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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受委屈的尼古拉多低下头，心里既难过又懊悔，都是那个坏沙米勒搞的鬼，否则他怎么会在这里呢？他本应该跟奥雅西西、卡可迪和齐尔巴一起去上黄花鱼博士的课。或许他不喜欢黄花鱼博士的课，但肯定比待在这里有意思，这里是每个学生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只有最愚蠢的学生才会来。
尼古拉多一屁股坐在动物椅子上，谁知那把椅子闪电般把他推开，让他头朝地栽到地上。“啊！”他尖叫一声，嗓门大得令人血液凝固。
“坐稳一点！”菲比特博士看见他大惊小怪，很生气。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过了一会儿，他抱歉地笑着，狼狈地爬起来。
尼古拉多又再一次坐上去，这一回椅子好像火气更大，把他摔得更远，他几乎在一瞬间滑到角落里，并且四仰八叉。
“尼古拉多，你没有抓……”菲比特博士扭曲着脸。
“菲比特博士，这……椅子……我不明白。”因为摔痛屁股，半天还龇牙咧嘴。
“难道你连椅子都不会坐？它跟其他教室里的椅子是一样的。”
尼古拉多却不相信它跟其他教室里的椅子是一样的，那些椅子从来没有把他摔得大老远，它们总是让他规规矩矩地坐在上面，安安静静地听课，可眼前这把椅子，尼古拉多说不清楚它是不是魔鬼椅。
迫不得已，尼古拉多又爬回来坐在动物椅子上，这一次他吸取前两次教训，坐得非常之小心，害怕太重椅子会拒绝他，如果它恰巧是把魔鬼椅的话。然而，这一次椅子照样把他摔在它脚下。“它……一直在……拒绝我。”尼古拉多气得连话也说不清楚。
“你简直没有用到这个程度！”菲比特博士恼火地斥责，“坐上去，牢牢地抓住两边扶手。老实说，它是一把旧动物椅子，凡是用过几百年的旧椅子，几乎都快要散架了，而在散架之前，它们一般都会发一发脾气，你愚蠢得连这个都不懂。”
尼古拉多又惊讶地张大嘴巴，他根本不知道戴维尔的旧家具会发脾气，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他茫然无知地瞪她半天，却不敢提问，怕菲比特博士再泼一盆冰水，令他更加受不了。
最后他终于歪起屁股坐在动物椅子上了，但那副样子像坐在针毡上，稍有不小心，会有成千上万根针扎进皮肤里。菲比特博士看了想发笑，却又忍住。“尼古拉多，抬起头来，看着我！”她的声音又冷又刺耳。
小企鹅人视线一直落在胸前，很害怕接触菲比特博士的脸。在今天上午以前，他还认为她那张脸是善良的，宽容的。沙道奇校长不是说没有招收他吗？他是一个误收到入学通知书的冒牌货，是菲比特博士想尽办法把他留在学校里。然而此时此刻，她对他的苛责则是世上少有的，他又无限伤感地抬起头。
“我不想就今天发生在公共交谊厅里的事情责备你，虽然你很有名气，但也不能利用名气去犯错，你必须赔偿损坏餐桌的两块金镑。”
“啊！……”
“你没有反驳的理由！”
“菲比特博士……”
“戴维尔校规必须服从和遵守！”
“是的，博士，可是……”
“别打断，让我尽量把话说完。尼古拉多，我把你留下来，但我并不偏袒你的错误。今天你犯了错，要用一千四百四十分钟的时间，写一千四百四十个‘我错了’，它算是一份比较深刻的检讨书，我还要把这份检讨书交给……”
“什么，我要被关二十四个小时？”他激动地打断她叫起来。
“不是关二十四个小时禁闭，而是写二十四个小时‘我错了’，今天是你第一次犯错，所以今天的检讨书只写三个字，事情就这么简单！”
在他看来一点也不简单。“我要每分钟写一个‘我错了’，是不是？”
“没错，假如你每分钟写一个‘我错了’，二十四个小时之内就会写完，假如你两分钟写一个‘我错了’，就要花上四十八个小时，假如三分钟之内写完，就要花上七十二个小时，假如五分钟才写完，就要花上一百二十个小时，一百二十个小时就是五天时间。”
“天啦！我要花上五天的时间去写‘我错了’，这怎么可能？”尼古拉多又怒气冲冲从动物椅子上站起来，“它是一份什么样的检讨书啊？”
他希望菲比特博士作出解释，认为写一千四百四十个“我错了”，实在太多，是不是可以减少到三百个，这个数字他肯定会在一天之内完成。明天是周末，下午是他的自由时间，他要利用那个时间与同伴一起去看马达，老实说，他对马达怀有好感，写那么多“我错了”，一定会错过那个时间。
菲比特博士在他胡思乱想时已经走出禁闭室，还在门口刻意关上鲨鱼灯。顿时禁闭室处于一片漆黑之中，由于是地底深处，那种感觉好像是呆在坟墓里，伸手不见五指，连弥漫在室内的空气也不新鲜，尼古拉多不由得打个寒战。
这时对面墙上突然出现光亮，起先很小，后来逐渐扩大成彩色的，接着就定在那里一动不动。“拿起笔，在桌子上写字！”光亮那儿，突然有一个恐怖的声音在颤抖地发话。
尼古拉多吓出一身冷汗：“你……是人还是魔鬼？”他问得很小声，在黑暗中用力去瞅它。
“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魔鬼。”
他没有料到那个光点会听懂他的话。愣怔一会儿，又问：“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我。”
“这不是人名。”
“我没有人名。”它很恼火。
“好吧，‘我就是我’先生，请你告诉我，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拿起你手中的笔，在动物桌子上写下菲比特博士告诉你的那三个字。”
“这里没有纸，如何在上面写字？”
“你面前的动物桌子就是写字板，用笔写下的字会显示在墙上。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我是电脑屏幕，凡是水世界的学生都知道我的功能。”
“我不是水世界的学生，不懂什么叫电脑屏幕，我们地球上没有……”
“别给我讲地球，我们水世界没有地球！”它很粗暴地打断尼古拉多，“既然你已经来到戴维尔，你就是水世界的学生，水世界人人会使用电脑，你也不能置身事外。”
尼古拉多虽然握住笔，但他还是写不下去，因为他对电脑屏幕的解释很不满意，当然对菲比特博士的做法更是恼火。要写检讨书就该写在纸上，哪有写在桌上的道理？再说一张桌子上能写下多少字，它肯定装不下一千四百个“我错了”。
“写字！”电脑屏幕又在大吼大叫，声音大得会把尼古拉多的耳朵振聋。
“我马上就写。”他软弱地说。
“动笔！”见他半天没有动静，电脑屏幕又剧烈地晃动起来，这次晃动足以把天花板和墙壁掀开。
尼古拉多没有办法再拖延下去，眼看电脑屏幕还会再次发怒，他急忙在桌子上写下“我错了”，随即三个字很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
“哦，写字板上没有字，原来那三个字反映在电脑屏幕上。”他兴奋地叫起来，唔，用电脑写字竟是如此简单。
尼古拉多顿时快活起来，自认为已经掌握了电脑的秘密，过去学生们经常提起电脑，在他看来是天方夜谭，可眼下……他大概是一名电脑高手了，从今以后，¨wén rén shū wū¨他可以在三个同伴面前炫耀了。他甚至还猜得出来，奥雅西西看他时满脸愕然的样子，卡可迪和齐尔巴则是难以置信。“好吧，亲爱的朋友，日后我再慢慢地告诉你们。”他显得神秘而得意，在幻想中大方拍拍三人的肩膀。
但就在他刚落笔不久，“我错了”三个字却在电脑屏幕上变幻组合，最后成为一支尖尖细细的金箭，嗖一声飞向他心窝，他还来不及躲开就被射中。
尼古拉多顿时失去知觉，不过他仍然还坐在椅子上，两边的扶手没有让他倒下去，但就在这时，那把椅子突然摇晃起来。过了片刻，尼古拉多醒来，发现心脏在隐隐作痛，他用手摸了摸左胸，却发现那里没有血。“难道那支金箭没有射伤我？可我的心痛得很厉害。”
“写字！”电脑屏幕又颤抖着大声呵斥。
尼古拉多奇怪地望着它，他不知道“我错了”三个字是如何变幻组合成金箭的，此时此刻，他相当憎恨电脑屏幕，巴不得它能够死掉。
无疑他的拒绝又激怒了电脑屏幕，“我错了”三个字又一次变幻组合成金箭，嗖一声朝他飞来，不偏不倚射中他心脏，他再一次垂下头昏倒过去。
又像刚才一样，尼古拉多又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动物椅子摇醒，那把椅子对他一点也不客气，它几乎又要把他摔到地上，他流着汗水及时抓住两边扶手，费尽吃奶的力气才把它勉强镇住。
电脑屏幕又在大吼大叫，它还恐怖地威胁他，说他如果不赶快写字，电脑屏幕就会自动关掉，而电脑屏幕关掉之后，这间黑屋子就会把他活生生吞掉，以前这里吞掉过几十个学生，尼古拉多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
尼古拉多几乎又要吓昏过去，这样的恐吓实在令人害怕，他不懂电脑的功能，更不懂电脑里面的真假人物，只觉得自己被一个无形的魔鬼奴役着，监视着，可怕地折磨着。
他仍然在作无声的反抗，如果不写下“我错了”三个字，那支尖尖细细的金箭就不会射向他。刚才他之所以遭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都是那支金箭在作怪，现在他终于弄明白。
电脑屏幕突然啪一声被关掉，禁闭室顿时陷入黑暗，尼古拉多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漆黑的黑暗所吞没，不，他是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当然还在公共禁闭室，只是【文】那里的【人】黑暗像【书】一张很厚【屋】的裹尸布，把他越裹越紧。他不但什么也看不见，好像还被看不见的魔鬼吞进肚子，因为他感觉到肠子的温度，正在咕噜咕噜地消化他。他除了极度的头昏眼花，还不断地恶心想呕吐。过了一会儿，他确实在呕吐，而且很快吐出黄胆来，吐得几乎要窒息，因为巨大的肠子快要把他消化掉了。
如果真的可以被消化掉，也是一种幸福，没有了生命，升入天堂也是快乐，然而尼古拉多却不行，他好歹还活着，还被关在地下一百米深处。“请原谅，我写，我写！”他悲惨地喊道。
黑暗假装没听见，依然如故继续折磨他。
“停止！恢复光亮！”他使尽全身力气敲打动物桌子，震得电脑屏幕剧烈颤抖。
电脑屏幕终于恢复光亮，但太强烈的光亮显示它相当生气，它又在跳脚怒吼。
“我绝对服从！”他又哆哆嗦嗦发誓。
“动笔，小坏蛋！”电脑屏幕又再一次威胁，“如此胡闹下去，十天也写不完检讨书！”
“住嘴！”火气连天的尼古拉多又敲一下动物桌子，恨不得将它敲成一堆朽木头。
这回电脑屏幕还没有等他写下“我错了”三个字，就把刚才储存的三个字调出来，然后飞快地变幻组合成一支金箭，不，是很多支金箭，嗖嗖地朝他飞来，许许多多金箭一起笔直射入他的左胸。顿时尼古拉多的心脏像是被割开了，他痛得昏天黑地，霎时间失去知觉。
第三章再次受辱
奥雅西西、卡可迪和齐尔巴闷闷不乐地坐在公共休息室，里面没有任何人打扰。他们从早上一直坐到中午，一句话也没说，虽然各自面前摆着书，假装在复习功课，可谁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三个人的心都系在尼古拉多身上。
“已经是第五天了，还没有他的消息。”后来奥雅西西终于忍不住开口，疲倦的蓝眼睛瞪着卡可迪和齐尔巴。
“就是嘛，菲比特博士连一点口风也不透露给我们。”卡可迪一脸茫然。
“怎么办，我们上哪儿去找他？”齐尔巴反问两人。
“谁也不肯告诉我们，学校公共禁闭室到底在哪里。”
“走，”奥雅西西突然站起来，“我们去问问菲比特博士，告诉她，我们非常想知道尼古拉多的近况，她不应该拒绝我们。”
卡可迪很坚决地摆头：“我……一看见……菲比特博士就害怕。”
“你怕她做什么？”
“害怕她……把我也弄去……关禁闭。”
“我也很胆怯……菲比特博士那双犀利的眼睛，”齐尔巴也透露，“她的眼睛像锋利的刀子，会刺进我心里。”
“真是一对没用的家伙！”奥雅西西又一屁股坐回去，遇上软弱的卡可迪和齐尔巴，她气得快要流眼泪。
奥雅西西仍然在那里生闷气，卡可迪和齐尔巴自知理亏不去理睬她，他们一个在勉强翻书，另一个在假装挑几幅插图看一看。这时突然有一只彩色羽毛的鹦鹉出现在窗口，那儿有一道小缝隙，它便从缝隙里伸进头来，用弯喙扔下一张纸条。“玛丽！”奥雅西西惊呼，急忙从窗口上捡起纸条。
卡可迪纳闷地抬起头，盯着鹦鹉：“它是谁的信差？”
“半兽人马达的，我在学校守门员的鹅卵石小屋见过它。”鹦鹉还站在窗台上，奥雅西西伸手爱怜地抚摸它的羽毛。
“嘿，真漂亮！”齐尔巴从来没见过比它更好看的鹦鹉，“它捎来了纸条，是不是？”
奥雅西西也被它的美丽羽毛迷住，一时间忘记手中的纸条，直到卡可迪提醒才低下头。“啊！”她刚瞟一眼就叫起来，“马达叫我们到他那里去。”说这话时她已经率先跳起来冲出公共休息室，并且撞在乌龟古人身上，乌龟古人不满地拍了拍身子。
卡可迪和齐尔巴百思不得其解，愣怔片刻，也拔腿跟在她后面冲进走廊。奥雅西西跳进苍雕篮子，他们也跟着跳进去，奥雅西西出了校门在草地上飞奔，他们也惊慌失措地追踪，后来终于看见鹅卵石小屋，两人才如释重负。
奥雅西西双腿还在门外三尺远的地方，两只手就在打门，害怕马达耳聋听不见，打门的声音很响亮。“马上就来，别急，马上就来！”屋里立即传出一个高分贝声音。
“马达，尼古拉多真的在这里吗？”等他打开门，她又急切地问。
他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奥雅小姐，难道你还怀疑马达吗？告诉你，他永远不会对朋友说谎。”
“可是，”奥雅西西涨红着小脸解释，“我害怕这件事情不是真的，因为几天前，他被菲比特博士带走关进公共禁闭室，现在怎么会突然在你这里呢？”
“过一会儿再慢慢细说，走，先进屋去。”他用鼻子将三个小企鹅人让进屋内。
原来学校每次关禁闭昏倒的学生，都是由马达背回鹅卵石小屋，在那里休息直到醒转过来，才回到宿舍，这一次也不例外。因此，当马达把三人领进小屋时，大老远就看见尼古拉多睡在动物石头大床上，他还没有醒来，弯曲着身子，脸色白得像死人。
奥雅西西看见他就惊慌地嚷起来：“难道尼古拉多已经死啦？”几乎是奔跑着朝他扑过去，接着就跪在床前，伸出一只手焦急地摇晃他。
“啊！他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卡可迪也在她身边弯下腰，困惑地问道。
“这不是尼古拉多，他分明是一条受辱的小狗。”齐尔巴也相当难过。
“别急，他只是昏了过去，没有大碍的。”马达有些感动，急忙向三人解释。
“昏了过去？”奥雅西西难以置信，“他到底昏迷了多少天，是谁叫他昏过去的？他难道挨了打吗？可身上怎么没有任何伤口，他为什么昏睡不醒？”
“是啊，尼古拉多，难道这么多天你一直在睡觉吗？”卡可迪把脸俯到他头上。
奥雅西西眼角有些湿润，她摇晃得很厉害，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刻钟之后，尼古拉多终于睁开眼睛，纳闷地看着奥雅西西，之后又看着卡可迪和齐尔巴，还有马达。“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他茫然地问道。
“什么是怎么进来的？”奥雅西西很奇怪。
“这里……不是公共禁闭室？”
“这里是马达鹅卵石小屋。”卡可迪抢先回答。
“哦，我还以为自己……一直待在黑屋子里。”
“公共禁闭室是黑屋子？”齐尔巴问半兽人。
马达点点头：“没错，这座城堡楼上地下全是黑屋子。”
四个小企鹅人面面相觑，但没有多问。片刻之后，尼古拉多终于可以下床，他还很虚弱，在三个同伴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向客厅。学校守门员已经在那里为四个小企鹅人准备好咖啡，当然，那些石头杯子至少有水瓶那么高，石头盘子里的草料饼干至少也有小磨盘那么大，四个人坐在石头动物沙发上，只占据很小的位置。
卡可迪和齐尔巴早就听奥雅西西介绍过这里的情况，但还是要忍不住四下打量，尤其是那个巨大的咖啡石磨，吓得兄弟二人一愣一愣的，因为他们身高还不足石磨的五分之一呢，至于它的庞大，至少也是马达的三个身子。
尼古拉多虽然头脑还不太清楚，对于这里的一切景物，也是迫不及待想了解。唔，这里的天花板这么高，这里的石头墙这么硬，这间客厅大得像一个五人足球场，海象人住在这里会舒服吗？
马达坐在他们对面的动物扶手椅里，拿慈爱的眼睛瞅着四个人。“吃点草料饼干吧，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