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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古董店作者:猪囡囡-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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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明明有事找我,却不说,那只好换我说。”我耸耸肩,无奈的样子。
  楞了楞,把几乎要送到嘴里的那块邪石头”又放回了杯子里,他极其不满意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缎盒子,送到了我面前——“诺,给你。 别告诉我里面又有冤魂啦吊死鬼啦什么的,是个朋友的东西,有些蹊跷,托你看看罢了。事先说好了,没得报酬。”然后,才悻悻地重又拿起勺子小心品茶。
  是个很不起眼的盒子,巴掌大小,不廉价却低俗。我看着它。可是……盒子里透出一丝淡淡的忧愁,仿若一缕烟,一丝气息一般的,透过盒子的缝隙渗透出来。
  不是个普通的东西,但是……没有恶意。我打开了盒子。
  偌大的盒子里,只一个小瓶子而已。拇指大小,珐琅嵌丝的身子,口小肚大,绘有两个圆滚滚的小娃娃,正嬉戏玩耍;瓶口一个小巧的精致盖子,光彩夺目,顶端镶嵌了一颗小小的黑珍珠。轻轻执起,托在掌心,轻若无物;一合拢手掌便完全没入,掌心圆润舒适——可是……忧愁,还是忧愁。我能感觉得到,那种哀伤透过我的掌心,随着经脉徘徊不已,久久不去。我警惕地看着它,想要窥探它深藏的东西。而敏感如我,却不觉得它有丝毫的敌意,也闻不到一丁点至阴之气,相反,在掌心里久了,竟温润起来,让人觉得欣慰。
  “呃……我查过资料,是个鼻烟壶。对吧?”对面的人试探地问我。
  “恩,宫廷珐琅彩,还是内绘的……真……不普通。”我没有看他,左手在桌面下轻轻画出个符,却依然无法看清楚它。
  对面的家伙咕嘟咽了下口水,嘀咕着:“你怎么知道是内绘的?简直赶上X光了……”
  终于,我有些颓然,将手中的鼻烟壶小心放回盒子。抬头看向刘警官,认真地询问:“你刚才说这东西有些蹊跷,是什么意思?”
  “唉,说起来有点糁得慌,”刘甑雄手指不满地磕了下桌子,“我一个朋友去北京玩,从琉璃厂那里低价淘换来的。他原先很喜欢,放在枕头下边睡觉。可是放了三天,一到半夜就听见清清楚楚的叹气,一声又一声的,把他给吓得不轻。想卖掉,又舍不得,就交给我让我想想办法。我在枕头边放了半个月,支棱着耳朵睡觉都不敢睡得死,偏偏什么都没听到。于是我想,你可能……”
  我咬唇,再次深深看向那个小巧的鼻烟壶。
  “吱呀~”一声,我回头,正看见师傅站在我身后,目光轻轻落在了桌面上。他的笑容消失了,目光中笼罩上了一层恻然,悄悄抿紧了唇,摇头,叹气。然后,转头看着我笑笑:“究竟年轻些。”
  “师傅~~~”我撒娇着转身,手臂缠上师父的脖子,不认输地左摇右晃。但是心里却着实不服气,为什么师傅只看一眼就明白了,我却……师父笑了,手臂环上我的胳膊,轻轻抵住我的额头:“有客人在,也不害臊。东西留下吧,在身边放几天就好。”拍拍我的头,他宠溺地拧了下我的鼻尖,抬头对桌边死瞪着我们皱眉头的刘警官笑一笑,转身向里屋走去。我可以感觉得到,师父在走进里屋后,又不易被察觉地轻轻叹了口气。
  送走了刘甑雄,我回到桌边,再次拿起那个精美的珐琅鼻烟壶,仔细端详着。壶身上的两个小娃娃正玩着斗蟋蟀,连蟋蟀的腿都清晰可见,做工真的可以说是登峰造极。我右手一挥,鼻烟壶轻抖了一下,随着我画出的符,慢慢浮动在了空中。我闭上眼,内绘的图画和外面的一模一样,只是左边穿着黄色衣服的小孩,和右边穿着黑色衣服的小孩,各自放在身后的手心都紧紧攥着个什么东西。
  正在我努力想看清楚它的时候,鼻烟壶却整个旋转起来,转得激烈又突兀,完全让我失去了控制。我赶忙睁开眼睛,伸出左手的食指轻点了一下小小的壶盖。仿佛感受得到我的安抚,它转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终于轻轻躺回了我的手心。
  低头,若有所悟。
  ——清冷的夜,月光映照着檐角的兽。一双沧桑的眼,老泪纵横。桌上,是一个珐琅彩的鼻烟壶。
  ——“咣当!”烈日炎炎的午后,伴随着充满了愤怒的喘息声,一柄玉如意被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粉碎。 案边,是一个珐琅彩的鼻烟壶。
  ——两个差不多大的小娃娃,哈哈笑着趴在一起,四只小脚丫一晃一晃的。身畔,是一个珐琅彩的鼻烟壶。
  连着三个夜晚,从梦中醒来的我,泪流满面。
  第三十三章 (特别篇)浮生若梦——梦魂“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我早已准备停当,起身,给香炉蓄上一把荷花香,望了望镜子里的自己——这件荷花旗袍许久没有穿了,但却依旧簇新的一般。纯白色的纺布简单清爽,只在旗袍的下摆,有一朵水墨风格的荷花含苞待放,衬着一片碧绿的荷叶,很是好看。特地换上的软底绣花鞋,也是荷花的嫩粉,绣了金色的丝线,丝丝缕缕。
  从容地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人,身后是这两天一直呆在我店里蹭吃蹭喝的刘甑雄。
  年轻人有着不同与年龄的冷静和专注,清秀而挺拔,修长的眼眉,穿着一身的休闲服,却有种莫名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哦,左边眉心有一点朱砂痣。
  “请进,欢迎光临本店。”我笑着让客人进屋。桌上温热着的,清泉白石依旧。
  “你怎么知道这壶还有一个?”轻啜一口茶,年轻人优雅地放下茶钟,抬头问我。
  “缘分。”我并不笑,静静地望着对面的优雅男人——好一派皇家气质。
  “嘟嘟嘟~~~”警官先生的对讲机在很适当的时候响了。
  “我刘甑雄,有话就说……抢劫案?……柳东大道……好……马上到。”关掉对讲机,刘警官一脸的不可思议,“……奇怪,柳东大道我不记得有银行碍…两位很抱歉,公务在身。你们二位好好聊吧。哦,阿新,你……算了,小心点。有事拷我。”欲言又止的他,飞速披上了外套,急匆匆地走了。走到门口,却退回来把他的清泉白石茶一仰而尽,对我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很好。省得我去想一些很难想的借口,”我松口气,起身,在门上挂了“店主不在,恕不接待”的牌子,轻轻把店门合上了。转身看他,那男人有一些些的疑惑,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和恐惧,只是探究地看着我。
  “是你安排刘警官离开的吗?有什么事不能当着他的面说?”
  “缘分。”我勾起嘴角,颔首屈膝,行了一个古代女子的标准礼,“尊贵的客人,皇室的后裔,请屈尊随我来,我们内堂里说话。”然后也不看他,起身,缓缓向内堂走去。他楞了一楞,紧抿了唇,跟着我进入了内室。
  这是一间幽静的屋子,房间四周都用金色的上等宫纱装饰,没有窗户,室内的角落里共有七盏高架油灯,每个灯有七个灯芯,所以映照得房间很亮。除了这些灯,房间的正南方,放着一个供桌,供桌上的一方丝帕上,卧着一个漂亮的珐琅彩的鼻烟壶。
  “请尊驾将另一只鼻烟壶取出,使两壶并列。”我双手合十,默念咒语。
  男人没有犹疑,由怀中取出了一块重绢,一层层打开,出现一只一模一样的珐琅彩鼻烟壶。他缓步向前,不由看我一眼,在我鼓励的眼神下,将那只珐琅彩鼻烟壶,轻轻地放在了供桌上。
  供桌上,两只一模一样的鼻烟壶。
  “达呀塔噶得噶得,巴拉阿噶得,巴拉阿桑噶得,菩提索哈。”我的声音不急不缓,由口中念出,四周的灯光幽幽变暗,共四十九颗灯芯暗而不灭,散发出昏黄的光。
  话音落地,一声长长的叹息,从供桌上清晰地传过来。那两只鼻烟壶缓缓从桌面上竖起,两颗黑珍珠摇晃了几下,同时从壶口漂浮起来,悬浮在了空中。 鼻烟壶里,一缕青烟和一缕白烟窜出来,在空中紧紧缠绕,明暗交替。片刻过后,合体的两缕烟雾渐渐清晰,幻化出了一个清晰的魂魄来。
  那魂魄着一件簇新的太监朝服,右手平端一顶朝帽,神色苍白却安详,只是眉间一片深深的忧愁和悲痛。
  又一声叹息,让阵外的我,不由身心为之一颤。正一正心神,我的声音低沉地流动起来。
  “既为魂魄,缘何百年不散?若为魂魄,缘何声声哀叹?缘在今日,主仆皆至。有什么冤屈苦楚,还不道来。”
  只见那魂魄缓缓抬起头来,朝四周扫视,最终,视线定格在了客人所站的位置。他的眼睛湿润了,呆呆地凝视着客人,他久久没有动静。良久,颤抖着把手上的帽子置于一边,倒头便拜,不停地开始磕头。如果真的是磕在地上,这样的磕法,想必额头是早已鲜血淋漓。
  “皇……皇上……奴婢……奴婢……皇上”,那魂魄一边叩头,一边涕泪交纵,语不成声。
  客人虽说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可是此时还是不知所措地看了我一眼。我向他点头,示意他默认身份。由于这位客人与那魂魄口中所称的“皇上”容貌非常相象,魂魄这是认错了主人。也罢也罢,既然是来解这魂魄的心结,那便将错就错了吧。
  于是,“皇上”回头看着那魂魄,轻轻抬手:“爱卿平身便是了。”
  那魂魄听得此话,连忙爬起来,拾起帽子戴好。一双老泪纵横的眼,深深望着眼前的“皇上”,似有千言万语,但是却哆嗦着嘴唇,一句都说不出来。
  看着这样一个老人,“皇上”也不由动容,即使他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却也自然地对着那魂魄说:“有什么话,你就说把。”
  “皇上……奴婢从没有想过,还能有看见皇上的一天……皇上,奴婢只是想……想告诉皇上,奴婢是皇上忠心的臣子,是皇上永远的朋友……不论发生什么,奴婢只想一辈子侍奉皇上……请皇上相信,请皇上一定相信……奴婢,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欺骗过皇上、背叛过皇上……奴婢在这对壶里徘徊了百年,就是想问皇上一句,皇上,您信不信奴婢?”
  那个悲伤的老人,一字一泪,一句一哭,一双手紧紧抱拳,躬身而立,全身颤栗。他头也不敢抬一下,只是不停地说着,不停地哭泣。
  “皇上”动容地听着,没来由地也觉得悲伤,也觉得心痛起来,于是说道:“我信。”
  魂魄猛然抬起头来,两只眼睛绽放出异样的光彩。他一对老眼充满了期待地,紧紧盯着这假冒的“皇上”,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信。”“皇上”用十分确定的口气说道,还对着老人重重点了点头。
  老人的脸色突然变得释然,仿佛卸下的是一个背负了许多年的沉重包袱。“啪”地一声,房间周围的七七四十九盏灯全部亮起,瞬间照得房间如同白昼。魂魄骤然幻化成一缕清烟,绕着那对鼻烟壶转了三圈,又飞到“皇上”的身边,转了三圈,然后便从容地飘荡到了我的手心,成为一簇跳动的绿色火苗,安静且祥和。
  我将火苗引入封魂袋,抬头便对上“皇上”询问的目光。不愧是皇室的后裔,如果是寻常人见到这样的鬼怪魂魄,怕是早就吓坏了,可是他就是有一种气定神闲的风度,仿佛从不担心任何东西会伤害他似的。我赞赏地看着他,相视一笑。
  第三十四章 (特别篇)浮生若梦——梦回“我不知道是你的哪一世祖先,也许是你爷爷的爷爷……这已无法深究。反正我看到的那个‘皇上’,和你的相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年轻,英武,聪明,多疑。他幼年登基,饱受前朝老臣的压制,根本就是皇太后的傀儡。九岁那年,他已经饱览诗书,最终在严苛的考试中脱颖而出,成为这个朝代历史上最年轻的皇帝。而正是那一年,一个10岁的小太监被调到了他的身边服侍。两个孩子成了最好的朋友,皇上会和小太监一起做纸人,刻上前朝老臣的名字,然后用刀划成碎末来解恨;皇上会和小太监一起都蛐蛐儿打赌;小太监是他唯一不用防备的人,比母亲兄弟,满朝的文武大臣,都来得可亲可信。”
  我停止了叙述,喝一口水。
  “这个小太监,就是刚才那位老人吧。”客人了然地问道,眼神望向远方,仿佛也能看见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一个着黄袍,一个着黑色太监服,趴在地上玩耍的快乐样子。
  “是的。孩子渐渐的会长大。长大了,就不得不面对一些大人要去面对的事。皇上十五岁那年,皇太后发动兵变,企图夺权,被早有准备的皇上一举歼灭,皇太后于寝宫自缢身亡。皇上十七岁,他的两个哥哥买通了刺客行刺,四名侍卫舍身护驾,皇上大难不死,两个哥哥凌迟,并诛九族。皇上二十一岁,一心治国、忙于政务,被疏远的皇后与一个皇上非常器重的大臣私通,被发觉后,皇后打入冷宫,半月即死;逆臣充军边境,中途暴毙……”
  说到这里,我不由打了个寒战。可怜生在帝王家。
  “皇家就是这样,”对面的客人也是一脸沉重,“虽然我出生的时候皇室已经不存在,可是类似的故事却一直听长辈们提起……记忆犹新。”捧起茶钟,他吹了口气,将茶举到唇边,却没有喝。许久,重又放下茶钟,望着我,等我继续。
  “等到皇上三十岁的时候,他除了两个儿子,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也不敢完全相信任何一个臣子。饭必验毒、寝必重兵、行必绝密……只有一个人送的饭,他敢举筷就吃;只有一个人可以垂手站立在他的床边服侍;只有一个人永远可以跟着他出行,并随侍左右……”
  “是那个小太监吧。”客人说道,手握紧了茶钟。
  “是。他相信的人,世界上恐怕只有他一个了。有一天,西洋进贡了两个精美的珐琅嵌丝鼻烟壶。皇上非常喜欢,郑重地把其中一个送给了身边那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唯一的朋友。并且告诉他——‘如果哪天我把我的这个鼻烟壶送去给你,那就代表,连你,我也不能信了。’太监望着皇上日渐憔悴的脸,心疼不已,双手接过鼻烟壶,揣在了胸口,揣在了心里。他想,他对皇上的忠诚,天地可鉴,他一辈子都不会收到那另一个鼻烟壶的。又过了十年,皇上虽然只有四十岁,但是身体渐衰,形容憔悴。太监服侍皇上事必躬亲,竟已满头华发,虽只年长皇上一岁,却看似花甲老人。终于有一天,这个服侍了皇上三十年的老太监,收到了一个锦盒。”
  我不由听停了下来,对面的客人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我叹口气。
  “老太监不用看就知道,是那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珐琅嵌丝鼻烟壶。”
  空气陡然沉重,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静喝着手边的茶,只有茶香四溢。
  “那……后来呢?”客人抬头,终于问起。
  “老太监望着那个鼻烟壶,老泪纵横。他服侍皇上起居几十年,皇上的奏折都是他在整理后才交给皇上批阅。三天前的一天,他无意掉落一本奏折,奏折里附了一封皇太子企图逼皇上让位的告密函,逆党名单里,赫然有老太监的名字。老太监看了一遍信函,把信照原样折好,放回了奏折里,还把这本奏折放在了最上面。然后,垂手站立在一边,就这样看着皇上坐下,批阅如山的奏折。皇上很快批阅掉了第一本奏折,继续批下面的,没有任何特别的反映和动作。老太监感激地为皇上斟茶,觉得自己没有做错,皇上依然是信任自己的,信任了三十年,也还将继续信任下去。他愉悦的心情持续了三天,直到他收到那只鼻烟壶。”
  “……写告密信的是皇上另一个儿子吧,企图逼宫的也是他吧。顺便除掉老太监,才好摆布他的父亲,是不是?”客人思考片刻,立即下了决断。
  不愧是皇家后裔,对阴谋的直觉判断,竟如此准确。我苦笑。
  “这其实不重要,不是么。重要的是……皇上附信,信上只潦草画了在草丛里跳跃的一只蛐蛐儿。皇上这是让他远走高飞,走得越远越好,念在主仆之情,愿意放他一条生路。老太监带泪而笑——既然皇上不信他了,与其活着让皇上忧心,倒不如死了干净。于是,一杯毒酒,了断了自己的生命。却由于一颗被怀疑的赤胆忠心久久无法平息,魂魄一分为二,分别羁留在了这两只鼻烟壶里,一待就是百年。”
  我终于说完了这让我沉重的故事,大松一口气。对面的客人,也低头沉吟。
  “该我问你了,第二只鼻烟壶,是我告诉你在哪里的。你是怎么得到第一只鼻烟壶的?我不相信是你从琉璃厂碰巧买到的,壶上有你厚重的气,你应该持有一段日子了。”
  客人抬起头来,眼睛里除了泪,突然有了光彩。
  “我父亲于一年前去世,他临终前将这个壶交到了我的手里,只说要好好保存,壶还有一只,只是遗落了,要我一定找回来。说这壶里有祖先的一段故事,我若是有缘,则能知道这个故事;如果无缘,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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