主人,云山商行成了新东家。

窦天峰自己垂头丧气,窦家老小被带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允许他们拿的,只有每人两件换洗衣服,加上铺盖行李,其余的一概不许带,马车和押送的人员就在宅子外面等着,直接就押送着去往邳州那边的流民新寨,等跟着大队来到自己外宅的时候,窦天峰当真是心若死灰。

早知道这云山车行,这赵字营有这样的手段,自己怎么会起心思去斗,到这个时候,窦天峰也反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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