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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四格子
【，】
正文 楔子
“分手吧。”止歌平静的开口。
“孟止歌，消失了四天，一出现就为了告诉我这句话？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或许我应该想的是：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所以现在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我？！”
搅动咖啡的手一顿，孟止歌抬起头，平静的开口：”何叙，你说怎样便是怎样吧，我们分手吧。”说罢，站起身，看见左手指甲嵌进掌心的痕迹眼神闪烁，举步向外走去，却在门口处回头，“何叙，算是我对不起你好了，我会离开这里，希望你和她幸福。”
原来，终于说出口，竟没有想象中那样艰难，只是为何感觉心里有些空旷，仿佛有一个硕大的黑洞，从此以后一切的人和事都被吸了进去，再无感觉。没有再回头，不想再回头，怕不舍，怕不忍，怕心痛，被撕裂的感觉不想再去尝试。何叙，闭上眼，我仍能勾勒出你的模样，这就足够了。
推开门，止歌走出咖啡店，明明是六月份的天气，明明刚刚还在喝着一杯氤氲的咖啡，却有些不自觉地拢了拢上衣。抬起头，阳光明媚，也许从头到尾，灰暗的人只有自己。
候机大厅，夏浅浅匆匆跑过来，略显担忧的看着止歌有些苍白的脸，“止歌，马上就登机了，你。。。。。。。你和他说清楚了？或许，真的是误会，你问过他了吗，你真的决定了吗？”
“浅浅，是有些苦呢，或许咖啡还是要加些糖的，也或许是我们习惯了加了糖和奶的咖啡，沉醉在浓香的味蕾中，反而忽略了最初的滋味。浅浅，以后我会和你解释的，我会照顾好自己，不必担心，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登机了，你回去吧。”
说罢，接过夏浅浅手中的行李箱和机票，走入安检。
“止歌，你还会回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止歌回过头，看着泪眼朦胧的浅浅，满满的苦涩在胸腔内溢出，却只能勉强微笑，“浅浅，不管在哪，我都会联系你的。”转身，缓步地离开，曾经以为在这里的天长地久，曾经给自己的太多幻想，如今，都还给这个城市吧。或许，这里的一切，只能用记忆来沉淀，而某些人，尽管念念不忘，却必须舍得。
不是不坚持，而是所有的坚持都没有了理由。
拿出手机，发现显示“一条新信息——来自何叙”，打开，只有短短两个字：“止歌。”
何叙，时间会让你忘记我的，你看，如今，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对我说的了。
孟止歌，穿越这三万英尺的高空，隔着万水千山，中间是再也回不去的从前，是你先放弃，就不要后悔也不要哭，只是为何脸上仍是一片冰凉。
关机，拿出手机卡，放在了登机口。
何叙，此间一别，或许后会无期。
正文 重返
“止歌，终于到了。”
重新回到这座城市，四年了，本以为四年的时间足以平静，却发现，重新站在这个机场，眼前熟悉的景物冲撞着自己，心还是不可抑制的*。就像是当年离开的时候，简单的一个后拖箱，一个背包，再无其他，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出门旅游一样，只有止歌知道自己心里翻滚的汹涌。
调整了一下凌乱的情绪，看着欧阳正对自己招手，许是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望向自己，弯弯的眉眼，明亮的光线打在他脸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温暖舒服，干净绝美。止歌勾起唇角，缓步向欧阳走去。
欧阳轻轻揽过她的肩，伸手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微笑着说：“止歌，等一下，我登机之前打电话让Richael过来了。那丫头刚刚还打电话来要咱们不要动，说要见见你呢，我想她应该马上就会到了。”止歌看着他，心里划过一丝暖流，这个细心温柔的男人，似乎从来不需要自己去过多考虑，他总是会用心安排、打理好一切。
这种被完全保护着的感觉，曾经的自己是否也有过？
谈话间，Richael已经到了，冲出车子，抓着欧阳的胳膊前后晃着，“哥，你终于舍得回来看我了，为了季展的事累死我了，忙了大半个月了，总算是有人肯回来帮帮我了。嘿嘿，这位是？”说着，一脸坏笑地打量着欧阳身旁的止歌，围着止歌转了好几圈，好像想要看穿一样。
“就你废话多，一点看不出来累了大半个月，许是就偷懒了，还唧唧喳喳精力充沛的很。止歌，这就是Richael，我妹妹，别见笑，她就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你也可以叫她欧瑾。Richael，这是孟止歌，她——”
还没等欧阳说完，Richael已经抢先一步打断他，煞有介事的说道，“哥，我知道，孟姐姐嘛，百闻不如一见啊，你真漂亮，我哥总跟我说起你，聪明，漂亮，才气，温柔，反正所有的褒义词都用上了还不够似的，这回总算见了庐山真面目，你叫我Richael就好，欧瑾实在别扭难叫，我可不喜欢这个名字。”
几句话说的干净利落，小巧的模样，生动的表情，一身牛仔T恤打扮，年轻而又朝气蓬*，十分招人喜爱，倒是和欧阳形容的一点不差。灵动可爱的眸子里闪动的那份暧昧和促狭让止歌倒有些不好意思，“Richael，我不过是一个小设计师而已，反是你，这么小就把一间公司打理的井井有条， 我佩服还来不及。”早就听说，欧氏总部在外国，中国分公司一向由欧阳和欧瑾两兄妹打理，欧瑾不过二十二三岁的样子，看起来还像个大学生，却能独当一面，止歌对眼前的小女子真是刮目相看。
欧阳看着两人你来我往，自己在一旁完全被忽略了，有些不满的开口，“你们俩倒是投缘，可怜的我在一旁插不上一句话，其实我也有很多优点的，你们怎么没人夸我呢，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人家人爱——”
“哈哈哈，哥，你说话都不用脸红的吗？”Richael打断了他抱怨加自恋的滔滔不绝，笑的眼睛弯弯的，和欧阳笑的时候很像，都让人感觉暖暖的，还不时对止歌努着嘴。止歌也不禁莞尔。
“走吧，刚下飞机，也累了，咱们吃饭去吧。”见欧阳一脸不自在，话噎在嘴里说不出来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止歌便转了话题，结束这打趣。于是三人上了车，开去一家西餐厅。
有Richael在场，席间不免热闹非凡。Richael很喜欢孟止歌，不仅是因为欧阳口中常常念起，还因为第一眼看见止歌，低调，干净，柔和，一种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
“欧阳，我想去一下墓地，看看我的母亲，你跟Richael先回公司吧，毕竟季展快开始了，公司应该还有很多事需要你们处理。我自己去就好。”
“可是，你自己可以吗？”欧阳有些担心，他知道止歌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止歌自小跟随母亲一起长大，和母亲感情自不必说，虽然时日已久，但毕竟感情深厚。四年了，他所认识的孟止歌总是从容，淡定，倔强，坚忍，却越发的让人更加心疼。
看似坚强，可她内心的脆弱始终不想由她自己独自承受。
仍然可以清楚的回忆出，四年前窗外的纤细身影。
那年夏天似乎雨水特别多，欧阳去机场送一个客户登机，无意中瞥见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白色的T恤，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微跟的凉鞋，垂下来的即腰长发，即使隔着车窗，隔着人群，隔着穿流的车辆，仍然可以一下子看到她。纤细的手臂拖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后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下着零星的雨，而她全然不顾，眼眶似乎红红肿肿的，却一脸清清冷冷的淡然，一身干干净净的倔强，后背都挺的直直的，仿佛是背弃了所有的光景，仓皇了茫然。
那时，公司还有事情急需处理，欧阳便没再做停留，打了方向盘，把车开走了。雨水模糊了后视镜，镜中那个瘦弱的人儿仍旧呆立在原地。她抬起空着的一只手臂，似乎是用力扔掉了什么，然后便忽然抱着膝蹲了下来，离的太远，却依然可以看见她抖动的双肩。
不知为何，那一刻，一颗心竟变得绵软。无奈车道是单行的，欧阳绕了很大一个圈终于把车重新停靠在机场，下车时那个垂身蹲坐的哭泣女子却不见了。
或许缘分就是如此，带着巧合，带着不可预知的重复。他在两个月后，又一次看到了她，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公司。整洁的套装，头发已经挽起，手上捧着各种资料影印，虽然和初遇时的样子有很大差别，那倔强扬起的下巴，干净清澈的眼神却可以一眼认出。
后来才知道，设计部经理一直夸赞的小新秀就是她——孟止歌。
似乎一旦注意，她的身影就在生活中无处不在，见缝插针。高高的经理室，透过窗子总能见到那忙碌匆匆的女子，西点店前，总能看到她对着同样的糕点发呆，落日徐辉中，她总是不住的遥望着一个方向。
好奇，她在想什么？为什么二十四五的年纪，眼中竟有这么浓重的哀愁？
想知道，当初在机场她用力扔掉的是什么？为何那么无助的哭泣？
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她就从助理做到了设计师，交给她的工作不管多难都会准时完成。大大小小的活动，带着她出席似乎也在不经意间变成了习惯。常常在一起讨论工作，她的见解也总是独特坦率，脸上的微笑也不曾改变，机场的那一幕竟像是重叠了的梦境。
越来越多的想要关心她，越来越多的在意滋生着，她像是有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他，从好奇，到惊讶，到喜欢，到深深的爱，这过程来的太过迅猛，却刻骨铭心，清晰异常。终于决定表白的那一刻，心竟然像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样跳动不已。说出那句自己都感觉肉麻的话时，却看到她眼神里一闪而过的苍凉，只是一闪即逝，就像她经常的样子，一瞬间失了神，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在下一秒恬淡的笑着，笑的若无其事，笑的云淡风轻，
她只是说，“欧总，我想考虑一下。”
考虑就代表有机会，那一刻他差点欢呼雀跃。不管她的曾经是怎样，却发誓想要保护她的以后。
这一等便是两个月，她更加拼命的埋首在图稿中，没日没夜的不停工作，整整58天。手里的工作都加班加点的完成后，她突然请了假，回来时像是又瘦了一些，头发也由直发烫成了卷发，弯弯曲曲更隐藏了她若有若无的心事。他没有问她去了哪，她不想说，他就不会问，只要她高兴就好，他打算守着她。
时间慢慢的过，他的心越发的为她翕动，参加了几个朋友的婚礼，朋友都笑他，已近三十的年纪却还是孤身一人，他笑笑不语，他知道，他在等一个人。
再一次问出口，“止歌，你可有想好？”带着调侃，带着自嘲，带着微不可知的期待。
她静默了十几秒，他仿佛等了半个世纪。
她终于点头答应，他看到了天边绚烂的彩虹。
那一天是他在机场遇见她后的整整一年，他把一切当作了巧合，却不知——
当初机场她甩手扔掉的并不是任何东西，而是她想刻意遗忘的回忆；她没日没夜的工作，只是想让自己没时间去思念；她孤独眺望的方向，是那个有着曾经的城市；她请假离开的那一天独自在雨中站了4个小时，只能狼狈的让泪水混在雨水中悄然流下；她静默了十几秒，是为了让自己下定决心忘记一个人重新开始，在离开那个人的第365天。
她想，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安度一生，她想，总要放过自己，既然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不能两全，那么就选择一个吧，至少不会一直孤零零的终老，她想，她应该再试着爱一次。
事实上，努力了三年，还是功亏一篑。
这次回S城，是因为服装季展，父亲让欧阳回来帮Richael的忙，正好止歌是这套商品的主要参与设计者，于是他想带她过来。当问起她的时候，他感到她身子一瞬间的僵硬和眼中一霎时的慌乱，是的，只是感到。因为当她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微笑的面容里已经看不到一丝痕迹，有的只是平静无波，开口说：“好。”
明明是淡淡的口吻，欧阳却觉得像是用尽气力一般。也或许这一切真的是自己看错了，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四年中除去止歌刚进欧氏公司时提到自己来自S城外，就再也没有主动说过任何S城的事。
也许S城，和其他地方并没有区别。
“放心吧，你还怕我迷路不成？”止歌微笑的答道，“毕竟，我已经四年没回来过了，我只想和母亲说说我的近况，让她知道，我很好。”
“孟姐姐，季展的事也不急在一时，时间还比较充裕，你让哥陪你去吧，要不然，他跟我回公司估计也不会好好给我工作的。车子给你们，我打车回去就好，晚点你们回来再联系。”说完，Richael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就离开了。
这丫头，动作倒是伶俐，还没反应过来，她就一下子跑没了。止歌低头笑着，然后，抬起头看见欧阳一脸的期待，像是小孩子期待糖果一般，笑意更深了一些，不忍拒绝，“欧少爷，若你不介意，做我的司机，陪我一起看看我母亲、让她认识你可好？”
先是一愣，而后，大大的笑容绽放在欧阳脸上，“让她认识你可好”，幸福的洪流就那样倾泻而至，心口涨的发疼。
转身，打开车门，“孟小姐，请上车，我的荣幸！”
正文 墓园
风习习吹过，母亲去世已经六年了，看着石碑上同自己恍若相似的笑靥，止歌闭上眼，仿佛依旧可以清晰回忆出同母亲一起的场景。
“哇，妈妈，你看！那风筝飞得好高啊，小歌都看不见了，他都躲到云里面了！就这样‘咻’的一声不见了，跟小歌捉迷藏，哇！”
“小歌，我们都要像风筝一样，勇敢地向远处，向高处去飞，不要畏惧什么，只要迎着阳光，你看，就可以做到。”
“妈妈，我不飞远也不会飞高，我就在这陪你，你在哪，我就在哪。或者我带着妈妈一起飞着，那么美，那么高，妈妈，你说好不好？”
“好，妈妈和你一起，永远一起，陪着我的小歌。”
欢快的孩童声在脑海中回荡着，年少时，总可以那么开怀的笑着，笑的那样张扬，笑的那样无所顾忌。有母亲陪在身边，有快乐伴随左右。
妈妈，你还在我身边的，你在陪我一起飞对吗？你说好的，我们一起，我们永远一起，妈妈，只是，小歌好想你。我知道你希望我做快乐的孟止歌，你告诉我，我快乐的声音就连鸟儿的歌唱都要停止，故取名止歌。
四年了，四年了，我回来了，妈妈，你的样子还是那么美，那么年轻，依旧是笑着看着小歌。而我，也很好，原谅我四年时间才回到这里看望你，不是因为我忘记，而是我知道，你一直都陪着我呢。
妈妈，小歌现在很好，只是想你，我只是很想念您。我听您的话，不难过，要快乐，只是我终于站在您面前还是眼眶潮湿，妈妈，我多想你再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我，给我讲故事，教我做算术，做好饭等我回家，我多希望你再一次因为我成绩不好打我手心又抱着我落泪，因为我打工时不小心蹭破了手背而心疼不已，我多期盼下班回到家还有点亮的灯光，热热的饭菜，和你嘘寒问暖的关心——哪怕再一次也好。
只是妈妈，再没有人做这些，我只好一切自己来，您过世的这六年，每天上班前，我都要把家里的灯打开着，这样，晚上回到家，就不再感觉一室冷清。您过时的这六年，我自己一个人，努力地生活着，我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很好。您看，即使经过了那么多事，我依然可以微笑着，我已经学会如何坚强，如何不撒娇不依赖。妈妈，您看，小歌长大了，您很放心吧。
欧阳看着止歌悲伤的神色，张开手臂搂紧了她，拨了拨她被风吹乱的刘海，看着墓碑，“伯母，我是欧阳，您或许不认识我，我是止歌的男朋友，我同您保证，止歌，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不让她难过伤心，您放心，今生，我会尽最大努力给她最大的幸福。因为止歌，让我看到了天堂的模样。”
低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又仿佛从风的源头深深传来，却带着无比的坚定和沉稳，似是在许下一生的誓言。也或许，这就是欧阳，从来自信潇洒张扬，却总在最需要时给了止歌最安定的力量。同样，也正是因为止歌，欧阳知道，再没有一个人，只要看到她的笑就会不自觉轻扬嘴角，看到她皱眉，欲以身代。这种完全的喜悦和难过仅仅因为她，孟止歌，让他的感情变得那么直接又那么完整。
止歌已经平稳了悲伤的情绪，微笑着对欧阳说：“欧阳，谢谢你，我想单独和母亲呆一会，你先去车里等我吧，我一会就过去。”
见欧阳不肯移步，只好故作认真的举起左手：“老板，我发誓好不好，我不会难过，你在这里会妨碍我和妈妈说悄悄话的，员工也是有隐私的，过去等我，好不好？”然后板起脸，似有不满的抱怨，“妈妈，你看，欧阳不听话了，我不要他了好不好？”
欧阳无奈，只好揉了揉止歌的头发，然后转身回去车里。
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