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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心同说着,摸摸静琪扎着马尾的头。
穷人家孩子的委屈,她知道得一清二楚,想当年,她从家里出去时,看到的全是陌生冷漠的面孔……
身材很瘦显得背稍驼的苏心同,今天穿了一身出门才会穿的灰色套装,新染过的乌黑齐耳短发,如果从后面看,还显得很年轻。
虽然现在面色微黄,一笑起来一脸沧桑的鱼尾纹,据说,年轻时,可是个十足的美人。
看着继母一脸感伤的样子,静琪也有些动容了:“妈,我不委屈,倒是子默哥哥,当年那么好的成绩,不参加高考太可惜了。”
“是呀!”
苏心同一想到这个带过来的儿子,心里一阵酸涩的疼。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那时候咱家五个孩子,上有老,下有小,哪里供得起两个大学生,亏了他进了啤酒厂领份工资,要不,给你姐交了学费咱家就揭不开锅了。”……
一路说着话,时间倒也过得快。
在火车快到站时,苏心同刚想给叶静宸打电话让她接站时,忽然就接到了叶静宸婆婆的电话……
“妈妈,可是姐姐出了事吗?”伶俐的静琪看到继母接完电话脸色都变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她婆婆刚才打来电话让到了站马上随她家司机去。”
苏心同的心里也有些慌乱,她强作镇定地把手机递给静琪,嘱咐她:
“别慌,车一会儿就到了别慌,千万别慌啊。”
“妈妈,我们去门口等吧,车一到站我们就马上跑下去。”静琪说着站起身,一件一件拿出行李架上的几个包,那里面有给姐姐家带的土特产,有外甥女的小衣服。
“好,好。我们去门口。”
苏心同和静琪把所有的行李包都清点了拿好走到一个车厢门口等着。
姐姐怎麽了?你可千万不要有什麽事呀?
静琪心乱如麻的的用手使劲攥住行李箱的拉杆,因为紧张,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关节泛着青白。
就在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火车,终于到站了,静琪和苏心同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飞快的下了车,四处张望着。
还好,一个穿黑衣的男人张望过来,问“是叶静琪小姐吗?”
“是我,是我。”静琪一叠声的应着问道:“我姐姐呢?”
“亲家夫人,小姐,快上车,咱们马上走。”
说着,一摆手,一辆黑色的轿车驶了过来,行李被随手扔进后备箱,静琪她们也很快的上了车,车子马上就飞一样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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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005落红满地(下)
瞧这阵势,怕是不大好。
静琪坐在后车座伸手抓住苏心同的手,叫了声:“妈。姐姐到底是怎么了?”
随即,人就要哭了出来。
“别哭,你姐姐不会有事的,刚才在车上不是还跟你通电话来着,她这麽大个人了,能有什麽事?能有什麽事?”苏心同说着说着,声音也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叶静宸真的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静琪见到姐姐时,那景象惨极了,横卧在人行过道处马路上,是被肇事车辆碾压过去了,那辆肇事车辆就停在她旁边,车轮处沾满斑斑血渍。
四周已经被交警戒严了,远远的四周满是围观的人。
一个满脸严肃的中年男人拿着手机不停地讲着电话,一个穿着打扮贵气的中年女子跪在地上拉着叶静宸惨白的手,附着身子,一脸悲戚的絮絮说着什么,,
血就在她们的身边蔓延着流淌开去。……周围站了不少手拿医疗仪器束手无策的医护人员……
“姐!”静琪疯了般扑过去。
姐姐静宸的脸虽然惨白,却没有受伤,还是那样漂亮,那样惊世骇俗的凄艳。
“为什么不去医院急救?”是继母苏心同变调的声音。
那个中年男人放下电话,走过来难过的摇了摇头:“最好的医生一直守在这儿,不能动了,保着这口元气等你们和佳琦……”
孩子也被两个佣人打扮的妇女抱了来,妇女也跪到静宸跟前,把孩子举到眼神已有些涣散的静宸跟前。
可怜的孩子,还不会叫妈妈,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突然地放声大哭……
孩子的哭声似乎惊到了静宸,她艰难的拿眼神看着静琪,静琪瞬间明白,伸手抱过孩子,孩子竟慢慢止住了哭声。
“姐,我和孩子都在呢,有什么话你说吧。”
静宸有些欣慰的点一头,把目光转向那个中年妇人,用微弱的声音叫:“妈,对不起了,我以后不能陪着你了,我想……我想……”静宸似乎没了力气,慢慢闭眼积攒着气力。
“孩子,妈在这呢,不着急,有啥话,你慢慢给妈说,已经给文泽打电话了,正在回来的飞机上,你要振作一点,等着他回来。等着他啊……”
她一边满脸泪痕的说着一边拿了手边的锦缎手包细心的给静宸垫在头下。让儿媳的头于冰冷的马路隔开。
终于,静宸积攒了点力气,再次睁开眼,看了一眼四周的人,最后把目光又落在了抱着的孩子和静琪身上,那目光里有千般无奈,万般不舍。
过了会,她才把目光转向她婆婆,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妈,你答应我好吗?”
“孩子,你说,妈都答应你。”
“让文泽……娶静琪吧,好……好照顾佳琦。”
“这……这?”叶静琪的婆婆有些为难的看看静琪又把目光转到旁边在抹眼泪的苏心同脸上
虽然声音不大,可因为一片寂静,大家大气不敢出一声,苏心同听得清清楚楚,她怔了一下,心里闪过一丝酸涩。
她转回头看着静宸的婆婆,然后就把目光看向抱着孩子的静琪:“静琪?”
“我们答应孩子。”那个中年男人站在旁边郑地有声地说着,红了眼圈:“我们都答应!”
苏心同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已经气若游丝的静宸,沉默着垂下眼帘。
“好孩子,我们答应你。”静宸的婆婆给媳妇软声说着看向静琪:“只要静琪同意?”
大家的目光也都投向了静琪。
一时间,马路上静极了……
叶静宸满含期待的目光也看着静琪,静琪一脸泪水的使劲点着头,哭得不能言语。
叶静宸的脸上似乎有了满意的笑容,她费劲的把手伸向孩子,突然就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涌了出来,接着,又吐出几口血,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静琪直觉的眼前一黑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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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006 婚礼(上)
“你呢?要反悔吗?”陆文泽脚轻轻一点,把球又踢了回来。
“我不会反悔。”静琪轻声说着,说完了,目光也坚定起来。
“好,那,我们就履行约定!”陆文泽说着,做决定般把抽完的烟蒂熄灭在烟灰缸里:“结婚吧!”
“好。”吐出这个字,静琪觉得应该礼貌地笑一笑,努力了一下,终是没有笑出来。
她虽然只有十八岁,,可也是个朦胧中有自己梦想的人,幻想着自己在以后的生活中碰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彼此爱恋喜欢,然后共同拥有一个温馨的家,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而今,这一切,面目全非。
生活,已不在她的渴求和控制范围之内了,已经,全部都乱了。
这就算是求婚了?她,真的能走进被叫做围城的婚姻了吗?
不是因为她年龄小,也不是因为她才上大一,这,对于那些让人命都不关天的人来说,这些都不成问题。
成问题的是,她想要的,是婚姻以外的东西,无关乎爱,也不是钱,只是人最起码的尊严和公正。
而这段婚姻,是能给与自己真相的一根稻草,所以,她接受。
*
婚礼在陆家的掌控之中,很快的举行了,并且,出人预料的的礼数周到和隆重。
这,大概就是平时所说的心虚吧。
这算什么?履行承诺?还是给叶家或自己一个交代?
叶静琪在学校请了两天假,完成自己的终生大事。
陆家派车接来了父亲叶明轩和继母苏心同,同时,让静琪意想不到的是哥哥和一对双胞胎弟妹也来了。
母亲去世后,父亲因为上班,把静琪和姐姐送到了乡下的奶奶家生活。
后来,又娶了继母,继母带了了一个哥哥,叫做苏子默,后来,继母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取名叫做叶双全和叶齐美。
而她和姐姐,就一直跟着奶奶。
其实,静琪现在最想见的人是奶奶。
可是,奶奶不知道叶静宸去世的消息,怕她受不了这致命打击,家里人一致通过瞒着她,告诉她叶静宸出国进修了。
所以,她的婚礼。奶奶不知道,更不会参加。
“琪琪,可以不嫁吗,你才这麽小。”在酒店的休息室里,苏子默有些难过的看着一身洁白婚纱的静琪:“我不明白,爸爸妈妈怎麽会同意你嫁人?”
“哥,我答应姐姐了,做佳琦的妈妈。”静琪很平静的说。
她有些不明白,她嫁人真的是一件很令人难过的事吗?
爸爸妈妈看似还是比较满意的样子。尽管姐姐还尸骨未寒。
双全齐美,因为还是小孩子,喜欢热闹的场面,加之又是今天婚礼的花童,所以高兴地手舞足蹈。
只有子默哥哥,这个和自己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坐在角落里,默默地,伤心地无以复加。
静琪来上大学时,父亲说继母下岗了,家里钱紧,只给她凑足了学费:“生活费就去给你姐姐要吧。”
其实,父亲和继母在里屋说的话,静琪都听见了,继母说:“静宸上名牌大学,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又找到了一个好婆家,却一分一毛也没有给她寄过钱,所以,静琪的学费或生活费,她必须负担一部分!”
可就在她忐忑不安要上火车,思虑着到了学校怎么打工挣生活费时,苏子默在送行的人群里挤到她跟前,偷偷塞给她一个信封,没有说话,只是远远地冲她笑笑,高高瘦瘦的身材,无言的挥着手看着她上火车。一直到火车走远了,静琪在车窗里还看到他站在那里挥手……
她在火车上的洗手间里,拿出信封,是一打钱,一张张数过,整整三千。如果省吃俭用,是她一年的生活费。
可她知道,当年家里供不起两个大学生,是苏子默主动放弃了上大学而到啤酒厂上班,啤酒厂有淡旺季,工资并不稳定,三千块,最少也是他半年的积蓄。
而他的钱,继母让他自己存着娶媳妇用的。好像,他和姐姐是同岁的。
本来还想见到姐姐,给姐姐要点生活费,自己再勤工俭学挣点,把苏子默的钱给他寄回去,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她,下了火车见到的是躺在血泊中,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叶静宸……
当她看着姐姐叶静宸入土为安,再走进大学校园时,她身上可以支配的钱,就是子默哥哥给的那些钱,也已经只剩下不到两千块。
想到这儿,静琪不由叹了口气。
现在想这些,又于事何补?
她沉思了一会儿说:“哥,我在学校申请到勤工助学的岗位了,那些钱,我过些日子给你寄回去吧。”
苏子默脸有些红,急急的摆着手说:“琪琪,那是哥给你上大学的钱,你一个人出门在外的,添着用吧,哥还有。”
“不,哥,我知道,那是妈妈让你攒了娶媳妇的钱。”静琪红了眼圈:“哥,我一定要还你的。”
可能是怕再说还他钱吧,苏子默站起了身说:“我出去看看。”就急急的朝外走去。
拉开休息室的门,却不料,陆文泽正闲闲的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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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007 婚礼(下)
“你好。”陆文泽面无表情的淡淡说了一声。
“妹夫,你好。琪琪在里面,快进去吧。”苏子默说着,快步走出了休息室。
热热闹闹的婚礼过后,晚上静琪就随着陆家的人回了陆家。
她以为是上次去的地方,却不料回的是陆文泽父母的家。
那是一套政府职能部门的家属大院,陆家住的是一套三层的白色将军小楼。清清冷冷的路灯照射下,可以看到单独的木栅栏花园。
难道,结婚后是要和他的父母住到一起?
佳琦,对,佳琦一直是跟着爷爷奶奶有保姆带着的,陆家安排自己住到这儿,可能也是为了尽快和孩子熟悉起来吧。
她随着陆家众人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思量。
正猜测着,姐姐的婆婆,不,结了婚,现在也是她的婆婆了,上前来携了她的手:“累不累?我让文泽先带你回屋吧。”
“还好,谢谢妈。”
婆婆听了,脸上的笑多了几分,随口把站在一边的陆文泽叫过来:“文泽呀,静琪累了,你先带她回屋吧。”
陆文泽听妈妈这麽一说,就看了静琪一眼。
静琪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头,一副很乖顺的样子跟在陆文泽的身后上了楼。
他们的房间安排在了三楼,是一个很大的套间,连着起居间浴室和一间书房,大概方便陆文泽在家也能办公吧。
房间的东西看着都是簇新的,应该是经过装扮的所谓的新房吧。
其实,她觉得自己对这些东西并不看重,可看到焕然一新的东西心里还是觉得安心。
“你换身衣服先休息吧,我到下边看看爷爷。”
“好。”静琪答应着,看到陆文泽出了门下楼了,听着他咚咚的脚步声渐远,她长长松了口气。
打开崭新的胡桃木衣橱,她不禁吸了口气,‘哗’柜子里一长排崭新的各式女装整齐的挂在那里,拿手拨了拨,全都是应季的新款,都是她能穿的型号,一件件挂着吊牌,好像是商场里代售的商品。
拉开下面的抽屉柜,里面整齐的叠着两打崭新的睡衣。
再下一层,她拉开看了一眼紧接着又关死了,那里面,是两盒,还没有拆过封的避孕套。
过了老半天,她的脸还火辣辣的红着。
静琪翻了翻,捡了一套柔软保守的白底小碎花的睡衣,拿着进了浴室。
洗完澡换好睡衣一身通体舒服的坐在床上时,她心里那种惶惶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了,她很想走到门口把门插死,然后自己躺倒在软软的大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可是她不能。她已经不能了,虽然她从昨晚就担心的没有睡好觉。
在学校请假时只说了家里有点事,和同学瞒还来不及,更不会说自己结婚的事。
她在这儿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说心里话的亲人,她能有的,不过是隐忍,自己给自己打气,一定要坚强,不就是结个婚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曾尝试着打电话给上中学的一位要好的朋友张娟,当对方知道她不但上了大学,还马上要结婚了,竟酸溜溜的说:“叶静琪,你真有福气,终于可以麻雀变凤凰了,难得你还想着打电话和我们这些不但落榜,还倒霉透顶的人通电话,唉!我给你说,叶静琪,我这个人真是倒霉,你说我高考落榜了,工作还不如意……”
那滔滔不绝如黄河之水般的抱怨让叶静琪一下子怔住了,她苦笑笑,耐着心终是把对方的话听完才礼貌的挂断电话。
就这样躺在床上,侧耳倾听着外面哪怕些微的动静,虽然又累又困,可她心里却怕的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在学校时张娟同学讲过的一句笑话:饭在锅里,我在床上。
记得当时自己笑的很是欢畅,觉得这话真是有意思,可是现在,自己就如案板上待宰的鱼,又哪里还笑得起来?到显得这句话也没意思极了。
就这样辗转反侧着,她突然想起,自己随身背着的包里还放有一本她最喜欢看的小说《围城》。
她穿上拖鞋走到壁橱前,打开,拿出包,掏出那本《围城》,欢喜的抱着又回到床上。
翻开书,她茫然地翻着页,可是根本看不下去。
心里却在想:这本书是在家时买的,花的是家里给的钱,这,恐怕就算她的嫁妆了,唯一的嫁妆。
毕竟,婚礼上的所有一切,全权是陆家一手操办的。
连被褥什么的,都是陆家准备的。
记的在老家时,奶奶最喜欢串门和邻居说说无关痛痒的家长里短,偶有一两句听到静琪的耳朵里,有结了婚的媳妇得意的说:“惹我生气,晚上睡觉,我就不许他盖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