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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灰羽上前和艮山对答几句,各自向着自己的族人挥手示意。两边跟来见证的人们会意,向着周围散开。
百来人一直退到山脚下,方才各自找好了位置,或站或立。拜月台下只留下了两个村子将要参战的二十二个人。
“雷公”艮山今天并不上场。一并退了开去。
两支队伍中的“神女”禅离和文笙所处位置都十分显眼,两人不可避免地相互打量。
文笙这是第一次见到禅离,之前总是听王十三叫她“老妖妇”,又说她举止狂妄,衣着古怪,还当对方有多么老丑,但其实那天晚上王十三离银月村众人有些远,注意力都在禅离的衣着和满脸的褶皱上。
现在文笙得以仔细打量对方。方发现此女老归老,却并不丑。
尤其是一双眼睛。看上去黑白分明,颇为灵动,想来年轻的时候,必定是位风姿绰约的丽人。
那老妇只是瞥了文笙一眼,大约见她年轻,又以面纱遮住了脸,轻轻一哂,便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她看的是王十三,不但看了,还出言询问。
她一开口,身后几个青巾包头的壮汉一齐望过来,脸上露出关切之色。
当然,王十三听不懂,只是对那帮人翻了个白眼,无法给出更多回应。
利江明西赶紧接过去,沉声说了两句,文笙猜测他在向对方介绍王十三的那个假身份。
王十三趁势退了两步,和文笙交换了个眼色。
文笙觉着有些奇怪,按说两个村子平时并不打交道,相互间应该都很陌生,王十三现在一样涂花了脸,换了衣裳,看不出山外人明显的特征,他们是怎么发现他不对劲儿的?
来不及多想,孟灰羽已经迈上了台阶,冲他们挥了下手,示意众人跟上。
拜月台的台面是个标准的正圆,圆形中间又画了两道贯穿的弧线,两道半弧中间染成了朱红色,乍一看,就像是两轮白色的弯月中间夹了只诡异的红眼睛。
孟灰羽带着族人来到一边“眼角”,和利江明西一前一后,摆开了阵式。
文笙按之前演练的那样,站到众人身后,她的左前方和右前方两个位置非常关键,分明站着利江明西和王十三。
此时银月村众人亦登台往对面的“眼角”去。
文笙估计了一下,等双方都站好了,相距大约在四丈有余,这个距离,一旦开战,便是短兵相接,几乎是没有什么缓冲的余地。
孟灰羽和利江明西等人纷纷拿出拜月果浆来,喝了下去。
文笙也不例外。
银月村众人只是看着,并不阻止。
这边的十一个人只有王十三没有动,利江明西将鼓连着鼓架递给文笙,顺便瞪了王十三一眼,低声问道:“怎么还不喝?”
王十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以防万一啊,先看看你们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反应。”
利江明西脸上一黑。
文笙接过鼓来,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道:“甜甜的,味道不错,其它的,暂时还没有觉出有什么变化。”
她让利江明西带来的是一面板鼓,板鼓是一种单面鼓,鼓面直径不到八寸,高不足三寸,敲击它用的不是鼓槌,而是两根藤制的鼓签。
文笙选它,一是看中它轻便好携带,再者,板鼓因为鼓膛小而发声高亢脆亮,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必须要选择音高的鼓。
利江明西实在是没想到,都到这般时候了王十三还给他出幺蛾子。
文笙架鼓的工夫,听他咬着后槽牙道:“快喝,哪有什么奇怪的反应!我们喝了多少次,不是还好好的?生死在此一举,等我们都躺了,你再喝还有个屁用!”
文笙忍不住低头一笑,敢情利江长老也被王十三传染了,气到抓狂一样喷粗话。
其实王十三不喝拜月果浆,是文笙和他之前就商定的。
这神奇的果浆下肚之后,结果难料,目前仅知过后会有一段时间陷入虚弱,这虚弱期有多长,多严重,还都无法确定,更不知道会不会由此失去神智。
文笙觉着为万全计,由她一个人冒险就够了,反正这一战的胜负端看她的实力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王十三虚应:“好,好,别急,我这就喝。”
说是“就喝”,却根本动也未动。
利江明西眉毛拧成一团,却是再来不及说什么了,银月村那边不等拜月果浆发挥作用,抢先发动了进攻。
叮铃咚,叮铃咚!
禅离摇动了铃鼓。
阳光一黯,山谷中好似突然起风了。
文笙心中惊讶,没想到这深山里不但藏着个乐师,还是个实力差不多相当于妙音八法四重的乐师。
若是她身体好好的,自然举手投足间就拿下了,可现在……
文笙不敢耽搁,手里鼓签猛地落下。
“砰砰……”板鼓发出一连串脆响。
“沙沙——”风越刮越响,周围山坡上的草木一齐摇动。
赤月村观战的众人接连发出惊呼声,原来使得四周草木摇晃的不是风,而是山上闻声而动的虫蚁。
这绝谷中没有大只的野兽,却有数不清的毒蛇飞虫,它们被那急骤的铃鼓声吸引,正向着拜月台疯狂地聚集。
文笙觉着对方的鼓声尚可抵御,清脆的铃铛声连成一片,直穿她脑海,竟使得她微微晕眩。
她尚且如此,不用说旁人。
这时拜月台中央已经交上了手,孟灰羽首当其冲,被一个中年大汉抬腿踢中,身体倒飞,撞上了自己人。
王十三见势不妙,喝了声“我来”,纵身而上。
文笙没有慌乱,沉声道:“注意听我的鼓!”
利江明西抬手向着四周洒出驱虫药粉,将文笙的话以族里语言大声重复一遍。
文笙双手各持一鼓签,以小臂做支持,全赖手腕用力,鼓声急骤如白雨点,几乎连成一线。
文笙不用看,两支鼓签始终落在板鼓正中的同一点上,这是她在乐君堂跟着师父卞晴川多少个日夜练就的基本功。
没有旋律,没有高或低,有的只是节奏。
失去乐师的能力,她只有回到最初,用这种看似很笨,也是最本真的办法。(未完待续。。)
ps: 本来还挺早的,不知道怎么写着写着就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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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九死一生(二合一)
当文笙还在青泥山学琴,刚开始接触戚琴等人的琴声,了解到乐师是什么,她学到的第一个法门,就是循着旋律找到乐曲中蕴含的一定之规,然后彻底地分解它。
当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听者自然而然也就摆脱了乐声带来的影响。
这本是最基础的,说来易,其实很难。
不过文笙也不再是昔日阿蒙,就像一个绝顶的武林高手,哪怕失去了内力,但他的眼光和精妙的招式犹在,到被迫与人交手时,用的也不会是野把式。
音律的千万种变化烂熟于心,甚至在满耳“叮铃咚咚”的脆响中,禅离哪一处铃鼓处理得稍有不协,都会在她脑海中留下一道弧线。
两位乐师的较量,落在众人耳朵里的感觉就是快!
一片轰鸣,似有数十对铃铛几百面鼓同时在响。
这其中,文笙的板鼓很好辨认,“砰砰砰砰”,清脆、急促,始终在一个高度上,赤月村人只要凝神听她的鼓点,就会逐渐挣脱那铃鼓的控制,重新集中起精神来。
拜月台上,始终未受太大影响的是王十三。
他对于乐声强悍的抵抗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原因却是,禅离虽然有着相当于妙音八法四重的实力,攻击方式却与大梁的乐师大不相同。
她以鼓声驱使着大批虫蚁赶来助战,以铃铛声迷惑对方十一人的心智,一心两用不说。一攻击一大片,没有什么重点可言。
银月族人显然是想要赶在拜月果浆发挥作用之前结束战斗,只是一个照面。赤月村这边就有勇士见血受伤,虽然对方使的都是铁棍、钢叉这些寻常的武器,王十三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异样。
至少有四个中年汉子身怀武功,而且还不是庸手,招猛力沉,配合高明,以王十三的眼力竟未看出这是哪家哪派的招数。
不用问。这几个就是银月村自山外找来的帮手了,十年前帮打一场不算,十年后又来赶尽杀绝。若不是他们,顾文笙也不用被迫冒这么大的风险,还连后事都准备好了。
奶奶的,就是这几个人老是找他麻烦。
王十三看他们更是不顺眼。飞身跃至。以一己之力将四人接下来。
拜月台中间刀光棍影,其他人因为实力不够,立时便被剔除在战团之外。
周围的虫蚁越聚越多,耳听文笙那边鼓声急骤,王十三只想速战速决,侧身让过对方冲他腰上的一叉,钢刀立劈而下。
对面一个黑脸汉子以铁棍相迎。
棍重刀轻,那汉子臂力雄浑。王十三突然贴身猱上,手腕翻转。变劈为削,刀棍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鸣,刀锋奔着那汉子握棍的手而去。
“陆少爷?是不是陆少爷?”混乱中一人后头凑上来。
王十三心里跟油煎一样,哪管什么鹿少爷、马少爷,使棍的对手变招甚快,一招“拨草寻蛇”,缩手以棍头连打他执刀的内肘和手腕,棍长刀短,这要被打中了兵器脱手,更加不敌,故而他也不管那人问什么,含混应道:“是啊,是我!”趁着对方一滞,一伸左手就将铁棍抓住。
那人吃了一惊,奋力回夺,王十三脚下生根,左臂抬起,将半截铁棍拉拽过肩,“当”地挡住后背撩来钢叉,嬉笑着叫道:“自己人手下留情啊!”
话是这么说的,手上却比谁都狠辣,猛然回身一个“铁山靠”,向着使棍的汉子怀中撞去,手上钢刀就势挥出,无声无息撩向了问话之人胯下。
“……”前后两人一齐后退,尤其那手拿钢叉的问话之人,避过王十三一刀,一脸的心有余悸。
其余几个脸色也都很难看。
“说说你们是谁,咱有话好商量,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王十三手口齐动,一边往死里砍,一边还套着交情呢。
和他交手的几个看着都快崩溃了,互视一眼,使棍那人疑道:“陆爷的儿子怎么会这样?”
险些刀下成了太监的那个叫道:“这小子好辣手,不管是不是,打完了拿下来再问。”
其他三人没有作声,却同时加快了出招的速度。
口里说很可能是故人之子,四个壮汉却都没有手下留情,而像棍、叉这种武器,除非是直接击中头颅、咽喉这等要害,否则令对手失去行动能力易,想一击致命致残却难,所以几人出手全无顾忌,将棍叉舞得水泼不入。
王十三大感吃力。
文笙也觉着吃力,与王十三不同,她到不是实力不敌对方,而是逐渐觉着精神不济。
穆老大夫不让她再碰乐器,便是有着这方面的考虑。
乐师对于音律、节奏的敏感,使得他们每一次或吹或奏或击打,都是一次全身心投入。
在穆老大夫看来,若将文笙的身体比作一只玉瓶,经过一次“碎玉”,上面已经布满了细纹,只是经由他费心调理,才暂时稳定住了没有轰然倒塌,实在是再也经不起半点风吹雨打。
文笙击鼓,也只能算是勉强克制住了禅离,这般被动防守,离着反客为主拿下这场比试来还差得远。
她自觉注意力越来越难集中,微微颦眉,怎么一刻钟还没到么?
难道赤月村人那般推崇依赖的拜月果浆对自己其实没什么用处?
想到此,文笙心神恍惚了一下,手上不觉连错了两个音。
但从场上的情况看,孟灰羽带着族人并没有由此落到下风,正相反,他们的力气突然大增,身手也敏捷了很多,竟隐隐有压过对方之势。
拜月果浆开始发挥作用了。
与此同时,一股暖流自文笙的身体内涌起。好似全身的热血都流向了她的脑袋和双手。
文笙自己感觉得到,她此时就像是喝了太多的烈酒,两腮滚烫。身体有些发飘,可偏偏脑袋里却清醒得很。
耳朵听到的各种声音俱被放大,鼓声、铃铛声、打斗呼喝声,草木的沙沙声,还有远处观战众人的小声交谈,甚至于飞虫振翅……林林总总,于细微处如此得清晰。
拜月果浆激起了她身体所剩不多的潜能。文笙觉着两腿发软,是时候了,她站着干嘛?
文笙没有多想。抛下了两根鼓签,反手将腰间的竹笛取了出来,随意地坐在了拜月台上。
板鼓声一停,“叮铃咚咚”。禅离的铃鼓顷刻间便响彻了全场。
赤月族人一齐嘶吼出声!
利江明西飞身抢上。到了台子中央。
拜月台四周的圆形台阶上,已经密密麻麻落满了各种虫蚁,半空中黄褐色的药粉迷漫,里头夹杂着大批黑色飞虫,如乌压压的阴云将整个拜月台笼罩。
台子上惨呼连连,血腥气弥漫,看不清楚哪边倒下的人多,只听“嗡嗡”声骤响。那些毒虫更加疯狂。
文笙将竹笛对到了唇边。
不知谁的鲜血飞来,落到了她的衣领和白色面纱上。文笙闭上了眼睛。
拜月果浆发挥作用据说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而属于她的时间更短。
积蓄的精力,也许只够她吹半支曲子。
六首《希声谱》在她心头电闪而过,吹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其实非常小。
要一击必杀奠定胜局,《行船》、《采荇》、《捣衣》都不适合,《碎玉》更是想都不用想,就算可以,她也有心无力,剩下的就只有《探花》。
也罢,大家还是别打了,都躺下来好好睡一觉吧。
文笙嘴唇轻动,吹响了竹笛。
这个时候,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区分敌我,打从第一声笛音出来,便是奔着台上所有人去的。
笛声轻柔,与此时台上的铿锵铃鼓、殊死搏杀颇为格格不入。
当笛声响起,禅离侧头听了听,但她未感觉出有什么特异之处,便继续敲击她的铃鼓去了。
只有王十三心中为之一颤,陡然生出不妙之感。
这笛声的旋律,是那样温柔动人,王十三听着耳熟,分明是前些天刚在于泉港外头领教过的,这曲子再吹下去,就该是众人一个个打着哈欠睡着。
她不是很厉害的乐师么,为什么偏吹这首曲子?这么长一首曲子吹下来,她还要命不要?
心念电转间,王十三突然瞥见围攻自己的四人有两个趁着退到后面的工夫,手里多出来个小瓷瓶!
他心中警铃大震,银月村的拜月果浆。
他抬头匆匆一扫,隔着黄褐色的烟尘,发现好几个银月族人在做相同的动作。
那果浆听说是补充体力用的,所以他们留到战斗中服用,只不知道喝下去对文笙的笛声会不会有抵抗之效。
王十三不及多想,他只下意识觉着不能叫对手,尤其是围攻自己的四个人喝下这东西。
一瞬间,王十三运力于背,身体猛地向前窜出!
这一下空门大开,几乎是送了后背给敌人,拿棍的那汉子也毫不客气,照准他后背就狠狠来了一下。
王十三一个踉跄,就势扑至拿钢叉那汉子跟前,待距离堪堪缩至丈内,猛然伸臂一送!
那汉子右手倒提钢叉,左手捏着瓷瓶,正以两个手指去拔瓶塞,猝不及防间锐风袭至,吓地向后一闪,躲得稍迟,被王十三递出的这一刀狠狠斩在了腰际。
那人痛呼一声翻倒,手里的瓷瓶滚出去多远。
另外三人一齐来救,王十三躲闪不及,身上也是连挨了几下。
文笙此时因为身体的原因,气息不是很稳,吹奏中调息换气有些吃力,听上去还带着点喘意,或许正是因此,亦或是心情所致,她的笛声里多了一丝缱绻和留恋。
确实如王十三所料,拜月台乱成这样,台上人人都知道正经历着生死考验,谁也不敢掉以轻心,这等情况下,文笙想将众人吹得睡着,需要比平时多耗费成倍的心血。
渐渐的,在文笙的感觉中,四周逐渐变得安静起来,她无暇也无力去看,那些接连在她的笛声里萎顿于地的,都是些什么人,是睡着了还是已经战死。
不知何时起,对面禅离的铃鼓声已经没有动静。
那些“嘤嘤”“嗡嗡”的虫鸣也减弱至不可闻。
人世间那些美丽的花儿,让我点一盏灯来照亮你们吧。
这一方沃土蓝天,我不是不想留下,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彼一世此一世,总是天不假年。
文笙有些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