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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凄凉地哀鸣,抬起虚弱的手臂伸向瑞欧汀。瑞欧汀低头望向老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这「老人」根本顶多只有十六岁,他的皮肤覆着一层煤灰显得又黑又脏,但他的脸庞连男人都还称不上,只能说是个孩子。瑞欧汀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步。
男孩仿佛了解到他的机会可能一闪即逝,他拼了命地向前伸长手臂。「食物……?」他绝望地问着,张着只剩半口牙的嘴。「……拜托?」
接着手臂松开滑落,耐力与力气耗尽,那具躯体重新缩回了冰冷的石墙边。然而他的双眼依旧望着瑞欧汀,一双充满哀伤、痛苦的眼睛。瑞欧汀仍在外城时并不是没有看过乞丐,也许还被那些骗子耍弄过好几次,但这个男孩的苦痛却不是装出来的。
瑞欧汀拿起祭品篮中的面包将它递给男孩。窜过男孩脸庞上的不可置信,反而比先前的绝望更令瑞欧汀不安。男孩应该许久之前便已放弃了希望,也许只是习惯性的伸手乞讨,而非真的期待能有所获得。
瑞欧汀把男孩留在原地,继续往窄小的街道走下去。他在心底暗自希望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不要像刚才的大广场那般阴森可怕,也许,那里的脏乱不过是太过频繁地使用所造成的。然而,瑞欧汀想错了,巷子中的肮脏秽物比起广场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种隐约的重击声从身后传来,瑞欧汀惊慌地回头。一群黑色的身影站在街道的彼端,围绕着地面上的某个物体,那个乞丐。瑞欧汀颤抖地看着五个男子争夺吞咽着他送出去的那条面包,彼此殴打,无视于男孩绝望的哭喊。终于,其中一个被噪音惹怒的男子抄起旁边的木棍狠狠地敲在男孩的头上,砰然倒地的声音在小巷中反复回荡。
那些人啃光了手上的面包,眼神转向瑞欧汀。他害怕地退后了一步,发现之前误以为逃过一劫真是放心过早。那五个人缓缓地向他靠近,瑞欧汀慌张地转身,随即飞快地奔逃起来。
追逐的声音在身后从未间断,瑞欧汀又惊又怕、跌跌撞撞地奔跑,这一切都是他这个王子所从未经历过的。他发狂似地逃跑着,心中暗自以为他会上气不接下气地在一阵剧痛后跌倒在地,如同他以往体力超支时的情况。然而这并没有发生,他只是开始感到极度的疲倦,几乎可以预测自己将会很快地垮下来,完全地瘫倒。这种感觉相当可怕,让瑞欧汀觉得自己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滴流逝。
瑞欧汀情急之下把装着祭品的篮子往后一抛,但这笨拙的猛力抛掷导致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再加上没看到圆石地上有道裂隙,让瑞欧汀一阵跄踉地又拐又跳,一头撞进烂木堆中。原本或许是一堆木箱的烂木堆吱嘎作响,止住他跌撞的脚步。
瑞欧汀迅速地坐起身子,稀烂得有如泥巴般的木片从他身上抖落在潮湿的小巷之间。攻击者不再理会他,只顾趴在街上的泥泞间,奋力地从路上的缝隙和脏水洼里,挖取散落的蔬菜片和谷粒。其中一个人把手指滑进裂缝里,掏出的乌黑手掌中烂泥远多于谷粒,却仍迫不及待地将整坨秽物塞进嘴中,瑞欧汀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搅。恶心的唾沫一滴滴从那人的下巴垂下,从像是沸腾冒泡的泥巴锅一般的嘴巴中流淌出来。
其中某一个人留意到瑞欧汀的视线。以不似人类的声音咆哮着,并伸手抓起腰间几乎被他遗忘的棍棒。瑞欧汀疯狂地想要寻找一样护身武器,但最后只能拿着一根还没蛀朽殆尽的木条,迟疑的双手握着木棍,试图营造出一丝丝的威胁感。
那个恶棍迟疑了,而下一秒钟,一声来自身后的欢乐尖叫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们中的某人找到一小瓶葡萄酒,接下来的争夺立即让他们完全忘了瑞欧汀的存在,五个人迅速地离去——四个人追着那个不知算是幸运抑或愚蠢、带着珍贵液体逃走的家伙。
瑞欧汀坐倒在垃圾堆中,全然地脱力。这就是你会变成的模样……
「看来他们把你给忘了,稣雷。」一个声音说。
瑞欧汀吓得跳起来,望向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个男子慵懒地靠着不远的台阶上,光滑的秃头顶在晨光下闪闪发亮。他无疑地是个伊岚翠人,但在经历转变之前,他肯定是来自与瑞欧汀相异的种族,起码不是亚瑞伦人。男子的皮肤上带着霞德秘法的证据,遍布着黑色的污暗斑点,但少数没有感染的地方呈现出深褐色,而非一般的苍白肤色。
面对这名可能的敌人,瑞欧汀绷紧了神经,但眼前的这个男人既没有露出那种原始的狂性,也没有摆出颓败沮丧的模样,和先前的那些人大不相同。骨架高挺而结实,男子有着一双宽大的手掌和一对在黝黑面孔上的锐利眼目。他用一种谨慎思量的态度在打量着瑞欧汀。
瑞欧汀松了一口气。「不管你是谁,能遇见你我真的太高兴了。我几乎开始认为这里的所有人不是垂死就是已经疯了。」
「我们不是垂死。」男人的回答带着轻蔑的鼻哼。「我们早就死透了,可了?」
「可了」这个异国字眼有种模糊的熟悉感,就像是那个男子浓重的口音。「你不是来自亚瑞伦?」
男子摇摇头。「我是迦拉旦,来自杜拉德。最近才来到伊岚翠,这个腐败与疯狂之地,这个永恒地狱。很高兴能认识你。」
「杜拉德?」瑞欧汀疑惑着。「但是霞德秘法只会影响亚瑞伦的人民。」瑞欧汀自己站起身,抖落一身的腐朽木屑,却忍不住因为脚趾的疼痛而皱起脸。他现在全身沾满了烂泥与伊岚翠那种湿冷令人反胃的恶臭。
「杜拉德是个严重混血的国家,稣雷。亚瑞伦人、菲悠丹人、泰欧人,你全都找得到。我……」
瑞欧汀低声咒骂,打断了那个男子。
迦拉旦挑起眉毛:「怎么啦,稣雷?被刺到什么很痛的地方了吗?不过,我猜想也没什么地方不会痛的……」
「我的脚趾!」瑞欧汀边说边一拐一拐地走过易滑的圆石子路。「这不太对劲,我跌倒时踢到了一下,但是这疼痛却丝毫没有减退。」
迦拉旦哀伤地摇摇头道:「欢迎来到伊岚翠,稣雷。你是个死人了,你的身体不再像以前能够自行恢复。」
「什么?」瑞欧汀跌坐在迦拉旦的脚边,脚趾尖锐的痛楚就如同刚撞到的那一刻,持续地传开。
「每一次的疼痛,稣雷。」迦拉旦低语。「每一次割伤、每一次撞伤、每一次瘀肿、每一种疼痛,都会持续伴随着你,直到你因为痛苦而陷入疯狂……如同我说的,欢迎来到伊岚翠。」
「你怎能忍受这一切?」瑞欧汀问,一边按摩着他的脚趾,但丝毫无法减轻那些疼痛。这原本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碰撞,可是他现在却必须努力让眼泪不要流出来。
「不是忍受。我们要不就是极度的小心,不然就是沦为你在广场上遇见的那些混蛋。」
「广场上的那些……上神慈悲!」瑞欧汀站起身,拖着脚蹒跚地往广场走回去,发现那个丐童还躺在原来的地方,靠近巷子口。他还活着……在某种程度上。
男孩眼神空洞地凝望空中,瞳孔涣散,嘴唇默默地颤动,却没有一点声音。男孩的脖子已经完全碎裂,侧面是一道巨大的裂痕,将他的脊椎与咽喉全部暴露出来,但那孩子还是挣扎地想要继续呼吸。
突然间,瑞欧汀的脚趾似乎不那么痛了。「上神慈悲……」瑞欧汀别过头去,胃中一阵翻搅。他伸手攀扶着墙壁好让自己能够站稳,弓着身子低着头,努力尝试不要让自己吐满一地。
迦拉旦在乞丐的身边蹲下。「这家伙也没什么救了。」他的话带着一种实际的口吻。
「怎么……?」瑞欧汀开口,但又赶紧闭上嘴,免得他的胃又威胁着要让他难堪。他扑通一声地跌坐进一滩烂泥中,好几次深呼吸之后,他才有办法继续开口:「他这个样子还能活多久?」
「看来你还是不懂,稣雷。」迦拉旦带着口音的声调听来哀伤。「他并不是活着,而我们也是一样。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得在这里,可了?这个男孩将会永远都这样,大概就是一个永恒诅咒会有的标准长度。」
「难道我们没办法做点什么吗?」
迦拉旦耸耸肩。「我们可以试着烧了他,假设我们生得了火的话。伊岚翠人的身体似乎是比一般人更易燃,有些人也认为这种死法挺适合我们的。」
「那……」瑞欧汀开口,但还是无法看着那个男孩。「那如果我们这么做了,他会怎么样,还有他的灵魂呢?」
「他根本没有灵魂。」迦拉旦说:「至少那些教士是这么告诉我们的。科拉熙、德瑞熙、杰斯珂,每个教派的祭司说得都一样。我们是受天谴的。」
「这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他被烧尽,那他的痛苦就会结束吗?」
迦拉旦低头看了看那个男孩,最后他只是耸耸肩。「有人说如果把我们烧了,或是砍下我们的头,又或者想尽办法毁灭我们的身体,那我们就不再存在。也有人说,痛楚将会继续下去,而我们将会变成痛苦。他们认为我们将会无意识地飘浮着,除了极度的痛苦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这两种说法我都不喜欢,所以我尽力保护自己的完整,可了?」
「懂了。」瑞欧汀小声地回答。「我可了。」他转过头,终于鼓起勇气面对那个伤残的男孩。巨大的伤口仿佛在瞪着他,鲜血缓慢地流渗出来,血液就像是聚合在血管之中的一滩死水。
突然间,一阵寒意窜起,瑞欧汀抚着胸道:「我没有心跳!」这是他第一次惊觉到这个事实。
迦拉旦看着瑞欧汀的眼神,仿佛他刚讲了一句超级愚蠢的话。「稣雷,你已经死了。可了?」
◇◇◇◇
他们并没有烧死那个男孩,不只是他们缺乏适合点火用的工具材料,迦拉旦也禁止瑞欧汀这么做。「我们不能做这种决定。如果他真的没有灵魂呢?如果在我们烧掉他的身体之后,他就真的不再存在呢?对于许多人来说,一个痛苦的存在也好过完全不存在。」
就这样,他们抛下那个孩子任由他倒在原地。迦拉旦毫不费力地做出这个决定,而瑞欧汀除了跟从外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办法,他只觉得罪恶感的啃蚀更胜他脚趾上的疼痛。
迦拉旦显然不理会瑞欧汀是否继续跟着他,他转往另一个方向,有时还盯着一个墙上看似有趣的污点。这高大而黝黑的男子沿着他们来时的路径往回走,穿过倒在水沟中呻吟的身躯,背对瑞欧汀的他显得全然的冷漠。
看着杜拉人的步伐,瑞欧汀试着整理他的思绪,他这一辈子至今都在接受与政治有关的训练,多年的培育让他具备能够快速决断的能力,如同他现在所做的,他决定相信迦拉旦。
这个杜拉人蕴藏着一些让人亲近的特质,即使身上的悲观污垢厚得像地上烂泥,其下仍有着一些瑞欧汀难以言喻的魅力。不仅只是迦拉旦清醒的神智,或他从容不迫的态度。瑞欧汀留意过他关注那个可怜男孩的眼神,尽管迦拉旦宣称早就接受了这些现实,但他仍然对此感到哀伤。
迦拉旦回到了他先前休息的台阶,重新安顿下来。瑞欧汀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决心与期待站在那名男子的面前。
迦拉旦瞥了他一眼。「怎么?」
「我需要你的帮助,迦拉旦。」瑞欧汀说道,蹲俯在阶梯下缘。
迦拉旦轻蔑地哼了一声。「这里是伊岚翠,稣雷。这儿可没有帮助这档事,除了痛苦、癫狂和满城的烂泥巴之外,你什么都找不到。」
「讲得好像你真相信似的。」
「你问错地方了,稣雷。」
「你是这里唯一清醒,而且没有攻击我的人。」瑞欧汀说。「你的行为比你的言语更有说服力。」
「也许我没有伤害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根本没东西可抢。」
「我不相信。」
迦拉旦耸耸肩,一副「我才不管你相信什么」的态度,他转身往后靠在墙上,并闭起了眼睛。
「你会饿吗?迦拉旦。」瑞欧汀轻声问。
男子的眼睛突然睁开。
「我以前就在怀疑艾敦王要怎样喂饱伊岚翠人。」瑞欧汀若有所思地说。「虽然我从没见过有任何补给送进伊岚翠过,但我一直认为他们有在提供。毕竟,我之前都以为伊岚翠人还活着。可是我还是不明白,如果这城市的人可以不靠心跳就存在,那他们或许也不需要食物。不过显然饥饿感并不会随之消失,我今早醒来的时候就觉得饥渴得要命,我现在也还是一样。从那些攻击我的人的眼中看来,饥饿感只会变得更糟。」
瑞欧汀把手伸进沾满烂泥的祭袍丧服中,掏出一个片状物拿到迦拉旦的面前——一片肉干。迦拉旦的眼睛整个睁大,脸上的表情也从无趣变得兴奋起来。一种光芒闪现在男子的眼底,瑞欧汀先前所遇到的暴民也有类似的狂性,也许自制得多,但却是同样的东西。瑞欧汀现在才明白,他只凭对这杜拉人的第一印象就赌下了自己的性命。
「这打哪儿来的?」迦拉旦慢慢地问。
「教士领我来这里的时候,从篮子里掉出来的。我捡了起来,塞在腰带里面。你到底要还是不要?」
迦拉旦并没有立刻回答。「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攻击你,然后抢走它?」这些话并不是假设,瑞欧汀可以感觉到部分的迦拉旦确实在考虑这样的行动,至于是多大一部分,瑞欧汀也不知道。
「你叫我『稣雷』,迦拉旦,你怎么会杀害一个你叫他朋友的人呢?」
迦拉旦坐在一边,死盯着那一小片肉干,甚至没留意到有一丝口水从嘴边滑下。他抬头看着瑞欧汀,后者的不安正急速增加。当他们的视线交会,一些讯息从迦拉旦的眼中闪过,紧张感突然崩裂,杜拉人爆出一阵低沉的轰然大笑。「你会说杜拉语?稣雷。」
「只会一些单字罢了。」瑞欧汀谦虚地说。
「一个受过教育的人?在今日的伊岚翠里可是个贵重的礼物呢!好吧,你这狡猾的混蛋,你想要什么?」
「三十天。」瑞欧汀说。「这三十天你要带我了解环境,并且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情。」
「三十天?稣雷,你疯了。」
「就我看来,」瑞欧汀说,慢慢把肉塞回他的腰带。「这里唯一会出现的食物就是来自那些新来的人,这么少的食物却有这么多张饥饿的嘴,一定让人饿得要命,说不定饥饿才是最令人发狂的事情。」
「二十天。」迦拉旦说,先前的紧绷感又在他的眼中重新出现。
「三十天,迦拉旦。如果你不帮我,总会有别人愿意的。」
迦拉旦磨牙磨了好一会儿,「混蛋。」他咕哝着,然后他伸出手。「三十天。幸好我下个月没打算要远行。」
瑞欧汀笑着把肉片抛给他。
迦拉旦一把抢过肉干。接着,虽然他反射性地想把肉猛塞进嘴里,但他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肉放进口袋中,然后站起来。「那么,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瑞欧汀犹豫了一下。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是王族,起码现在不要。「稣雷还蛮适合我的。」
迦拉旦咯咯地笑着。「注重隐私嘛,我明白。那就走吧,该是带你进行详尽导览的时候了。」
第二章
纱芮奈才刚下船就发现自己已经沦为寡妇,这个消息令人震惊,却没让她悲痛欲绝,毕竟她从没见过自己的丈夫,事实上,当她离开家乡时,她和瑞欧汀也只是订了婚。她认为亚瑞伦王国会等到她抵达才会举行婚礼,起码在她的故乡,婚礼会希望结褵的双方能够都在现场。
「我压根就不喜欢那些婚约条文,小姐。」开口的是纱芮奈的随从,一个甜瓜大小的光球旋绕在她的身边。
纱芮奈缓慢地轻点脚跟,不快地看着那些搬运工把她的行李卸下船,然后装进一辆四轮马车中。她的婚约是一叠五十页的条文怪物,而就是其中的一项条文,规定了就算她或她的未婚夫在婚礼仪式正式举行前就身亡的话,婚约依旧有效。
「这是个很常见的条文,艾希。」她说。「那是为了避免政治联姻不会因为当事人发生某事故就被注销。但我从未见到这项条文生效过。」
「直到今天。」光球回答道,他的声音低沉,词语清晰。
「直到今天。」纱芮奈点头坦承。「我怎么会想得到,瑞欧汀王子居然撑不过我们渡过菲悠丹海的短短五天?」她停顿下来,因思索而蹙起眉头。「把条文重新念给我听,艾希。我要知道条文确切的内容。」
「若前述提及的伴侣中任意一人,在婚礼的预定时间前蒙仁慈的上神宠召,」艾希继续道:「而订婚仪式将在所有法律或社会要求上视同为结婚仪式。」
「看来没有可争论的空间,对吧?」
「恐怕是这样,小姐。」
纱芮奈心烦意乱,皱着双眉叉着手,还用食指轻敲自己的脸颊。她的目光转向那群搬运工,一个高而枯瘦的男子带着烦厌和认命的表情指挥着工人。那个人叫凯托,亚瑞伦宫廷的一个侍从,艾敦王唯一肯派来迎接她的人。凯托就是那名用着「很遗憾地通知您」的口气说,她的未婚夫当她仍在海上船途中便「死于全无预兆的急症」的人。他宣布时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