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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纠结，貂儿却又道：“其实也没关系，反正已经被亡者占据了，毁不毁都一样。”
她倒是给我面子了。不过她的话让我惊了惊，对啊，峡谷已经被亡者占据，矮人进入峡谷岂不是找死？
我看向队伍最前方，那最前方的一大群老人已经迈入峡谷了，而长老和一众首领却没有进入峡谷，在一座高山上吹着号角指挥大家入峡谷。
我瞬移去长老身边，他一见我视线又躲闪了，总是一副心虚模样。
我沉声道：“矮人先祖的亡魂在峡谷内徘徊不散，这里的领主都畏惧它们，称其为夜走鬼，不可贸然进入。”
长老反驳道：“伊瑟拉大人，我们是矮人，是先祖的后代。它们不会伤害我们的，我要在这里完成一个仪式，这个仪式至关重要，完成了就可以进入魔鬼河了。”
仪式？
我心头不解，长老却不多说，继续指挥矮人进入峡谷。
加入队伍中的矮人恐怕已经有两百万了，从峡谷延伸到平原，无数老弱病残争先恐后前行。
这般迁移竟持续了半月，峡谷内已经站满了矮人，以那个湖泊为中心，一直往丛林蔓延，数之不尽。
让我安心的事，亡者并没有出现，矮人亡魂的确没有伤害矮人。
此时峡谷内恐怕有一百多万矮人了，都止步不前，等待着长老的命令。
而长老却和首领们抵达了瀑布边缘，之前那千余个先锋队员也聚集在哪里，竟开始筑起一座倒三角形的奇异建筑。
以石头和泥土建筑，十分简陋，看着跟小孩子堆砌的一样。
然而那形状却让我心惊，因为那是噩梦中的金字塔。
数十米高的简陋金字塔伫立在瀑布边缘，湖泊处的人抬头就能看见，一个个都变得无比神圣严肃。
这股神圣气氛延绵了开去，最后峡谷内竟死寂无声，全部矮人都跪下，朝着金字塔叩拜。
我瞳孔剧烈一缩，再次响起那个噩梦。
狂风和沙尘暴，白布包裹的诡异木乃伊，以及相互残杀流出的血，还有被血浸泡染红的沙土。
眼前的一幕太熟悉了，熟悉得让我后背发麻。我不畏惧任何种族，但对于这邪门的献祭却害怕得不行，这是亡者的献祭，是生者不可触摸的世界！
立刻瞬移到金字塔旁边，不料众多矮人却拦住我：“伊瑟拉大人，这是矮人的圣地，请不要过来。”
他们竟敢拦我！
我抬头盯着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长老，他抓着那个小铁锤，双目赤红，浑身抖个不停。
我大叫：“长老，你想干什么？”
他终于看我，忽地流下血泪：“伊瑟拉大人，我必须这么做，这是矮人先祖的指示，是拯救矮人的唯一办法。”
他并没有被什么东西控制，反而像是入了魔一样。
我想动用武力，这里的千余矮人都跪下磕头，求我离开。
他们仿佛同一时间达成了一致一般，逼迫得我不好动手。
矮人长老举起那小铁锤，红光大盛之中，他嘶哑道：“为了我族复兴，必须要牺牲他们……”
那小铁锤发出刺眼红光，竟把我视线都遮住了。我只感觉到一阵惊悚的鬼哭狼嚎，犹如地狱生物滚滚而出一般。
紧接着，红光落入峡谷之内，那里面的百万矮人同一时间发出嚎叫，犹如野兽一般开始自相残杀。
我完全看不清楚，但感知能发觉，震愕之余，峡谷已经被鲜血染红，每一寸泥土都被血覆盖，凶残的矮人撕咬着同类，偌大的峡谷内，唯有惨叫和鬼嚎声。
那是一副怎样的光景啊，突兀而真实的噩梦就这么降临了，不一样的环境确实一样的结果，矮人尖利的牙齿撕破同族的喉咙，在嚎叫声中，鲜血喷洒上天空又落入地面，将湖水和泥土全部染成了血红色。
金字塔四周的千余矮人放声痛哭，不断地磕头，也不知道在朝谁磕头。
矮人长老那梦呓般的话语也传来：“这样就可以了，亡魂土，带着血染的亡魂土就可以避开亡者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进入魔鬼河
我又一次见证了金字塔献祭。
上一次在噩梦中，黄沙裹天阴风呼号，百万矮人的鲜血染成了沙漠之花，而今却在瀑布峡谷内，展开了一场极其简陋而诡异的献祭。
没有阴风和黄沙，四周甚至感受不到一丝苍凉，郁郁葱葱的大峡谷内，上百万的老弱病残就这么倒下了。
所有泥土都被染红，被鲜血覆盖的地面，无数植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仿佛被鲜血侵蚀而死。
小草、巨树、青藤，峡谷内能看见的植物尽数枯萎，而这般枯萎之中，是上百万的残缺的尸体。
峡谷入口，众多惊恐的矮人往后退缩，他们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自己眼前几米处，刚才还笑眯眯的老人妇女却相互残杀着。
我心里叹了口气，目光勉强适应了红光，看见那些红光还在扩散。
它们不是无规则的，而是化作一条血红巨龙，朝着来路席卷而去。
那条路上，站着矮人族几百万的老弱病残，延绵数百公里，一直延伸到落基山脉的最外围。
此时红光犹如巨龙，冲向数百公里的道路。不明所以的矮人发出惊天嘶吼，自相残杀的景象往峡谷外蔓延而去。
泥土搭建的金字塔边，千余个矮人先锋还在哭嚎，矮人长老则站在金字塔顶端，吟唱着古老的咒语，像是在安魂，又像是在诅咒。
红光和咒语交织着，湖泊四周的矮人率先死亡，他们一直在撕咬对方，不肯死去，此时咒语出现，成片成片的矮人倒下，死寂也往外面蔓延而去。
我手指上挂着的铃铛竟然晃动了起来，无风自动。
我心头一惊，摊开手掌一开，这铃铛轻轻晃着，仿佛被微风吹动了一般。
但我知道它绝对是自己动了，空气中产生了风语，铃铛把此地的风语记录下来了。
我心中微颤，铃铛晃动，记下了这段风语，说明了什么？
这是一段值得记载的历史，或许千万年后，这段风语会被后人解密，他们将知道矮人曾在落基山脉付出了如何惨重的代价。
我叹了口气，下方峡谷的矮人犹如发生了连锁反应一般，一片接一片死去，最后死亡蔓延到了道路上，远远看去，仿佛一条巨蟒在一寸寸趴下一般。
已经无力回天了，他们必死无疑，这几百万的老弱病残被长老抛弃了。
长老利用他们来获得亡魂土，而且可以丢下这几百万的累赘，一举两得。
我不是矮人，心里并不觉得痛苦，只是有一股难言的凄凉，百万生命死在眼前，任何人都会动容吧。
我不再去看他们了，而是看向金字塔顶端的长老。
他已经跪倒，不断地咳嗦，剧烈咳嗽声中，他喉咙里冒出大片的鲜血，是活生生咳出来的。
这个人也快死了。
矮人首领们爬上去安抚他，他边咳血边流泪，形如恶鬼，一只凄惨痛苦的恶鬼。
我没有过去了，瞬移道一颗大树枝头上，呼吸难得的新鲜空气。
貂儿也过来了，她竟在颤抖，说话也结结巴巴：“这是……好吓人，他们要干嘛？”
貂儿亲眼见证了一段惨痛的历史，想必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甚至连传承中都会掺杂这段历史，会传给她的后人。
我轻声解释：“我也才想明白，原来是渡过魔鬼河的方法就伪装成亡者，木乃伊传下来的秘法，把泥土变成亡魂土，矮人们都带上亡魂土，亡者会认同他们。”
貂儿心惊道：“那把小铁锤……还有这么多矮人自相残杀……峡谷里的泥土变成亡魂土了？”
我点点头，貂儿欲哭无泪：“我的天，我的故乡啊，这下我真的要搬家了，哎。”
她惊惧而胆怯，没有胆量责怪矮人，只得闷闷地认了。
我不再多说，目光眺望那遥远的西边地平线。
被血染红的道路一直通往落基山脉外围，上面的矮人尽数死亡倒下，一个个都睁着死不瞑目的眸子。
那外围已然哗然大变，无数精壮的矮人手持武器，怒声咆哮着往丛林里冲锋，要寻找凶手。
紧接着，矮人长老吹响了号角，首领们也开始吹号角，嘹亮的号角声传遍天野，沿途不知所措的护送队伍也开始吹号角，满地尸山血海中，号角声十分刺耳。
到了最后，仿佛整个洛基山脉都是号角声一般，那数百公里远的外围都传来了号角声。
一千多万矮人都已经靠近落基山脉，号角声久久不息，一直持续了六个小时。
等号角声停歇，似乎所有矮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天地之间，茫茫无声，唯有血腥弥漫。
矮人长老濒临死境，他此时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双目全是血丝，嘴唇已经咬破，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他只是机械地在指挥族人东逃，命令下达后，他站在金字塔顶端，佝偻的身躯面向魔鬼河，双目不住地流出血泪。
我没有参与了，血腥味让我心里很闷，我不想靠近。
我就远远看着，看着那些矮人大部队出现，一支部队，两支部队，三支四支……
到最后，起码有五十支大部队进入落基山脉，最多的有几百万人，最少的只有几万人，甚至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十个老人，远远跟着队伍不敢靠近，仿佛在害怕发生什么。
一千多万矮人，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全部抵达了魔鬼河边，他们越过山脉，攀过悬崖，最后途径血腥峡谷，紧紧地站在魔鬼河悬崖边，从悬崖边往后延伸，看不到尽头，犹如一层平铺的波浪，站满了所有沟壑和平地。
死亡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但这片大地已经无法安葬他们了，因为地变的泥土全被掏空了。
每个进山的矮人都在寻找带血的还魂土，他们把地表的每一寸泥土都挖走了，小心翼翼装在身上。
峡谷内只剩下僵硬的岩石，同样被血染红，却无法被挖走了。
那些腐烂恶臭的尸体就躺在坑坑洼洼的岩石上，吸引了无数臭虫，这方面几百公里都是这股恶臭，此处的山脉完全被毁了。
跟可怕的是死亡带来的疾病，如瘟疫一般散发开来，我耳中全是咳嗦声，已经不知道多少矮人被感染了。
凡人永远无法躲开疾病，更何况是可怕的瘟疫疾病。
好在大部分矮人已经抵达了魔鬼河，他们挖了亡魂土，在首领的号召下开始进入魔鬼河。
先是千余个先锋部队试探，他们悍不畏死，就这么往悬崖里冲去，一个个都巴不得尽快死似的。
一冲下悬崖，人就不见了，很快又有人出现，就站在虚空中吹号角，号角的意思是：进。
千万矮人，如同疲惫不堪的牛羊一般，抓着武器或干粮，带着一小撮亡魂土，就这么踏入了悬崖。
我已经看不到长老在哪里了，他或许在最前面带路。
矮人们看他的眼神很怪，那是一种仇视而憎恨的眼神，但所有矮人都保持着克制，犹如无数条静悄悄的死河，慢慢地流入悬崖，最终汇聚在了一起，没入了那亡者的世界。
我在后方看了许久，看着千万矮人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几十万，他们基本都是老弱病残和妇女。
这些人凝视着消失的大部队，不知为何突然痛哭失声，放弃进入悬崖，转身往峡谷内走去。
接下来的数天，我一直看着他们，他们用简陋的武器或者手掌，在光秃秃的山脉之中挖掘土坑，把那些腐烂的只剩下骨头和烂肉的尸体埋了进去。
臭气冲天而起，蚊虫飞舞之中，时常可见活着的矮人咳嗦着吐血，痛哭，活生生病死在烂肉堆里。
半月后，这里再无活人，只有无数的尸骸，无人掩埋。
怨气笼罩着落基山脉，无数生灵惊恐逃离，貂儿也来跟我告别：“伊瑟拉，我要搬走了，这里已经不能住了。”
我点头：“好，有缘再见。”
她微微叹了口气，转身飞向天际，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我转身瞬移入悬崖，正式踏入魔鬼河。
第一百七十六章鬼婴鱼
一入悬崖，犹如进入了地狱一般。
片刻的失神让人十分难受，那是一种无所依靠的感觉，连重心都失去了。
不过很快，脚踩在了实地上，眼前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宽阔大河，如同从天上流下来一样，一直延伸到了东边最尽头。
几百米宽的河面是死寂的，河水似乎并没有流动，发着黑光扑在大地上。
河岸两边是葱绿的山脉森林，然而这份葱绿却带着一抹死气，毫无生机。
还有矮人在这里等我，目所能及的河岸尽头是矮人大部队的尾巴，众多矮人裹在死气之中前进。
留下来等我的矮人只有几十个，其中有矮人的首领，见我进来了松了口气，忙迎过来道：“伊瑟拉大人，走吧。”
他们怕我不进来，毕竟我和矮人长老有隔阂了。
我也没点明，回头看了看，却真的有一道悬崖，魔鬼河的河水尽数流了下去。
矮人首领解释道：“伊瑟拉大人，从这里跨越悬崖就能出去了，两边都是一样的。”
我点点头，轻声道：“走吧。”
他们当即带路，迅速往大部队追去。我直接在上空飞翔，渐渐追上了大部队，远远看去，那仿佛是密密麻麻的蚁群，在缓慢而坚定地蠕动着，带着骇人的气势。
然而仔细一看，那每一只蚂蚁都疲累不堪，精神不堪重负。
几百万老弱病残的死亡献祭才换来了进入魔鬼河的机会，所有矮人都心绪难安，我怀疑他们中有很多人尚未穿越魔鬼河就先崩溃了。
事实也如我所料，我才追上大部队就看见最后方有不少矮人停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跪下，再也不肯走了。
我很难明白他们的想法，但看他们放弃了机会也难免叹息。
无人阻止他们，族人也只是看一眼便继续前进，任由他们跪在原地哀嚎。
我也不去看了，该****的事了。
矮人族进入魔鬼河并不代表着他们绝对安全了，只是有了保障。
千年前，木乃伊也进行了献祭，然而最终逃离魔鬼河的矮人只有五百万，尚有一千五百万永远留在了魔鬼河。
所以魔鬼河中依然有恐怖的东西会对矮人族造成毁灭性的灾难。
我沿着河道飞行，一千多万的矮人就在我旁边，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所有矮人都融入了死气之中，漫无目的地跟着前面的人行走。
数日后，开始了翻山越岭之旅。我在万米高空俯视，发现前方数百公里的路途全是山脉沟壑，魔鬼河弯曲盘旋，河道两边已经没有能走的空地了。
所有矮人开始攀爬山峰，适逢魔鬼河内下起了暴雨，一时间雷鸣闪电，狂风呼啸，一刹那竟像是末世降临了。
连我都觉得心惊，这魔鬼河的暴雨也太诡异了，不是自然界的雷电，反而像是人为的，惊得我都不敢没入云层。
而此时矮人最前面的人已经翻过了十余座高山，开始沿着一座巨峰半山腰前行。
这座巨峰荒芜无木，上面全是陡峭的岩石，矮人走到半山腰就无法再攀爬了，还好半山腰有地方可以绕过去，庞大的队伍开始变细，一排十余人绕峰，小心翼翼地前行。
这样太慢了，一千多万的矮人，到了这里队伍只能拉细，一次仅容十余人通过，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我瞬移道队伍最前面，却见矮人长老用手捂住嘴巴咳嗦着，一边流血一边让大家加快速度。
几个强壮的矮人扛着他，小跑着前进，要迅速绕过巨峰。
我瞬移到他旁边说道：“这条路太窄了，一千多万的矮人要通过可能需要几个月，到时候粮食全吃完了。”
在狂风暴雨中，矮人长老的咳嗦完全止不住，他伸手指了指悬崖下方：“应该涉水而过，但水里一定有恐怖的东西，我族已无强者，不能冒险。”
他说这话其实很不合理，因为他把我排除在外了，觉得我不会帮他。
我叹了口气：“亡魂土的事过去了，我并不在意，罪孽你自己负担，与我无关。”
矮人长老一下子不咳了，他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接着又咳嗦个不停。
我解释道：“我去开辟河道，让大部队从河里走，早点结束，我春天有事要干。”
矮人长老露出惊喜之色，我往悬崖下纵身一跃，半空中化作龙形，朝着宽阔的河面咆哮一声。
龙威犹如惊雷，将河面炸得沸腾起来，无数水珠落下又被溅起，河道两边的巨石被震得粉碎。
水面宽达三百米，绕着巨峰蜿蜒而过，这是一道危险的关隘，危险不在于河水，而在于河水中的东西。
我已经感觉到了里面的东西，应该不是亡者，或许是什么异兽。
被我龙威一吼，在水底中往下游游去，无声无息跑得一干二净。
这让我松了口气，不用料理它们是最好的，免得浪费体力。
等水底怪物离开巨峰范围，我飞到对面一座高山，猛地骨翅一划，剧烈的气浪化作刀刃，将这座高山拦腰斩断。
在众多矮人震惊的目光中，这半截庞大的山体滚入了河中，一下子将河流截断了。
这样还不够，我又斩断了数座高山，将河流截断，然后在河岸边用爪子挖出一条新的河道来。
一直禁止的河流此时显示出它流动的本质，旧河道被截断，河水疯狂涌入新河道，远离巨峰起码五百米。
昨晚这一切，巨峰悬崖下方的河道已经变浅，这一支河道被我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