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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西身体纹丝不动,眸中闪过一抹坚决:“我认罪伏法,只求你们答应我一件事。”
“说。”祁少晨软了语气,似料到他接下来的话是什么,给了他一个机会。
郑西没料到一行人这么好说话,想了想道:“我想警局能多给我一天的时间。”
穆冥应道:“好。”这人倒也不贪心,只要了一天时间,她紧了紧眉眼,暗地里长长的嘘了口气,顾景柯看到的就是她松下紧绷的肩膀的模样,黑眸深了深。
此时,他想将手伸出,紧紧地搂住她!
郑西颤抖着嘴唇,瘦削的肩膀抖动着,就像下一瞬就要激动的晕过去似得,他似隐隐猜到这几个警察知道自己的状况才答应他的请求,不说什么豪言壮志,只深深的鞠了一躬。
“谢谢。”留下两个字,他转身开门,手刚握上门把,他语气带着恳求的意味道:“希望你们能给我保密,别在我儿子面前提起这些‘脏’事,我不想在他面前……毁了形象!”
最后他又道出沉重的三个字:“拜托了!”
一行几人心思各不相同,可却同时道:“放心。”
这是父亲对儿子的爱,他们不会那么不通情理的拒绝,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换个方位想想,郑西是可怜的,若是换成自己是他,可能都没有他做的那么好。
“砰”的一声,门在几人面前合上,走道上又恢复安静如初的模样,祁少晨留下两个小干警在医院守着,其余的人都缓缓朝走道尽头走。
病房内,郑晓杰使劲的抬起头想看清楚外面的人是谁,可却是徒劳无功,他瘫软的靠在床头,看着走进来的父亲:“爸,那几人是谁?”
郑西为了避免儿子的怀疑,眼睛仔细的瞧了瞧外面,再拉回视线笑着道:“那几位都是爸爸上面的领导,听说你要动手术,今天特意来看看。”
“那你怎么不让他们进来?”郑西疑惑,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可看到自己父亲脸上的笑容又不好继续追问,只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希望父亲能露出些蛛丝马迹。
父亲不擅长撒谎,若接下来没露出疑点就没有事瞒着他。
郑西哪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开始打起马虎眼,揉了揉他的一头乱发,宠溺的道:“因为我家宝贝儿子要休息,所以爸爸就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这样啊。”郑晓杰应了声,虽然觉得父亲说法不对,可是想不通到底哪不对,为什么他住院这么长时间,除了见过医生、护士还有建华伯伯以外就没见过其他陌生人。
今天怎么突然来了几个领导?
“晓杰,你要学会坚强,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坚强的挺过去。”还不等郑晓杰想个通透,郑西的声音稳稳当当的传过来,直接飘入他的耳中,“因为你是个男人!”
他眨了眨眼,一双黑眸泛着光泽,虽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只是瞬间后,他点点头,他最听的就是父亲的话,虽然今天心底很不安,父亲很反常,他还是聆听教诲。
没说多久,郑西眼眶染了红意,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出声,郑晓杰一听就急了,连忙想坐起来,急匆匆的问:“爸,你这是怎么了?别哭啊!”
一向在坚强的父亲居然在他面前痛苦出声,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明白。
郑西被叫的回过神,又看到儿子想要坐起来却又坐不起来的模样,心里一阵疼痛。
“爸没事,只是想到你就要好了,心里开心。”他擦了擦眼泪,眼眶红红的,“忍不住鼻子的酸楚,所以就哭了,你可别笑话你老爸,不然等你好了,我就抽你。”
“好,我等你抽我。”郑晓杰那张稚气的脸满是期待,可心里知道,父亲这么爱他,怎么会真抽,现在只不过是口头上的玩笑话罢了。
这边的穆冥一行人离开病房门口,在一楼的转角处就碰到正在结账的舒暇和粒粒两人。
穆冥走上前打量着已经包扎好伤口的舒暇,出于关心的角度问道:“你的脚踝扭伤了?”
“拍了片子,医生说一个月之内不能用力,骨头上有轻微的摩擦,总体来说没什么大事,只不过会肿一段时间。”舒暇弯了弯眼,她笑起来很好看,感觉很让人亲近。
“那就好,好好休息几天。”程曼拨弄一下耳边的短发,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抢你们东西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落网,大概后天就能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么快?”舒暇有些惊讶,语气也拔高三分,粒粒也睁着一双大眼等着准确的答复。
就这么上药拍片的功夫,犯罪嫌疑人就已经落网,这办事效率未必也太快了!就算是调交通管理局的摄像头的时间也不够,粒粒心中有丝丝不信。
“警官,你不会是寻我们开心吧?”粒粒挽住舒暇的手臂,皱眉反问。
她有这个想法在情理之中,任谁也不会信前一个小时才报的案,后一个小时歹徒就落网,就算出警速度极快,可也未必有这么高的准确率。
是以,程曼并不急着反驳粒粒,反倒是舒暇低声斥道:“你怎么能这么和警官说话!”
粒粒吐了吐舌头,从鼻间轻声哼道:“瑕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很多警察为了事主能放心都喜欢自夸,谁知道这次是不是她们诓你,这么快,谁信呢?”
舒暇横了她一眼,粒粒撇撇嘴自主的不再开腔,眼睛四处飘动没个准头。
“我相信这几位警官。”她眼光泛着亮看向几人,缓缓道。
大厅内人来人往,舒暇说这句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敲进了当场几人的心中,这是来自当事人的信任,作为警察,心中自然另有一番体验,那是种不可言喻的感觉。
很奇妙、很自豪、很兴奋的使命感。
舒暇和粒粒缴了费用准备回去,而穆冥一行人也不能就这么一直立在大厅,看了眼情况程曼和祁少晨还有两个小干警就出了医院门口,独留下穆冥和顾景柯在大厅静站。
“我们送你回去。”看着走路一拐一拐的舒暇,程曼突地上前挽住她另一边的手腕。
舒暇刚想拒绝,哪料程曼灿烂一笑:“不为其他,只为你的信任。”
她动了动唇,拒绝的话就咽回肚子里去:“谢谢。”程曼弯起眼笑了笑,并未再说什么,祁少晨开着车在几人面前停住,程曼打开车门小心翼翼的将舒暇扶进去,自己坐上副驾驶位。
粒粒看着她这一举动,脸上的狐疑才凭空而散,转而代之的是释然的笑意。
看着车子驶离,穆冥同顾景柯才走向收费处,她抬起手敲了敲玻璃窗,立马有个中年模样的女护士凑上窗口,脸上刻板而又规矩,她先是打量了一眼两人的穿着打扮,眸光闪了闪。
换上另一幅笑容道:“两位是缴费?”
来这窗口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缴费!女护士笑脸迎人,刻板笑容不再,就像之前的人不是她般,可明明就是一人,只不过前一秒是将人看低,后一秒是认清现实。
可是她估算错了,这两人不是来缴费的。
穆冥眸光略转,手指在窗台上掂了掂,语气轻浅:“请帮我查一查1507室郑晓杰的医药费用,是付还是没付。”
女护士脸上笑容一僵,可还是手动操作着电脑,半晌才给了一个答案:“付了,今天早上刚付,明天还有一堂手术……你们,是他什么人?”
她狐疑,她在这做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是从未见过这两人询问那房间里的病人,缴费似乎大多都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现在这两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是什么身份。
顾景柯淡淡的睨了她一眼,目光平静,将女护士激的一抖,弄了一个透心凉,她讪讪干笑一声,转而坐下身去做自己的事,然那眼神却偷偷的打量着两人。
两人离开缴费处,既然钱已经付了,他们没有去要回的道理,而且这还关系到一个孩子的性命,心肠再冷硬的人,也做不到去破坏一堂手术的初始。
事主舒暇的钱,必须另想办法,郑西是绝对指望不了的!
刚刚程曼几人先走,就是为了避免舒暇疑惑,两人走到门口,看了眼蓝天白云,周身却有丝丝凉意,医院的寒凉,人性的最深层,总住着一个恶魔,时不时的撩拨着人心。
总会有个临界点,迫使着人去做某些事,或逼不得已、或性格使然……
“姐!”这时,从石阶下面走来一个汗流浃背的少年,他热的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一眨再眨,确定自己没看错才叫了一声,语气略为激动,就怕下一瞬眼前的人就凭空消失了。
穆冥看着由远及近的少年,眯起眼想了遍,这才想到他是谁——秦川,那个打劫她的男孩,记起来了,他还欠着她的钱,他妹妹似乎也住在这医院的某个病房里。
没听到应答声,秦川以为她没听到,特意迈着步子跑到穆冥的跟前,再抬起那张偏黑的小脸,叫到:“姐,你怎么在这?”
穆冥打量着这少年,不吭声,秦川嚅了嚅唇,问道:“姐,你们是来查案的吗?还是来找我的?”找我还钱的,五个字,他硬是改了字眼,他知道,她绝不会为了这个目的。
他叫姐叫的特别熟稔,没有献媚,只有真心实意,他是真的将穆冥当成亲生的姐姐!
“是。”穆冥对他没有冷言冷语,只是眼光平淡,这让秦川心中微喜,她没一言不发就好,一个字也是字,只要开口说话,就证明她还是记得自己的。
“那你们是办完事了?”秦川微动了动唇,心中有了一个想法,可眼珠子转了转,他在想着怎么样才好说出口,怎样,她才不会拒绝。
穆冥瞥向他,目光澄澄:“是。”
他目光一亮,同时又显得焦躁不安,穆冥就盯着他,等着他开口,她不急着走,这少年明显话中有话,她就等着,只不过这太阳似乎太毒了些,他若再不说,她定要走人。
顾景柯就像是知晓她怎么想的,盯着她的脸看了瞬,才看向从始至终没和他打过招呼的秦川,这少年摆明了是故意的,他对他有敌意,他对他亦是!
“你,不觉得很热?”他淡定出声,声微冷,音微寒,将秦川惊得身体微抖。
他立马抬起眼看着天上的大太阳,之后不安的道:“姐,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我妹妹?”
他显得底气不足,可那双眼却是直直的看向穆冥,晶晶发亮的盯着她的眼,眸光含着小心,生怕被拒绝,他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耸动,用稚嫩的嗓音再问了遍:“能不能去一下?”
穆冥心中微动,她心中似乎不忍拒绝这少年,顾景柯目光动了动,他以为这少年是想找他们借钱才难以启齿,他想岔了。
她看向他提着饭盒的手,似乎有茧子生成,而他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偏黑,发丝枯黄,衣服旧乱,没有一个正常少年该有的模样,很明显是在工地上干活的。
他这一点和郑西很像,郑西是为了儿子,而他为了妹妹,若不是遇上她,这少年现在的处境又是怎样?是被人举报已经上少管所待着,还是被人打得骨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眼前这双亮晶晶的眼,充满着期待,她将心思一收,轻启红唇:“嗯。”
一个字,在秦川耳中犹如天籁之音,连忙走在前面带路,顾景柯眯着眼,隐隐觉得这少年将是他的劲敌!
非亲非故,穆冥却能对他不一样,可“劲敌”最终是处在什么角色,似还需要考虑。
弟弟?亦或是其他……
三人来到三楼右边嘴后面的病房中,秦川在前面抓了抓头发,提着饭盒的手拧的紧绷绷的:“姐,医生将我妹妹换了个病房,说这里安静,好修养。”
穆冥的目光打量着过道和病房,这确实比较安静没有多少人走动,适合病人修养,给他换房的医生,应该是考虑了这一点。
秦川在门口敲了敲,拧开把手将身体凑进去道:“小琦,哥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琦的视线落向门口,身体动了动,挣扎着想坐起来,然她这动作将秦川看的眼皮一跳,连忙将饭盒放在桌上将她扶住:“你别乱动,摔着怎么办!”
他语气带着几分严厉,可里面包含的却是满满的关心,站在门口的穆冥和顾景柯对视一眼,眸中泛着波动,人的感情就是如此,有好又坏。
“哥,我没事,我还没这么娇弱。”秦琦虚弱的笑了笑,力气就像是被抽干了般摇着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她道:“你今天来晚了五分钟。”
秦川一愣,没想到秦琦居然这么数着时间,再看向挂钟时眼神充满着温和。
秦琦看着还未合上的病房门口,转过脑袋问道:“哥,是有客人?”
她语气带着不确信,又带着丝丝害怕,眸光抖动,她怕是那个人,那个——冷血的男人,那个——她名义上的父亲!
眼神惴惴不安的瞥着门口,再看向秦川,手指不由自主的抓上被单寻找安全感,若是那个男人来这闹事,她和哥哥该怎么办,打坏东西是要赔偿的,他们可没有多余的钱赔……
哪料她看到秦川眼睛精光闪烁,安抚的看了她一眼,立马从转身走向病房门口,将门全部拉开,躬着身体鞠礼:“请进!”
两个字,他加了着重语气,秦琦心下顿时一松,紧接着又提起来,哥哥这模样,外面的人绝不会是那个男人,那会是谁能让哥哥这么郑重对待?
她心思如玲珑般剔透,若不是这幅身躯,她早就是班里老师喜欢的那种尖子生,略一转下思虑,她惊得瞪大眼,外面是——恩人?
“倏”地,她强撑起一口气靠在床头,目光游移般的盯着病房门口。
她先是看到一抹白色的衣角,再是修长笔直的腿型……
☆、138尾 闹事者现,要去报案(求订阅)
后是两张俊美如白玉瓷般的脸,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到病房,再走到病床旁站在一起,似带有清风冷香飘入鼻间,舒适宜人,秦琦被两人看的一呆,心里暗叹:这两人好美!
随处一站都是引人注目,她还从未见过这般气质俱佳的人,这次一来,居然就是两个。
现在不用猜也知道,这两人就是哥哥口中所说的恩人,哥哥曾夸过两人长得美、长得好看至极,那时她还不曾真正听进心里,只知道有两个好人帮了他们,而此时她的世界观刷新。
这两人都俊美如神邸,一男一女,走的是两种极端,可站在一起,却又是这般合拍。
“咳——”秦川用力咳了咳,将秦琦的思绪拉回现实,小琦的表情明显的是被惊住了,他随后从床边拉出两张椅子放到两人的身前,“姐,你们坐。”
两人依言坐下,秦琦面色微红,待人坐下,似才反应过来的动了动脑袋,那双眸子中的是少女应该拥有的灵动,她的手指时而收紧时而松下,倒显得内心紧张。
将这些看在眼里,穆冥并未说什么,只是眼角的余光暗中打量着这个少女,面色苍白,看起来是病入膏肓的模样,可眼珠子却闪着异光,很明显是一个生命力顽强的女孩。
目光觑寻着房间内的装饰,一切皆是从简,和那些特护病房是天壤之别,同郑晓杰的病房想比更为寒颤,许是因为没有大人照看,病房之中却饱含着冷清之意。
顾景柯倾长的身体坐下,直接吸引了秦琦的视线,非男女之情,只含着感慨。
秦川有些局促不安的搓了搓双手,目光快速的在三人身上瞥过,伸出手介绍道:“这两位是穆警官和顾警官,小琦你可以和我一样叫她姐。”
他似乎是很不适应这种气氛,站在那里全身紧绷,秦琦抿着唇角,红着脸已经烧到耳根子上,她常年住院,性子比较内向,不善于交流,能接触到的人除了秦川就是医生、护士。
她咬着唇,细白的牙齿露出半截在唇上,她糯糯的喊了一声:“姐、顾警官,谢谢你们。”
她知道,若不是她们,她早就被医生骂出了医院,早就从医院里滚蛋,毕竟拖欠医医药费的数量太多,那不是秦川能负荷的起的,她身体自己清楚,药物都是要钱的!
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堪比吸血鬼的父亲,日子能过得如何暂且不说,能活下去都是幸运。
手指微微收紧,也不知道她和秦川上辈子烧了哪门子高香,今世能得到三个贵人相助。
一个是医院的李医生,他对他们处处维护,甚至于和院长周旋,若不是李医生技术高端,换成别的医生早就被医院摒弃,试问谁家医院会对两个还是少年的病人通融?
另外两个就是眼前的两位,他们不但结清住院费,还延期的交了几个月,秦川对他们那么尊重,可想而知,那些钱的数目并不小,可无缘无故的有人帮他们,总觉得受之有愧。
思之当此,秦琦将揪着被单的手松开,视线不再是单纯的打量,皱着眉看着两人。
穆冥将她一系列的动作看在眼里,这女孩倒是有几分警惕性,是个心性通透的,她并不觉得秦琦的做法不对,反而很对!换做她,若是有个人突地不问缘由帮她,她也会怀疑。
她这样觉得,可有人不快,秦川登时黑着脸道:“小琦,他们是好人,不会有非分之想。”
秦琦脸色立马爆红,若是秦川都能看的出她的小心思,那眼前这两个精明的人呢?她在他们面前岂不是就是只跳梁小丑?感觉面色一阵阵滚烫,直接要将她烧成灰烬。
“你妹妹做法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