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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孟佳荷面对的是小小社会的恶意嘲讽,那冯玥面对的则是家庭革命,到底谁的身上更加伤痕累累,确实没有人能说清。而这些或深或浅或显赫或隐晦的伤口,因为孟佳荷和冯玥都太想要对方开心,便默契十足的选择了隐瞒。当相对无言时,冯玥就急着表示说我过得挺好,孟佳荷也就不甘示弱反驳“我比好还要好一千万倍!我的快乐比银河系里的星体还要多。”
而明明就在没见到冯玥之前,孟佳荷是打算在此地痛哭一场缅怀结论未知的感情的。现在却依着微弱的灯光,牵起了冯玥的手,不知是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还是为了给自己痛苦的生活注射麻药,忽然开始畅想起接下来两年多的生活:“反正还有两年时间,我会好好努力念书,我们可以在学校里假装不认识,但是私底下偷偷约会也好。这样,等我考到帝都成了研究生了,那我们是不是就能又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一般情况下,冯玥都会笑得很好看的点头说“嗯。”自从她从华藏寺回来之后,对于孟佳荷的大部分意见都十分支持。可今天她却没有扬起带有冯老师LOGO的微笑,而是迟疑了一下,还是终于说出这句:“孟佳荷,我下个学期可能不会留在H城了。”
“那你要去哪里,难道学校要逼你辞职?我就知道。”孟佳荷猛的站起来,身上的书和包掉了一地:“我去找院长,不行就去找校长,我告诉他我就是对你迷恋。如果该开除的话,那人一定是我。”
“孟佳荷。”冯玥紧紧的抓住孟佳荷的手,有些神经质的摩挲着她的手背,没起到安抚的作用,却让孟佳荷更加毛躁:“你怎么还像个小朋友,我怎么指着你过一辈子?最近处分大概就要下来了,只是副教授的职称被取消而已。”这事儿终于被证实,孟佳荷表情掺杂着懊恼和痛苦,这让冯玥忍不住去抚弄她的嘴角:“是我自己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她用不安的眼神望着那块看得见操场的玻璃,孟佳荷知道她在说假话。冯玥有一次和孟佳荷说过,当初连H市排名第一的H大招收她去做讲师她都没去。原因无他,成为一名科大的教授不仅是她对外公的承诺,也是她医生的梦想。现在冯玥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这么淡淡的说这一通,必然就是为了安孟佳荷的心而已。孟佳荷不由自主的捏紧了那只没被冯玥抓着的手,没出声,听冯玥继续道:“我想得很清楚,我不在科大对你对我都好。你想,我就是留在科大,我们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还得神经兮兮的怕人指指点点。我怕大家还没对你我关系厌倦,你就先厌倦我了。更重要的是,现在明摆着就有人想整我们俩。你就是我的软肋,同样我也是你的软肋。等下一次别有用心的人再把我拿出来当做是你的污点,难道还是要让她把我们俩玩弄在掌心之中吗?既然我父亲那么热切的希望我进司法系统,大概早就做了安排。不过以他现在的想法,让我尽量远离H城才是上上策。但肯定离H城也不远,他的势力范围也还大到全国都有关系。你就当我换了个学校深造,不管是一个星期见一次,还是一个月见一次,总好过人家那些出国留学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吧。”
其实冯玥做这样的选择必然是有隐情。以冯玥个人来说,她并不愿意离开科大,可是冯世昌只给冯玥两个选择,要么进司法系统,要么出国念书。虽然冯世昌没说得特别清楚,那意思隐晦就是——虽然老子不能手眼通天,虽然你是我女儿,但是你把我惹毛了逼急了,我不能收拾你但可以收拾你的小朋友。尤其这种十j□j岁一遇到挫折就抓狂,一抓狂就有可能一蹶不振的年纪的小女生。冯世昌的说法让冯玥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乖乖选了条看似还有转圜余地的路。
“这等于放弃你的梦想。”孟佳荷停了半饷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梦想被就是不切实际的理想,难道人生的每个愿望都必须实现?有你我觉得就够了。”冯玥话是这么说,表情却不自觉的凝重,这种种一切被孟佳荷深深的看在眼里。
那天夜里,冯玥没有回家,无视了电话一而再,再而三的声响。而孟佳荷也没有回宿舍,反正也不会有人找她。她们在冯玥教师公寓的床上把所有姿势都用到了尽头。累得冯玥咬着孟佳荷的肩膀说她就是一只禽兽。
孟佳荷倒是除了呻*吟以外别无他话,就算到了高*潮还是不断的要,像一只包裹了j□j皮囊的永动机。也导致冯玥睡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孟佳荷你就是一性*爱机器。”
孟佳荷点头称善,毕竟只有拥有机器人心脏的女人才敢独自一人在清早,勇闯刚刚办公半小时的H城高等法院。虽然因为她稚嫩的样子从门卫被挡了四五次。
但终于在十点以前,她终于站在了冯世昌的门前。
冯世昌最近已经渐渐的要退居二线,好些外事活动他都懒于参加,更多的时候是在又长又宽的写字桌上看看报纸,练练书法,然后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当秘书说有一个叫“孟佳荷”的女生没有预约就想要见他的时候,他着实有些吃惊,上一个这么干的小年轻距离现在已经整整十五年。冯世昌的天威,在H城也算是有目共睹的。
大概也是因为寂寞,他居然同意让人把这小女生带进自己的办公室。当他听见这个新高等法院办公楼修好之后第一个敢不预约就走进他的办公室的年轻人的脚步时,慢慢的放下手中的报纸,几乎有点神经质的把它叠于左手旁。喝了口单枞抬头问紧张异常的孟佳荷:“说吧,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这句话在冯世昌的想象里是留给他女婿的,从冯玥一出生他就想象过自己女婿的样子——极英俊、有一双睿智洞察世情的眼睛、跪在地上把冯玥奉为公主、弹指之间就能做上上亿元大单生意或者把仇家弄得要死不活。他可能在第一次见未来女婿的第一眼时给他下马威,告诉女婿他一点都不喜欢他。然后在一次又一次言语上的交锋后于那混小子握手言和,把酒言欢,承认那小子是自己的半子,最后在女儿的婚礼上哭得稀里哗啦。这才是应该发生的剧情。
而不是该对现在站在他面前柔柔弱弱披着一肩长发的女生问这句话。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冯世昌表情就变得有些尴尬又带了些苦涩更有“我从来没遇过这种事”的绝望。他等着孟佳荷出招,看是接招还是一脚把她踢出门外。
“我希望你不要逼冯老师辞职了。”孟佳荷的声音已经可以的压得够低沉,可乍一听还是一苍老的童音,轻飘飘的没有任何说服力。
“果真还是一个小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回来得有些晚,索瑞各路读者君,敬个礼,啵一个
第63章
“我是不是小孩子冯玥说了才算。难道你当天下人都是小孩子,连冯玥这么大的人了;你还能决定她能不能在科大继续当老师?”孟佳荷这话说得越倔强;那掩饰不住一不负责任的小孩儿装成大人来给自己开家长会的荒唐。
冯世昌对冯玥的言论有些冒火,以至于抓了抓头顶没剩下几根的头发。想对着这不要脸皮的孟佳荷破口大骂发泄自己女儿最近两天对于自己的不理不睬。可又碍于对方也是个看上去面容姣好的女孩,只好收声。要知道虽然冯世昌被省高院的小一辈儿在背后偷偷叫成“冯阎罗”;可是他向来就对各种年龄的女同事都关爱有加;不管犯多大事都从来没一句重话。虽然自从知道自己女儿喜欢女人这件事后;心头那冒出来的业火从第一日开始就就没熄过,但冯世昌还是为了这几十年的清誉还是故意的用缓慢的音调说道:“如果你找我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那以你现在的态度就可以回去了。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考虑你所对我提出的要求。”这种在气势上先声夺人的谈话技巧冯世昌运用得十分纯熟,以前刚进机关的菜鸟特别怕碰到冯世昌。因为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玩弄他们的底线和尊严,然后利用他们对于这圈子的不熟悉和惶恐把他们踩在泥地里。只是冯世昌没有想过,这种说话的艺术有一天会用来处理自己女儿的感情问题。。甚至是喝阻止她的。。。女朋友。
想到这儿,冯世昌就忍不住在心里大声的唉声叹气了起来。
至于孟佳荷,那是当然着了冯世昌的道儿。她就像冯世昌昨天亲自去菜市场选的为了给冯玥补身体的老鳖,傻愣愣的站在冯世昌面前,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是等着伸头就是一刀,缩头更是一刀。她十分勇敢却茫然的看着冯世昌的眼睛,坚强的问道:“那你说我要什么样的态度你才肯放过冯玥,让她继续她喜欢的生活?”
“呵呵”冯世昌兀自笑了两声:“孟佳荷你才十九岁,有什么权利和我谈冯玥的理想和生活?别以为我们这些成年人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对于我来说,你是男是女还是个猴子我都不在乎。”冯世昌微笑之下的眼神你没有丝毫温度,他想起他轻而易举查到的孟佳荷的档案:B省和城人、女、未满20。家庭地址为和城瑞阳大道3号院6…11、电梯公寓、使用面积一百二十四平方米。孟佳荷父母皆为公职,初初估算年收入二十万不止。孟佳荷却在大一有一个申请助学贷款未果的记录。从此处推断,孟佳荷和家里关系奇差,不然她文化程度中等以上的父母怎么会连学费都不愿负责?后来再查更是触目惊心。冯玥去年对冯世昌所说要做的项目经费,有一部分居然直接打给了孟佳荷,钱数于大一年级学杂费数相吻合。冯世昌看着这女孩儿,觉得自己女儿怎么这么笨,再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知道利用所谓的“爱情”和“身体”顺利的走出一条捷径。冯世昌笃定,如果孟佳荷再在冯玥身边呆着,冯玥失去的不仅是名节,说不定被自己和老婆保护得太好的女儿会被孟佳荷卖了还为她数钱,便继续道:“但是我着实就不喜欢你,你如果退学离开H城,那我便不再管冯玥要干嘛。你觉得我提出的条件怎么样。”
孟佳荷想过种种可能性,就没想过这么言情小说般的。她觉得以冯玥父亲坐于高位的素质,自己可以用爱与诚信让他相信自己和冯玥是真心相爱也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就算他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样的事情。她可以假装诅咒发誓再也不和冯玥往来,天高皇帝远,拖一天算一天。甚至她还想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来说服冯世昌——其实女生和女生在一起的男生和女生在一起的感情并没有不一样。可这些都还没有说出口,冯世昌就盖棺定论的告诉孟佳荷大人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时间去体会‘爱与诚’,他们需要的就是笃定的相信这事儿可以尔虞我诈以及釜底抽薪。
“为什么要我离开H城,就仅仅因为冯玥喜欢我,而我是女生你就要把我们俩赶尽杀绝?”政府机关的中央空调风力十分强劲,孟佳荷的嘴唇被人造风吹得发干,心里发麻,表情挣扎。
“不。”冯世昌抑制住自己点头的想法,矜持的摇了摇头,甚至特意放慢了语调,尽力的营造着自己也算是十分通情达理却不得不告诉孟佳荷真相的样子:“我刚刚已经说过一遍了,我并不在乎你是男是女,我只在乎你会不会带给我女儿快乐和幸福。你能给她幸福吗?怕是不能。就不说你比冯玥小上好几岁这事儿了。现在看来你学业也有一搭没一搭的看不到未来在哪里。在H城科大学应用物理,呵呵,这学位在我看来狗屁不如。以后出来能干嘛?一个月薪水能拿到三千块吗?我真的十分怀疑。冯玥养你一辈子?还是我们养你一辈子?我更不要提连学费这么小的事情你自己都承担不起,必须得冯玥动用到家里的关系才弄个劳什子的项目帮你的事情了。现在她被你拖累得副教授的职称也没了,和你在一起之后被学术界的同仁侧目,不知多少年后才又有机会升职,说不定一辈子就是一小小讲师。明明是你亲手扼杀了她的理想,你却有脸跑到为她奔波寻找下一个出路的父亲面前指责说我不在乎她的理想,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孟佳荷有些着急,又有些羞愧,更想辩驳,反复折腾却只能吐出苍白的几个:“可是我们彼此相爱。”的字眼。
“然后呢?现在这社会彼此相爱能值多少钱?要不要我马上拖一个下属过来,不管他未婚已婚,我说我同意冯玥和他交往,你看他会不会因为我的垂青回家认真思考要不要和老婆离婚或者和女朋友分手?”
“你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爱情这回事!”
“对啊,我就是不相信爱情。我和冯玥她妈在一起,亲情和责任早就大过于那所谓的爱情了。那又怎样呢?我依旧过得很好,出入有奥迪接送,回家有楼上楼下的独栋公寓,谁见到我都保有三分尊敬。我拿那爱情来做什么。正因为如此,我看你一辈子都不能给冯玥这些东西才会心痛,才会反对。我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捧在手心里怕掉了的女儿不是给你这么折腾用的。”这大约是做父亲的心声,冯世昌也说得格外真诚。
“我可以,最多十年,我一定会让她过得比你现在还得意。”冯玥挥舞着瘦弱的拳头,发着重誓。她觉得她做得到,一定做得到。
“小孩子才会相信爱情真伟大。呵呵,十年。你还在不在这世上都说不定,千万别许下太严重的誓约,上天看到会有报应的。”冯世昌指了指天花板,抿了一口参茶。大约好久没有为了“爱情”这玩意儿辩驳了,让他揉了揉不自觉紧绷的太阳穴,抑制住嘴巴快形成的冷笑,再像观察笼中鸟那般观察着这只只会喊口号却没有任何防御能力的孟佳荷。虽觉得自己在年近退休的年龄这么歹毒的对一个还相信爱情的小朋友这么落井下石有些残忍,却为了女儿更加圆满的明天道:“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的爱情就是个屁的话,又或者你想证明给我看你有能力让冯玥跟着你过上好的生活,那不妨我们打一个赌。一年为期。你如果用一年时间在不花家里一分钱的情况下考上比科大更好的学校,我就不再阻扰你和冯玥的事情。甚至我还可以做冯玥母亲的工作。当然,从你答应我这赌局那一刻起,我便不会对冯玥在不在科大教书的事情发表任何意见。只不过如果这短短的一年时间冯玥要是爱上了别人,那你就不许再出现,并表示愿赌服输。”
孟佳荷站着冯世昌面前,不知道冯世昌这话到底有多少个陷阱,如果她答应,那她几乎就要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白白把冯玥拱手让人一年光景。可是如果她不答应,是不是真的像冯世昌说的那样,从本质上她就不相信自己会爱冯玥多久,也不相信冯玥会爱自己多久。甚至自己就自私到可以不顾冯玥的梦想只为了自己而扒在冯玥身边,当个永远的寄生虫?
冯世昌淡淡的看着孟佳荷的脸色在苍白和铁青之间自由转换,把那份没看完的报纸放在自己的手肘处:“看吧,连你自己都不确定你对冯玥的感情能不能撑过三百六十五天,却企图阻扰她父亲为她选择更有利于她的生活?你知不知道我是可以不见你。没有我的同意,任何人都没有机会把你带到我的面前,任凭你在这楼里等十天还是半个月,我的下属都可以像垃圾那样无视你,甚至把你扔出这大楼。可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作为一个长辈,我得给你忠告,让你成长。或许你和冯玥两个女孩子之间是产生了类似于爱情的友谊,但那终究不是爱情。爱情是需要考量责任的,而你也明白负担不起这种责任。我觉得吧,在不会造成更大伤害的情况下,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算我求你,别再骚扰冯玥了,行不?”
“是不是只要我退学你就不再逼冯玥换工作。”孟佳荷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冯世昌答得相当果断:“对。”
孟佳荷的下一句像是从喉咙的最底部给逼出来:“是不是只要我考上比科大更好的大学你就不再阻止我们交往。”
“是。”
两人沉默了四五分钟,孟佳荷才又道:“那你把这话全写下来。”
冯世昌慢慢的从抽屉里拿出笔和纸,递给孟佳荷,孟佳荷工工整整的写了这三句,甚至还首先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式两份,在看见冯世昌把自己的名字胡乱的涂在上面之后,孟佳荷才默默的把那张纸收进了钱包。
当孟佳荷像失了魂那般离开冯世昌的办公室后,冯世昌立刻就把自己留下的那份协议揉了好几下扔进纸篓,吐出一句:“法律白痴,这根本就没有法律效力,果真书都念到驴肚子里去了。”
可他却并不知道,孟佳荷也是在明知没有法律效力的情况下填上自己名字的,她要的根本就不是冯世昌的保证,她要的只是冯世昌的字迹而已。
如果有些事必须以退为进,那就以退为进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提名《距离》这首歌。
大约我讲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第64章
孟佳荷蹲在在H城最宽阔的那一条大街的花丛里;像个九十年代特有的盲流一样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等到连街上的便衣都觉得这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