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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命关天的事情,需要通知内务所,需要处理后续事宜,太忙了”,简离这时也听出来应娉婷的不满,他低下头看她一眼,果然还是个单纯的人,喜欢把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此刻不高兴了,便撅着嘴,皱着眉。
“都怪于蘅薏…妹妹,若不是她出手太狠,也不必累得殿下如此!”,应娉婷说来说去,还是对于蘅薏心存敌意,她忘记了自己刚刚听说于蘅薏打死两个勾引简离的婢女时,那种畅快的感觉,她当时啐了两句,“背主做出这样的事,两个死丫头活该!”。
简离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他轻轻笑笑便做了罢。
应娉婷见简离无意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也就不再说了这个了,她见简离走得不是平时走的路,便轻轻问道,“殿下这是走得小路吗?来了这么久,我也不曾识得!”。
“漫说是你,本殿也是多年不知”,简离停了一会儿,将应娉婷重新搂了搂,这才继续走着。
“殿下不如放下我,其实,其实我不是不能走”,应娉婷见简离似乎辛苦,她也不忍他如此,便想从简离身上下来。
简离坚持的抱紧她,“别了,没有多长的路了,就这样吧!”。
应娉婷劝说无果,便也不再想着让简离放下自己,隔了一会儿她抬头见他额头上有汗,便抬手给他擦了擦。
回应娉婷住处的路上,偶遇了厨房送膳的下人,简离停住问道,“由作可曾出来吃饭?”。
“回殿下的话,不曾有”,被拦住的小茹看着此番情景,脸红的低下头,怯生生的回复着。
简离若有所思,“哦…那这些是要送去什么地方的?”。
“回殿下的话,是于侧妃要的”,小茹如是答。
“不用送过去了,你们先去流云,将这些送到由作的住处,再让厨房重新准备送到于侧妃那儿”,简离看着面前几人作为难状,他立即补充一句,“若是侧妃怪罪,便说是本殿的意思”。
众人这才释然,纷纷给简离见了礼,而后调转方向前往流云。
简离又将应娉婷重新搂了搂,一鼓作气向着她的住处去,到时,天已经全黑,自然,他也就顺着应娉婷的意思,留下吃了顿饭。
第二百五十七章 坐观虎斗
我和他不一样,所以我绝不可能会是他那样的人!
……………………………………………………
还没等到厨房的人重新备好东西送去于蘅薏的住处,她就已经收到了风声,简离抱着应娉婷去了她的住处,还留下吃饭了。
厨房的人还将菜送进屋子,就被从屋子里抛出来的一个花瓶给吓在原地。
隔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声音,“进来!”,于蘅薏的贴身婢女华儿,见主子点了点头,便出门遣人进来,方才于蘅薏发脾气,她也是被吓住了,一直在等着厨房的人来,她好解脱,没想到来得如此晚,她不禁嘟囔一句,“怎么来得这么晚,不是早便吩咐下去了吗?”。
华儿本是随口一问,厨房的带头人以为这是于蘅薏的责难,立时解释道,“在来的路上遇见了殿下,他让我们先去给由作送饭菜,重新准备饭菜费了点功夫”。
于蘅薏本就烦躁,听了这话,立时就堵得慌,她看着那人问道,“你遇见殿下的时候,可看见应侧妃了!”。
“看见了,应侧妃当时,同殿下是一起的”,刚刚将饭菜摆上桌,听了于蘅薏的问话,他弯腰回道。
“一起的,一起的…殿下是不是抱着她?”,于蘅薏一阵失落,停顿了几秒后立即追问了一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跟前的人。
厨房带头一抬头就看见了于蘅薏眼里的怨气,又想到了两位侧妃平时就不对付,他立马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道,“殿下…他,他确实,确,抱…”。
于蘅薏咬唇,抬头看着门口,又是委屈又是不甘心的念了一句,“殿下他确实抱着应娉婷,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她,抱着她一路,不知道从那儿开始,一直抱回了她的住处,只怕,只怕今夜殿下他还…”。
余下的话,于蘅薏悉数咽回了肚子,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精致小菜,全是简离平时吃得最多的菜,她让厨房做了送来,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学,如今看着却觉得分外刺眼。
“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于蘅薏无力的挥挥手,等着厨房众人离开,她也站起了身。
华儿看着于蘅薏的脸色,她带着小心,敬慎的问道,“侧妃您不是说要学这几道菜吗?怎么还没问他们如何做,就让他们走了?”。
于蘅薏懒散的走去里屋,“不学了,饭菜你着人撤下去吧!我累了,饭菜撤了就关上门,别让人打扰我…等等,殿下例外”,说完这话,她凄凄然笑了笑,心叹,我这是在想什么,他怎么会来,他此刻该是温香暖玉在怀,佳人红袖在畔,怎么会来见我,他都几个月不曾见我了。
当夜,简离在应娉婷处吃完了饭,又同她说了会子话,等屋外的雪停了,他就离开了,走前他嘱托了她的贴身婢女几句,让人给她准备热水洗浴。
第二天,简离让程理备了一份大礼送到应娉婷住处,珠宝美玉之外,更多的是名贵药材和补品,这样的意思不言而喻。
只不过简离当夜并没有留宿,府内的人都是知道的。可偏偏让人生奇的是,这一日应娉婷已经改作妇人发饰,于是府内许多人都在猜测简离是何时何地同应娉婷成其好事的。
就连由作也问了起来,“殿下你很少没我在身边,我也很想知道,你和应侧妃是何时…嘿嘿”。
简离此刻手上正拿着一本书,他转手就打了由作的手臂两下,“多事!”。
“如今府内许多人都在议论此事,我也不禁好奇罢了”,由作立马就把“多事”的锅抛给了众人。
“宝华楼,昨日,酒劲上头,阴差阳错”,简离言简意赅,说完就两三步走到案桌边,拿起一封信件看起来。
由作不解,“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吗?”简离手中拿的信件是关于广明王府的,浔阳要做父亲了,有身孕的是他的侧妃郭嫣儿,这个是其次,重要的是他的正妃于蕴薏,在王府彤书上,并无一次同房纪录…看到这里,他不禁皱眉,目光炯炯。
“啊!昨日…宝华楼?殿下你,你是在那儿办了应侧…”,突然意思到自己言语不堪了些,由作立即闭嘴。
简离睨了由作一眼,他无奈歪头,随后拿着信件走到由作跟前,“这封信你看过了吗?”。
由作瞥了一眼,“看过,今日的三封都看过”。
“每次都这样,涉及皇家,就不能给细节,只能告诉一个结果,我真的很想知道其中缘由,我想知道她如何做到的”,简离耸肩,抖了抖手中的信,带着一点恳切看着由作。
由作学着简离耸了耸肩,很坚定的说道,“不能”。
看由作如此,简离知道多说无益,他装好信件又放到由作手中,他转头走回案桌去看第二封信件。
这一封信件的内容是明家的,明家的一个小辈明或业在远山郡杀了人,在妓院同人争风吃醋误杀了两个围观的嫖客,此事地方常史卖了明家面子,将他给放了。
明或业在被放以后立即修书回了明家,而他自己也在京都的路上,这件事在远山郡传开了,但是被地方常史暂时压住了。
简离扬了扬手中的信件,目色清明,轻浅一笑道,“传出去,传到太子耳中去,明家,呵…看看这回的明家保不保得住他家的小辈”。
“此事用不着我们做了,此事发生时,太子太傅的次子杨万启也在远山郡,相信他会将这件事告知他的父亲杨术”,由作走近,料定简离会对他的话不解,他拿起桌上的第三封信件,颇有深意的笑着递到简离面前。
简离虽说很想问问由作,为什么不仅知道太子太傅,还知道他的儿子也在远山郡,但见他那副模样,便也止了话匣子,接过信件拆看起来。
第三封上的内容是,太子已经将权力渐渐扩散到京都以外,在庆帝的支持下,提拔了自己老师杨术的儿子杨万启,将他调到远山郡做府台。
“哈哈,远山郡的常史是谁?这回他可是卖错了面子!”,简离看完了信件,不禁失笑。
“这个没写,我也不知道,只不过他应该不知道自己新到任的这位同僚的身份,不然他也该动脑子想想,明家犯错的小辈和有权位有理据的太子,他该站在谁那边”,由作已经可以预见这次事件的结局。
简离收拾好信件,分析道,“这次,不管明家是要顾全家族面子,保明或业到底,还是要迫于太子压力,交出明或业,他们都将因为这件事而受创,更何况太子占理,而皇上又势必有心打击呢!”。
“信件看完了,我也要再说一件事了,昨日莫生内部来人了,直接寻的我”,由作见简离认真看着自己,他也严肃起来,“由伽由修两个都学的不错,莫生已经给了准确时间,一年,一年后便能回来”。
“嗯”,简离干咽了咽口水,他突然间想起什么,发了会儿呆,听见由作的轻咳声,他回过神来,继而说道,“我记得你说过,由伽选了青兽门,而由修选的六艺门,你说他们门系不同,是否就见不着面?”。
由作摇头,“应该不会完全见不到,毕竟除了学习自己门系的东西,其他也会略微涉及,不过是给的时间少些罢了,重合的时候也还是会有”。
“凡事,都不是一个人,那便好了,在那个没有接触过的地方,他们是彼此坚持下去的信念,能见一面,即便什么也不说,也会让人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有人陪着自己,再辛苦也能试图再熬熬…”,简离慢慢的就不再说下去,因为他越这么说,当初送月儿和芯儿到地下的意图就越清晰。
为什么要有那样的想法呢?真的只是因为缺人手吗?真的只是想要保住她们的性命吗?真的是因为陷入两难境地了吗?
或许是这样吧!但是更多的难道不是当时那个心底的声音吗?“让她们下去吧,她们下去了,扶晞就不会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如今这下面,只有她一个人,若是多了两个人,那些莫生人,就不会把所有精力都压在她身上,她也可以适当的休息休息”。
“月儿和芯儿初初下去,扶晞又学得不错,她们两个肯定欺负她不得,而她人又那么好,月儿和芯儿肯定会把扶晞当作倚靠,而扶晞,也会不觉孤单”。
心里的声音清晰的重复了一遍,简离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由作只当看不见,他仰头看着春照阁的顶壁,心里想着由伽由修两人。
过了好半晌,简离突然拍了由作一下,“应娉婷会不会,会不会怀孕?”。
“这个,可能会吧!”,由作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试想了一番,给了简离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
简离神情凝重起来,咽了咽口水,“此刻,再想做些什么,是不是也来不及了?”。
“你不想要孩子?”,由作很快想明白简离这番模样是为了什么。
“不想,至少暂时还不想,我从没想过要如何去做一个父亲,我还有许多事情没做,我如今拿命在搏,我根本不能给一个孩子安康幸福的未来,我不敢,而且,我不想我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我日后可能还要卑颜苟且一段时间,我不想我的孩子也要如此,你懂吗?”,简离是真的怕,他怕他如今背负的,他的孩子将来也要背负,若是不能让那孩子幸福快乐的活着,还不如让那孩子别来这世间。
“你碰她的时候,就该想到总会有那一天的”,纵使知道不该再打击简离,由作还是说了这话。
“我,我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简离突生出一丝懊悔来,他闭眼皱眉,上齿狠狠咬在下嘴唇上,几欲见血。
“或许是因为你喝了点酒吧!酒意上头,想入非非,一时情迷,把持不住,男女之事,你情我意,再正常不过了”,由作见简离模样也只能宽慰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突然说出这些话来。
由作的话虽说本意是宽慰,但在简离听来却是荒唐可笑,他猛然间发现,此刻的自己与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无异,因酒失德,事后还后悔不已…他一时觉得自己无耻至极,忍不住抬手重重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不是,我不是他!我不可能同他一样,不会的”,简离倒退几步,倒靠在案桌上,目光涣散。
由作着急上前,下意识问道,“是谁?”。
第二百五十八章 未曾敢忘
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愿提起。
不是不想忘,而是从来都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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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离转头,沉默了一会儿,面对的人是由作,他虽觉得相对轻松一点,但是提及到当年的事,他还是犹豫了一阵,“那个我不愿再称作父亲的皇上,你该也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而来到这世上”。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由作猛然想起了简离的禁忌,他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此刻想要挽回,也不知来不来得及,“你和庆帝,到底是不一样的…”。
“我突然间有些害怕了,你知道吗?”,简离如同并未听见由作在说什么,他上前两步抓住由作的手腕,“我明明最痛恨像他那样的人,可是不知不觉,我也在做他做的事情,明明就是自己的私欲,还一味的想推脱于酒,明明就是自己造下的果,却还想着舍弃…”。
由作感受到简离的力度不小,他反手握住简离的腕口,“你冷静一点,一切都过去了,你不是庆帝,你如今什么选择都还没做呢!”。
简离松手,低头看着地面,脑袋轻摇了摇,随即抬头对着由作说道,“你不知道,我还曾做过什么,我不认自己的母亲,我斥责她,我当着许多宫女太监的面,打了她,我做这一切,就只是担心我刚刚得到的一切会被夺回!我担心我们母子二人要一同赴黄泉!我担心我受了苦,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所以,这些年来,我从不去见我母亲,一次也不…”。
“你,你说什么?”,由作一直知道简离不太愿意入宫,入宫了也不去见颜沁,有什么要带过去的东西,都是让杜公公出来拿,他一直以为简离只是受不了要接受自己母亲的叩拜。
简离两眼通红,却见不到要流泪的样子,他如同一个孩子般瘪瘪嘴,皱皱眉,“当年我给皇上试药以后,身体很差,一直待在别院里疗养,终于能够出去走动的时候,在别院门口遇上了母亲…”,说到这时,简离停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沙哑,“后来我才知道,我在别院躺了多少天,母亲就在别院外站了多少天,只有到了深夜,才会同杜公公回去”。
“母亲当时看见我很激动,我也一样,很快的跑了过去,我和母亲还没说上一句话,后面的一位公公就走过来让我母亲给我行礼,因为身份,那时我已经担了淮王的名”。
“你不知道我听了那句话,心里有多别扭,但是那时候我居然还没有去反抗一个奴才的胆子,我只是对着母亲摇头,可是母亲还是跪下来了,她那时候还是笑着的”。
“行完礼,母亲才站起来不久,我就站不住脚了,身后的公公扶了我一把,还快速的指责起了我的母亲,说是因为她的冲撞,才让我的身体受损”。
“你当时是身体未愈,又极力压制着情绪,又在日头下站久了,导致心肝俱损,虚乏无力”,由作心里叹息,听了简离的话,分析后说道。
简离木然的点点头,“或许是吧…当时我实在不能再忍受下去,就转头瞪了那公公一眼,并让众人退后几步,让我和母亲独处片刻”。
“那群人才退后不久,我就咳出血丝来,因为疗养的那几天每天都会那样,所以我也没有惊慌,可是母亲不同,她着急得哭出来,她摸摸我的脸,说了一句,让我再不能回头的话…”,简离这时的眼睛已经雾蒙蒙,轻轻一闭眼,就落了泪。
“母亲说,离儿,我的离儿,谁让你去做试药的活的!你如今这般模样,母亲有多心疼,你知道吗?若是早知道你会这样,那天母亲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被人带去宣宜殿,母亲唯愿皇上死,也不要你受这样的苦!”,简离握紧拳头,闭上眼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
当年的场景他无数次梦到,无数次回避,又接着梦到,又接着回避,循环往复,无始无终,今天这样说出来,让他如同回到了昔年往日,那种恐慌,痛苦,挣扎,不舍,求生,悔恨…悉数涌了上来。
“宫里的人,都比平常人多生出一对耳朵,明明隔了好几步远,明明母亲的声音轻而柔,可她的话才刚落,就见着以那位公公为首的一众宫人都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