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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朝帝师-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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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了整衣衫,槊落,印辛抱拳道:“某还剩半招槊法,却非陈招旧道,而是刚刚领悟出的半槊……可敢一战?”

身为十三骏之首的南方上将印辛,面对一身落拓清寡的瞽目男子尚需做足礼数,大盗归大盗,能做到这等地步,已是叹为观止。

瞽目男子笑了笑,胡琴中的帝王剑已在手中,身后半死不活的老黑鹅抬了抬眼皮,随后继续昏昏欲睡。

“任某接了。”

……

两月后,邳国东境。

银枪如梭,阵阵光影落下,刺穿来将的双手钺,亦破去这一招。

不过是两扇木门罢了。

在安伯尘眼中,这邳国上将的双手钺俨然变成两扇木门,卡住门缝,左右释放螺旋之力便能破去。

可即便破去,安伯尘也无力将那个面露惊诧的大将击败,地品和天品所差的不仅是数千斤的巨力,还有意境及白火。更何况,那人名列十三骏,乃是天下名将中有数的人物。

虚晃一枪,安伯尘扫开围堵上来的兵丁,策马而逃。

邳国上将招式用老,无力回钺,那头黑狮子般的壮马又跑得极快,祭出白火恐怕也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伯尘落荒而逃,一个劲的破口大骂:“小贼休逃!有种的再和某大战十合!哼,百败之将!”

百败之将,这是两个多月来天下虎狼、各方诸侯给安伯尘取的绰号。从魏国杀出,绕走关南三国,直取东楚,一路所遇天品大将没有百名也有六七十人,相当于一日战一将,次次安伯尘都是落荒而逃,于是乎,便有了百败之将这个贴切而又满含嘲讽的绰号。

安伯尘也知道他这个绰号,或许因为每日都会遇上强敌,每日都需绷紧神经迎接生死之劫,安伯尘无暇去思索其它,日复一日的迎敌,逃命,夜里小睡片刻便开始练枪,翌日继续踏上旅途。

时间过得飞快而又缓慢,单调乏味的日子里,安伯尘忘了许多。他忘记了自己只有十七岁,地品修为,而那些拦杀他的大将们没有一个小于三十岁,个个都是天品修为。

不仅是他,天下虎狼们似乎也忘了这点,他们戏称安伯尘为百败之将,却也从另一个层面认可了,来自江南琉国的少年叛将也有资格踏足大匡虎狼之列。

五方行省,十三诸侯,天品之上的虎狼猛将何其多,位于虎狼之巅的那二十来人在这场围猎好戏中仅登场了三人,南方墨雪骏,方国高奇骏,以及邳国丰侯骏。七熊未动,五虎不惊,更别谈俯瞰天下虎狼,威压五虎七熊十三骏那员国将。

从初春到春末寥寥两月,仿佛春风吹过那般轻巧。

天峡关内,中都演武场,一匹烈马自辕门驰来,马上的将军黑甲红缨盔,脚下却穿着双布鞋,手持三尖两刃长刀,好似一阵黑风掠过拦截向他的诸将。

三尖两刃的极重,却被他舞出一道道乌光,远远望去就好似横立在他头顶的黑瀑。

一路杀去,所遇诸将皆被他一合扫落马下,十八地品将校全军覆没。

“将军好武艺!”

横刀立马,耳边传来诸将的奉承,张布施眉头皱成川字,垂下长刀,却是没了继续下去的欲望。

抹了抹额上汗珠,张布施回转营地,路过营旁高阁时,他有意无意的抬起头,阁上站着员虎背猿臂的上将,身披软甲,头戴锁面盔,只露出一双冷若寒潭的眸子。

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他身边的方天画戟,张布施重重一拍马臀,走转军营。

“张小将军似乎坐不住了。”

吕风起没有说话,说话的是站在他身后的一员虎将。

那员虎将背肌异常结实,双肩较之常人宽大几分,将肩甲撑开,看上去仿佛插着一双翅膀。

吕风起高不可及,不单因为他惊世骇俗的战绩,也因他这个左膀右臂的存在。插翅虎华飞,五虎之一,放弃各方诸侯的高官厚爵,心甘情愿来做吕风起的副手,想要挑战吕风起,需先胜过华飞,却也是难比登天。

“如何说。”

吕风起遥望京畿,想着心事,别人他或许不假颜色,可对于当年力战三十合收服的华飞,吕风起倒也给足面子。

华飞也带着锁面盔,虎目中掠过精光,捋须笑道:“将军莫非还不知道百败之将之事?张小将军数年前曾受皇叔之命前往琉京,结识了琉国那员叛将。如今那琉国叛将闹得正欢,一路逃到关南,败归败,却也杀出几分名头。故友如此,张小将军难免心动。”

轻轻敲击着额心,吕风起缓缓点头:“记起了。你说的那员百败之将,两个月了,还没死?”

华飞哂笑一声,虎目中转过一丝荒谬,摇头道:“也算他命大,一路所遇天品将军已逾半百之数,偏偏让他一地品修为屡屡逃脱。”

“战绩如何?”吕风起忽然问道。

闻言,华飞一怔,却没想到自家将军突然来了兴致。

从一摞密函中抽出一卷,华雄翻开,沉声念道:“两月前琉京战方柏,连败两合,战司马家刘老休,两合而败,战墨雪骏,应当也是一合。后战魏国上将六人皆在五合内而败,战邓国上将十员,七八合内败北……战高奇骏,六合败,战丰侯骏,十合败……”

念到后来,华飞的声音渐渐变得凝重,虎目中闪过一抹不同寻常之色。

抬头看向身前的男子,华飞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正静静听着。

第193章谋划

“怎么不往下念了?”

吕风起问道,声音中隐含笑意,也只有华飞这样屈指可数的心腹才能见着吕风起稍减冷意的另一面。

“这……将军……”

华飞挠了挠头,只觉心思被从头到尾都没看他一眼的吕风起看了个透彻,憨笑两声再没往下说。

“以地品战天品,百战百败无一胜绩。”

吕风起说着,转过身。

“可直到现在他都未死,非但没有乱了方寸,且还不断进步,却让那些虎狼们忘了他只有十七岁,忘了他只有地品修为。华飞,你十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华飞一愣,锁面盔下的老脸红得似炭,讪讪笑道:“将军又不是不知,飞十七岁还在老家挖煤,后因看不惯工头欺负俺家老头子,遂将他刺死,东躲西藏了两个月后被陆大人收留。”

“你将工头刺死,就不怕报复?”

“这……”

华飞答不上来,只是挠着头,一个劲的憨笑。

“不过也是,若没那次转折,没有两个月的东躲西藏,饿你体肤,空乏尔身,磨砺心志,你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我也如此……不过你那年只是被数十名县吏围捕,逃藏之地不过百里山野。而他,则被天下虎狼围捕,与他为敌的是整个大匡皇朝。”

吕风起平静的说道,可话语中自透着股跋扈天下的气息,听得华飞脑子一热,手提长刀蹭蹭向楼外走去。

还未走出两步就被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按住肩头。

“你是插翅虎,我吕风起麾下第一人,怎可自堕身份。”

“这……”

“别这这这了,军中私底下都喊你这将军,你倒也看得开。”

吕风起松开手,面朝阁底热火朝天的兵演场面,低声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西北秦国和西面齐国,这两国假戏真做,愈演愈烈。至于那个百败之将,且由他去,我忽然想看一看,百日之后,百败之后,他能带来怎样的惊喜。”

“这……也好。”

华飞嘀咕着道,又看了眼案边的密函,挠了挠头,收住脚步,心中的好奇却痒得难耐。

……

“怎么杀也杀不死?”

佛龛前,白衣如雪的少年僧人跪坐蒲团,含笑翻看密函。

“报!”

脚步声响起,手持铁棍的僧兵匆匆行来,衣衫凌乱,满头大汗,棍头尚粘着鲜血。

看了眼对佛而拜的少年僧人,那僧兵放下铁棍,先行一礼,随后毕恭毕敬道:“师叔,细作已抓到。”

“阿弥陀佛。”

低喧佛号,少年转过身,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丝祥和,二十未满,已有大慈大悲之相,看得一旁的护法长老连连颔首。在倾天寺一干老僧旁,还站着个丰姿俊秀的青年,身高八尺,皮肤略微发黑,藏于华衣下的臂膀结实有力,腰间系着一枚象征他王室身份玉珏。

“带上来。”

无华平静的说道。

僧兵领诺,转出庙宇,少时押着个身形粗壮满脸络腮的大汉走进。

那大汉虽被五花大绑,性命堪忧,面对佛前少年却咧嘴而笑:“想不到秦王室最神秘的一卫竟是你倾天寺,啧啧,都说和尚打坐念经清静无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一众老僧不为所动,敲木鱼,念经文,满堂梵音,旁边的王室青年则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无华。

“阿弥陀佛。”

少年僧人低喧佛号,淡声道:“樊将军只知佛义,却不知佛心。佛心所在,往生也,今世种种,往生为报,既求来生,今世佛子与民,又有何区别。”

话音落下,一众老僧齐齐停下手中动作,诧异的看向无华,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唯独王室青年微微一笑,击掌道:“无华护法妙言。这樊将军为齐国细作,前日之败全因他暗通敌营,害死我大秦两千儿郎,小王欲请护法为我大秦除之,不知护法以为如何?”

他刚说完,一众老僧尽皆愕然,转眼后,低念我佛慈悲。

在寺庙佛前杀生,是为大忌,口称小王的青年又怎会不知。

可只有这样才能争取到天倾寺一脉全力相助。无华若是允下,在佛前行凶,落下把柄于己手,想来天倾寺也不敢食言。他若不允……他不可能不允,无华护法身在佛前,心却在尘世,他若不允,将再无机会出这寺庙,拜将领兵。

青年如是想着,袍袖摆动,有意无意露出腰间的兵符,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阿弥陀佛。”

轻挥袈袖,僧兵手中的铁棍落入无华手中,少年起身,缓步向樊将军走去。

“护法且慢!”

“阿弥陀佛,护法莫要忘记住持叮嘱。”

“我佛慈悲……”

眼见无华二话不说,便要去杀樊将军,一众老僧瞠目结舌,连忙开口劝阻。

佛门弟子不沾杀戮,如今正逢大变,无华聚合僧兵为秦王行事,老僧们尚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下他竟要在佛前杀生,佛不成佛,庙不成庙,如何得了?

“我佛慈悲?”

无华脚步稍顿,念叨着,随后含笑扫过惊惶不定的僧众,扬起嘴角问道:“敢问诸位,如何证得我佛慈悲?”

闻言,众僧哑然,苦思冥想,半晌道不出个一二来。

少年僧人莞尔一笑,手持铁棍,立于佛前,望向巨佛似开似阖的大眼,许久,方才一字一顿道:“我不慈悲,方能证得我佛慈悲。”

这话如晴空霹雳,炸响在诸僧耳旁,嗡嗡作响,隐隐间,只觉心底某处的磐石摇摇欲坠。

王室青年也是一怔,眸中掠过异色,这抹异色中,白衣翩跹,行云流水,降魔棍落下,正中樊将军眉心。

“砰!”

大汉应声倒地,颅腔碎裂,红白之物泻流而出,于佛前缓缓流淌。

……

大鹰在天头盘旋,烈马奔驰于山野,乌云遮掩天幕,重若万顷,转眼后化作米粒大的雨珠。

又花了十日,安伯尘终于绕过关南三国,来到关东。

关东再往东便是东海,越接近东海,这天气越是无常,时不时下一阵雨,安伯尘一人一马驰骋于原野群山间,无处遮蔽,总会淋个落汤鸡。安伯尘有地品修为,不惧雨淋,可野马王却吃不消。

它虽是草原异种,天赋异禀,体力远超同类,可毕竟不是妖类,日行千余里早已疲惫不堪,再被大雨一淋,不生病才是怪事。

“嗤!”

野马王打了个鼻嗤,晃荡在大雨中,马目通红,蔫蔫无神。

安伯尘叹了口气,抬头看去,远处一马平川,再无山野,遂跳下马背,牵着野马王向山坳走去。

远离中原地界,一路所遇兵将也少了许多,如今的安伯尘面对寻常天品大将已能撑过二十合而不败,可终归力量不济,往往败在二十合后。即便败了,凭借暗中发动的秘术已经野马王的神异,安伯尘也能平安脱险。

一人一马行至山坳,寻了个洞窟,可四下阴湿无法生火,安伯尘只能盘膝而坐,怔怔地望向洞外。

看山不是山,看水已非水,枪道修至这等境界,放眼整个大匡也算了得,只可惜安伯尘元气不足,尚无法跻身顶尖战将行列。枪道突飞猛进,秘术偶尔也会用上两招,安伯尘唯一的缺憾却是许久未有神游出窍,总觉乏闷。

深吸口气,安伯尘用手指在泥地上画着圈。

一圈代表一国一省,少时泥地上已出现十八个圆圈,加上京畿之地,统共十九圈。

两月前安伯尘一心想要逃往东海避祸,一路奔逃,从南向北,再向东,安伯尘疲于奔命却也隐隐感觉着几分古怪。按理说,他身中百日随行符,天品修士祭出白火便能探查,若真是一心想要杀他,只需一两猛将领军围堵,安伯尘哪还有命在。这一路所遇到的将领不是单枪匹马,便是只领几个百人队,总之未尽全力。安伯尘拥有十里神目,隔着围捕他的将士遥遥望去,却能看见其后尘烟滚滚,俨然有大队兵马开出,却非是奔他而来。

魏国如此,关南三国亦如此,以此类推,秦齐楚三方大国也难免俗。

事到如今安伯尘又怎会不知,从长门发难的那一刻起,他再度沦为棋子,非是那年琉京的开局之子,而是引动整个天下动荡的诱饵。

匡帝以假面示人,发下海布令,大匡诸将皆可剿杀安伯尘,这无异于给诸侯们一个出兵的藉口。安伯尘逃得越远,走过的诸侯越多,这乱局愈发难以收场。

手指点中天峡关之北的那处圆圈,安伯尘喃喃自语道:“这一局究竟是长门布下,还是匡帝借长门之手所置?”

匡帝佯装昏庸,在安伯尘原先的想法中,大抵是因为朝野有敌,先行示弱,以求反戈一击。现如今,大匡即将进入乱世,他非但不制止,反而推波助澜,却让安伯尘愈发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大匡乱便乱了,只要家人无事,圆井村无忧,安伯尘也不会去想太多。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和世间万般道理一样,总在盛衰间轮转。安伯尘想要的只是悟通仙尘间的那一线天涯,修他的大道,念着他的凡尘,如此即可。

当然,那只是长远的念想。

从近处来说,首要之事,还是对付那个如今尚不知在哪的长门。

逃了两个多月,安伯尘也知道这样逃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即便他躲到东海,可谁知道百日后回转大匡,天下会变成怎样一副模样,那时候的长门有没有占得大势。长门若是占得大势,他叛将的帽子便永远无法摘除,安伯尘还想高头大马衣锦还乡,让爹娘乐一乐,怎愿永远背负叛逆之名。

他是长门的眼中钉,而长门在安伯尘心中,何尝不让他深恶痛绝,除之而后快。

第194章关东奇遇

目光逡巡在泥地上的简陋沙盘,安伯尘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长门究竟会在哪。

想要对付长门,绝不能等到百日后归返,从现在起就得早做准备。

“长门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收容三六九等,此前这么多年安安分分,却在近年突然发难……难不成是神师走了的缘故,大匡上下无人牵制?”

放弃了寻找长门的想法,安伯尘从另一个层面思索起来,眸中精光闪烁,喃喃自语着:“长门所谋之大,定不在各方诸侯之下,如今占得先机,诸侯们心知肚明借势而起,可说到底,长门后天下诸侯也是对手,未尝不能利用……”

摇了摇头,安伯尘将这个打算放下。

想要借助诸侯之力打击长门,对如今的他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

要是萧侯和红拂在身边,帮忙出谋划策那该多好。

一人之力难敌天下,安伯尘孤家寡人一个,毫无依仗,束手束脚,偶尔会怀念那年琉京司马槿为他分析局势时豁然开朗的感觉。

墨羽在天头高飞,以为安伯尘的耳目,她却依旧毫无音讯。

安伯尘并不担心司马槿,以她的本领在司马家至少自保无虞,她能将墨羽悄悄放出,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情况。此前两年墨羽为两人传递音讯,今时今日,墨羽却只能跟随安伯尘,不能回转司马家,它若回了,安伯尘和司马槿的关系再难掖住,对两人而言都是有弊无利。

拍了拍额头,安伯尘按下心绪,继续思索起破局之法。

就在这时,只听天头传来阵阵鹰啸,墨羽扇动翅膀,在天头来回旋转,却是在示警。

眸子冰寒,安伯尘紧握无邪,战意瞬间爆发。

杀了这么多天安伯尘俨然脱胎换骨,静时淡如止水,悠然出尘,动时如雷霆疾降,神经紧绷,无需酝酿,顷刻间便能蓄满战意,达到最佳状态。

一静一动却为心意所牵,历经这么多磨难,安伯尘是变了还是未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走吧。”

重重一拍马臀,安伯尘低声道。

他虽有十里目神通,可也总不能每时每刻都睁大眼睛东张西望,有墨羽在天头,相当于他另外一对眼睛,墨羽转一圈,代表来的是寻常人,转两圈,约莫地品,转三圈则是高出地品的存在。墨羽之所以能分辨,却因它的元气在地品和天品之间。

可眼下,墨羽足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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