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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鼓停乐止,楼上楼下、长街两旁,何止上万人,却寂然无声。
永平帝激动万分,抬手道:“玄武候,白虎将军,朱雀将军,玄武将军平身!诸位将军都平身!众位将官也平身!”
众人又拜了一拜,谢过隆恩,方才站起。
早有龙禁卫过来将马匹牵走,队伍就松散多了。
永平帝便开始口头嘉奖众将官,称他们解救大靖于水火之中,为大靖立下了汗马功劳,其丰功伟绩将彪炳史册。以为后人景仰;其忠心天日可鉴,为所有大靖子民永远感佩;其英勇杀敌的精神,更是举国臣民学习和效仿的楷模……
皇帝的口才很好,洋洋洒洒、慷慨激昂,直说了一刻多钟还没歇,中间有太监递上茶来润嗓子,喝完接着说。
众将官都是军人,又都年少年壮,好容易来到京城,蒙皇帝召见。心情激动自不必说,一点也不嫌皇帝啰嗦,再站两个时辰都没问题;可是。那些蕃国南雀国的俘虏就不行了,他们本来就身子娇贵,又走了这么远的路,如今站在寒风凛冽的城楼下,卑微地仰望天朝皇帝。疲惫加耻辱,身心均受折磨,不少人都摇摇欲坠。
板栗早意识到这点,他微微侧身,瞄向身后。
别人他都不担心,可是。红鸾公主却让他放不下。
正想主意如何让皇帝结束长篇大论,谁知赵耘悄悄地跟老岳父嘀咕了两句;他岳父忙悄悄地挤到皇帝身后,跟宰相杜明说了;杜明便瞅个空。上前对皇帝耳语了一番。
皇帝朝门楼下一看,立即刹住话头,话锋一转,总结道:“仗诸位将士用命,我大靖方才稳若磐石。将窃国之贼擒拿。玄武候,白虎将军。朕命你二人将那窃国的小人押上前来。”
板栗和葫芦立即转身,命军士押了南雀国王和蕃国国王上前。
永平帝见了这二人,气不打一处来,不顾嗓子痛,又是一阵数落:历数本朝太祖高祖皇帝对两国的庇护之情,痛斥他们背信弃义,又责其不体念治下子民,挑起边关烽火,陷三国百姓于水火之中,越骂气势越高昂,愈觉自己是个仁义之君。
孔雀王和蕃王心灰意冷,伏地叩首,泪流满面。
大抵攻心之术莫过如此,永平帝别的话倒还罢了,只那陷百姓于水火之中,令他们无可辩驳,唯有伏地请罪,恳求天朝皇帝善待两国百姓。
永平帝怒道:“朕岂是残暴之君乎?不但会善待汝故国百姓,便是汝二人,朕也不会加之酷刑。望尔等记住: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朕饶恕二位,切莫再图谋复国,再致流血!否则,天也难容尔等!”
两人并不惊喜——这一招谁不会?留着他们当然比杀了好,还不是为了民心嘛!
可是,紧跟着,永平帝宣布封蕃国国王为蕃王,孔雀王为孔雀王,永居靖国神都时,两人都怔住了。
这是永平帝跟几位肱骨之臣商议的结果:给个空头的王爷封号,也免得激怒两国臣民,不利于收归两国民心。
果然,两国的大臣们都松了一口气:活着总比死了好,且国王未受到侮辱和刑罚,心里隐隐对永平帝生出感激,也只有极少数人能看透这手段。
至此,大典结束,永平帝呵呵大笑宣布:乾阳殿已摆下庆功宴,请副将军以上将领参加;余者在龙禁卫驻地设宴款待。
乾阳殿,一派歌舞升平,宫娥们如穿花蝴蝶,进进出出,呈上各种果品、琼浆玉液及美味佳肴;永平帝高居宝座,对下面文臣武将举杯,共贺这吉庆时刻。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众人都哄然说笑起来,文臣把歌功颂德的好话不要钱似的朝着皇帝砸过去,武将就算不会拍马屁,也频频对皇帝举杯敬酒。
永平帝喝的是茶水,可是茶不醉人人自醉,很快他就醺醺然了。
众人都举杯畅饮,御史大夫胡敦看着儿子胡钧,那沮丧颓废的模样让他禁不住皱起了眉头;再看看张乾、郑昊,乃至于张灵儿,无一不是或潇洒,或沉稳,或明慧。
这军中最高的职位竟然都落到张郑两家去了。
他脸色沉了下来,站起身,走下座位,来到大殿中央,对上方的永平帝躬身道:“皇上,微臣有话说。”
永平帝刚搛了块鹿肉喂进嘴,听见这话,脸色就不好看了,既不嚼,也不咽,也不吐出来,就那么鼓着腮帮子盯着他。
老家伙,就不能让朕吃一顿安生的庆功宴吗?
第309章求死
胡敦对皇帝的脸色置若罔闻,大有唐时魏征的刚正不阿,依旧直直挺立大殿中央。
他见皇帝不说话,便主动道:“皇上,张家长女张灵儿,女扮男装,混入军中,此乃欺君罔上的大罪。皇上不但不治其罪,反而封其为玄武将军,让众臣如何信服?若是这样,将何以振朝纲、何以整军纪?”
永平帝气得脸色涨红。
群臣们闻言都停下筷子、放下酒杯,大殿中呈现微妙的氛围。
胡钧面色苍白,手微微颤抖。
小葱坐在两位哥哥中间,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跟没听见一样;葫芦不动声色地帮她剥了一只大虾,放入她面前的碟子中,低声道:“沾点醋再吃。”
板栗侧头对妹妹低声笑道:“少吃些。这一开荤,你要是不顾忌点,回头长成个胖丫头,穿那南雀国的筒裙可不好看。”
小葱不料他这时候说这个,差点憋不住笑。一边吃,一边抬头看向胡敦。
赵耘霍然站起,怒喝道:“胡大夫,皇宫的琼浆玉液和美味佳肴也堵不住你的嘴,一天不陷害忠良你骨头发痒是不是?”
他也不捡择言语了,直接开骂。
哼,这大殿中的文臣武将,清南村人都能数出十几个了,他还怕这老匹夫?
他夹着尾巴过了这些年,今儿不妨就狂放一回。
这话惊得永平帝差点把鹿肉给整吞了——这个赵培土,终于把泼皮本性给露出来了。
胡御史却高深莫测起来,固执地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他。
忽然,礼部尚书黄真微笑道:“赵侍郎切莫生气,本官倒觉得胡御史的话有理。张姑娘混入军中,即便皇上开恩。不治她的罪,也断没有封将军的道理:女子入朝,这不都乱套了嘛!”
他就圆滑多了,没那么针对张家。
这一说,跟着就有人附和,纷纷表示不能封一个女子为将军,实在有违妇德,有损朝纲,有违军纪。
小葱文静地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喝了口茶水漱口。然后款款站起身,迈着利落的步伐来到大殿中央,跟胡御史并肩站立。
她扫视一圈众臣。对永平帝道:“胡御史说的有理,民女确实犯了欺君之罪。”
众臣一呆!
赵耘顿时急了:“小葱你……”
小葱一抬手,止住他说下去,却望着皇帝道:“当日,张家遭逢大难。边关更是形式危急。于公,民女不能弃国家于不顾,‘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若不然。便是对皇上不忠;于私,张家沉冤未雪,民女不能弃亲长不顾。若不然,就是对亲长不孝。民女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只好弃卑微身躯于不顾,投身疆场。”
她再次扫视众臣,轻笑道:“如今。西方、南方边关已定,便是元国还在虎视眈眈。两位兄长也必能为君分忧;张家已经平反,兄妹自然会替民女尽孝。民女已经心无牵挂,就请皇上斩了民女,以振朝纲,以整军纪,以彰显妇德。”
众臣鸦雀无声,尴尬万分:这话说的,卸磨杀驴也不带这样的。
这女子好厉害一张口,以退为进,愣是让刚才那些说话的人羞愧无言。
永平帝只觉老乌龟又在头顶飞快地爬动,一个不留心,把鹿肉半吞进喉咙,噎得直翻白眼,可却没人注意到——都盯着下面那个女子呢。
黄真见势不妙,忙对小葱笑道:“我等并非……”
板栗大步走出来,跟妹妹站在一处,毫不顾忌地截断黄真的话,道:“杀吧,杀吧!妹妹你放心地去,爷爷奶奶和爹娘有哥哥照看。不过,你走之前,是不是还有一桩心愿未了?”
他转到胡敦的面前,跟狼一样上下打量他,冷笑着:“那残害忠良的奸贼还活得好好的,不除了他们,妹妹放心得下张家?放心得下大靖?你还是不忠不孝啊!”
胡敦终于变色,怒喝道:“玄武候,莫要血口喷人!”
板栗冷笑道:“喷你?”
转过身,朝着大殿下方,张开双臂昂然道:“在我张家为国尽力——杀敌的杀敌,开荒的开荒的时候,胡家在干什么?他们在忙着落井下石,对张家赶尽杀绝,甚至置国家安危于不顾,背后下黑手,残害边关将士。这样的奸贼,若是不除,大靖将永无宁日!”
胡钧顿时面如死灰,心神恍惚。
青山早忍不住要跳出去,被葫芦一把摁住,对他摇摇头,又示意李敬武看好他,然后,自己也起身来到大殿中央,跟板栗小葱站在一处。
他对着胡敦沉声言道:“本将军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自己的侄儿在家无所作为,欺男霸女,干下数不清的丧天良勾当,连幼童幼女也不放过,你不去惩处,一直护着,却要把在边关苦熬四年,杀敌无数,立下汗马功劳的一介女子正法,真正是无耻之极!可笑之极!”
胡敦气得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群臣都被三人气势震住了,连黄真也犹豫着不敢说话了。
这一吵,赵锋也勃然大怒,将酒杯往桌上一顿,对胡敦大喝道:“老匹夫,就你这样的也配在朝廷做官?正事不干,专门害人。不如去黑莽原,接替杨子哥哥开荒。”
赵耘被二弟惊得一哆嗦:祖宗,这是朝廷!皇帝还在呢,当是清南村啊,你就敢骂当朝御史?
他忐忑不安,也不知皇上封这个浑愣子二弟为朱雀将军对赵家来说是福是祸。
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认输,冷笑接道:“开荒?不是大哥小瞧他,去了黑莽原呆不了三天,他就得死翘翘!”
一时间,清南村的少年们纷纷开口,指责胡敦和那些反对封小葱为将军的朝臣,乾阳殿变成了菜市场。
胡敦见自己被围攻,儿子却一言不发,愤怒地喊道:“不是欺君?那为什么张乾要刻意隐瞒,还在万军面前摔死了揭发的张富?如今倒好,杀人的逍遥法外,说真话的却枉死。”
汪魁终于忍不住也站了出来,不悦地对胡敦道:“胡伯父,当日张富指责黎将军女扮男装,可不是林聪。他不努力用心报国,却把心思用在害人上,整天盯着人家大小便,亏黎将军还对他有救命之恩。小人就是小人!”
胡敦却不管他后面的话,只反驳前面的话道:“张灵儿曾经替她兄长坐镇蜈蚣岭,焉知那黎章不是她假扮的?”
汪魁怒道:“胡伯父,讲话要凭理:之前黎章和林聪同时在军营中,何必假扮?黎将军带兵偷袭蕃国时,林聪却是不在的,那时她才假扮了黎将军。”
见胡敦还要说,魏铜也忍不住跳了出来——他已经升为副将军——提高声音大喝道:“当日,张副指证黎将军是女人,顾涧顾将军就曾说:‘咱们凛凛大丈夫,满脸正气地凑一块商量,要把那改头换面、为国杀敌的裙钗正法,可不是什么有脸的事,本将军觉得羞愧!’严将军也说,我等堂堂须眉男儿,不能学人家女子杀敌,还要算计人家,真是丢人;何老将军也答应,即便黎章是女子,他也不会惩处,只会上报皇上,请皇上赦免。如今,边关已定,你们就要卸磨杀驴,,不觉得丢人?”
永平帝感觉头顶的老龟急躁起来,仿佛对他怒道:“老龟要上奏玉帝,换紫薇星主。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黑爪子挥舞,朝他虚拍——看在他是紫薇星的份上,不敢真打,这当然是他臆想出来的。
可见人不能干亏心事,否则的话,心里存了魔障,便是寝食难安了。
永平帝就是这样,也没人逼他,他却总是疑神疑鬼、在心中自问自答,感觉老龟拍他,慌忙往前一扑,扑到御案上,“哇”的一声,将卡在喉咙里的那块鹿肉给吐了出来。
吓得旁边太监脸色惨白,忙上前帮皇帝顺气,众臣也都大惊失色。
胡敦忽然眼珠一转,冷笑着对板栗、葫芦等人道:“真是好威风、好气势!你们把皇上逼迫到如此地步,怎么,张家翻身了,手握重兵了,想要造反了?”
这话诛心,赵耘等人顿时色变。
板栗却凛然道:“造反?那是你这样人干的事。我们么,对这权势可没什么眷恋的。既然你这样说,反正北边有洪将军顶着——他乃是帅才,在下这就辞去玄武候爵位,回清南村种田去。葫芦哥哥,你说呢?”
葫芦冷笑道:“我巴不得呢!咱们本来在乡野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要不是清南村去了个混世魔王,哪会扯出这些个事。”
板栗道:“哼,要不是大靖国难当头,我们还懒得出清南村呢。我们随时都可以挂冠而去,连我二叔那里我都可以担保。你胡家可有这份魄力?可舍得这份荣华富贵?要不要咱们两家比一比,同时辞官?”
胡敦顿时面色紫涨。
要不是大靖国难当头,我们还懒得出来,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永平帝在太监的帮着下,缓过气来,拒绝了杜宰相劝他去歇息的提议,深吸了两口气,然后猛然拍案喝道:“都给朕住口!”
第310章谁也甭想拆散你们
群臣立即噤声,看着龙颜大怒的皇帝,猜测张家会不会二次被抄。
“妇德?什么是妇德?都瞎了眼了,刚才没看见蕃国南雀国的王后和公主吗?若是国家没了,举国女子贞洁都难保,别说她张灵儿,便是诸位爱卿的妻女、朕的皇后公主,都将沦为阶下囚,还讲什么屁的妇德!”
群臣都被皇帝爆粗口惊呆了。
永平帝恶狠狠地盯着胡敦,喘气不止,好一会才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匹妇亦有责’,这话说得好!若我大靖遭遇危难,无论老幼妇孺,人人都该奋勇杀敌。传旨:今后边关起战火时,允许女子投军效力!”
这么好的鼓励臣民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还有,当他是死人呢,花木兰都被赦免了,唐太宗还追封嘉奖了她,这些人却鼓动他杀张灵儿,不是陷他于不义吗!
黄真慌忙奏道:“皇上,我等不是要杀张姑娘,只是觉得张姑娘在朝为官不合适而已。”
永平帝愤怒了:“什么不合适?不就是看张家将军多了,眼红了不是!照你的意思,张灵儿这几年就白忙活了?凭什么男人有功就封,女人有功就不能封?那是人家拿命拼回来的。要是你家闺女也能这样,朕封她为候!”
黄真嘴角抽了抽,他闺女连跟棒槌也未必拿得动呢!
小葱见此情形,倒有些意外了,她上前对皇帝轻笑道:“皇上,承蒙皇上隆恩,不但不处罚民女欺君之罪,反而赐封玄武将军。民女感激不尽。自古‘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当初投军首先是为国,其次是为家;如今情势不同了,大靖和张家均已度过艰难,民女心无挂碍,自当脱去军服,归家洗手做羹汤,侍奉亲长。断无在朝为官的道理。恳请皇上明鉴!”
永平帝眼中一热,几乎要滚下泪来。
若说他刚才所为是心障作怪,又兼有鼓励臣民忠心报国的意思。那么,眼下他是真被这个女子感动了。
先为国,再为家,功成身退,回家规规矩矩做贤良妻女。哪里找这样的好女子去?
他又有些头晕了,怎么觉得这个张灵儿也像正主呢!
刚才她在大殿上的一番应对,不骄不躁,便是这些在朝廷中混了许多年的老油子也难驳斥,比她小妹妹张水儿另有一番气势和聪慧,这张家的娃儿怎么个个都这样?
张家的孩子他已经见了三个。听说还有个辣椒和山芋,还有那被公孙匡害了的玉米——他小小年纪就被残害了,肯定有其不同寻常之处。到底是怎样的呢?
他觉得头顶老龟又昂首得意地笑了。
不说永平帝对着小葱发呆,众臣也是感动不已——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胡敦和黄真如芒刺在背,觉得大殿中的朝臣都轻蔑地对自己指点:瞧,人家根本没打算在朝为官。就急得这样,庆功宴上就闹起来了?还不如一个女子胸襟宽广。
永平帝又深吸两口气。对小葱温声道:“好!朕就依你!只怕在朝为官你也过不安生,不如回家的好。但是——”
他卖了个现成的人情后。陡然提高声音道:“玄武将军的封号不能去——你就做个无职权的女将军吧。朕许你以女将军身份,可随时进后宫参见太后和皇后。”
其实,他本来就是赐一个女将军的名号而已,怎么可能会让小葱入朝为官呢。
小葱急忙跪下谢恩。
至此,这场闹剧才落幕,宴会继续进行,胡敦也满面羞惭地回到席位上。
板栗正要和小葱归座,忽见葫芦对着上方的皇帝,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拽住他往回拖,一边低声道:“不能妄动!”
葫芦狐疑地看着他,等回到座位上,又吃了一会,才瞅了个空低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板栗一边应付对面的一位官员,跟他举杯喝了一口,一边侧头对葫芦道:“秦伯伯说了,淼淼的事他自有主意,不许你妄动。”
葫芦诧异道:“秦伯伯能有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