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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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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容大哥啊。”青姑愕然。“我有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安无忌仰天叹气:“唉,那时候,容大哥还是你现在的容大哥吗?我是说,既然他待你好,你待他亲,为什么你不嫁给他算了。”

青姑张口结舌,好半天才叫出一声:“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你们一直住在一起,又这么亲近,他可以娶妻,可你将来怎么嫁人……”

青姑白了脸,挽了袖子捏拳头。她怎么能做容大哥的妻子?容大哥该配天下最好的女子才是!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和容大哥清清白白的,你这样乱说话,害了容大哥的名声,将来新嫂子怎么进门,就是进了门,也不会许我常常在容大哥身边帮忙了。”

她又气又急,又是惊慌,一想起这诸般后果,更觉气恼,挥了拳头就要打人。

安无忌抱头就跑:“我明明是一片心思为你好。你们清清白白?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青姑是脸上大红,咬着牙追得更急了。

其实安无忌是知道今天好歹逃不脱,所以索性在被揍成猪头前气她一场罢了。唉唉唉,千怪万怪都怪自己自作自受,好端端把一个纯朴的村姑变成一个习惯使用暴力威胁的女魔头。

这两个人,一个死心眼地,满心满意就是一个冷漠可恨的小皇帝,完全不替自己打算。一个死心眼地,满心满意就念着替一个不懂照顾自己的家伙娶妻置家,也同样完全不懂替自己打算。

这两个人可算是凑得绝了。可明明没他什么事,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变成牺牲品,风箱老鼠两头受气啊?

听到脑后风声劲疾,安无忌惊得一回头,恰逢一只纤纤巧巧的拳头在眼前无限放大,鼻子一痛,眼前一黑,安无忌手脚大张地从半空中掉下去,欲哭而无泪。

容相,你太不公平了!你就教她,不教我!

容谦本人当然是完全不知道,隔着一个院子,青姑还在算计着要把他推销给某个女人,而安无忌正对他无比怨念。他只是苦了脸,和刚刚青姑端来的这碗补品作斗争。吃得两口,又是反胃欲吐,无可奈何地皱了眉头。

这进补的滋味,真是苦不堪言啊!

适时脑海中传来淡淡笑语:“小容,欲速则不达,你最近复健调养得确实过头了些,没必要过于勉强自己的。”

“劲节!”容谦一笑。“最近你那边过得如何?”

自从他为了复健,同风劲节定好每月必定时联络的约定后,小楼那边的同学倒还算帮忙,很多时间不用他们呼唤请求,直接就将他们接通了。

想来是刚才风劲节正和小楼里的同学聊天,无意中听他们提起自己苦着脸吃补品的样子,所以忍不住要相劝吧。

“还能如何,惨不堪言啊!”风劲节叹息:“特别是有你这种天下第一听话,第一合作的病人做陪衬,我的挫败感就更加严重。”

“不会吧?”容谦百思不解:“我听说卢东篱很配合你啊。”

风劲节坐在小凳上,守在炉前,手上扇子不停,冷哼:“表面上配合,心理上一直在抵制。”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远离了尘世喧嚣,傍着竹林清泉,山间这两三间茅舍,正冒着一缕炊烟。

房屋虽然简陋了些,布置得却是舒适清雅。山风送爽,鸟鸣幽幽,正是心旷神怡,修身养性的上上所在。

可惜,在这人间仙境之处,扇着火熬着药,和小容通着话的风劲节的心情,却怎么也没法和这景色相和上。

接了卢东篱出来,他最后却并没有按照原计划和其去京城找苏婉贞,而是在半路上,找了这处清幽所在,停了下来,继续替卢东篱慢慢调理身体。

他是一直念叨着要让卢东篱与苏婉贞尽早团圆,但是要就这么直接带着又哑又盲的卢东篱去见苏婉贞,他还是不能不犹豫。

当年,他曾经在苏婉贞面前力保过卢东篱会安全无恙。就算如今人事已非,再无人认得他是旧人,那个诺言,他自己却是不能就当做未曾出口。一个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又带着双重残疾的人,能算是安全无恙吗?让这样的卢东篱和苏婉贞重会,合适吗?对于那个温婉的女子,这该是多大的打击。

卢东篱也坚持不愿去见苏婉贞。每每想到苏婉贞看到他的样子会有多么伤心,便也是说不尽的黯然不忍。因此,风劲节终是一咬牙作罢了。再说,若是不能带着一个健康的卢东篱去见苏婉贞,那不也太丢他自命为天下第一神医的脸了吗?

于是,他们的行程就暂时耽搁了下来。为了突破卢东篱的心理障碍,让他的眼睛和嗓子能早日恢复,风劲节绞尽了脑汁,各种法子一样样试过来,而卢东篱在表面上也十分配合他的所有安排。让吃什么就吃什么,让怎么复健就怎么复健。但是他整个人的情绪却始终是死气沉沉的。风劲节明白,在内心深处,他其实一直在排斥着让自己恢复好转,在感情上,他始终不能接受,自己一个人安然无恙毫发无伤地继续活在人世间。

卢东篱的残疾本来就是心理疾病,心理上的问题不解决,说什么都是废话。而且因为心绪一直不佳,就算是他表面上强颜欢笑,努力调养,效果也总是微乎其微。

风劲节的诸般努力,一样样最后都化成了泡影。整天面对这种软绵绵的不抵抗却也绝不合作的病人,再比比这么听话的小容,他的郁闷可想而知。

那边容谦忽然又道:“对了,上回听张敏欣说起你的事,说对待你,卢东篱是肉体上顺从,心灵上背叛……”话说到一半,容谦已是掌不住失笑。脑海深处传来风劲节的咆哮:“那个腐女,到底有完没完!”

容谦大笑出声:“劲节,消消火吧,郁闷着郁闷着也就习惯了,咱们这帮人,谁没受过她的害,放宽心吧,习以为常就好了!”

不习惯又能怎么样?风劲节咕哝着。说到底,让他郁闷的又不是她。

他想,自己是该认真考虑下措辞,如果到了万不得已,他该怎样和卢东篱解释交代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然而,他万万想不到,当他们耽搁在这清幽山林之间的时候,那只巨大的黑手,已经悄悄逼近了他。

那至大的威胁,他还没有看见,却会在不远的将来,让他再也没有仔细考虑那个问题的机会。

第100章 阴影憧憧

噩梦。噩梦又回来了。

那一根根铁链,一根根的银针,一根根分他的筋,错他的骨的手指。

噩梦中,曲道远睁着眼,颤抖着,喘息着,挣扎着,张大了嘴,却强撑着不敢发出一声哀嚎乞求。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他醒不过来。

“官人,官人……”

耳边渐渐可以听见妻子一声声焦急的,慌乱的呼唤。曲道远忽然浑身一震,睁开了眼。这次,他终于是真的睁开了眼。

屋内小小的油灯,亮着昏黄的光,照出妻子憔悴的脸。

连续数日,他夜夜噩梦惊魂,虽然强忍着默不做声,又怎能瞒过枕边之人。

曲道远冷汗淋漓,身下的被褥已经潮湿。妻子想要呼唤丫鬟进来更换,曲道远摇摇头,只拿过一早备在一旁的汗巾擦了擦头脸,将妻子搂进怀中安慰。

“没事,只是前段时间太累了。多休息两天就好。”

妻子闭了眼。

“你这次在家里已经太久了。商队不能没有你。也许,你出去走一走,反而会好得快些。”

她是行商首领的妻子,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他有事,他不能说,而她帮不上他。可是最起码,她该可以让他免了如此辛苦掩饰的痛苦。

曲道远默然片刻,用力搂了下怀中的人。

“好。没事,阿维,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他说的很有信心。最起码,他活下来了,不是吗。

三天时间,他尝遍了人间酷刑。他被挟持着半夜回到自己家中,看着一把把锋利的短剑,悄悄地搁在睡梦中妻儿的脖子上,等待着他的决择。

他只是个商人。他重义气,念旧情,可他只是个商人。他不是死士甚至不是军人。他受不过这样的威胁折磨。他只有招供。他招出了他曾受过风劲节的多少恩义,他招出了当年风劲节安排他在定远关附近行商的深意,他招出了他曾苦候卢东篱数月而不得,他招出了当年风劲节曾留下过的暗语联系方式……

他本以为,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之后,自己会被灭口。然而,三天后,他却又在夜里被轻飘飘送回那青楼花魁的房间,那冰冷的声音,只在他耳边轻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你身边会有我们的人日夜看着,这三天的事,你若是敢泄露一个字,满门别想有一个活口。记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你就只是在这里和美人厮混了三天,做了有钱男人都会做的事。以后,如果有人再用暗语上门找你帮忙,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他转眼就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里,一切照旧,所有人都以为他艳福不浅,在那销金窟里和那青楼名妓寻欢作乐了三天而已。

那三天的经历,仿佛只是一场噩梦。那些人甚至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明显伤痕,就算他要去向人诉说,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吹熄了灯火,曲道远在黑暗中静静躺在床上,睡不着,只呆呆地盯着模糊的幔帐。

那三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下来的。

那些人反复对他用刑,反复讯问,到最后才满意他已经如实招出了一切。

他也确实几乎招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几乎。只除了当年风劲节留给卢东篱的那封信。还有和那封信有关的一切。

他知道,风劲节为了在必要时得到助益,曾与许多旧日下属订过暗语应答,不管出现的是什么人,只要对得上暗号,只要还肯念他昔日旧情,各方商家就必然全力相助。他也知道,风劲节对每一个大商家所订的暗语都不同。

他知道与自己联络的人应该用什么话,却不知道调动别的力量该是什么暗号。然而,他却猜得出,风劲节留给卢东篱的那封信里,必然交代了一切。苦候卢东篱不至时,他手里拿着那封信,也几次三番有拆封一窥的冲动,但最终他却没有辜负风劲节的信任。为了怕自己意志不坚,有朝一日背誓偷窥,他在潼城觅地把密信深埋,然后引着商队远远离开。

那封密信,油布裹了,银匣装了,正安静地躺在那荒野中的山石下,大树旁。

此事天地之间,唯他与风劲节二人方知,风劲节已死,便永远成为他一个人的秘密。即使是被逼到绝处时,即使招出了其他的一切,他却还是没在这封信的事漏半点口风。

别的事,都还另有知情人,象小刀,象王大宝。如果他们被抓住逼问,一旦发现他撒谎,这些煞神必不能饶他全家。唯有此事,他自恃无人知晓,所以一力隐瞒。

如果他招认了这封密信,那他所作的一切就不再是一个商人纯粹的报恩行动,而是无数手握金银商脉的商人组成的团体联盟行动中的一环。他不知道来逼供他的人是谁,但他猜得到是来自朝廷的人。如果他招认了这个,对他的妻儿,对他当年的伙伴,都会引来泼天祸患。所以,他抵死相瞒。

那封信,幸好他没看,也幸好他当年就将它埋藏。现在,这些人就是把他家里商行里翻个底朝天,也发现不了一线蛛丝马迹。

他那一直不曾在人们面前出现的三天,他身边也没有任何人起过疑。这番苦楚,他只能永远深深埋在心中,不能向任何人求助,不能与任何人诉说。

整件事,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就好。一切总都会好起来的。因为已经不可能更糟。

曲道远的三日艳福,和之后的性情大改,夜晚易惊,神情恍惚,都没有引起他人什么注意。其实,风劲节纯以情义来维系的这个巨大的商人联盟,骨子里根本松散地算不上是一个组织。大家都不曾受过教导和训练,也没有足够的心理防备。就算有人发现曲道远的疑点,也不会想起来要将消息通传各方,更不要说将消息上报给风劲节。

与曲道远遭遇相似的商人其实还有几个。风劲节当日与卢东篱何秀姐一路而行,路上曾求助过的大部份商家,暗中都在被赵国最出色的密探调查追究,小心监视。

而各个地方最高负责的巨商,所有找人的命令的最高下达人,密探便直接下手。每一个人都会因为种种合乎情理,不为外人所疑的原因,在一段短时间内消失在人前,然后,重新出现时,多少有点恍惚不宁,只是总有种种理由解释搪塞过去。

他们和曲道远一样,被威吓伤害,被逼供。也和曲道远一样,神思不宁,行动失常,噤若寒蝉。

只是,大部分人,还是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仍然只是单纯地念着旧情,准备着,如果他日有人能报出恩主的暗语,就尽量给予帮助。他们不知道事情原委,也不知道风劲节身在何处,他们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不知道。

密探搜集的情报,雪片一样飞往京城,飞到赵王的御书房中。当各种情报都明确指出,所有人都是念着风劲节的昔日旧情而相助时,强大的国家力量,开始认真分析记录搜寻,所有曾在风劲节手下做事的商人。

全国各地,各个不同的商会商团,每一个曾与风劲节有过牵扯的人,每一个从风家走出来的成功商人,以及他们自己带出来的徒子徒孙,所有人的生意,产业,势力范围,一处,又一处,都被明确而细致地列出来,传送到御前。

而这些被调查的人,除了那些遭受非人痛苦的被逼供者,再没有谁察觉,有一场严重的危机正在逼近。说到底,他们只是商人。他们聪明敏锐,识进退,懂世情,然而,他们不是智者谋士,不是浸淫官场之人。

其实,要消灭这些除了钱什么也没有的人,太简单。只要一道圣旨,几批军马,就够了吧……

然而,看着从四面八方送上来的一道道密报,真正确认整件事的原委,城府幽深的赵王同他的心腹谋士四目相对,彼此都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寒意。

只有去细看四面八方,天下各地传来的一道道细则详文,才能真正明白,当年风劲节随手教出来的一批部下,拥有着怎样的才华和能力。

如果风劲节有心,仅靠着这几乎掌握赵国一半商圈的力量,就可以发展出任何惊人的势力。如果他肯用心,在赵国,不知能掀起多大的风浪,甚至直接威胁到皇权的稳定。然而,他明明有这样的能力,却什么也不做,放任如此潜力巨大的一股势力,成为一个单纯松散的商业联盟,而自己甘心散尽家财去边关苦守数年,然后,为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圣旨,从容就死!

风劲节,他是什么人?他怎会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的本事?

风劲节,他的行为,为什么如此不可思议,不可理解。如果他信手而为,就能造就这么多的人才,这么大的基业,那么如果他倾心倾力,到底有什么事,办不成!

风劲节……他死得太无谓,太可惜,太可叹!

但是……但是,他终归是不能不死。

怔怔望着桌上一封封密信,赵王已经很久很久不能做声了。

陆泽微平静地提笔,在墙上一张已然密密麻麻,点了无数红点的地图上,再次标注出三个新的红点。

每一个点,就是一个因风劲节而掘起的商业力量,沉静地看着整张赵国地图,看着几乎占据所有国土的密密红点,再没有什么,比这种直观的感受,更加让人震撼。

陆泽微深深叹息,转头看那目光阴森,面沉似水的赵王。

第101章 守株待兔

为着风劲节的死,赵王这数年来也是时常怅然的。然而,此时此刻,亲眼看着这一封封密报,他却为自己当年的决断庆幸。

那个人,太强大,太可怕,潜力太深不可测。无论他多么有才华,多么肯为国尽力,这种人,也只有死,才能让上位的君主放心。就算这君主私心中有多么欣赏他,钦慕他,渴望拉拢他,结果也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只要是挡了路的,无论是刺棘乱草还是芬芳芝兰,都只是必当被清除的杂草。

“看来,风劲节是留下了继承人,留下了可以继续操纵影响,如此巨大商圈的方法。那个假的曲道远就是此人。”

赵王感慨片刻,终于开口:“风劲节倒也是个痴人。卢东篱无情无义,任他枉死,他却在身后也还要替他安排退路,护他周全。”

陆泽微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忍无可忍:“卢东篱不是无情无义。他们两个,不过是把这个国家看得太重了!”

赵王没料到陆泽微竟会顶撞自己,愣了一愣,脸上神色几番变化,几欲恼羞成怒,最后却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没再接陆泽微的话题。

他只是站起身来,慢慢走到陆泽微身前,与他一起并肩看着墙上那幅满是红点的地图。然后伸手由图左图右徐徐抹过:“这些,就是他的力量。不管继承这力量的人是谁,泽微,你看,我们是否都应该乘他还来不及做任何事的时候,秋风扫落叶,来个斩草除根。”

陆泽微望着整张地图的红点,深深叹息:“他们不过是些商人,没有武力自保,皇上要毁灭他们很容易。可是……”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摩这片赵国的大好山河:“整个赵国的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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