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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不敢。只不过不吃那玩意儿。”董小葵回答，又问那孩子，在何处抓到的蛇。那群孩子叽叽喳喳一阵，董小葵才听明白是在河滩上，似乎是路过那里。在那里给牛洗澡李老头看到的，一呼，全村都老头都出来了，说出大蛇现不打死，会有灾祸。
大蛇一般极少现身，何况是这凉寒的五月天山中。董小葵眉头紧蹙，心中有不祥预感。
正文第045章静
晚上，一部分人去吃所谓的龙肉，董小葵窝在家里吃泡面。照例完成日记，又用手机上网瞧了瞧天气预报。天气预报只说明天晴，后天阴转多云，并没有说大雨来袭的。
董小葵不禁怀疑是自己神经过敏。不过，小徐和考古队队长似乎也有这方面的担忧。她不禁蹙眉，心里越发不安，呼吸吐纳之间，胸口依旧隐隐作痛。
或许，该回去一趟，先去医院看看，自己可不能讳疾忌医，以至于不能与他一起厮守。不过，去医院之前，要好好休息一下。这段时间睡眠都不好，总是睡得不沉。
于是，在众人还没有回来之前，董小葵已经收拾好一切，躺上床。其实躺上床，并不意味着能睡着。她依旧没有睡意，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玩手机，用手机看资料。看累了，又瞧了瞧手机，翻看手机里的照片，全存的是许仲霖。有偷拍他睡觉的，有他系着围裙的，还有他和猴子的合影，诸如此类。
看着那些照片，看到他柔和的脸，温柔的笑，往事一幕幕，心里柔软而温暖。董小葵觉得心满意足，抱着靠枕，像是躺在他胸口一般。就这样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不错。天大亮时，才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吵闹声来自于村里的李老头，在骂他的猫成天睡懒觉，不抓耗子。旁边有人在说：“大伯爷，我家的猫也没抓耗子了。你看最近耗子猖狂得很，牵起线线地跑。”
“是啊，这些猫越来越懒了，耗子都要翻天了。”又有人在附和。
董小葵听这些家长里短的觉得很无趣，暗想：现在的猫何尝是抓过耗子的？大多数都懒惰到家了。再不济就是宠物猫，比如猴子之类的。话说猴子这家伙就养尊处优的，不知见到耗子会不会害怕呢？不过，猴子似乎很有气场，跟它主人一样，应该不至于会惧怕耗子。
不过，也许自己也只是爱屋及乌罢了。因为是许仲霖养的。
董小葵天马行空地想，打了井水洗脸，胡乱吃了两个馒头。感觉天气预报没骗人，天气果然放晴了。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天气和暖。又因为是周末，孩子们都没有上学，大一点的在地里帮着除草，小一点的在村里玩。
董小葵四处走走，感觉胸口似乎都没有那么疼了。仿佛前些天的异常全都是一场幻觉。
因为天气良好的缘故，考古队队员情绪也高涨，工作如期进行。董小葵也带了相机与录音笔去现场瞧了瞧。遗迹之处已经比前日里多开掘出三十平米，但依旧只能看出是生活区，并不能瞧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不过，能开掘出三十平米，并且进行清扫，效率已经很高。但对于这个遗迹的可能性，几方人士还是争论不休，只能等进一步发掘，寻找有力的证据，才可能找出最终答案。
不过，董小葵认为即便没有找出答案，这样的争论，本身就有了很大的价值，她认真倾听，在这场争论里获益匪浅。
用录音笔将这些一一记下来。由于所获很多，她几乎激动得忘记了所有的不适与诡异。
这样一忙，就忙到四点，回到屋内，顾不得吃一口饭，就立刻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记录下来，放入相应的文件夹。就这样，她又忙了半个多小时，伸伸懒腰，发现已经四点多了，抬头瞧屋外，天色已经暗淡下来，夕阳挂在山头。乍一看，红得像血，有点怵目惊心。节目组做摄影的中年男子正在院落内绕过堆积如小山的草垛垛在拍摄青山眉黛配残阳的景色。
董小葵这下算是得了空，便开始做饭，考古队的人都回来了。小徐和老陈都要做拿手菜，董小葵只好在旁边帮着打下手。一屋子的人都在继续讨论遗迹的事。晚上吃的是山里的的野菜，带着泥土的清香。还有河里抓来的鱼，鲜美异常。
考古队有自带了酒，好不热闹。晚上边喝酒边聊天，每个人都似乎拿出绝活，讨论的都是历史，妙语连珠，住在对面的媒体人也一并过来，加入讨论。村里有几个小孩子也在这边听，十分认真，脸上是似懂非懂的神情。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大家似乎都格外欢喜，就这样争论到深夜，才各自散去。董小葵却也睡不着，想着将这个晚上的收获加以整理。
其实，她很感谢上天，让自己遇见许仲霖，虽然多了很多压力，但在这份压力里，自己却在飞速地成长。原来，人生真的是很奇妙，在遭遇困难的同时，也意味着会获得更多。
董小葵想到这一路走来，心里有一种满满的踏实。她十指如飞，将一切整理得差不多，仔细看了看，已经是凌晨一点，伸伸懒腰，打了凉水洗脚。晚上，天中月色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来，这两天有雨，应该不是明天，天气预报上说了没有雨的。
董小葵暗自判断，洗完脚躺上床，拿手机搜索一番，没有看到阿坝州有雨。或许自己那一点知识是有错误的。虽然天气预报台大约可以叫天气估计台，但好歹也算不错了。
百无聊赖，在昏昏欲睡中，电话忽然响了。铃声是悦耳的《盛夏的果实》，妈妈最喜欢的那首。董小葵一个激灵，心一沉，怕出什么事。因为妈妈睡眠还算不错，怎么会在凌晨给自己打电话呢。
她手忙脚乱地接起来，急切地问：“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怎么啊。家里一切都好。不过我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啊，这又想你在那山里不知如何，就想给你打个电话。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夜里老是睡不着，明明白天很困倦的。”
“妈，你晚上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入睡就是了，或者喝一点梅子酒。再不济，你中午睡午觉的习惯暂时缓一缓，看看夜里能不能睡着。”董小葵听妈妈说只是睡不着，松了一口气，安慰妈妈。
“嗯，我知道。那我试试。也许是白天睡多了。这人老了，睡眠也少了。以前总觉得你外婆像是没睡觉一样。现在才知道人老了，睡眠可是少了。”妈妈在那头感叹，又说：“也许，过不久就可以见到你爸了。”
“妈。”董小葵有点炸毛，她不喜欢妈妈提这些事，如同她想方设法找借口不去参加亲人的葬礼一样，没有看见，就可以认为他们都还在，不曾离去。她是怕失去的人，失去爸爸的那种痛，她几乎不想再经历一次。也因为这样，董小葵开始珍惜生命中出现的每个有价值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将事情弄僵，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好了，妈不说这些。你的建议也好，妈明天就不睡午觉，看看明天晚上能不能睡着。”妈妈大约觉察出她的烦躁，立刻换了话题。
董小葵“嗯”一声，又不放心，继续叮嘱妈妈不要太操劳，不要想太多，将来还要帮她带孩子，还要帮小槐带孩子。
妈妈呵呵地笑，这才说：“小葵，我虽然很少管你。但你性子跟你爸一样，一条道走到黑的。至于仲霖那孩子，我看着也不错。不过毕竟是权贵门户的，你自己还是掂量一些。妈总是怕你年轻，吃亏了，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你爸那样的。”
“妈，我知道的。仲霖也是有担当的人。你要相信你女儿的眼光。”董小葵语调调皮。想起许仲霖，心理暖暖的。如果是过去，她可能会因为妈**这番话摇摆不定，可是如今，她不会有那样的困扰。
“你自己决定就好。哪一个做**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妈妈缓缓地说，周遭是安静的夜。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在董小葵心上。曾几何时，她常常幻想妈妈可以关心一下自己。可是那几年，失去挚爱之人的悲伤太重，让妈妈总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对周遭不闻不问，对于董小葵姐弟也谈不上关心。那时的董小葵，何曾想过以后会有这样的日子，母女之间会有这样柔软的时刻。
那时，她只想赶快长大，找到一个人，可以白首不相离，就那样过一辈子，有自己的孩子、丈夫，那样自己就不会孤独，不会一个人走得太艰难，太仓惶无措。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妈妈这样柔柔软软地跟自己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却格外的柔软，连鼻子都酸酸的。她竭力稳住情绪，说：“谢谢妈。我过几天，就回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开店了。休息几天也是可以的。”
“我知道了。山里凉，你好好照顾自己。”妈妈说。
董小葵应承下来，又叮嘱妈妈，两人说了一会儿，说的都是母女之间惯有的贴己话。到后来要挂电话时，妈忽然说：“小葵，还有一件事，猴子不太吃东西，总是睡，一醒来就有些烦躁，你是不是抽空回来瞧瞧，带去医院看看。”
“猴子病了？”董小葵不由得问。
正文第046章温情
“应该是。”妈妈回答，语气十分担心，看来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妈妈已经十分喜欢猴子。其实，猴子不是一只让人操心的猫，虽然它血统高贵（这一点在许家妈妈走后董小葵打电话询问了叶三，那家伙遮遮掩掩的，最终还是承认猴子是纯正的土耳其血统），曾经也吃得很好（挪威空运的鱼，不过据说是因为它那时身体羸弱，不太养得活）。但是它跟着董小葵之后，也能很快适应她的生活，并且认真吃饭，努力活着，休息规律，偶尔高深地看看风景，极少有烦躁的时候。
董小葵听妈妈这么说，也不禁担心起来，猴子不仅仅是许仲霖托付给自己的，就是周遭的人见到猴子也没有一个不喜欢它的。而她早就将猴子当作生命中的一份子。
“妈，你先瞧瞧，观察一下，如果明天早上还不行，你给我电话。我找人帮我把猴子送到市区宠物医院去瞧瞧。再不行，我就开车回来看看。”董小葵立刻说。因为猴子可能生病，她恨不得立刻就回去。
“那好。我再去看看。”妈妈回答，似乎立刻就翻身起床了。
“妈，深更半夜的，不要去瞧了，明天再看。”董小葵立刻阻止妈妈。
“没事。猴子就在我屋里呢。我怕它有异常，就放在我这边了。”妈一边回答，一边已经摸下床，去瞧猴子。
“嗯，呼吸均匀，睡得香甜，似乎没有事了。等我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妈妈一边观察猴子，一边说。
董小葵一听，算是松了口气，说：“那我明天早上再打电话来，妈，夜深了，你也休息一下，这晚上睡不好，很亏人身体的。”
“好好好。妈总是只顾自己，忘了你在那边辛苦了。我们都睡吧。我看猴子没啥大碍，别太担心了。”妈妈反过来安慰她。董小葵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笑着说晚安。
挂上电话，说不担心是骗人的，董小葵因为猴子似乎病了这事，心里七上八下的，更是睡不着。思来想去，恨不得连夜就开车赶回去看看猴子。董小葵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烦躁，在屋里踱步不够。后来，披衣起身推门出去。
外面黑漆漆一片，连那朦胧的月也不见了。四周一片安静，只有淙淙水声和空谷兽鸣。她在院落里站了一会儿，觉出凉意来，才往屋内走。
她想了想，如果猴子的情况不好。自己明天一大早开车回去也不太来得及，还不如找宋兵帮忙，将猴子带到宠物医院去瞧瞧。再说，这边遗迹的发掘，明天似乎要处理主体部分，据说可能是主卧的位置。那可能解开这一片的遗迹主人之谜。
嗯，就这样办。董小葵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这才准备休息，却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看不出归属地，但总不是屏蔽的。她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是许仲霖，虽然那样渴望听到他的声音。因为许仲霖在执行任务的间隙，如果能给她打电话，号码大多数都是屏蔽。
但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而且是两个，不是骚扰分子，就是有重要的事。她正准备回拨过去，那电话倒是打过来了。
她立刻接起来，低声说：“喂，哪位？”
“石头，你还没睡？”电话那端极其安静，是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喊那一声“石头”，婉转柔软，充满疼惜。
“嗯，还没睡。刚出门走走。”董小葵回答，觉得握着电话的手都有些颤抖，声音也有某种急切。
“傻，怎么这么晚没睡？”他低声说，也没等她说话，他又继续说：“我执行任务刚回来。原本想让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给你打电话的，可是——，我忍不住，所以，还是吵你了。刚刚你两次没接电话，我对自己说：石头一定睡熟了。明天早上再打给她。可是，石头，你知道吗？我对自己食言了，我说再打一次，她没接，就明天早上再打。却没想到我的石头接了起来，不过，石头不乖，晚上竟然没睡觉。”
他语气缓缓的，像是在叙述一件极其平常的事，这是杀伐决断从不曾犹豫的许仲霖说的话，这是沉默寡言总是留给别人孤寂背影的许仲霖在诉说。或许认识他的人谁也会不相信的，他在诉说，诉说思念，诉说得这样自然，似乎一切就应该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浑然天成。
董小葵听着他的话，鼻子不由得酸，低声回答：“今晚跟人讨论秦朝遗迹的事，之后又整理资料，刚才妈妈睡不着，又打电话来聊聊。所以，一时没睡意，我就出去走走了。”
她说实话，只是将猴子生病的事隐去。她知道他很看重猴子，不想让他担心。
“你又进山了？该带的药品、装备那些可都有带够？”许仲霖立刻问，语气里有着担心。
董小葵心一暖，调皮地回答：“嗯。我在阿坝州。遵照你的吩咐，我都带够了。”
“你这丫头，怎么又往山里跑。虽然，你研究那些，我十分喜欢。可是，我更喜欢你健康平安。你是没遇到。深山里，有时真不是人呆的，你会发现人的生命很脆弱，一片叶子都可以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一条小虫可以消灭一群人。唉，你这个丫头。”许仲霖说到这里，语气有些沉重。
董小葵默默地听着，泪就顺着脸滑落。一方面是因为他对自己的担心竟达到这种地步，另一方面她是想到他在野外执行任务时，不知遇见了多少的危险与痛苦。一想到这些，她就情不自禁觉得疼惜。但总不能让他太担心。
于是，她呵呵笑，安慰他说：“这边还好了。住在一个村寨里。很安全的，去年我在电台也来过这里的。再说了，考古队在这边发现的遗迹可能是秦早期的，正巧那段时间的典籍是一个断层，所以，我也一并跟过来看看，正巧国家地理频道这期要的稿子，我也一并做了。还有，考古队里卧虎藏龙的，今晚的争论，精彩纷呈的，我觉得十分有用，都整理好了。我还怕我电脑罢工，用手机发了一份儿在我自己的邮箱呢。”
董小葵眉飞色舞，又大致向许仲霖说了说这边考古队情况，以及她最近研究的构想。
许仲霖十分有耐心，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待到董小葵说得差不多了，他才问：“石头，你那样想我，是不是？”
他思维转得太快，这话题似乎也转得太快，董小葵一愣，疑惑地“嗯”了一声，问：“怎么突然问这话？”
许仲霖轻轻一笑，说：“你横竖都睡不着，出去走走了。”
“那是因为一直都没睡。”董小葵立刻回答，说的也是事实。可她的语气就不由得急了。
“你说谎了。呼吸乱了。”他直接指出，语气有种小孩子恶作剧得逞的愉快。
“才没有。”董小葵嘟囔，觉得这寒凉的夜也有了暖暖的温度在流动。
“行了石头，别死鸭子嘴硬。你发的短信，是不是要我随便念几句？”许仲霖有些威胁的语气。
董小葵一想到自己写的那些短信，自己写是一回事，被他念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她立刻说：“不要，不要。我——”
“那你说有没有？”许仲霖趁势追问。
董小葵支支吾吾半天，才终于说：“仲霖，我很想你。”
她说出这一句，许仲霖没有说话，似乎是屏住呼吸。而她自己却忽然觉得之前那一点点的难为情都消失，觉得说出想念他，整个人心里都轻松了。这么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这么久没有见到他。闲暇的时光似乎都只剩下想念，即便是梦中，也似乎总是跟他在一起。
他说想念自己，自己那样快乐。那么，自己也要他快乐，告诉他自己的想念。于是，董小葵继续说：“仲霖，我真的很想你。看到好看的风景时，想要迫不及待地告诉你。遇见高兴的事，也想与你分享。即便是我养的花发了芽，猴子有了好的表现，或者黄昏散步遇见一朵美型的云，都想要说给你听。”
许仲霖听着，终于发出一声轻笑，吐出一个字：“傻。”
董小葵也觉得自己有点傻。换做以前，这种话，她也断然不会说出来。即便那时她将陈佳川当作未来生活设想的主角，却也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