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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愿流出，牙齿紧紧咬着舌头，一缕鲜血流进喉管，又甜又腥。
“这位是……”雷暴上前想要介绍杨哲。
“刃牙。”
杨哲竭力从喉管里挤出两个字。
“刃牙先生，您好。”杨远征微笑着和杨哲握手，内心中却生出一个惊异。
对生活在联邦城市中的新人类来说，很多变异人的相貌都是令人非常难以接受的，眼前这位刃牙就是如此，虽然他周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异，然而脸上长着的半张白骨面具，却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产生一种异常亲切的感觉呢？
感觉到了手掌中心的温暖，杨哲深深吸了一口气，倒退两三步，让极地的冰风将泪水冻结。
“我们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吗？”杨远征疑惑道，“刃牙先生以前也来过联邦城市？”
杨哲默然摇了摇头，喉咙无比沙哑：“没有。”
他说谎了。
在他生命最初的时光，便是杨远征用那双科学家特有的细腻的大手，将他托起。
杨远征，他的父亲！
杨哲绝没有想到自己会和父亲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父亲变得比原先苍老了很多，父亲原本是个精力十分旺盛的人，满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就像是烈马的鬃毛，他习惯连续工作四五十个小时，通常每天睡眠时间绝不超过四个小时。
可是现在，父亲明显已经老了，不但两鬓爬上了一缕缕白发，皱纹也深深刻上了额头，深陷的眼窝中，双眼恍若失去了灵魂。
杨哲一阵心碎。
想要说什么，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难道他可以说，自己便是杨远征的独生子杨哲吗？
不……
他知道自己的样子究竟有多么可怕，对方绝对不会相信！
纵然父亲愿意相信，杨哲也不愿让这副丑陋恐怖的模样，留在父亲心底！
他在冰天雪地中站了很久，雷暴和杨远征都觉得非常奇怪，这才硬着头皮上了车。杨远征倒是对这个神秘的变异人青年非常感兴趣，破天荒地主动和他攀谈，问他的来历和身份。他的每一句说话都好像钢针一样刺在杨哲心底，杨哲胡乱答了几句，心中却痛苦不堪。
5…359第四卷 凶兽传说 第四百四十章 【第二项实验】
于抵达极光村。
杨哲不顾旁人惊异的眼神，一头扎进自己的小屋——他害怕父亲的身影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会忍不住将一切都说出来！
糊里糊涂的，他陷入了噩梦中。
昏暗的梦境中，极光村似乎遭到了联邦军的大举进攻，无数村民惨遭屠杀，父亲更是被无情的炮火撕碎。
一时间，父亲又好像没死，第七使徒却顶替了自己的相貌，微笑着站在父亲身边。
醒来时，夜幕已经降临。
外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极光村正在用一场盛大的篝火聚会，欢迎这些远道而来的变异人英雄。
杨哲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却见杨远征孤零零坐在很远的地方，一手端着一盘烤鲨鱼肉，看着满天的星光沉思。
两人之间相隔了好几十人，可是杨远征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杨哲，向他微笑。
杨哲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和父亲坐在一起。
杨远征递过来一块烤肉，微笑道：“听说刃牙兄弟一直在外修炼，下午又经过了这样一场大战，一定很累了吧？”
杨哲摇了摇头，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问父亲。他想问问父亲这几年过的怎么样，联邦军有没有再给他造成什么麻烦，为什么会和变异人在一起……
他想问的实在太多了！
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最后终于艰难开口道：“他们说，杨远征先生是可以改变整个地球命运的人。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杨远征一笑，这件事是变异人一项非常宏伟地计划。原本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正要想个话题岔开去，口中不知怎么却说道：“我的本行研究地是人类的灵魂。”
“灵魂？”
杨远征点点头：“我认为人类的灵魂是一种特殊的波动，和电波、水波、磁波没什么不同，我的研究便是将人类的灵魂从肉体中提取出来，转化成最本质最纯粹的波动。”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
“灵魂转化成波动之后，就要遵循波动地基本特性和原则——也就有了跨越空间和时间的能力！几年之前。我曾经为联邦主持过一项研究，将人类地灵魂从体内抽取出来。投向外太空，去为人类寻找新的生存空间。”
“这……这项研究后来怎么样了？”
杨远征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研究可以说成功了，却也可以说失败了。”
“为什么？”
“说研究成功，是因为我们的确成功将人类的灵魂送往宇宙彼岸，可是……可是被送往宇宙彼岸的人，却是我唯一地儿子！”
“……”
“身为一名科学家。我认为自己是完全称职的，甚至是最顶尖最优秀地！可是身为一名父亲。我也许是世界上最失败的爸爸。”
杨远征苦笑道：“我地妻子在孩子刚刚出生地时候，就因为大出血而死。原本应该多给孩子一些父爱作为补偿。可那时候的我心高气傲，一心只想在学术界做出一些成果。甚至还为了获取实验上地方便，和军方合作……我的儿子是在一个人孤独的环境下长大的……尽管看上去他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我都很想和他说一句对不起。”
“我想……你的孩子会原谅你的。”
“我不知道。”杨远征迷惘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原本希望在灵魂远程传送计划成功之后，我便退出军方的计划，随后去找一间大学，找一份自由些的工作来干，能够给孩子更多时间，可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军方居然会选择了我唯一的孩子，充当志愿者！”
“您知道……那是为什么吗？”
杨远征耸了耸肩，惨笑道：“也许是军方认为这样做，我会更加用心进行研究吧……十年来不眠不休的研究，原本是为了拯救整个人类世界的命运，没想到转过头来居然害了自己唯一的孩子……”
杨哲沉默了一会儿：“您知道自己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
杨远征眼神空洞地说：“军方对整个计划一直都是
密的，我只知道后来星门的确是打开了，也就是说我那时候还活着，并且为远征军确定了空间跳跃坐标——可是后来的事情就不清楚了……听说远征军在异界的战斗非常艰苦，军方已经连续增兵两次了，看来异界生物并不好对付，我的儿子也是凶多吉少吧？”
“他一定还活着的。”杨哲道。
“那又怎么样？灵魂投送计划，原本是为了给人类寻找新的生存空间，解决能源日益枯竭，环境污染严重的问题。可是现在虽然找到了新的世界，联邦政府却又将人类带入了一场漫长无休止的战争浩劫之中！我已经明白了，就算帮助联邦找到了再多可供人类生存的星球，当权者的贪欲都不会得到半点满足，他们一定还会为了野心、荣耀和利益，继续驱使无辜的人去作战！我的儿子，更多平民的儿子，都将被当作棋子，毫不留情地舍弃！”
“您说的没错……”
杨远征阴冷地笑了起来：“所以我开始了第二项实验。”
“第二项实验？”
“我刚才已经说过，灵魂转化成最本源的波动之后，可以自由穿越空间和时间；在灵魂远程投射计划之中，我成功将灵魂投向宇宙彼岸——但是这并没有帮助人类世界，反而害了自己的孩子；那么接下来，我将把灵魂投向时间的彼岸，去改变这一切！”
“时间的，彼岸？”
“是的！”杨远征眯起眼睛道，“我们之所以承受这一切痛苦，都是因为在三千年前，大亨扎武隆提出了宇宙开拓计划——在成功逃离地球之后，扎武隆操纵人类的各个利益集团展开了一场灭绝人类的核战！只要能够将灵魂投送到三千年前，去杀死扎武隆，那么一切就能被阻止！”
“穿越时空！”杨哲愕然。
杨远征点点头道：“时间只不过是游离于三维空间之外的第四维，既然人类的灵魂能够穿越三维空间，抵达宇宙遥远的彼岸，为何不能穿越时间，回到过去一切还未发生之前呢？”
“可是……”杨哲的脑子太混乱了，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来。
杨远征阴郁笑道：“几年前当我完成灵魂远程投送，亲手将自己的儿子送上未知的魔域，那时候我便已经对联邦完全失望——于是我找到了变异人。”
“您是怎么和变异人联系的呢？”
“因为主持军方的研究计划，我得以接触到不少军方的绝密资料，知道变异人并非全无智慧，在变异人中间也有相当聪明的种族存在——甚至因为三千年来历史并非发生断裂，这些变异人在不少特殊领域拥有比联邦人还要发达的技术！”
顿了一顿，杨远征继续道：“我知道依靠军方来完成时空穿越是不可能的，因为军方占据这个新世界的顶端，一定不愿意现状发生半点改变！我只能暗自潜藏自己的计划，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为军方效力。”
“机会终于来了！在实验当中，我接触到了一名用来当作实验体的高智慧变异人，在接触中我发现他们都是变异人中的精英分子，迦兰城的重要人物，亦拥有相当程度的学术基础！”
“我故意放缓军方交待的实验，并且用药物帮助他恢复体能，同时将自己有关灵魂穿越时空的技术传授给了他，还设计出了详细的图纸，告诉他如何制造穿越时空的机械——在那之后，我想办法让他逃了出去！”
“那不可能！”
杨哲断然道，“联邦军的防御力量，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穿越的，他们怎么可能逃离联邦？”
杨远征哈哈大笑起来。
“不错，这两个迦兰城的重要人物，除了用来进行实验之外，平时都有非常严密的监控，他们的肉身的确绝不可能从军方的监狱中逃脱！可是你难道忘了我的灵魂投射技术了吗？就连宇宙的彼岸都无法阻挡灵魂自由飞翔，更何况只是把两人投向地球的另一点呢？”
“可是……军方就没有发现吗？”
5…360第四卷 凶兽传说 第四百四十一章 【母亲】
当时没有。”杨远征摇头道，“为了实现整个计划，了对两人的实验强度，在几天之内令他们表现出极度虚弱的状况，医生也已经对他们下达了死亡通知书——因为我的忠实表现，军方当时对我已经完全信任，而我借口改造灵魂投射装置，早已取得了投射装置的控制权，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让他逃脱，只留下一具尸体。”
“尸体怎么办呢？”
“尸体嘛，自然是被当成受不了实验折磨而死了。”
“原来如此。”杨哲长舒一口气，他知道父亲一向是个坚韧不拔城府深沉的人，却没想到他居然够胆量干到这一步！
看来自己心狠手辣的性格，也有几分遗传自父亲啊！
杨远征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淡淡道：“其实我自己的生死安危是早已置之度外了，就算被军方发现了我和变异人勾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那名变异人精英告诉我，在联邦以外的地方，很难找到一种特殊的材料，来制造灵魂穿越系统最重要的一个核心部件，而且以他们的技术和智慧，也很难自己制造出这个核心部件，因此我必须继续留在联邦内部，寻找机会制造这个核心部件。”
他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年，我用了整整三年时间，偷偷摸摸进行研究和加工，不知道窃取了多少军方重要的元件和材料，终于将灵魂穿越系统最重要的元件制造完成！可惜因为最后关头操之过急。被军方发现了我地计划！军方自然想不到灵魂穿越这一节，只是以为我为了利益甘心充当变异人的间谍而已。他们舍不得我这具还算聪明地大脑，并没有对我执行死刑，只是将我软禁起来。”
“那么，变异人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杨远征微微一笑道：“在营救那名变异人领袖的时候，我便已经和对方订下了三年之约，在这个过程中，变异人领袖也无时无刻不关注着联邦内的状况。我曾经和他约定。我每个月都会在特定时间去城内的天湖餐厅吃一顿饭，表示一切正在顺利进行——如果哪一天我点了龙虾。便说明核心元件已经制造成功了！因为我两个月没有去那家餐厅，变异人的间谍便可以知道我出状况了。”
“那个核心部件，被军方搜走了吗？”
杨远征得意地笑了起来，摇头道：“没有。”
“怎么可能？”
“我将那个核心部件缝在自己体内了。”杨远征淡淡道。
杨哲一惊：“那样不会留下刀疤吗？”
“我曾经做过一次腹腔手术，切除过阑尾，这一次我在同样的地方下刀。将核心部件埋设进去之后，又用激光进行照射。一夜之间就看不出什么两样了。”
虽然父亲说的平淡，杨哲却可以想像那是何等地痛苦。
因为这件事完全不可能假手于人。只能依靠自己来完成！
杨哲脑中出现了这样一副画面——父亲独自一人待在一间消毒房内。面前是一面巨大的穿衣镜，他面无表情冷漠地用手术刀切割着自己地腹腔。鲜血喷涌出来，他的神经抽搐。
将核心元件埋设进去之后，又一针一线一丝不芶地缝合起来，随后用激光进行照射。
激光虽然可以令伤口迅速愈合，看上去和几年前的陈旧伤一模一样。
可是杨哲却知道，激光对身体内部的创伤并没有半点效果。
更何况将一个沉重的金属部件埋入自己体内，这需要付出多么大的毅力和决心！
“为何……为何您这么执着呢？”杨哲喃喃道。
杨远征无言沉默良久，将金丝边眼镜摘下来慢慢擦拭着，过了很久才说道：“因为一个誓言。”
“誓言？”
“我地妻子在临死之前，握着我的手所说地誓言！”
“您的妻子……说了什么？”
杨哲地心在颤抖。
过去，他和父亲之间地交流很少，更加不用说这种心灵层面上的深度交流，至于母亲临死之前曾经说过什么话，他更是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
死于难产大出血，而难产地原因是因为什么辐射综合他并不明白“辐射”是什么意思，更想不明白自己的世界和辐射有什么关系。
杨远征似乎被勾起了万分悲伤地回忆，一字一顿道：“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是一名刚刚从军队退伍的士兵，因为在军队中被发掘出了机械技术方面地才能，因此被评定为甲等公民，有权利牢记这个世界的真相——那时候地我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值得庆幸地事，对世界的悲观令我整日借酒消愁，终日沉醉；直到我遇到了自己地妻子。”
晶莹的泪光在杨远征的眼眶中颤动，他急促呼吸了很久，继续慢慢说道：“我的妻子是一家有政府背景的环境公司职员，这家环境公司的主业就是研究如何才能令外界核辐射肆虐的焦土重新焕发生机——而她的工作则是最危险的探测取样，测绘辐射最严重处的环境，记录各项数据。”
杨哲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母亲居然从事这样刺激的工作。
“在我生命最沉沦的时候，是她将我从黑暗的深渊中拉了出来，并且支持我进行更高层次的学习深造，我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以优异的成绩从学院毕业，并且在一所大型研究所里找到了工作——那时候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我们俩也顺理成章 地结了婚。婚后我劝说妻子不要再去从事那么危险的工作，如果她真的喜欢工作，至少也应该在联邦城内找一个职位，以她的资历和实力，找这样一份工作是轻而易举地事情。”
“她答应了吗？”
“我的妻子是一个个性非常强烈的女人，她并没有同意我的提议，为此我们两个大吵了一场，我实在不能明白她的想法，为何不肯为家庭多考虑一些，直到最后她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你的妻子……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杨远征苦笑道：“她当时的说话，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每一个字——她说她走遍了地球上每一个最危险的角落，看惯了绿色的太阳和红色的天空，也看惯了两头牛和皮肤透明的狼犬，焦黄蜷曲的各种植物，更见到了狰狞恐怖的变异人，这一切都是祖先造下的罪孽。”
“虽然现在人类龟缩在联邦的防护罩内，并不代表我们便可以任由外面的世界继续腐烂，那种寻找一个新的星球，随后将地球完全抛弃的想法更是愚不可及！她一定的竭尽所能让地球重现生机，更要让自己的孩子不再生活在红色的天空之下！”
“您的妻子……很伟大。”
杨远征继续道：“在怀孕之后的第二个月，她执行了最后一次探测任务，结果在一个重度核辐射污染区域，防辐射机甲出现了故障，经过长时间的辐射污染之后，引起了一种极其特殊的辐射综合症，全身血液中的凝固因子统统失去了效果，那是一种类似血友病的绝症。”
杨哲的拳头攥紧了。
“她的这种情况原本并不适合生孩子，但是当时也没有办法进行流产手术，随着她的肚子一天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