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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闲人-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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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遂良感到自己的智商被冒犯了,火冒三丈道:“行行行行,倘若让我知道你今日是在说谎,我可饶不了你。”

    韩艺非常真诚的说道:“还请右仆射放心,绝不会再有了,若是有的话,小民愿自行了断。”

    这话说得也是不留余地。

    “好………。”

    褚遂良点了下头,可猛地一想,这话还是不对呀,纳闷道:“什么叫做绝不会再有呢?你此话是何意?”

    韩艺道:“小民只是想说,小民不敢欺瞒右仆射。”

    这还不叫隐瞒?郑善行、王玄道同时底下了头。

    长孙无忌微微瞧了眼韩艺,但并没有做声,随即低垂着眼帘,仿佛已经入定了。

    褚遂良咆哮道:“你小子分明就是故意的。”

    “小民不敢。”韩艺兀自低头说道。

    “你………好好好,我褚遂良还就不信制服不了你小子。”

    褚遂良这暴脾气又上来了,站起身来,指着韩艺,气得是吹胡子瞪眼。

    “右仆射饶命,小民知错了。”韩艺道。

    褚遂良一听。语气稍微缓和了几分,道:“那你说,究竟还有没有?”

    “这个真没有了。”韩艺一脸真诚的说道。

    倘若没有前面那句“那就没有了”,褚遂良或许还真会相信韩艺,但是此时,你叫如何相信韩艺。韩艺摆明的就是在玩他。

    “你………!”

    褚遂良已经气到不信了,他堂堂一个仆射,竟然被一个开青楼的人戏弄了,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道:“来人啊,将这小子给我拿下。”

    “是。”

    两个护卫立刻走了进来。

    一旁的刘娥吓得差点没有趴在地下。

    郑善行、王玄道同时皱了下眉头,目光中都充满了困惑,他们实在是不理解韩艺为什么这么做,这跟找死真没有区别。你若不想给,那你刚才就别这么说啊,褚遂良也不可能会逼你的,而且这话其实很容易说的,偏偏韩艺把这事弄得如此复杂,难以理解。

    对此他们也真是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褚遂良何许人也。当今朝中第二把手,而唯一高他一级的。除了皇帝以外,就只有现在坐在他边上的长孙无忌。

    韩艺兀自稳如泰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他们来拿。

    “且慢!”

    一直沉默的长孙无忌终于出声了,他先是向褚遂良道:“登善,你先息怒。你都多大岁数了,犯得着跟这小娃动气吗,有**份。”

    褚遂良气急道:“我也不想和他动气,可是这小子太可恶了。”

    “是是是。”

    长孙无忌微微一笑,压着手道:“你先坐。我来教训教训这小子。”

    褚遂良哼了一声,但还是坐了下来。

    长孙无忌瞧了韩艺一眼,道:“韩艺,你可知错?”

    韩艺道:“小民知错。”

    “既然你知道这是错的,为何还要明知故犯。”长孙无忌道:“若是你今日不说个清楚,那我也饶不了你。”

    韩艺道:“小民不敢说。”

    长孙无忌笑了一声,道:“可我看你胆子挺大的,你都不敢说的话,看来此话一定非常重。”

    韩艺道:“国舅公说的是,小民才疏学浅,脑中词汇量太少,经常出现用词不当的情况,故此小民不敢乱说。”

    长孙无忌抚须一笑道:“好小子,连激将法都用上了,行行行,老夫为官数十年,也就这一回给你激到了,说吧,说吧,我知道你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说。”

    褚遂良冷笑不语。

    别看褚遂良性格刚烈,但是脑子可不蠢,方才只是一时被韩艺气昏头了,如今哪里还听不出韩艺这弦外之音,知道前面那一切都是铺垫,为了就是长孙无忌这一句话。

    长孙无忌更不用说了,老戏骨了,而且心思慎密,早就看出韩艺的用意了,故此前面一直没有出声,看他如何演下去,说不到底,你不过就是一个百姓,你还能翻天不成。

    “那小民可就直说了。”

    韩艺行礼说道。

    “说吧。”

    韩艺昂起头来就道:“小民认为右仆射此举与强盗无异。”

    这家伙真是活腻了。

    郑善行他们听得双目一睁,一脸惊讶。

    刘娥的双腿更是剧烈的晃动起来,一手扶着墙壁,这才让自己没有失态坐了下去。

    倒是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一点表情也没有。

    长孙无忌道:“继续说。”

    韩艺道:“小民读书少,不识大道理,但不管是熊飞犁,还是将要出现的织布机,都是小民创造的,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属于小民。可是右仆射一句话,就让小民将这些东西交给朝廷,这小民实在是无法接受。”

    褚遂良道:“这农具有益于天下百姓,朝廷自然得征收,此乃大义与小利,当然是以社稷为先,你怎能只顾自己的利益。”

    这要是在后世,韩艺非得喷褚遂良一脸,但是在这古代,他说的还就是道理,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道:“右仆射言之有理,所以我一开始并没有说不上缴朝廷,只是没有及时上缴而已,但是如果右仆射要这么做的话,那么今后也绝不可能出现任何新式农具了,至少我这凤飞楼是不可能的了。”

    长孙无忌道:“你这分明就是狡辩。”

    “回国舅公的话。小民绝非狡辩。”

    “那你就说个道理出来。”

    韩艺道:“小民绝不敢说为了天下黎民而创造这些新农具,小民还没有这么伟大,那么促使小民创造这些新式农具的原因,除了小民的父亲和妻子,还有就是凤飞楼以及话剧的发展。小民当然希望能够有通过这些新式农具,吸引客人来凤飞楼,以及让话剧获得更多人的认同。是这些促使我去绞尽脑汁去设计一些新的农具,如果从一开始,小民就奔着解救天下苍生去想新的农具。那小民肯定做不出来。

    可是,如果我一早就将新式农具献给朝廷,那么悬念也就没有了,客人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期待。如此一来,我就失去了创造的动力,我不可能还创造出更好的农具来,因为我知道我创造出来,并不会给我带来任何的好处。这不是小民只知道贪图利益,只是因为每件事的发生都有它的原因。这些新式农具并非凭空冒出来的。

    而且,小民也知道大义与小利,故此悬念一曝光,我就立刻将设计图纸公布了。同理而言,百姓种田无非是为有口饭吃,交税是应该的。但是如果有人将他们劳动成果全部拿走了,那他们还有动力去种田吗?这无异于竭泽而渔。”

    顿了顿,他又道:“这就是小民想说的。如果朝廷要,小民不可能不给,但是若说是小民心甘情愿的。那也不是,因为小民因此损失巨大,小民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并没有得到小民想要得到了回报,甚至于即便献上了,也就是献上了。就说熊飞犁,朝廷得到之后,也从未夸奖过小民半句,即便谁都知道熊飞犁大大有益于百姓,这等做法真是太令人寒心了,与强盗又有何分别。”

    韩艺说的很明确,也没有藏着掖着,就是批评朝廷这种强盗行为。

    这一番话下来,就连郑善行、王玄道听得都是汗流浃背。

    长孙无忌突然一挥手道:“黄口小儿,胆敢如此,来人啊,将此恶子押下去收监。”

    “是。”

    那两名护卫又走了进来。

    “等下。”

    这一次出声的是褚遂良,他朝着长孙无忌笑道:“辅机兄,你这又是何必,我虽不如你,但也非小肚鸡肠之辈。”说着又向那两名护卫道:“你们先退下吧。”

    那两名护卫又退了下来,心里也在纳闷,这究竟在搞什么呀,进进出出的。

    长孙无忌没有做声,他这么做,无非就是维护宰相和朝廷的尊严,你韩艺一个开青楼,也敢妄加批评朝廷,若给予警示,那别人会怎么想。当然,他也知道,褚遂良一定会阻止他的,因为韩艺肯定还没有把话说完,哪怕这就是强盗行为,但你要这么说,你不等于还是找死,所以,他心里清楚的很,韩艺肯定还有补救之法,他心里也好奇,褚遂良就更加不用说了。

    果然,褚遂良一脸好奇的向韩艺道:“你小子是哪来的胆子,竟敢说如此大孽不道之话。”

    他觉得韩艺今日似乎就奔着自杀去的。

    韩艺不卑不亢道:“这都是右仆射给予小民的胆子。”

    “我给你的胆子?”

    褚遂良听得一愣,疑惑道:“我几番要拿你问罪,何时给过你胆子?”

    韩艺突然问道:“敢问右仆射,是右仆射你大,还是太宗圣上大?”

    褚遂良沉声道:“你此言是何居心,这自然是太宗圣上大。”

    你问这个问题,不是成心要害我么。

    韩艺道:“小民听说当初太宗圣上欲往泰山封禅,而右仆射却进言劝止,不知小民是否听错呢?”

    褚遂良道:“是有此事,那又如何?”

    韩艺道:“太宗圣上,千古明君,文治武功,旷古烁今,比秦皇汉武更胜一筹,光凭广开言路这一点,前二者均不如也,受天下百姓的爱戴,若要封禅,也乃情理之中,为何右仆射要反对?”

    长孙无忌稍稍点头,表情有些动容,他可是李世民的死忠啊,与李世民也是亦君臣亦朋友,是相当尊敬李世民的,听到韩艺这般说,心里当然十分高兴,不免又怀念起李世民来。

    褚遂良微微皱眉道:“太宗圣上封禅一事,有诸多原因, 一来,天时不允,二来,劳民伤财,三来,有水为患,我们这些做臣子的,理应劝导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况且这与此事有何关联?”

    韩艺道:“小民与右仆射都是圣上的子民,按理来说,小民与右仆射的地位差距,应该要小于右仆射与太宗圣上的差距,哦,记得当时右仆射还未是仆射,其差距更甚,既然右仆射都敢冒死谏言,纠正太宗圣上的过失,为什么小民就不敢出言指出右仆射你的过失呢?小民这可都是在学习右仆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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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铁齿铜牙

    此问一出,厅内是一片寂静。

    郑善行抿了抿唇,又和王玄道互看一眼,彼此眼中满是笑意,就差没有笑出声来了。

    长孙无忌也将头偏向一边。

    不得不说一句,韩艺这话说的真是太绝了;而绝的地方,不是在于他这话有多么精妙,而是他找对了对象。

    韩艺虽然不懂历史,但是他会问呀,他早就打听清楚这褚遂良是一个什么人,就一直臣,喜欢与人辩论,不是口蜜腹剑的奸臣,跟魏征一样,只是没有魏征那么猛,那么有原则。

    当初李世民要封禅,魏征和李世民争得是面红耳赤,就差没打起来了,而褚遂良就是魏征推荐给李世民,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魏征总不可能推荐一个佞臣给李世民吧,褚遂良也进言阻止李世民封禅,导致李世民封了一辈子的禅,直到死都没有封禅成功。

    这褚遂良当初是干什么的,就是专门记载李世民的一言一行,所以他经常要督促李世民在有所做为时,应该考虑到会留给人们一个什么印象,也经常劝住李世民要谨慎,说是劝,其实就是恐吓,但凡看到李世民不耻之举,就恐吓李世民,你要这么做,说不定就遗臭万年哦。

    这直臣谏言,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因为他们的责任是指责皇帝的错误。

    皇帝何许人也,天下就他最大了。

    我韩艺作为百姓,不就是学着你们这些大臣的,反正有样学样,你一个臣子敢纠正皇帝的过失,我为什么就不敢纠正你的过失。

    哦,你指出皇帝的过失。就可以因此升迁,而我指出你的过失,我就因此升天,一字之差,生死相隔呀,这尼玛传出去。你褚遂良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直臣么,比奸臣还奸呀!

    这话说的褚遂良都不敢动韩艺了。

    不过褚遂良也不是庸臣,是出了名的能言善辩,这唐朝的直臣都是一口铁齿铜牙,相比较起来,那纪晓岚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因为清朝那种环境,铁齿铜牙就是死,唐宋是最开明的两个朝代。不是皇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饶有兴趣道:“你屡屡说你指出我的过失,那我问你,我究竟有何过失?你且说来听听。”

    他许久没有遇到对手了,好胜心就窜上来了,也不顾地位、尊卑,竟与韩艺争论起来。

    而他也知道, 他唯一可以反败为胜的。就是“过失”一词。

    若他真有过失,那他就输了。因为韩艺都将太宗圣上给抬出来,他哪里还敢用身份去压制韩艺,只能跟韩艺讲道理了,但如果韩艺说不出他的过失,那么就是韩艺诬蔑他,这可不是小罪呀。

    韩艺如今更加有恃无恐。因为他已经断了褚遂良手中最锋利的一把武器,道:“小民方才已经说了,右仆射此举,与强盗无异。”心里暗笑,我就骂你强盗。你奈我何。

    褚遂良哼道:“我要你的犁和织布机,乃是为天下苍生着想,非图我个人之利,若是那熊飞犁在你手中,哪怕你心地再好,你最多也就是造福一隅百姓,但是由朝廷推广的话,可造福天下百姓,孰轻孰重,尔怎不知晓?我看你还是为了贪图私利,故此百般不愿。”

    郑善行他们听得都是频频点头。

    如今私人的能力太小了,交通不便,讯息难以传达,这熊飞犁落在韩艺手里,纵使韩艺在厉害,也难以推广开来,必须要依靠朝廷,而且褚遂良要这犁,对他个人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利益关系。

    这褚遂良也绝非浪得虚名。

    难啊!

    郑善行、王玄道也想看看韩艺如何反驳。

    韩艺突然向长孙无忌道:“素问国舅公深通我大唐律法,并且乃我大唐律法撰写人之一,敢问国舅公,我大唐律法中,可有一条言明,若是持有造福百姓一理,便可窃夺他人财产。”

    这长孙无忌主持修订了《唐律疏议》,《贞观律》他也是出了不少力,对大唐律法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摇摇头道:“倒是没有。”

    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说啊!

    这话一说完,长孙无忌突然反应过来,正欲补充 。

    “多谢国舅公相告。”

    韩艺拱拱手,根本不给他机会,笑道:“有道是,无规矩,不成方圆。这熊飞犁不管怎么说,都是小民创造出来,理应是属于小民的,这是无可争辩的。是,也许右仆射你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但你也确确实实因此夺取了小民的财产,然而,关于这一点,朝廷也从未明言规定,右仆射就可以凭借一句话,便随意夺取他人之物。

    倘若,有朝一日,又有官员对小民说,哪里发生了天灾,要小民将家中半数粮食交出来赈灾。如果小民不交的话,他同样也可以说,我是为了造福百姓,你饿不死,但是那些百姓少这一口饭,就可能饿死。万一,这粮食刚刚要走,那边又来一个军官,说哪里要打仗,缺少军粮,要小民交出剩余的粮食,他们同样也可以说,我们是为了保护天下百姓,你没饭吃,最多也就是一条命而已,可是我们是保护天下百姓,你应该舍身取义。

    甚至可以说,一旦发生任意外,朝廷便可随便的增税,反正朝廷都可以说是为了天下百姓。但是小民就想问一句,小民也是百姓,你连小民这一个百姓都保护不了,你凭什么说能够保护天下百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身为仆射,不但不以身作则,行事竟如此草率,罔顾国家律法,恃强凌弱,认为获取他人的劳动成果,乃理所当然之事,而且你甚至连一句感激之言都没有,于公于私,都不应如此,下面的官员见到你这么做。岂不是都会争相效仿,随意夺取百姓财产,到时法不是法,国不将国,必生祸乱,你对得起太宗圣上当初对你的信任么?”

    这最后一句话。他几乎一口气说完,怕得就是被人打断。

    “放肆。”

    长孙无忌怒喝一声,他就很想打断,但是韩艺说的太快了,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话说到此,韩艺也豁出去了,激昂道:“小民自知活不过今日,但是有些话小民不吐不快,只知教人。而不知律己者,何以服人?若只准右仆射指正太宗圣上的过失,而不准小民指正右仆射的过失,这就是对太宗圣上,对当今皇上的大不敬。”

    长孙无忌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指着韩艺道:“尔等小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韩艺道:“敢问国舅公。太宗圣上可有跟魏公这般说?”

    长孙无忌哼道:“你也敢拿自己与魏征相比?”心里补充一句,好像还真说过。

    “小民并非要与魏公相比。只是小民不服,难道我大唐就只准魏公一人说真话么。”韩艺据理以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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