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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不帅-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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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萝卜,是雪参。”青年擦擦汗,漂亮的大眼睛里有些委屈。

“噗——”叶舫庭差点没喷出口水来,雪参一只值万金,她吃喝玩乐长安城,也没有真正见过这传说中的玩意儿,容家富甲天下,出手就是这么大的雪参,恐怕这几盒东西买下半个洛阳城也不成问题了。

“姐夫。”君无意苦笑:“这些东西我用不上。”

“你的伤还没好,要去那么远的冀州——得好好补才行。”容弈着急起来:“我不知道怎么让你姐姐消消气……”他苦恼的揉头:“前几天我去买木头时遇到一个雕刻的老师傅,一时聊得投机就把时间忘了,不知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你姐姐三天不理我。”

叶舫庭连连叹气,这么迷糊的男人,搁哪个夫人都要气坏。

“容老哥,我家将军是去丰州,不是冀州!”叶舫庭跳起来敲他的脑袋:“而且,我家将军是被贬发配,不是嫁到塞外去和亲!”她把盒子一个个打开,吃、穿、用……什么都齐全了,连夜壶也没落下——

君无意在生活上一向朴素,吃住都与兵士们在一起,这些东西恐怕是一件也用不上。

“是丰州,不是冀州啊?”容弈一脸迷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对了,还有东西……有人让我捎件东西到将军府!”

他把身上都摸遍了,愣是找不到——

“是不是这个?”叶舫庭无语的从他脚边捡起一个很小的药包。

“是这个!是这个!”容弈的大眼睛里如释重负,只见叶舫庭毫不客气的已抽出药包上扎的东西:“有张字条——”

“苏不同……”叶舫庭展开字条来,噗地一声:“哈哈,苏同什么时候改名了?”

苏长衫原本懒懒的靠在窗前,闻言侧过头来。

“苏不同,听说你瞎了,大白天也能睡大觉了,越来越懒实在不像话,快给老子治好了……”叶舫庭念着信,君无意眸子里渐渐现出惊喜,苍白的脸上也浮起希望的红云。

“不是有人在耍你吧?”叶舫庭不放心的问。

“可靠吗?”君无意已站了起来。

“……”苏长衫一头黑线:“不可靠。”

君无意眸子一黯,却听苏长衫没好气的说:“但一定能治好。”

世上出手一定能治好人的,没有几个;世上叫他苏不同的,就只有一个——逍遥神医门的沈祝,难得心情好出手治人,但苏郎是该荣幸,还是还该无语?

沈神医有两种人不治的铁规矩。

——美人不治,好人不治。

看来,苏长衫在神医眼中,不仅形象极差,人品也差。

“是给苏同治眼睛的药吗?”容弈这才反应过来:“是一个童子交给我的,说是别人托他的……”他很好心的把雪参的盒子抱起来:“这些雪参苏同也一起吃。”

“容老哥,你干了件好事!”叶舫庭高兴得一跳三尺高,指着他:“我家将军一定会在随心姐姐面前替你说话的!”

容弈转过头,看到君无意原本黯淡的眸子里希望的光华,知道叶舫庭肯定没有说错,顿时高兴起来。

“按那头猪写的说明去煎药。”苏长衫朝叶舫庭道。

“猪?”叶舫庭不解的歪着头,这才意识到苏同又在使唤她了:“干嘛使唤我去跑腿?”

“你不去,难道要我一个瞎子去吗?”苏长衫好整以暇的悠闲回她一句:“或者让容弈去。”

“算了!还是我去。”叶舫庭看到桃花眼的迷糊大王,抓紧手里的宝贝药。

“我也去。”君无意快步走到叶舫庭跟前。

容弈赶紧把小舅子拦下:“你的伤还没好,我去帮忙就行……”他恳求的拉拉君无意的胳膊:“不然,让你姐姐知道,又要不理我了。”

一转眼,容弈和叶舫庭像两个小孩似的跑远了。

蝉鸣声渐渐零落。

窗棂上飘上了一些红色的落叶,苏长衫将它们轻轻拂去,背对着君无意:“你当日真的是战败?”

君无意清隽的眸子如雨洗过,知道没有任何事能瞒得住他。

“连我都会怀疑的事,以皇上的猜忌心,未必不会想到你是故意要放阿史那永羿走。”苏长衫手心一动,红叶在他掌中被碾碎成血一般的鲜艳:“——你这是给自己的颈上悬了一把随时见血的利剑。万一阿史那永羿再有入侵中原的举动,皇上第一个就会杀了你。”

君无意微笑摇头:“我没有其它的选择,只能赌人心有信,山河有情。”

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黄尘车马道,此去经年。

第58章 庸医?

这个江湖中,才华出众的人,脾气往往也会有些怪处。

碧潭边,清歌余韵悠然回荡。

逍遥神医门在江湖中传奇了数百年,不给任何门派面子,不给任何病人好脸色,治与不治全看脾胃——就是世人对他们全部的了解。

叶舫庭耳边传来一声磁性且不耐烦的“哼”,眼前景物突然全部倒置过来,她意识到,自己竟被人将双脚拎起!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叶舫庭大叫。但她也只说出了这几个字,憋红了脸拼命喊出的话顿时被自动消音——她的哑穴被点了。

无所谓耸肩的背影像提着打来的野味一样,拎着拼命挣扎的叶舫庭向山上走去。

君无意双腿没有知觉,整个人缓缓下沉,碎冰融化在苍白的手臂上,阳光包围着水中飘起的衣带,涟漪一圈圈美若绮梦。温水在他修长的腿上轻轻拍打着一种安详的错觉。

苏长衫已反身一头跳入水中!

潭中水温冰火两重,只有在日出融冰的时刻,有一炷香的功夫——水是温的。

抓住渐渐失力的手臂,苏长衫用力将人托出水面,向岸边游去。周围的水已渐渐开始由温变烫。

水温升高易引窒息,随着水流向后划动,终于看到岸在咫尺。

用尽力气带着人脱离水面,脚上突然一阵灼烧,苏长衫痛得一缩,才发现脚掌被烫出了几个水泡。

只要再晚半刻,他们就会被沸腾的潭水活活煮熟。

“君无意!”苏长衫顾不得自己也受了内伤,将呛水的君无意翻过来,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咳咳……”后背被拍打数次,君无意终于咳出几口水。

苏长衫见他缓过气来,肺里的呛水应该也吐出了不少,才停下掌中的动作:“觉得怎么样?”

“……”君无意刚要说话,却突然痛苦的弯曲身体!

苏长衫神色骤然一变:“怎么了?”

君无意说不出话来,垂在地上的左手一把抓紧了碎石草叶,攀在苏长衫胳膊上的右手,几乎要生生按进布衣内的血肉中。

他全身都遏制不住的颤抖,整个人如同在暴风雨中。

“腿上……”用尽气力喊出两个字,声音全被剧痛打碎成嘶哑。

此言一出,苏长衫先是愕然,随后——

“你的腿有知觉了!”苏长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君无意模模糊糊的分辨着这句话的意思,只觉一阵温暖的内力从后背传来,钝痛之中用尽全力抬头——

“你的腿有知觉了!”苏长衫大喝。

君无意终于明白过来这几个字的意思,腿上传来的剧痛……是知觉。

“你忍着点,我马上背你去找人。”苏长衫的眼中也难掩焦急,君无意的意志是何等强硬,若不是痛苦到极点,绝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剧痛宛若希望的刀锋,一次次割裂四肢百骸,君无意的神智却始终清醒着,只是汗水将苏长衫的脊背全部浸湿。

空谷暗香叠翠,鸟鸣也有几许焦急。

突然,前面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窸窣声,苏长衫脚步一顿,只见一只小鹿嚼着青草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他们。

苏长衫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失望。

脚下突然一个踉跄,他使用轻功“一鸣惊人”也受了内伤,加上未痊愈的手臂伤口又被震裂,体力也消耗得极厉害。

“你的伤——”君无意嘶声。

“不能停,必须尽快找到沈祝。”苏长衫毫不犹豫的截断他的话。

奇迹,一定与潭水有关。

在冰与烫之间,温的潭水——也许原本就有不为人知的治疗功效。

但这知觉能持续多久,是福是祸,只有神医知道。

“舫庭,在哪……”君无意迷迷糊糊中问。

“被抓走了。”

感觉到背上的紧张,苏长衫立刻道:“放心,我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青山苍碧,一只松鼠从大树上倏地跳下,带落几颗松子。

叶舫庭正像一个布袋般被倒挂在树上,几只松树在她的脚板上蹦来蹦去,痒得她直想骂人!

高高的树枝上,传说中的神医正在研究一只鸟窝,幼鸟们张着嘴嗷嗷待哺,他很没有气质的丢了一颗松子进去,幼鸟欢天喜地的用绒黄色的小嘴接住,立刻被硬的松子哽得眼泪汪汪。

看着没品的神医欺负弱小,被点了哑穴的叶舫庭拼命用蹬动的脚丫子鄙视他。

“鸟儿试药的效果不好,”神医直摇头:“看来还是要用人试药才行。”

一颗松子仍向叶舫庭,用这种倒挂的姿势,松子可以很顺利的扔进试验品的嘴里。

突然,栓着叶舫庭双脚的绳子猛然断开,松子和叶舫庭一起掉下树来!

“哇哇!”叶舫庭吓得大叫。

她没有摔在地上,却是被人稳稳接住,苏长衫只说了两个字:“救人。”

叶舫庭愤怒的抬头朝大树上看去,只见鸟窝边露出一个头:“哦?你们从潭里上来了?”

茂密的树叶间,一张俊脸水当当的生出满园春色——面若桃花,世上竟真有当得起这个词的!

“要是你把名字改成苏不同,我就考虑破例治人。”沈祝潇洒的从树上跳下来。

苏长衫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不讲义气啊……唉!”沈祝连连摇头,指着君无意:“要是换了立场,哪怕我要他把名字改成‘君有意’,他一定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他是他,我是我。”苏长衫一拂衣袖。

“果然是苏不同啊——脾气一点也没改。”沈祝恨铁不成钢的叹道。

“竟然有人不会被沈祝骗到。”只听一个娇糯的声音传来,一个蓝衣少女背着草药走过来,两条长辫子俏皮,鬓角的发丝微微蜷曲可爱。

“就算苏同答应了他改名字,”少女朝叶舫庭眨眨眼:“你猜他会怎么说?”

“我是考虑救人,没有说一定救人——”她学着沈祝磁性且带一点不耐的声音,惟妙惟肖:“至于本大神医考虑的结果,就是:不救。”

说完,她笑呵呵望向沈祝。

只听沈祝面不改色的回答:“既然知道,何必啰嗦。”

没想到世上还有比苏同更加我行我素的人物——叶舫庭真有一把掐死这个神医的冲动。如果说苏同的自信只是欠扁,那沈祝的恶劣简直是找死。

“救人不一定要找沈祝啊,逍遥神医门中不止他一个大夫。”只见少女笑吟吟的解开叶舫庭的哑穴,似乎和她一见如故。

叶舫庭终于能开口了,立刻喊:“姐姐——”

“别叫我姐姐。”少女不满的瞪她一眼:“你多大?”

“十七了。”叶舫庭瞪大眼。

“哪月生的?”

“十一月初六。”

“我十二月初三生的。”少女似乎很高兴叶舫庭比她大:“叫我的名字,唐小糖。”

唐小糖的清稚中有两分娇糯,眉目动人明媚;叶舫庭因为模样生得天真帅气,看上去其实更小一些。

“怎么……不信我?”唐小糖将草药放下,晃到苏长衫面前,眉眼狡黠似小狐狸一般。

苏长衫顿了一顿。

他身后的君无意靠在大树旁,密密的树叶把阳光打碎在清雅的白衣间,流着汗水的苍白脸色,又仿佛皑皑雪山被晒化时的坚强与脆弱。唐小糖蹲下来左看右看,半晌,叶舫庭终于忍不住了:“唐小糖,救人啊!”

“望闻问切。”唐小糖很严肃的给了她一个“我很有医德”的眼神。

只听沈祝“嗤”了一声:“你望够了美人之后,还要闻一闻声音,问一问心跳?”

“既然知道,何必啰嗦。”唐小糖用一模一样的话回了过去。

叶舫庭眼前一黑!

这两个神医,简直是不一样的古怪,一样的变态!

“只怕你望够了之后,他已疼得昏死过去,你闻不到声音了。”沈祝哈哈一笑。

唐小糖将小手搭向君无意的脉搏:“踝骨与筋脉尽断裂……被潭中温水浸泡过?这可就像把人错骨的双腿用铁锤再打折,这样的疼,也能忍着一声不吭,还生得如此隽雅。”她轻佻的捏了捏君无意的下巴,呵呵笑道:“你要是让某人亲一下,我就给你治腿,怎样?”

君无意戎马十年,未曾想到被一个稚龄少女如此调戏,当下不知是该发怒还是该苦笑。

“你……你不要为难人啊!”叶舫庭苦着脸拼命拉住唐小糖:“我家将军是没有一点情趣的人!他不像苏同风流,不会以身相许报答你的!”

“就是听沈祝说过苏郎风流——”唐小糖似乎很奇怪她的反应:“我的意思,本来就是让苏同亲他一下。”

“噗——”叶舫庭一口口水喷了出来。

苏长衫黑着脸沉声道:“救人。”

唐小糖摊摊手,好整以暇的展露出一个明媚的天使笑容,“不是我不救,是你不配合”的无辜眼神。

{“文}僵持中,叶舫庭急得满头大汗,突然一脚踹在苏长衫的膝盖穴位上。

{“人}苏长衫哪里料到叶舫庭会在背后袭击他,顿时向前扑倒!

{“书}“亲到了!亲到了!”叶舫庭跺脚大喊:“唐小糖,你要守信用。快给我家将军治腿!”

{“屋}旁边的沈祝桃花面一愣,顿时笑得前合后仰,捶胸顿足!

只见苏长衫扑倒在树下,脸正好贴在君无意的脚背上——唐小糖只说了要亲一下,并没有说要亲哪里。

第59章 难题?

唐小糖连扎了好几针,叶舫庭在一旁看得眼睛也不敢眨一下。

沈祝啧啧称赞:“施针越来越熟练了……唐小糖对这样的美男子,怎么忍心不尽全力?可是——她是在全力施麻药,不是在接骨啊!”

听到他的话,唐小糖很是无辜的抬起头:“将腿麻醉,就不会痛了,不是最简单的止疼方法吗?”

苏长衫的脸色一凛。

君无意的双腿现在的状况,是绝不能轻易用麻药的——否则,很容易再回到全无知觉的状态!

“沈祝!”苏长衫猛然回头:“你给我——”

沈祝原本笑得欢,突然一愣,扶住直直向他倒来的苏长衫。

“苏同!”其他三人先后惊呼。叶舫庭冲了过去,急道:“苏同怎么了!是……是被我踹的?”

以她的武功,踹了他一下,怎么会——

沈祝眯起桃花眼:“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苏同这家伙,还像没事人一样……”

只见君无意脸色大变,挣扎要起来,正在施针的唐小糖停了手,他这么大的动作,不再次伤了自己才叫没道理。于是,她一针扎向君无意的睡穴。

她无辜的眨眨眼:“沈祝,又倒了一个。”

“交给你了。”沈祝像扛布袋一样把苏长衫扛在肩上。

状况乱成这样,叶舫庭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沈祝仿佛还嫌不够似的火上浇油:“还剩一个活的。”

“怎么处理?”唐小糖笑得人畜无害。

“你炼药不是还差五万根头发做药引吗?数数够不够。”沈祝大手一挥。

扑通——叶舫庭也倒了。

苏长衫是被一阵浓烟呛醒的。

只听一声惨嚎,沈祝应该是手烫到了,呲牙咧嘴往一个直冒青烟的丹炉里泼水,俊颜皱成一团。苏长衫咳着坐起来,冲到丹炉前面把人推开:“拿沙来,炉子起火不能用水灭。”

“笨蛋,谁说我的炉子起火了?”沈祝继续用力的扇烟:“我这是在用烟熏药。有的药要用火熬,有的要用水煮,有的要用烟熏,你懂不懂医——”他话音未落,只听隔壁传来轰然一声巨响!

二人诧异抬头,他们头顶的梁椽也开始晃动……

苏长衫一把拉起沈祝,阻止了神医对他数百斤重的炉子和里面的药不离不弃的深情。两人刚冲到门外,身后的房子轰然倒塌!

不止是一间,连在一起的四间房子都在爆炸声中壮烈毁灭在烟尘里。

唐小糖满头灰的背着君无意从烟尘里冲出来,叶舫庭跟在她身后。

砖瓦破裂倒塌,尘土飞扬,一时十分壮观。

“你把房子炸了!”沈祝怒道。房子是一回事,里面的灵丹妙药不知道有多少——

“是你房间的浓烟飘进来,才引起爆炸的!”唐小糖毫不示弱,喘着气把人交给苏长衫:“你背着!”

君无意的腿仍然无法动弹,但皮肤上已没有剧痛中渗出的冷汗,可以看出,唐小糖的针至少是止痛了。

苏长衫探向他的脉搏,怔了一下。

“不要看扁神医的医术!除了不痛之外,我的针没有任何的副带作用!”唐小糖显然丢了包袱,要轻装上阵的转身吵架了:“姓沈的!你明知道我在练紫雪菡萏,竟然还弄出烟来,爆炸的罪魁祸首就是你!”

“我怎么知道你在炼紫雪菡萏。”沈祝也恼:“我说——”

“哇哇……我们的房子没了!”小孩子跳脚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叶舫庭抬头一看,只见面前不知何时聚集了三个人,一个看上去不过八岁的粉嫩嫩的孩童,一个额头上长了拳头大的一块青斑的老人;一个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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