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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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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哇!”

    李佑又惊又喜,击掌叫道:“原来余师弟你也早有了打算,早知道我还费这个脑筋干嘛?”

    “呃,我是刚刚听别人说的。”

    余慈连忙摆手,他连什么是剑园、或者是剑园盛会都还没搞明白呢,哪来的什么打算?说着,他把路上碰到戈辉、聂宗两人的经过说出来,虽然没有替那二人向梦微求情的意思,却也想看看梦微的态度如何。

    梦微俏脸上见不出喜怒,仅是微微摇头:“他二人想得多了些,董集确是触犯了宗门戒律,然而剑园盛会何等机缘,宗门又岂会让他们错过?说不得会判个暂时解禁,待剑园事了,再回来应罚之类。”

    余慈听得眨眼,心中越发好奇,那剑园究竟是怎样的盛会,连一丝不苟地梦微师姐都要网开一面,免得错失了同门的机缘?

    正要动问,梦微秀眉微蹙,却是又想起一件事来:“今日是我轮植,时候不早,我要回量天峰去了,余师弟,无论是含章法会还是剑园之事,都是难得的机遇,不可错过但也不可急躁,不如今晚上你和李佑师兄到我那里去,细细商议一回,也好预作准备。”

    余慈自然答应,又谢过梦微百忙中把他引荐给朱老先生,这才目送女修乘另一只天青鸟冲天飞去。

    此时,李佑拍了拍余慈的肩膀:“走,咱们哥俩儿先去议一个章程出来,其实我倒有一个想法……”

    他驭剑带着余慈飞回去,要说在山门还是高来高去最舒坦呢,余慈走半个多时辰的路程,李佑穿云飞空,只用小半刻钟便到了万法精舍上空。

    万法精舍名为“精舍”,其实是两大三小五座攒立的山峰,并立于虚空之中,云遮雾绕,因其形貌,又称“骈指山”。甲乙丙丁四级精舍便分别分布其中四座山峰之上,只余下最高的“触天峰”,并无人居住。

    当然,触天峰并非是闲置,而是在上面安排下大大小小几十座“战场”,专供实证部弟子在上面切磋较技。要知实证部走的就是以力证道的路子,什么修为、境界都与实战息息相关,故而内部、外部的竞争氛围就分外重要。余慈和李佑在空中,便见到触天峰上,剑光器芒交错,或星星点点,或化虹绕空,伴以气爆奔流之声,极是炫目壮观。

    李佑便在半空中止住剑光,遥指触天峰道:“余师弟,你的资历、名声,可就在那边了。”

    余慈早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便是一笑,心中非但不惧,反而跃跃欲试——他早有此意,只是初到异地,不免要矜持几日,如今……

    “李佑小子,可敢与我一战?”

    另一侧云端,猛地一声吼,音波掀动云气,如飓风扫过,吹在身上只觉得皮肤微微发麻。

    余慈一怔回眸,只见一团乌青沉黯的光芒撕裂云团,转眼就从十余里外冲至,露出一个高有九尺的彪形大汉,乱糟糟的头发随便束成一髻,下巴刮得铁青,两眼则如烧红的石炭,呈暗红色,在眼眶内缓缓滚动,令人一见难望。

    这个大汉从头到脚都似乎辐射出强大的热力,言行更是直来直去,两句话的功夫,便能把人的战意挑动起来。

    如此对手,正堪一战!

    余慈本以为李佑会爽快地答应,却不想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剑园盛会在即,老洪你凑什么热闹。这几个月,我只和练剑的比拼,而且要有彩头的!”

    “剑园?这回你还想进去?”

    被李佑拒绝,那老洪却也不恼,摸着脑袋,把一头乱发弄得更糟,也咧嘴笑道:“上回你让人家砍得屁滚尿流,差点把命都砸在里面,这回定鼎枢机,就想报复回去?嘿,人家可未必会来了。”

    李佑呸了一声,脸上却不见什么恼意:“你不用激我,练剑的不到剑园走几圈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拿不出‘祭剑牌’的一边儿去……”

    “有祭剑牌的又如何?”

    高空中忽有人冷笑,随着话音,一道冷澈透骨的剑气穿云破雾,沿途水汽尽都冻结,形成一道清晰的冰刺,直抵到李佑鼻尖儿。

    李佑一愣,旋又放声大笑:“你王九的牌子摘着才够味儿!“

    话音方落,他轻道一声“小心”,随即发力,将余慈朝着前面的洪姓大汉扔了过去:“老洪且给余师弟安排个节目,我去去就回!”

    “回”字犹在,李佑的身形已然不见,他眼前的冰刺也砰声碎裂,随后汽化无踪。

    *********

    零点以前也算进步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死手

    虽说余慈近些时日来,神意运化愈发圆熟,但还丹修士的动作捕捉起来还是非常困难。这边气爆声一动,相似的冲击已经在数里开外。急转眼,余慈这才看到一圈不断膨胀的强芒,捣散云层,朝触天峰那边撞去。

    触天峰上有特殊的禁制,其上岩石坚硬如铁,能顶住修士交锋时的强大冲击,是离尘宗山门内少有的“切磋”胜地之一。在那里交手,除非是闹得太过份,否则一般是不会触犯戒律的。

    身畔一热,余慈已经来到了那位洪姓大汉的控制区域内。也不知大汉用的是什么法器,器芒乌沉沉的,从里向外看却一点儿都不影响视线。而且站在其中,下方的云气便似凝结了一般,如履平地。

    余慈暗中散去凝成的神行符,对洪姓大汉一笑,却见他正咂着嘴,盯着远方交织的剑芒,便摇摇头,也回眸去看。

    说起来,余慈还是头一回见到李佑展现身手。从他这个位置远远看去,李佑的剑光之外,始终缀着一道赤红的光边,剑光飞动,如同飞来绕去的圆环,又跳跃如火,绝不吝于变化,轨迹难以捉摸。

    相比之下,他的对手剑光则要黯淡许多,大部分时间光芒不显,可是挥荡间冰寒之气层层铺开,凝结周边大气,在碰到触天峰上时,更是在落脚地迅速结上一层冰霜。

    “王九……”

    余慈心中转过这个名字,随后便暗暗点头:“原来是‘大荒朔剑’到了。这么一说,身边这位,岂不就是‘乌金火眼’洪千秋?啧,这下子,实证部四代弟子中,几个厉害人物我可是见齐了。”

    如今余慈早不是初到山门时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了,半月来,从李佑口中,从黎道士嘴里,包括和一些新结识的同门聊天,他已经对山门内的情况有了大致的认识。

    周钰、黎洪、王九、洪千秋,这是实证部上千名四代弟子中,最耀眼的星星。四人均是在四十岁之前还丹成就,天资均冠绝一时,但他们可不是李佑这般刚刚定鼎枢机的人物可比,已经是步虚境界的周钰且不去说,里面排名最末的洪千秋,也已经结丹近三十年,此时已结玉液还丹。至于王九、黎洪,修为更是只高不低……

    如此,李佑对上王九,又哪会有胜算?亏得他还兴高采烈!

    旁边洪千秋哈哈笑着:“小李就是嘴巴硬,我敢打赌,碰上王九,他也就是撑上一刻钟,身上那牌子,必然要给摘了去……王九就是看他这些天太跳脱,专门敲打敲打他!”

    说着,他重拍余慈的肩膀:“走吧,都知道啥结果了,也没啥好看的。你叫余慈是吧,和梦师妹很熟的那个?”

    余慈苦笑着应了。洪千秋咧开嘴:“我听老黎提起过你,咱们今儿就算认识了。对了,小李不是要我给个节目吗,在咱们万法精舍的地面儿上,要说节目,当然要上触天峰,怎么样,师兄我安排一场?”

    洪千秋是个爽直脾气,说走就走,驭器速度极快,转眼二人已经飞近触天峰。远远看去,触天峰巍巍山形垂立如剑,近看来果见其四面皆是绝壁,仰起头隐约见得峰顶,周边浮云飞动,参照之物变化,便觉得这山要倾倒下来,令人心悸。

    而在这些绝壁之上,却有上百个人影飞纵跳跃,激起狂飙阵阵,剑光器芒耀眼生花。看到峰上的热闹景象,余慈当然明白所谓的“节目”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丝毫不惧,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个问题:“洪师兄,那祭剑牌……”

    正说着,恰好有一声剧烈爆震从附近的山壁上炸开,遮去他后半截话,洪千秋只听“祭剑牌”三个字,便回过脸来,扬起粗眉笑道:“好家伙,心思不小,节目里要包着‘祭剑牌’是吧,好咧,你等着……”

    不等余慈解释,他驾驭法器一个偏转,朝着另一片崖壁飞去,离得还远,他就亮开嗓子,叫道:“又来个拿牌子的,不要客气啊!”

    余慈正莫名其妙,肩后一股大力推动,他便如腾云驾雾般朝着山壁直撞过去。

    他反应很快,眼前的垒垒高崖也有一点儿天裂谷的模样,他及时转身,在光滑的石壁上的点了两点,滑落七八丈,终于消去冲力,可还没等他停稳,头上风声响起,忙一闪,便有一个人影贴着他的肩背滑落下去,伴之同行的还有那人连绵不绝的骂声。

    在那人摔落之际,有一小块黑影迎面飞来,余慈手疾,将它握在手中。

    “啥玩意儿?”

    拿在手里看了几眼,余慈发现,原来手中的是一块小木牌,通体呈枯黄色,做功勉强算得上精细,在其正面用浓重的墨色写了一个“祭”字,后面则有涂成红色的花纹。

    看着这牌子,余慈心念方一动,便听得身后虚空中洪千秋大笑道:“师弟的运道不错,这祭剑牌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就是祭剑牌?李佑和王九争夺的那种?

    余慈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头顶却是一热,那是遭人气机锁定的感应。

    余慈抬头,恰好在他上方十丈高处也有人看下来。那人道士打扮,须发灰白,看上去有些年岁,然而面如婴孩,红润光亮,倒有些道骨仙风。两人视线一对,那道士眼中蓦地射出两道如电火般的蓝光,极是眩目。

    余慈眼前一花,立知不好。急切之下,他全凭本能,腰间希光剑无声出鞘,同时剑气嘶啸,似是攻势,却在瞬间化为一片雾影,似散还聚,像是被山风吹着,转眼就到了十丈开外。

    稍迟一线,道士已经驭剑垂落而下,剑光收束成一缕,在山壁上切出极深的痕迹。

    “咦?”

    那道士的声音里透着惊奇的味道,与之同时,洪千秋洪亮的声音又响起来:“祭剑牌绝不能收在储物指环里,若是收进去,就算输了!”

    余慈正想把木牌往储物指环里塞,闻言低骂一声,顺手放进怀里,此时那道士攻势又来,余慈还没完全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干脆再度移位,似乎化为山间难以捉摸的轻岚,道士剑光虽是凌厉,一时也无奈他何。

    “啧,雾化的啊,不痛快!”洪千秋看着山壁上的打斗,颇有些失望。

    要知实证部向来是“以力证道”,极重修为的强度和深厚程度,相应的,里面修炼剑术,往往也是虹化者居多,像谢严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而以洪千秋的性情,自然更喜欢毁岳崩山的剑势,对“软绵绵”的雾化剑意,实在提不起兴致来。

    “小家伙应该去道德部或学理部,一窝子故弄玄虚!堂堂男儿,怎么使不出个让人热血沸腾的剑……呃?”

    正嘟哝着,眼前剑芒暴闪,那清晰轨迹摄入眼中,差点儿让洪千秋咬掉自家的舌头。

    “好剑法,啊呀,糟!”

    想也不想,洪千秋粗长的手指虚空连点,“咚咚”两声响,坚比精铁的山壁时炸开两个窟窿,生成的震波便从瞬间交错的两人中间捣过去,以其强劲的力量,硬生生撞开了双方剑势。

    余慈胸前衣物撕裂,祭剑牌滑了下去,被他用脚尖一挑,又飞到手上,然后便稳稳停在崖壁上。距他两丈远,那灰白长须的道士两眼发直,不自觉地伸手去摸自家的脖子,那里已经给划破了皮,再偏一分就是大动脉,而森寒剑气早一步已经封住了他的咽喉,若非是洪千秋出手及时,他喉咙里大概已经是一团糟了。

    “真是好剑……呸!”

    洪千秋话说半截,又骂了一声,伸手抹了一把虚汗。刚刚真是险极,两边的剑光也就罢了,里面交错迸射的剑气实在是凌厉狠辣,若不是他抱丹真煞近年来渐臻圆熟,换了五年前,刚刚仓促之下出手,帮倒忙的机率倒在六七成上下。

    虚惊之后,他忍不住睁圆那对招牌似的火炭巨眼,对着余慈训道:

    “同门较技而已,小家伙怎么一见面就下死手?”

第二百五十八章 讲古

    没等余慈做出反应,洪千秋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挠挠满头乱发,嘿然一笑,又对着那灰白长须的道士说话:“都输了你还呆着干吗?下去缓口气,十天后再来!”

    那道士也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忙收回手,但又觉得不对,再一摸,才发现他留了多年的长须已从咽喉断成两截,簌簌落下。他也是精研剑道之人,见状便知是余慈发出的剑气已近于入微入化的地步,方能斩须而粘连不断,直到施一个外力,方才断折。

    实证部最大的优点就是实事求是,道士知道,虽然二人修为差不多,都是通神上阶,或许自己还要老辣一些,可对上此等上乘剑术,就算生死相搏,也是他输面为大,深深看了余慈一眼,长叹声中,再不多言,抱剑一礼,提气往峰下去了。

    此时在山壁外的虚空中,洪千秋也缓过劲儿来,却觉得很是有趣,什么训斥的话也不必说了,眼睛往山壁上一扫,将周围形势尽入眼中,又对余慈咧嘴笑道:

    “既然祭剑牌到手,师弟就往山下去吧。记着了,既然你有牌子,这半边山壁上的所有人都能出手抢夺,若你败了自不必说,牌子肯定是人家的,但若是你着了道,被人盗去抢去这一样。所以这牌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塞到储物指环里去,也不能丢掉,到山脚你还能拿着,这牌子才真算归你了……”

    余慈“哦”了一声,环目四顾,山岚雾霾中,看不清周围的局面,但从刚才旁观的情景推断,此处修士密度不小。还有,刚才瞬间的交锋虽说他胜得干净利落,但必需承认,长须老道的剑术修为非常醇厚,开战时的“瞳术”也出奇不意,对方只是败在对胜败之机的精微把握上。若是触天峰上的都是这般人物,想来他下山的路绝不好走。

    当然,余慈并无惧意,相反,他颇有些跃跃欲试。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件事不明白。他扬起手中木牌,去问洪千秋:“这祭剑牌是怎么回事?”

    “耶?你不知道?”洪千秋满脸错愕。

    余慈很乖地摇头。

    洪千秋火眼大睁:“你连祭剑牌是什么都不知道,还来凑什么热闹!”

    余慈满脸无辜:“刚刚李佑师兄正想给我讲来着,被洪师兄你给打断了。”

    洪千秋张了张嘴,满腔的言语都堵在喉咙里,最后咕噜一声,全咽下去,末了,他也摆出了无辜的嘴脸:“啧,这种事儿,手中没牌儿,一切休提,还是等你下了山,把牌子攥紧了再说吧。

    “好啊。”余慈用最爽快的态度答应下来。

    无论是天裂谷还是绝壁城,他总是面对实力远在他之上的人物,脑子里面转的全是以弱胜强、或是死里求生的算计,稍差一步便有可能万劫不复,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到这样一批“难度适中”的对手了!

    简单地说,他手痒!

    ***********

    离尘宗山门高蹈于万丈虚空之上,却也有日升月落,光暗移换。光线的变化对洪千秋来说没什么差别,可是随一轮明月破云而出,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老子这就叫作茧自缚!

    此时此刻,余慈手中希光剑消去金属形质,几乎是贴着对手的头皮抹去过,发髻飞落,而远处的洪千秋则几乎要把自家的乱发给揉碎了。

    这时候,他听到李佑嘿嘿发笑:“老洪,怎么样?”

    洪千秋嘟哝一声,话里是什么意思,连他自己都没听清,然后才咧嘴骂道:“这小子,除了玩命儿搏杀,难道就没别的本事了?”

    “余师弟练剑走的是野路子,不过那效果是实实在在的……

    李佑笑眯眯地回应,心情听起来不错。不过洪千秋回头看的时候,却见他满身尘土,衣物多处破损,露出的肌肤上偶有血痕,发髻上甚至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就是在这六七月的天气里,都没有融化。

    见他这狼狈模样,洪千秋一时心中大爽,但算算时辰,又觉得奇怪。没道理能撑这么长时间的。脑子多转了一圈,才明白过来,便啧声道:“王九没使出大荒剑势?可让你了啊!”

    李佑半点儿不恼,因为洪千秋说的就是实情。他点头道:“九师兄只一手‘渊冰素雪’剑,已经够我喝一壶的了,何必再拿出压霜底的本事?”

    他对王九的称呼,不像当面时那么无礼,对此变化,洪千秋早见惯了,知道这小子就是当面嘴硬,其实对王九的剑道造诣还是相当佩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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