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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房间，靠在舱壁上的休玛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狄恩并没有和他们说明身体内的状况，在白天，少年一直维持着和蔼和优雅的仪态。但一到某些夜晚，就会变为令任何人恐惧的杀人魔。
这种巨大的反差，无意中烘托了狄恩的神秘性。几乎所有对他有所了解的人，都对他保持着应有的敬意。
“向您致敬，公主殿下。”
“请坐，埃德温。”
埃文德博温并不是第一次和洛蒂见面了，但出于对本体的敬畏，他一直以下位者的身份出现在洛蒂的面前。
“谢谢，殿下。”
站着和坐着对埃文德博温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知道洛蒂会如此和颜悦色的对待自身，主要还是看在狄恩的面子上。
一杯清水被放到了桌子上，洛蒂的举动很明显。她不想看见这个埃文德博温嗜血的家伙，长期使用狄恩的身体。
没有通过契约，直接命令狄恩醒来，已经是一向强势的洛蒂，所表达的最大善意了。
埃文德博温对此十分了解，他开始有些不安。进而发展到不知道是坐着，还是站着更为好一些了。
“他还有多久醒来？”
幸好，洛蒂没有打算让他很难堪。她像是无意中所提出的问题，就像赦令般解放了一具无形枷锁。
“随时随地，我的殿下。”
埃文德博温的目光移向了房间的一角，要让狄恩正常醒来，还需要某些人付出些代价才行。
行尸走肉般的西萝，无力的看着逐渐接近自身的少年。那双永远无法忘怀的邪魅双眼，再次使她失去了自身的控制。
“嘶。”
血管被咬破的声音，无论听上几次都是那么的美妙。西萝抱紧了趴伏在身上的少年，她已经知道这个嗜血的家伙，不是狄恩，而是一个连名字都不曾留下的陌生人。
微腥的滑腻液体，抹去了喉头处的干渴，抚平了燥热的灵魂。稠腻的血液中散发着一股奇特幽香，这是西萝至今未被开垦过的证明。
对埃文德博温来说，西萝就像是珍宝般，是必须需要守护的东西。任何伤害她的人，都要受到惩罚。
即使，这个人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行。
“真是的，你不会爱上那个女人了吧？”
得到满足的意识开始消退，接替这个意识出现的灵魂，用戏谑的语气对准备安眠的埃文德博温说道，“这个世界上好女人可很多，为什么你只贪恋她一个。”
“她是特别的。”
没有保持沉默，狄恩的问题得到了招牌式的简单回答。埃文德博温不温不火的态度，让狄恩决定给这个家伙打针预防针。
“我可不知道她会在哪一天，突然对你出手。”
“如果有那一天，我会亲手杀了她。”
尽管狄恩觉得埃文德博温的情感有些扭曲，但这句话中所透露出的浓浓情意，还是让他一阵错愕。
身体的各项机能在谈话间，便恢复了正常。狄恩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脖颈，赶在埃文德博温沉睡前，对他说道：“埃德温，相信我，在这一天来临前，她会先被你咬死。”
这句话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但狄恩知道埃文德博温会去思考这番话中的含义。他用手指拭去了西萝眼角的泪水，对像小鹿般惊慌失措的她微微一笑。
“你还想在她身上待多久？”
洛蒂的声音让狄恩想到了一种名为“醋”的调味料。他理智的撑起身体，离开西萝所躺着的床铺。
“埃德温那个家伙有些过分，他对西萝下手太重了。”
用涂满特殊药物的纱布盖住伤口，这些由德鲁伊调制的草药有着神奇的功效。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西萝脖颈上的伤口就会痊愈。
“这个女人不是很享受这一切吗？”
“你认为这是享受？我可把这个当作一种惩戒啊。”
洛蒂帮助狄恩，在西萝的伤口处缠上厚厚的绷带。听见这句话的她，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擦手上沾染到的鲜血，然后伸出纤细的食指挑起了狄恩的下巴，笑着说道。
“在那个时候，你也不是很享受这一切吗？”
某个片段，就像影像般在脑中回放。狄恩知道洛蒂所说的是大地祭坛下的那一次，回想起那种整个人像是要溶化般，全部从伤口被吸食出去的酥麻感，他的背上顿时一阵恶寒。
“你想干什么？”
“我在这里并不能停留太多时间，你难道就不能给我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吗？”
狄恩的嘴角浮现了苦涩的笑容，他知道洛蒂的血瘾又犯了。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科尔普斯最近很苦恼，时间，他缺乏时间。
玛瑟顿的沦陷已经得到了证实，因为这件事，莫山达三世格杀了两名大臣。这位震怒的皇帝陛下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亲手推动了讨伐的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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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暗涌
于是，军部成了第一个受益者，来自后勤机构的各项资源，源源不断的涌向大佬们的口袋。整个南方军团更是做为莫山达三世钦点的讨伐部队，率先向诺尔城一线行军。
可是没有人知道玛瑟顿还有多少兽人，阴影之手与那的幸存者也失去了联系。这条线路是科尔普斯亲自掐断的，他可不认为深渊公主，洛蒂？迈迪文降临的消息，知道的人还不够多。
“爵士，陛下可没有给我多少时间。”
南方军团团长通过报务局的军用系统，在他的驻地对科尔普斯苦笑道：“这次陛下的目标可不止玛瑟顿一处，没有您的斥候，我们的士兵很难进入那块地区。”
“玛瑟顿已经没有多少兽人了。四周几座城市，和内陆巡逻队近三天没有报告过兽人的情况了。”
缩手缩脚，小心谨慎一向是法利斯参谋部的作风。他们命令南方军团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收缩了整个防御阵线。并且拒绝了玛瑟顿周边城市的出兵请求，反而命令他们固守原地，等待新的命令。
科尔普斯对此极为愤怒，阵线的收缩使得狂怒骑士团变为突前的一部分。在艾欧里斯带走一支狂怒骑士小队，另两支小队驻扎布朗的情况下，安迪和西格的手下光巡查诺尔城周边区域，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封锁消息，大部分民众只知道玛瑟顿遭到了兽人进攻，但还不知道那里已经变为了一片废墟。
对参谋部不满的远不止科尔普斯一人，暴怒的南方军团团长请战无果后，从前线冒险回到布朗与莫山达三世进行了一次深谈。
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在第二天，这位勇敢的军团长当众宣布已经得到了莫山达三世的授权，可以自主发动一次规模不怎么大的突袭战。
但突袭战离不开情报和斥候。也是因此，南方军团团长与科尔普斯，这两跟从来不交错的平行线，才有了共同的交点。
“大人，我手中并没有多余的斥候。您可以请求龙眼的支持，相信那些术士们有解决的办法。”
其实科尔普斯手中的底牌很多，但他并不准备把他们用在兽人这个目标上。只有敌人是一个国家，或者整个世界时，他才能让别人看清，阴影之手的真正实力。
“哼，术士们打压预言学派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精通预言术的巫师可比三条腿的人类还稀有。”南方军团团长并不像传统军人般抵御施法者，但他显然是巫师这一派的支持者。
对于术士与巫师之间的纷争，科尔普斯远比军部大佬们更为清楚。南方军团团长的这番话，让他略微对这个人生出了一些好感。
原本消极的推辞态度，也因此有所改变。
“还有一个选择。大人，您知道夜枭吗？”
这个世界上所能胜任斥候的职业，远不止游走于黑暗与阴影中的游荡者。巡林客，德鲁伊甚至是吟游诗人，都能担当这项工作。
“你是说那个佣兵组织？”
南方军团团长的语气有些兴奋，他并不一致的年龄与思维，是莫山达三世能如此放心他的原因之一。
“是的，只要有足够的金钱，他们也能接受您的雇佣。”
科尔普斯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他知道南方军团团长肯定会对自己的这项提议，所动心的。
“爵士，对我和你来说，能用钱买到的东西，都是最廉价的。”
南方军团团长对科尔普斯的提议，有些迟疑。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在没有抹去敏锐思维的同时，也增添了一些与年龄相符合的沉稳。
“是的，可对别人不是。”
这点发现对科尔普斯来说，非常重要。他知道给莫山达三世的新一期监察报告中，除了对军部的惯例牢骚外，又有新的东西能写了。
“我需要你联系他们的人，你知道他们能在哪里找到我的。”
听见这句话的科尔普斯笑了，尽管他并不知道夜枭是否会与南方军团达成什么协议。但至少，他成功的将又一个组织，临时绑在了法利斯的车轮上。
“遵命，大人。”
报务局的线路就此中断。科尔普斯端起微凉的奶茶，他眯起眼睛，混乱的心绪就和浑浊的茶水般，在狭小的容器内晃荡。
相比令人感到厌倦的蓝天和白云，吹着凉爽海风的夜晚，有着似乎比陆地上更为清澈的迷人星空。
五月花号替客人们准备的晚餐并不丰盛。但充足的量和不算太糟糕的味道，还是让大多数人对此十分满意。
被狄恩已经惯坏胃口，每天定时出现享用餐点的费莉缇妮，却并不喜欢厨师长的手艺。幸好他们带足了调味品和熏肉，免去了饿肚子的尴尬。
“真是挑食的家伙。”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丝毫没有任何的觉悟。狄恩的指责，换来的是费莉缇妮的报复性动作。
少女用手指狠狠的在他的肋间，拧紧一小块肌肉，将它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晚餐过后，杰克船长就熄灭了船上的大部分灯火。除了走廊内的几盏永明灯还散发着光和热，其余的地方都陷入了黑暗内。
“真是的，完全没有办法和邮船相比么。”
原以为会有什么活动的狄恩，无聊的躺在床上。他的身边散乱的放着几本笔记，这些都是洛蒂所整理的魔法原理。
“这有这样，你才有时间学习。”
洛蒂的掌心浮起一团光芒，把黑暗的房间照的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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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自省
房间内并非没有油灯，但那昏暗的烛光无法帮助狄恩看清笔记上的字符。
“好吧，希望在你回去前，我的品级能上升一个阶层。”
经过洛蒂的评定，已经差不多可以拥有巫师资格的狄恩，梦想早日到达熟练巫师的资格。只有这样，他才能完全靠自己，看清达戈摩根丰富知识库中的一隅。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需要在旁人的帮助下，才能勉强理解清楚那些东西。
“熟练巫师？你想好专精的道路了吗？”
每一名巫师在晋升为熟练巫师时，都会专精一个系列进行深造。他们会取得至少一个专精巫师的资格后，再像大巫师的层次发起冲刺。
这一个过程，往往耗去很多巫师数十年的时间。
“没有。”
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狄恩直接回答了洛蒂的问题。他不准备放弃七个系列中的任何一系，经受过整整十年填鸭式教育的他，自认为能掌握所有的法术。
“虽然不知道你的自信是哪里来的，但在你搞清楚精神力凝聚和魔力压缩之间的关系前，我是不会教授你任何新法术的。”
被戳到痛楚的狄恩捧起笔记，他对这种需要重复实验，才能总结出规律的事物感到厌烦。由于体内存在三个灵魂的关系，即使另两个正在沉眠中，彼此的精神力也依然会互相干扰。
“好吧，我再试试……”
按照事先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法术构造图，狄恩深吸了一口气。他念动着咒文，精神力开始在脑海中，将所要使用法术的构造图，投影成可供魔力穿梭的法术序列。
一个标准学徒级法术的魔力量，立刻注入了由精神所形成的构造中。这个步骤就像给左轮手枪，装填上子弹那般简单。
多余的精神力在瞬间凝聚在一起。顿时，他感到感知范围内的所有事物，都有种掌握在手中的感觉。
杂乱的波动传入脑海中，影响了精神力的凝聚。
狄恩知道可供自身选择的时间不多了，他将目标设为自身，口中开始低声念出接下来的几小节咒文。
随着手势的指引，明亮的房间内，凭空出现了一块漆黑的阴影。完全由阴影所构成的面具遮住了狄恩的脸庞，他头部周围的光亮，顷刻间就被一堵无形墙壁所挡住。
“非常好。”看着阴影面具和光亮之间的真空地带，洛蒂对狄恩难得的优秀表现，给予了十分中肯的评价。
“呼。”
扭动了下脖颈，狄恩取消了阴影面具。他并不认为，有必要在夜晚，把一副墨镜般的东西挂在脸上。
“累了？”
洛蒂知道狄恩今天消耗了不少体力和精神，她关上手中的笔记，准备结束今天的课程。在疲劳状态下，强迫施法只会增加法术反噬的概率，这对任何施法者来说都是大忌。
“大概吧。”
狄恩的情绪有些低落，他的脸上出现了疲惫的神色。
“怎么了？”
一直没有把目光从少年身上移开的洛蒂，敏感的觉察到了什么。
望着只有在自身面前，大概才会露出如此神色的少女，狄恩感到胸口翻滚着一道热流。他把洛蒂拉到胸前，双手从她的肋下交叉，紧紧的抱住了那具熟悉的躯体。
“诺克利安？托尔聂瓦死了。”
盘旋在胸口，无法随意倾诉的话语，在昏暗房间内被解开束缚。
并未从狄恩口中，得知过这一消息的洛蒂垂下了眼皮。在安静的有些可怖的房间内，她静静的靠在狄恩胸口，准备聆听他接下去所要说的话。
“我，不知道该是哭，还是笑。”
矛盾的心灵组成了奇特螺旋，沿着发散的思维而腾升。狄恩的脸部肌肉不受控制的出现了各种表情，混淆在一起的悲伤与欢乐，使得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扭曲。
“虽然是亲手杀了那个家伙，但我却没有一点踏实感。”
复仇后的空虚与失落，再度浮上心头。随着声线的振动，晦涩的话语从狄恩的喉咙中传出，他抽出手臂，握紧了胸口的挂坠。
“我不想宽容那个混蛋，因为怜悯罪人，是对自身最大的惩罚。犯了罪的人，就该受到公正的审判。但谁能告诉我，什么是公正？”
位于脑中的某座天平，就此崩塌。狄恩突然明白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整个社会就是巨型的金字塔，想要站在顶峰俯视下方，就必须竭尽全力往上攀爬。
即使他对荣誉，声望和金钱都不在意，为了自己身边的人，他也要挣扎着往上爬。
过往与现在的两种价值观，开始了剧烈对冲。新的平衡开始崭露头角，狄恩所想要追求的，那条和谐的平衡之路，终于有了一个朦胧的方向。
“你恨这个世界吗？”
洛蒂问出了她的第一个问题。她一如既往的尖锐，使得狄恩像是被针刺了般，皱紧眉头。
“仇恨。”
这对狄恩来说，是极为陌生的情感，但它偏偏又是做为复仇这一举动的基石。
他从来没有真正凭借自身意志，去“恨”过一个人。少年所有的复仇，都是建立在“应该这么做”，“这么做才对吧”的常识上。
从莫名穿越到这个世界后，狄恩一直过着“惯性”的生活，他的被动远比主动多的多。
无论是离开诺尔城，还是营救费莉缇妮，或是为莲娜报仇，这一切都是按照所谓的“常识”，依循雷同事件中的他人脚步，逐步往前走去。
但世事无绝对，没有任何事情是完全的一模一样。狄恩开始对过往的“被动”，感到有些荒谬。
“或者，你有恨过我吗？”
尽管是因为意外，洛蒂才把狄恩拉扯到了这个世界。但无论如何，她都是造成现在这一切的起源。
是她，改变了无数人的生活轨迹。也是她，造就了狄恩不可琢磨的未来。
“没有。”
虽然嘴上是那么说的，但狄恩夹紧的手臂，还是略微暴露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撒谎。”
狄恩对洛蒂的控诉并不在意，他的沉默表明少女并非无的放矢。
如水的银色眸子中，逐渐被笑意所占据。洛蒂突然挣脱狄恩的怀抱，她强硬的推倒了少年，趴伏在他的身上。
“告诉我，你愿意对我使用你的宽容吗？”
洛蒂在气势上的压迫，使得狄恩有些喘不过气来。对于现状的不满，使得他觉得应该主动承担些什么。
第十二章吃与被吃
“如果这是我所必须背负的惩罚……”
迷恋的望着银色的眸子，狄恩在主动与被动中做出了选择。他的未来，也因此不再是受别人指引的未来。
所有可以预知未来的法术构造，在那个瞬间被从脑中抹去。狄恩的选择很明确，他不需要知道自身和他人的未来。
因为通往未来的道路就在脚下，如何行走永远是自己的事情。
洛蒂对狄恩能那么快做出选择，并没有感到诧异。无论狄恩的未来如何，永恒的契约已经将两人紧密联系在了一切。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洛蒂有时候，就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