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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雀-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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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梦航道:“假如萧楚文刚好利用了你的这种想法呢?”

单雄的脸色忽然变的更加严肃。

朱梦航道:“你应该比我更懂,小人和君子,本就是很接近的。”

白芯素柔声对单雄说道:“看来黄雀真的是萧楚文,仔细想想,除了他,谁还会做出这种事?”

朱梦航笑盈盈的站起来,大大方方的说道:“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萧楚文死,我活,姑奶奶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可以。”项恒忽然冷笑道:“你和单盟主的事情了解了,我们之间的事情,却还没结束。”

沈苍比项恒更激动:“单盟主答应放过你,我却并没有放过你的打算。”

朱梦航狠狠的瞪着项恒,怒道:“你想怎样?”

“也不想怎样,和单盟主一样,只是问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项恒道:“答的不好,你就死。”

朱梦航道:“什么问题?”

项恒道:“沈忆柔在哪里?”

“哈哈哈哈!你想知道她的下落?”朱梦航忽然狂笑,笑声里尽是妒恨:“姑奶奶偏偏不告诉你!”

沈苍怒叱:“女娃娃别嚣张,你不怕我们杀了你?”

朱梦航笑道:“当然不怕,你们若杀了我,恐怕这辈子也无法知道忆柔的下落了。”

项恒悠悠说道:“我相信,单盟主应该不介意派几个用刑的高手伺候你。”

尽管朱梦航极力掩饰,她的脸还是开始发白了。

“最近刑部里的兄弟们,闲的很,是要给他们找个人,练练手了。”单雄的语气也显得很轻松:“免得铁链刀子等刑具生锈,朱姑娘,你说对不对?”

在黑羽城里,单雄就是神。

神说的话,凡人们绝不会违背或过问。

于是大堂上多了一张老虎凳,一条铁链和五柄小刀,还有两个赤膊的壮汉。

单雄指了指那五柄小刀,道:“对付你这种人,酷刑也是一种艺术。这五把刀看上去却大同小异,其实是有区别的。”

朱梦航不安的吞了口唾液,勉强说道:“什么区别?”

“这里面是有学问的。”单雄的表情,就好像孔夫子教自己的学生一样:“这把刀是割鼻子的,这把小的是割耳朵的,这刀头尖锐的是挖眼睛的,这刀口带齿是割舌头的,”

朱梦航指了指最后一把,惨然道:“这最后一把呢?”

“黑羽盟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讲究的,包括刑具。”单雄道:“最后一把刀是活刮的,从头上开始,先割下脸皮,然后顺着脖子往下割,直到将你的人皮整张割下来。”

朱梦航的脊背更凉,她刮花了苏冰的脸蛋,所以知道毁容的痛苦。

单雄指了指那两个赤膊的大汉,微笑道:“我的这两个手下,其实很不中用,他们伺候过两百多个囚犯,但只有不到五人活下来。这老虎凳和铁链的用处,也应该很明显。”

朱梦航终于低头了:“看来黑羽盟的酷刑,也真有一套。”

“不止一套,你现在看见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单雄的脸色和声音都沉了下去:“可是我从来不伺候说真话的人。”

项恒忽然接口:“你现在是不是愿意说真话了?”

朱梦航的脸色似乎显得有点无奈:“不是我不说,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项恒道:“用最直接的办法说,忆柔在哪里?”

朱梦航道:“虽然我把她藏起来了,我却不知道那是在什么地方。只知道那是一片深山树林里的一个大宅子。”

项恒道:“你认得去的路吗?”

朱梦航道:“认得,离这里大概有五百里路。”

项恒道:“好,你现在就带我去。”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朱梦航忽然怒道:“你说走就走?”

项恒又坐下:“那我不走,我在这里看着,看坐在老虎凳上的朱大小姐,被两个大汉割掉鼻子和耳朵,那场面一定很刺激。”

朱梦航只能带他走。

白芯素吩咐了马槽,选出了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又带来一辆豪华宽大的车棚。

于是项恒驾车,被五花大绑的朱梦航倒在车厢里,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白芯素叹道:“这年轻人,也太急了,现在都快四更了,也不等天亮了再走。”

单无言望着项恒消失的方向,道:“因为他现在一定很心急,我能理解。”他很理解项恒的冲动,如果被朱梦航抓走的是李若雪,他会比现在的项恒更急!

堂上只剩下白芯素、沈苍、单无言和单雄了。

单雄刀子一般犀利的目光凝视着单无言,他被看自卑,深深的低下了头。

单雄道:“我去关外几天了?”

单无言道:“回父亲,三十天左右。”

单雄冷哼一声:“在这段时间里,黑羽城是不是由你做主的?”

单无言硬着头皮,说了一个字“是”。

“雷刀头、张三郎和王老枪这三个人,是和我打下黑羽盟这一片江山的同伴。”单雄道:“我出去才三十天,就死了三个兄弟。”

单无言无言。

“嗤!”的一声,单雄忽然扭住了单无言的衣领,他的威仪而犀利的眸子,仿佛像一把刀子,穿透了单无言,他说:“你记住了,你不是单无言,你是我儿子。”

单无言被单雄甩出去老远,跪在地上,咬牙低声:“这件事,我会负责的。”

单雄不屑的看着他没用的儿子,道:“你能将我的三个兄弟复生吗?”

一种极度的自卑和伤害,贯穿了单无言。

在他的眼里,父亲永远是高大的,就好像一个神。

他无论多努力,从未得到过父亲的认可。父亲一句鼓励的话,那是一种奢侈。

单雄的声音又传来了:“你如果不想着那个叫李若雪的女人,神智清醒些,我的三个兄弟或许也能活着和我见面。”

当“李若雪”三个字从单雄嘴里吐出时,单无言的心更痛,更自卑。

他内心最深处的,最痛心的秘密,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父亲眼里,单无言恨不得在自己脖子上砍一刀。

白芯素在一旁已经看的不忍。

单无言的头抬起来了,目光还是不敢和单雄接触,可是他的语气,却是有史以来在单雄面前最洪亮的:“我不能让雷刀头他们复活,但我可以踏平萧楚文的干云庄。”

单雄道:“你总算抓住了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单无言淡淡道:“两个月内,干云庄如果没消失,那么我消失。”

单雄道:“你如果不想在世上消失,那么就赶快在我面前消失,两个月很短,时间不会等你。”

然后单无言就消失了。

单雄靠着这赏罚分明的态度,黑羽盟才能像今日这般昌盛。

就算亲儿子做错事,也要惩罚。

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却是失败的,他看不见儿子的无奈,只看见儿子的无用。

只有单无言的母亲,才能看见他的自卑和无奈。

白芯素柔声的对单雄说道:“你以后,能不能对无言客气些?”

单雄道:“对这个没用的儿子,我已经很客气了。”

白芯素道:“他立誓说两个月内踏平干云庄,你一点也不担心?”

单雄冷哼:“如果他真的是个有用的儿子,就不会立这种可笑的誓。”

白芯素有些不悦了:“哪里可笑?”

“杀雷刀头、王老枪和张三郎的,是萧楚文,而不是他的房子。”单雄道:“他如果真的有用,就应该立誓两个月内杀了萧楚文,而不是夷平干云庄。”

白芯素道:“可是夷平干云庄,几乎比杀了萧楚文还困难。”

单雄道:“身为我的儿子,不应该惧怕这点困难。”

白芯素道:“两个月内无言若没完成任务,你真打算让他去死?”

单雄道:“是的。”

白芯素叹道:“那我还是去帮无言一把吧,免得他被你这个狠心的爹杀了。”

然后,她也在单雄面前消失了。

屋子里只剩下单雄和沈苍两个人。

许久的沉默

沈苍忽然道:“夜很深了。”

单雄道:“三更了。”

沈苍道:“所以我们该去睡觉了。”

单雄道:“还不能睡。”

沈苍道:“你不困?”

单雄道:“我很困,但还有一个重要的疑问压在我心头,所以我还顶得住。”

沈苍道:“什么疑问?”

单雄道:“对你的疑问,我们要好好谈谈。”

沈苍道:“对我有什么疑问?”

单雄道:“你可能是黄雀。”

第十一回:第三桩血案(第一章)

沈苍全身一颤,显得非常吃惊,道:“你开玩笑?我为什么会是黄雀?”

单雄道:“黄雀控制朱梦航,一共做了三件事。”

沈苍点头:“第一是夺走了无羁刀,第二借项恒之手杀了莫魂,第三暗杀了黑羽城里的夜班守卫。”

单雄道:“黄雀让朱梦航去夺无羁刀,原因当然是因为自己想占有。”

沈苍点头,表示同意。

单雄道:“所以无羁刀最后应该是会落在黄雀的手里。”

沈苍苦笑:“无羁刀刚好落在了我手里。”

“只有无羁刀的威力,才可以破开幻簧玄洞的门,这一点,打造无羁刀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单雄道:“你虽然把无羁刀还给了项恒,但很有可能已经进入了幻簧玄洞,得到了轮武秘录。”

沈苍道:“凭这些猜测,你就怀疑我是黄雀?”

单雄点头,表示同意。

沈苍道:“你能想到的这些,项恒是否能想到?”

单雄道:“是的,他不笨。”

“那么,他为什么不怀疑我呢?”沈苍欣慰的笑了,道:“因为他了解我,想到了许多你想不到的事。”

单雄道:“他还想到什么?”

“第一,我沈苍如果要轮武秘录,那么不用在今天,早二十多年前就可以行动了。”沈苍道:“第二,我与杨魁风扬海霸相交了几十年,我的为人,项恒非常清楚。第三,沈忆柔是我的亲侄女,我还不至于对自己的亲侄女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第四,我和黑羽盟没有梁子,没必要派人进入你们的黑羽城行刺。”

沈苍苦笑:“我只不过是凑巧的从朱梦航身上夺回了无羁刀,你何必想这么多。”

单雄沉声道:“无论你说的是否真假,在没确认你清白以前,我绝不会放你离开黑羽城。”

沈苍道:“那最好,我也想清清白白的来,干干净净的走,省的麻烦。只不过,你的城府这么深,如何才能让你相信,我不是黄雀呢?”

单雄的眸子里闪着智者的光辉,他缓声说道:“很简单,只要去幻簧玄洞看一看,万斤玄铁门是否安然无恙,就能证明你是不是黄雀了。”

沈苍下意识的作揖,目光里尽是赞赏和佩服之色:“好办法,黑羽盟的盟主果然有两下子。”

单雄又道:“只要那万斤玄铁门黯然无恙,那么,你就可以完好无损的离开黑羽城了。”

沈苍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单雄道:“问。”

沈苍道:“你这般怀疑我,为了什么?”

单雄道:“为了项恒,你若是黄雀,我会把你绑起来,送到他面前。”

沈苍的脸色更加惊奇:“你对他这般着想,是不是也因为敬佩项恒的人格?”

“你错了。”单雄冷笑:“我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他救过我妻儿和七个得力的手下。”

黑羽城的夜晚,永远是宁静的。

今夜,却有琴声。

琴声很狂放,很响,一曲“酒狂”将英雄好汉的气概描绘的滴水不漏。

今夜的黑羽盟虽有琴音,却显得更加寂静。

这狂放的琴声,将单无言这个英雄背后的寂寞表现的绘的淋漓尽致。

他顺着琴声寻来,然后他看见了在月下抚琴的宇文子乔。

他在宇文子乔的对面坐下,在七根琴弦间游动的手指,就停了下来。

单无言的目光里,写满了自卑和惆怅,他有说不尽的悲哀。

宇文子乔没有问,因为单无言绝不会回答。

当一个少年学会隐藏痛苦时,那么,他就已经是成熟的男人了。

隐藏的越深,就代表越成熟。

只有不懂世事的毛孩子,才会到处跟人倾述自己的痛苦。

因为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痛苦,不但不会减缓痛楚,还会令别人也替你痛苦。

就好像你越和朋友分享快乐,你和朋友就会越开心一样。

宇文子乔能给予单无言的安慰,就是一抹微笑:“小生的琴技,怕是还很生疏。”君子永远是谦虚的。

单无言看见他脸上的微笑,心里的痛楚果然减轻了许多,也跟着微笑:“你过谦了,听了你的琴声,我的心情好了许多。”

宇文子乔道:“如果这世上还有一种声音不会骗人,那就是音乐。”

单无言道:“那你觉得,这世上最骗人的声音是什么?”

“人的声音。”宇文子乔君子莞尔:“人说的话,十句有九句是假的。”

单无言道:“我说的话,至少还是真的比假的多。”

宇文子乔道:“我相信你,就好像相信项恒一样。”

单无言道:“那么你今天又听到谁说假话了?”

宇文子乔道:“我不敢十分确定,至少可以断定,朱梦航太可疑了。”

单无言道:“为什么?”

宇文子乔道:“黑羽城如果是个大坛子,赵黑六就是坛口,那么,你见过想从坛口逃脱的甲鱼么?”

单无言沉思:“你的意思是说,朱梦航早以料到我们会从赵黑六下手,她是故意让我们擒获的。”

宇文子乔道:“朱梦航想不到,能想到这些的,自然是在她背后操控的黄雀。她既然能混进黑羽城,那么就一定有办法溜出去。可是她却轻而易举的就被我们擒获了。”

单无言无言。

“而且朱梦航被我们擒住后,嘴巴竟然这么快,马上就说出萧楚文是背后的黄雀,马上也带项恒去忆柔姑娘的所在地。”宇文子乔晃着折扇,深思:“朱梦航是个脾气很倔的人,怎能如此轻易的就说出这么重要的信息?”

单无言道:“因为她害怕黑羽盟的酷刑。”

宇文子乔道:“小生敢用人头打赌,她身上至少藏着好几只活毒。就算她看见了刑具,在放手一搏之前,她绝不会认输。”

单无言苦笑:“无论黄雀和朱梦航要玩什么阴谋诡计,现在他们什么都没得到。”

宇文子乔的脸色变的有些严肃:“你错了,朱梦航现在已经带走了项恒,也成功的逃离了黑羽城。”

单无言沉默,然后又忽然一惊,大声道:“她不是带项恒去找沈忆柔,而是带他去掉进一个陷阱!”

宇文子乔的脸上也写满了担忧:“虽然不能肯定,却有这个可能性。”

“陷阱?这世上还有能困住项恒的陷阱?老娘从未听过如此可笑的笑话。”白芯素大笑着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流星七血刀。

夏元空怪笑:“朱梦航那婊子,能挖出什么好陷阱?项恒怎么会掉进这只母狗的陷进!”

单无言瞪着他:“朱梦航这婊子母狗的确没什么,可是你别忘了,她身后可是有一只黄雀在撑腰。”

夏元空大手一挥,道:“不怕,我们兄弟七个杀过去,看这婊子能挖出什么陷阱。”

白芯素刚才说没有陷阱能困住项恒,但她的态度马上变了:“为了安全起见,你们七个最好过去支援。”

她的外表像个男人,内心还是非常细的。

宇文子乔缓声道:“他们还走的不远,你们最好在后面跟着,以免打草惊蛇。”

“这个主意非常好。”白芯素道:“老大,老六和老七,你们三个去支援。”

西门笑、刘不平、风延庆和马一翎不乐意了,风延庆怒道:“为什么不让我们七个一起去?”

白芯素道:“因为你们四个,还有少主和我,要去一个地方。”

刘不平忍不住问道:“什么地方?”

白芯素道:“这个地方叫干云庄,就是萧楚文住的地方。”

然后夏元空、钱丈坤和丘谭三个人,在马槽里各选了良马,消失在和项恒消失的同一个方向。

宇文子乔脸上的担忧还未完全消失,他问白芯素:“若朱梦航和黄雀真的设下陷阱,凭他们三个能应付么?”

白芯素哈哈笑道:“肯定能,如果前面有龙潭,那他们三个就是斩龙的哪吒!”

宇文子乔叹道:“前方若是虎穴呢?”

白芯素笑的更大声:“那他们三人就是打虎的武松!”

单无言拍了拍宇文子乔的肩膀,安慰着说道:“你别忘了,除了这三人,项恒也在呢。”

明月下的项恒,坐在颠簸的马车上,酒囊快扁了。

车棚里的朱梦航,被绳子绑着,但她还是缩成一团睡着了。

项恒睡不着,他有太多失眠的理由。

他若睡觉,不但耽误找到忆柔的行程,还会让朱梦航有逃跑的机会。

守着她这么一个恶魔,无论是谁都睡不着。更不论这恶魔是否被绳子捆着,是否睡着了。

每当想起那天的午后,那日的小屋,项恒惆怅的眼神中,困意就更少了。

他的拳头上,仿佛还散发着莫魂血腥的恶臭。

月下的人,比昨日更憔悴一分。

却没人看得见。

项恒沉如水的表情中,还带着一丝微微的莞尔。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学会将痛苦隐藏在微笑中。

他多么想快些看见忆柔,同时,又很害怕看见她,觉得没脸出现在忆柔的前面。

这些复杂的问题,项恒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清楚。

直到曙光升起,他终于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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