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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长，你看我们是不是从北面抽两个排回来。”出声的是那名在鬼子的枪林弹雨里面打了几个转身的警卫排长，他的胸口包扎着的纱布已经灰蒙蒙的一片儿了，但是依旧透出血迹，他这么说的原因很简单，他根本就不看好团部的这些个参谋和勤杂兵的战斗力，上了战场能知道往哪儿跑的能有几个。
“北面的压力可不小，从昨天到现在了，鬼子就没歇过，一直在进攻，中午的时候我去看过了，整个镇北就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建筑了，在北面的弟兄已经尽力了，这个时候，我们不能扯他们的后腿，把人组织起来，冲锋枪没有了，发步枪，多带点手榴弹上去，估计2营的弟兄会很希望我们多带一些过去的。”用手里的9毫米左轮手枪顶了顶自己的钢盔，这柄手枪是他早上在北面巡视的时候，从一名鬼子的军官身上捡来的，嗯，湘军工业统合部认证，衡阳兵工厂出品的9毫米左轮手枪（这种情况并不少，这种加工简单的左轮手枪，被湘军空军大量的空头给日军后方的抵抗力量，而日军缴获之后，也挺喜欢的，再加上是战利品，所以不少鬼子军官们换下了他们的南部手枪），当然可以使用湘军的标准9毫米手枪弹，在房屋倒塌的时候，他的m1911型手枪没有带出来，倒是带出来了这只摆在桌子上的9毫米左轮。
陈团长的这个命令很快就完成了执行，接近90多名非战斗人员拿起武器之后，陈团长获得了一个不满编的连，这也差不多是第38团能够压榨出来的最后一股的战斗力，轻伤员在昨天下午就已经全部重新投入战斗，现在在接受治疗的基本上都是动弹不得的重伤员，还有7~8名医护人员在照顾他们。
陈团长带着几十号快速的向着镇子南面跑去，十几分钟之后，他们遇到了第一批2营的士兵，两边照面的时候还差点点出点误会，这群2营的士兵居然着鬼子的歪把子机枪，听着鬼子的机枪声，这边的士兵立刻放慢了脚步，然后准备用手榴弹招呼了，还好一名2营的士官大声的喊了几句停止射击，节约子弹之类的，不然陈团长他们说不准就搂着火扑上去了。
“怎么都退到这里了？”距离镇子中间已经并没有多少的距离，陈团长的眉头都快皱在了一起，“情况怎么样了？”2营最后传来的消息是稳住了阵脚，怎么突然之间就大面积的溃退了？陈团长有些想不通，都打到这份上了，怕死那是不可能的。
“……”几名2营的士兵苦笑着互相看了一眼，“刚刚鬼子趁着夜色有点黑了，突然发起了一次步兵冲锋，摸近了之后才开炮，营长在前面布置防线，生死不知，营副被炸死，我们还在躲着炮呢，鬼子就上来了，三连长带着我们排退到这里之后组织了一道防线，刚才前面有点儿枪声，三连长带人冲了回去，剩下的，就不知道了。”似乎是临时的班长的一名老兵，简单的讲了一下他知道的情况。
这绝对是比想象中更加恶劣的情况，战场情况复杂，瞬息万变，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出奇，能够顶着敌人的炮火在阵地上厮杀的士兵，整个湘军也就那么几支部队，再加上在场的几个高级军官都在炮火中伤亡，没全盘崩溃，自己已经应该知足了，“你们还有多少人，大概！”
“这个俺真不知道，之前退下来的时候，好像还有200多人跟着三连长撤下来的，其他方向上应该还有一些弟兄撤下来了，但是最多不过400人把。”这名军士摸摸后脑勺，一脸尴尬的说着，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400人？！”陈团长之前虽然有从这个2营抽调部队去支援北面的战斗，但是38团好歹是湘军的一个满编部队，一个营那也是近千人的规模，400人，那是对折都不够数了，可以想见2营防御的南侧打得多么惨烈了。
“团长？你怎么来了！？”一声粗豪的声音，是2营的三连长，军装破烂，钢盔倒是很好的扣在头上，被硝烟熏黑了的面颊上满是惊讶的表情。
“团长？”边上的一群士兵脸上的表情一点儿都不比三连长逊色，他们也没想到在他们看来高高在上的团长居然主动跑到一线来了。
三连长边上的几名士兵护着一具担架，陈团长靠上去看了一眼，是2营长，被弹片崩伤了，虽然已经有进行过紧急抢救，但是能不能活下来还真是两说，“熊黑子，把你们营长送后面去，这里交给我来指挥。”
“别别……”三连长赶忙撑开双手拦住陈团长，“老熊我命不值钱，在前面吃子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且这点儿小鬼子的功劳，你团长大人还要和我老熊来抢不成？”
“我是团长，听命令！”陈团长把脸一板，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情和他贫。
“嗨~你们几个，还没听到么，把营长送团部去治疗去！”这位其实是姓熊连长毫不犹豫的掉头凶起了自己的部下。
“你……算了，跟老子走！快点！”陈团长翻翻白眼，既然他不愿意走，那么留下跟着自己打也没问题，“手上还有多少人，前面有多少的鬼子。”
“凑吧凑吧能打的就一个连，剩下的不是带伤动不了，枪械子弹也不多了，如果不是营长在后面布置了两个弹药点，我们这会儿机枪子弹早就断炊了。”三连长熊某人一脸的无奈，他刚才带人把营长抢出来已经是到了极限，看了一眼团长带来的增援，果然是团长啊，步枪虽然火力密度低些，但是节约子弹，还有那十几箱子的手榴弹，这下能打了。
“联系旅部，把刚才2营的阵地坐标发过去，告诉他们我们情况危急，让他们给我们炮火支援！”这点步炮协同可不只是鬼子会玩，虽然下面的营长没有全力调用炮兵支援，但是陈团长有。
“轰……轰……”密集的弹幕很快就落了下来，陈团长那一句情况危急显然起了很大作用，虽然m3型105毫米榴弹炮的射程略短，但是威力确实实打实的，一发炮弹砸下来几米见方那肯定是没有什么活物的结果。
“跟我去把躺着弟兄们遗骸的阵地抢回来！”爆炸闪烁的火光映亮了陈团长的面颊，一脸的坚决，“我们不能让他们躺在那里看着鬼子耀武扬威。”连绵的爆炸依旧在不远处闪烁着，陈团长单手握着左轮手枪，“跟着老子上！”
第183章汨罗（5）
阳光再一次驱散黑暗，这已经是38团接防汨罗的第四个日出了，陈团长靠着一块石头后面喘着粗气，他身边还有40多人，眼下大都在一个个掩体后面，和他一样喘着粗气，高机动旅团最后一波攻击在刚才被击退了，鬼子的坦克肩并着肩冲进巷道，试图强行突破，但是在前赴后继怀揣着炸药包扑上去的士兵拼死拦截之下，鬼子最后的冲击依旧没能打通和北面的通道，虽然38团南北两端的阵地已经变成真的背靠背了，但是鬼子最后这短短的两条街最后也没能突破过去。｛｝
一夜的残酷战斗，38团差不多打光了班底，防守北侧的1营几乎全灭，防守南面的2就剩下陈团长面前这点儿人了，3营被拆散了投到南北的两个主战场，所以点一下两边的人头，差不多就是第38团剩下的全部兵力了，兵战凶危，男儿当兵当有所觉悟，陈团长倒是没有哭哭啼啼的，弟兄们死的值！整个日军可就只有这么一个特设高机动旅团，湘军几个师包上来了，还会整不死它？
回头看了看已经能看到轮廓的前团指挥部残骸，陈团长嘿嘿的笑了起来，鬼子的这个高机动旅团完蛋了！他们完蛋了！湘军第6步兵师，第2山地步兵师，还有在日出之前击溃了汨罗北面日军的湘军第2步兵师，日军的高机动旅团现在应该正在和疯狂推进的第6步兵师交火中，这个****内部编号198师的部队，可是黄炳德将军起家的部队，自然打起来倍儿带劲，昨晚开始，第六步兵师方向的爆炸声就没断过，显然第六步兵师和鬼子的打得非常激烈，而随着黑夜的离去，太阳升起的时分，爆炸声已经蔓延到近在咫尺的地方了。
“卡擦……”一阵轻声的跑步声，踩着地上一地的碎屑，发出各种材质的断裂声响。
“警戒！”陈团长立刻靠在半截墙边，命令自己所剩不多的士兵，虽然鬼子在面对后面的第六步兵师的强攻，而且这边才刚刚的进攻又付出了惨重代价，按说不会这么快就再一次的攻上来，但是这个时候打红眼了的鬼子未必能用常理判断，所以必须做好准备。
士兵们机械的对陈团长的命令做出了回应，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他们已经鏖战接近10小时，不说吃的，连水都没了，衣衫破烂的士兵们还大都打着绷带，他们已经到了重伤员都没时间送下去的情况了。
“前面是38团的弟兄？”几名穿着湘军军装的士兵，张望到了躲在残骸后面的士兵，不过更有可能的是看到了38团士兵佩戴的钢盔，这种仿制自德国钢盔的钢盔和日军的钢盔区别挺大的，一眼就能认出来，虽然鬼子偶尔也会捡来用，但是成建制的使用似乎还没有记录。
“兄弟哪个部分的？”陈团长吼了一句，却因为扯着伤口了，咧了咧嘴。
“第六步兵师，1团的，3连。”湘军的序号挺奇怪的，有一对1、2、3团，一组自然是湘军第一军，第一步兵师的，另一组则是在湘军的第五军第六步兵师，原因无他，盖因为这支部队的前身，****第198师，是湘军正儿八经的历史传承对象，庞大的湘军部队正是在这一只部队的基础上一步步建立起来的，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安抚在武汉战役之后就没断过火的第五军威廉将军，黄炳德未必会同意将198师的老班底送去第五军。
“哦，是老部队的兄弟，古将军最近好嘛？”虽然看装备什么的没错，但是为了不在最后罐头功亏一篑，这名陈团长还不忘记试探一下。
“魏将军最近可不是很开心来着，他的38团都打光了。”这边自然一听就明白了，这种最简单方便的切口，显然是眼下最简单有效的接头确认方式了，既然接上头了，对面的士兵很快就跑了过来，两个班十几名士兵跑到的时候，还不大不小的惊讶了一下，一名中校居然顶在一线作战？这位该不会是38团的团长吧？“长官！”惊讶归惊讶，这群士兵立刻敬礼。
“这会儿向老子敬礼，你们几个新兵蛋子是想要老子性命么！”陈团长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战场上，向着长官敬礼是很少的事情，一般都是点头就算了，虽然说起来有些失礼，但是谁也不想这么一个小动作被狙击手盯上不是？！
“额，抱歉长官。”看来还真是一个新丁，难道是刚刚从衡阳士官学校毕业的么？还真就这么干脆的给他认错了。
“你们突过来了？”陈团长活动了一下胳膊，精神松懈了一下，全身的疲惫感都上来了，眼下晃动一下胳膊的动作居然让陈团长觉得有些吃力，苦笑着摇摇头，将视线投注在赶到的士官身上，简单的看了两眼，他们身上还算是干净，但是不至于完全没有硝烟的痕迹，想来过来的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麻烦。
“额，路上碰上两拨鬼子，都给收拾了，我们连长让我们过来搜索一下，看看情况如何。”这个军士似乎也没有想到会碰上这种情况。
“有吃的和水么。”陈团长苦笑两下，自己的团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别说提供伙食了，所有后勤人员都已经走上了战场，除去几个医护人员在照料那几百名重伤员，根本就没有了任何非战斗人员，再加上他们这种普通部队可不会如同某些重点部队一样发放大量的红肠作为应急食品，所以他们断炊的情况非常自然。
“有水和饼干！”几名士兵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情了，立刻从自己的腰包里面开始翻找，从腰间解下水壶递给陈团长他们。
“你们派一般人回去，让你们连长赶紧联系你们团长，鬼子好像想溜，抓紧时间派人上来围住！”陈团长一脸的严肃的说着，“然后派点儿人手过来，把我这里的重伤员接出去。”
“是，额，您怎么称呼。”
“第38团团长，陈斌。”
第184章汨罗（6）
陈团长的38团阵地很快就被后面上来的第五军第六步兵师第一团接防了，一个3000多人的大团，在四天之后，除去接近700人的重伤员之外，只有300人出头的部队，按照****的规矩，那妥妥是打完撤编，但是湘军出于尊重荣誉和传承，所以不管部队打得再惨，也会被重新补充完整，而这个为围歼敌方重兵集团而创造机会的38团，显然不止会得到这一点，他需要发愁的显然不是他的部队的补充什么时候会来，而是之后走向什么方向，是多功能轻步兵集团，还是强力突击的重装甲单位，对于重大战功荣誉单位，湘军总参谋部从来都是非常的慷慨的，晋升，勋章，说不定还有荣誉旗帜，这一切湘军总参谋部都会准备好的，从不亏待英雄这是湘军的传统之一，当然，这些可以在随后的部队休整补充中慢慢的想，他有充足的时间。
而他们眼下正在享用他们的第一批次的慰问品，从第五军后勤站点发来的稀罕货色，糖水水果罐头，这一般是只有在将军餐桌上和庆祝胜利的时候才能难得一见的东西，还有第一团炊事班送来的热气腾腾的饼子，和整个罐头整个罐头扣在饼子上的红烧肘子（这又是一个传说级的战地餐罐头），各种附近搜罗来的卤味和菜蔬那就更别提了，第38团从汨罗镇撤出来之后，就享受的是这种待遇，300多条汉子面前的各类吃食和酒水，那是长长的摆了两三条桌子，一群医护兵也是来回的在桌前跑动，给这群厮杀汉子清洗伤口，重新上药，更换纱布。
38团的士兵面对这难得的丰盛宴席，却是迟疑着，沉默着，他们太累了，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的，直到也是他们的陈团长站了起来，“吃！这是我们用命挣来的！都给老子使劲的吃！”说话间抓起面前的酒碗呱唧呱唧的喝了下去，虽然说是在负伤情况下大量饮酒未必是件好事，但是这会儿一时半会儿的可没地方找酒水以外的饮料，至于果汁……似乎场景不太对劲，陈团长豪气冲天的一口干完海碗的酒水，顺手把碗往身后一丢，“都给老子喝！我们赢了！别他妈一副死了爹妈的哭丧脸！”
“是！”一群士兵站了起来，一口干了眼前的酒碗，然后麻利的抓起面前的饼子大口大口的撕咬起来，汤汁四溅的大口大口吞咽着，大口大口的咀嚼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哭了，眼泪在脸上刮出一道泪痕，他们团！有3000人啊！2000名弟兄就这么没了？！这长长的桌椅板凳，他们300人坐不满啊！这么好的酒菜，他们团只有从衡阳出发的时候吃过一顿！浪费？怎么能浪费了？！使劲吃！死了的弟兄说不得没走远都在看着呢！哭丧着脸怎么像是庆功宴！？吃！使劲吃！
看着这么一群吃饭都吃出惨烈气势的家伙，这群在边上围观的士兵一脸无语的表情，但是他们多少也能够理解一些，他们也激战了一整夜，虽然说不上损失多少大，或者收获多少大，但是汨罗的炮火可是扎扎实实的响了5天，鬼子前后投入兵力不少过2万人，愣是没有啃下这座小镇，要知道黄将军当年带一个团，在上海滩，还没这战绩了，当然，当时和现在的情况也不能比就是了，当时黄将军手里只有一个炮兵连，还是75毫米的，而眼下，到最后，湘军投入到这个方向的炮兵足足5个营（这5个营的统计其实有一定水分，并没有5个营的炮兵同时向着汨罗开炮，而是这个区域内有5个炮兵营为各只部队提供炮火支援，当然，这5个炮兵营基本都向汨罗开过炮就是了，而这个记录，后来被美国人破的干干净净，我会说美国一个步兵营进攻马来一个镇子，后面跟着6个炮兵营，空军还投入了近百架次的飞机狂轰滥炸么），近百门火炮，连目前湘军最强远程火炮m1938型155重加农也投入了一个营的数量，猛烈的炮火轰击就几乎没有停止过，日军冲击汨罗最凶的时候，也是湘军炮弹落下最凶的时候，虽然因为天气原因，空军对汨罗的支援力度下降到一个非常低的地步，但是两者获得的支援力量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桌子上的吃食很快就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喝多了的士兵也开始唱歌的唱歌，哭泣的哭泣，医护兵们忙着小心翼翼的将那些突然唱着唱着就突然栽倒打起呼噜的士兵拖走，陈团长坐在首座上，依旧埋着头吃着手上的东西，只是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着，“熊瞎子，这里整碗整碗的红烧肉，不是用罐头肉加酱油糊弄人的，都是劲道的肘子肉！老崔！这饼子有嚼头，好吃的很！小丁，你个混球，陪老子喝几杯！今晚不用查岗！”
陈团长抓起一个酒坛子，大口大口的将酒浆倒出来，他心里好苦，团副死了，他的警卫排长死了，他的营长死了，他的连长死了，他的弟兄！他的兵！死了！都死了！酒水顺着他的脖子，大量的撒了出来，几下子酒坛子就空了，陈团长一把把酒坛子摔在地上，“给老子上酒！今天要和弟兄们喝个痛快！上酒！”
“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