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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宝芙忙笑了下,“不用,我陪着七妹妹略坐会,就回去。”
“六姐,有事?”纪清晨撇头看她,神色淡然地,倒是让纪宝芙心里一惊。
其实自从纪清晨落水之后,纪宝芙一直都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可是她自个却一直没想到,还是她身边的丫鬟,有一次脱口说,七姑娘现如今似乎都不欺负咱们姑娘了。
她才发现,似乎七妹妹一下就长大了不少,再不是从前那个骄横任性还蛮不讲理的七妹妹了。
可是随后纪清晨突然扬起手里的桃花枝,撅着小嘴儿,似乎有点不耐烦地问:“六姐姐,你到底有什么事啊,你要是不说,我得先去咯。”
纪宝芙看着她冲着自己翻了下眼睛,心里松了一口气,是她想多了,七妹妹还是原来的那个七妹妹。于是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七妹妹,我听说外祖给祖母写信了。”
她这声外祖倒是叫地亲热,纪清晨却是心底得意一笑,这么几天了,只怕是把卫姨娘母女憋坏了吧,可算是把人等来了。
先前纪清晨让雀儿去传那谣言,就是放开了笼子,只等着看这对母女会不会撞上来。结果,还真是没让她失望啊。
“六姐姐消息倒是灵通啊,”纪清晨微微扬起头,把傲慢和骄纵都表现地恰到好处。
纪宝芙早就习惯了纪清晨这样的态度,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讨好地说道:“这些日子听着家里这风言风语,一直想和七妹妹说说悄悄话。”
一旁的葡萄是连连皱眉,只觉得这个六姑娘是不怀好意。可是纪清晨却给她使了眼色,让她安静听着。葡萄也只能在一边儿干着急。
倒是纪清晨啪地放下手里的桃花枝,故意露出更加不耐地表情,“六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纪宝芙怕她一个不耐烦就要离开,忙是柔弱地说:“七妹妹,我只是心底有些害怕而已,我告诉你,你能别告诉别人吗?”
“害怕?”纪清晨心底暗笑,却又故作不知地问。
纪宝芙也觉得这个词儿用的不好,赶紧又收了口,换了个口吻道:“倒也不是害怕,只是有些忐忑罢了,毕竟眼看着新太太就要进门了。”
纪清晨心底摇头,哟,这么快就要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可是纪宝芙却不觉得,她低着头,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这一贯是她在纪延生跟前,才使出的绝招,今个倒是拿出来对付纪清晨,还真是叫人惊讶。
“七妹妹,你可别误会,我不是说新太太不好。只是你也知道,我素来愚笨,不讨长辈们的欢心。我是怕日后新太太进门,我这样蠢笨的性子惹恼了太太,”说着纪宝芙眼眶就湿润了。
纪清晨瞧着她这变脸的速度,心中暗暗感慨,别看她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可依旧是对这位六小姐是叹为观止。
“六姐姐这也太过杞人忧天了吧,何必要担心这些没有的事情,”纪清晨依旧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模样。
纪宝芙越瞧见她这幅模样,心底就越难受,她因着爹爹续弦的事情,日日焦心忧虑。可是纪清晨却一点儿都不受影响,毕竟就算新太太进门了,她也是矜贵的原配嫡女,比起她这个庶出的来,自然不如担惊受怕。
纪宝芙咬咬牙,说道:“那倒也是,再怎么说七妹妹你也是嫡出,别说我比不上你,就是日后别人,也别想越过你。”
别人?纪清晨听着她的意有所指,登时就笑了,她拐弯抹角地不就是想提醒自己,新太太进门,日后定是会生孩子,威胁自己的位置。
若是先前的小清晨,只怕还真的就被她的话挑拨了,会打心底开始抵触未进门的太太。
纪宝芙大抵觉得今个说的差不多了,坐了一会后,便起身告退了。她也未曾想着一日就成功,只当是与纪清晨说闲话,来日方长。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纪清晨转眼间就给她卖了。
晚上纪延生过来,还未到用膳的时候,就与宝璟还有清晨一并说话。只听纪清晨瞧见他,歪着头,小脸上竟是天真地问:“爹爹,你是不是真要给我娶新太太了?”
她年纪小,说这话也是童言无忌。倒是老太太登时笑着拍了下她,笑道:“你这孩子,你爹爹可不是给你娶新太太,你爹爹是给他自个娶。”
倒是纪宝璟素来知道她的性子,开口问道:“沅沅今个怎么想起来说这些?”
“还不是六姐姐今个同我说的,”纪清晨说完,就低头摆弄手里的布偶娃娃,这可是纪延生让人从京城给她带回来的,她可是宝贝地很呢。
老太太面色一沉,不过口气却是依旧,淡淡问:“沅沅,你六姐姐与你都说了什么啊?”
这可把纪清晨为难住了,她歪着头,粉嫩的小脸蛋都皱成了包子,就差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想了,“六姐姐说了好多,我都没记住。她说有点儿害怕,哦,不对,是忐忑,说是怕自个太笨,日后惹新太太生气。”
这话倒不是什么坏话,老太太面色稍霁。可是纪清晨接着又说:“对了,她还说,反正我是嫡出的,以后就算有人,也别想越过我去。”
她一脸迷茫地问:“祖母,我没懂这话的意思,以后有人?有谁啊?”
她是天真无邪了,却差点把老太太气了个仰倒,她说那桃华居最近怎么就这么安生了,竟是在沅沅打主意。
该死的东西,就是太过纵着她们了。
第22章 反将一军
“沅沅,你六姐就只说了这些?”老太太还不放心,生怕又露了什么。
纪清晨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儿,此时被老太太追问了两句,神色更显得迷茫。待她歪了下小脑袋,手指戳着自己的脸颊,想了半天才说:“就这些了啊,六姐姐说了好多,我哪里能都记住啊。”
老太太看着她这迷糊的小模样,可是一点儿没生气,反而心底暗暗庆幸,幸亏我的小乖乖没有都记住,要不然可就被那丫头祸害坏了。
“沅沅真乖,”老太太伸手怜爱地摸着她的小脑袋。
倒是纪清晨还尤嫌不够一样,小脑袋一歪,脸上露出可怜地表情问:“祖母,我是不是特别笨啊,六姐姐说了这么多,我都没记住。”
“没记住就算了,这些又不是……”老太太忍了又忍,这才没说出口。
倒是纪宝璟在一旁沉着脸,轻声问:“沅沅,六姐姐是第一次与你说这样的话吗?”
“是啊,”纪清晨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了下自己的小脑袋,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我在花园里玩,六姐姐来找我。”
“原来是这样啊,其实你六姐姐只是与你随便说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的,”纪宝璟恨不得把纪宝芙撕碎了,小孩子都喜欢大人围绕着自个,纪宝芙故意说那话,就是想让纪清晨对未过门的太太,产生抵触的情绪。
纪清晨这才点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纪宝璟,乖巧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不记得也可以咯?”
“当然可以啦,这些又不是要紧的事情,忘了便忘了,”纪宝璟摸了摸她肉嘟嘟的小脸,便起身带她出去。
纪宝璟和纪清晨一出去,老太太脸登时沉地要滴出水来,胸口仍是气得起伏不停。
一旁的纪延生虽沉默着,可是脸色却不好看。纪宝芙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是有意而为之,可是纪延生又觉得她才六岁,不至于这般深的心机。
可他心底是这般,旁边的老太太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恨道:“我早就说过,卫蓁蓁她就不是个省心的,当初你爹是冒着何等的危险将她救出来的。可是她倒好,自甘下贱,做出那等为人所不齿之事。若不是你非要纳她进门,她便是跪死我家门口,我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卫姨娘出身官家,只是她父亲被牵扯到了科举舞弊案中,皇上震怒,便叫人抄了好几人的家,连家眷又一并没入教坊司,卫家就名列其中。卫姨娘的生母带着姐妹投了井,因她当时在外家,这才留了一条命。
可是命虽留下了,却要投入教坊司。
纪家老太爷与她父亲那是同窗好友,见卫家只剩下一个女儿,又因她父亲临终哀求,总算是把她赎了出来。
可是谁都没想到,她居然勾引了纪延生,两人私相授受,闹出了这等难堪之事。
纪家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她却坏了自己儿子的姻缘,就为了这一点,老太太一世都不会原谅她。就是她生的女儿,老太太也不愿多看上一眼。
纪延生低头,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是不是以为琳琅走了这么些年,她便有机会取而代之了?呵呵,”老太太一连串嘲讽地笑声,“她也不照着镜子瞧瞧,自个是何等身份。一个罪臣之女,也敢肖想纪家媳妇的位置。”
前几日卫姨娘派人送汤给纪延生之事,老太太也不是不知道的。纪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连老太太都极少去他的书房,他自个也是个端方的性子,觉得书房是办公之地,就是连个丫鬟都没有。
可老太太又听说纪延生把人赶了出来,也就没有多说。
可是今天这事,却是她所不能忍受的,卫姨娘母女竟把主意打到了沅沅的身上。
“纪宝芙她几句话,你难道听不出是什么意思?”老太太逼问。
纪延生心中怀疑,可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只是老太太却不想简单地放过她,直接便道:“我知你心里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纪宝芙不过才六岁,断然做不出挑拨离间的事情。可是你别忘了,她是才六岁,可她那个姨娘却个有心机的。况且上回,沅沅与宝菲打架的事情,你气势汹汹到我这里来,要教训沅沅,难道当时就不是听了谁的话?才这么生气的。”
不说这件事倒还好,一说这件事,纪延生心中的怒气便渐起。
他之所以冷落卫姨娘,也是因为这件事。先前他就怀疑,纪宝芙说出那样的话,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如今再有今天的事情,他心中的怀疑就更加被肯定了。
“你若是要护着她们母女,那我无话可说,但是我先把话放在这里了,她们要是再敢打沅沅的主意,可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老太太眉目一冷,她可也是在后宅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当年老太爷的后院也不是没有风浪的。
纪延生立即道:“母亲,您别生气,今天之事,我一定会弄清楚的。沅沅是我的孩子,我如何会任由别人害她,若是谁敢动她,便是从我身上踩过去。”
一想到那么玉雪可爱的孩子涂着满身膏药躺在床上,他心里就难受地跟什么似得。宝璟说的对,沅沅自幼便连母亲的记忆都没有,她有的只是自己这个爹爹。若是连他都不护住她,对她便是太不公平。
况且沅沅自从落水之后,性子便变了不少,从前还有点儿像炸毛的小刺猬,可现在就是甜甜糯糯的,纪延生又怎么会不喜欢她,不在意她呢。
待吃过饭后,纪延生还特地与纪清晨玩了一会再离开,更是一不小心就心软地答应了,待下个月端午带她到街上去逛逛。
等他离开老太太的院子后,原本想回自个院子的,走到一半却是突然调转了方向,往桃华居过去了。
***
桃华居这边也刚用过晚膳,纪宝芙正扶着卫姨娘在屋子里溜达,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丫鬟的声音,母女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俱是一喜。
待卫姨娘刚准备往门口走,就见梢间的珠帘被撩起,纪延生穿着一身墨绿色宝相花刻丝锦袍走了进来,卫姨娘喜上眉梢,正要开口,却一眼瞧见他阴沉着的脸色。
她心底猛地一沉,却依旧温柔地笑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可用过晚膳了?若是……”
“宝芙,”纪延生在她们母女面前站定,沉声叫了一句,“你今个与你妹妹说了什么?”
卫姨娘转头看着纪宝芙,满脸疑惑,而纪宝芙则是脸色苍白,求救般地也看了她一眼。卫姨娘只得又温柔道:“二爷,有什么你慢慢与孩子说,你瞧,宝芙……”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宝芙是孩子,那她又怎么懂得在沅沅面前挑拨的。曾氏还未进门,你就待不住,我看是我宠你太过,让你的心大地离谱了,”相比纪宝芙,纪延生自然是认定这背后是卫姨娘在指使。
卫姨娘是真觉得委屈了,一双美眸盈盈泛泪,一手抚在小腹上,哀切道:“二爷若是要责骂我们母女,也该让我知道由头,这般进门就指责,我连为何被骂都不知啊。”
“你不必在我跟前这般惺惺作态,”纪延生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却又想到上次他来桃华居,纪宝芙借着拿药之名,故意告诉他沅沅与人打架的事情,是以他干脆说道:“那我问你,上回为何我一来,那丫鬟就拿着药闯了进来,你再让宝芙借着我开口问的时候,故意告诉我,沅沅和别人打架了是吧?”
要是别的,卫姨娘倒还能哭一哭冤屈,可是纪延生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她竟一时梗住,忘记反驳。
纪延生冷笑一声,继续道:“只可惜,你只知沅沅打架,却不知她打架的原因。是有人诋毁宝璟,她才会忍不住反抗的。只可恨我却被你蒙蔽,差点去教训沅沅。先前若不是看在你有孕的份上,我早就责罚了你。没想到,你竟是一点儿教训都不吸取,居然还敢继续教唆宝芙。”
“爹爹,爹爹,”纪宝芙吓得上前,便是抓住他的手,纪延生低头看着她,却是忍了又忍,才勉强没推开她。
纪宝芙立即喊冤道:“我和七妹妹说那样的话,是因为女儿真的心里害怕,我怕新太太进门之后,不喜欢我。在家里只有七妹妹和我年龄相仿,我便找她说说话,却不想惹得爹爹这么不高兴。”
纪宝芙一边说着一边哭,竟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
纪延生瞧着她这模样,倒是心中一软,只是他抬头看着对面的卫姨娘,却又强硬着心肠说道:“你若只是害怕,那又为何说什么别人都越过你,你说的这个别人又是谁?往日年先生在我跟前夸你聪慧,我素来欢喜。可是没想到,你竟是把自个的聪慧,用在你妹妹身上?”
卫姨娘在一旁越听心里越怕,脸色惨白地没有一丝血色,连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纪延生从未对她发过这样大的火,她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原来先前七姑娘是因为那样的原因才打架的,难怪他会这么久不来自己的院子,是心中恼了她们了。
她立即跪在地上,哭诉道:“二爷这般说,未免也太冤枉我们了。七姑娘与人打架,宝芙一回来就想找药膏给她,只是那药她寻常用不着,让丫鬟放着,找了许久才找到。这是芙姐儿对七姑娘的一片心意啊,如今却被,却……”
卫姨娘跪在地上,却是一口气没吊上来,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纪宝芙在一旁惊恐地尖叫一声,扑了过去,旁边的丫鬟也是又急又怕,各个过来围着。
“爹爹,姨娘她还怀着身孕啊,”纪宝芙见纪延生竟是站在原地未动,转过头,冲着他哭着大喊道。
纪延生这才上前,将地上的卫姨娘打横抱了起来。
他又派人去请大夫,桃华居一下子变得闹哄哄的,连老太太那边都得了消息。不过她也没在意,只是哄着在纪清晨换了中衣,赶紧去睡觉。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纪宝茵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瞧见纪清晨立即便道:“沅沅,你可听说了?”
纪清晨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却故作不懂,胖嘟嘟的小脸上挂着迷惑,问道:“有什么事发生吗?”
“昨个桃华居大晚上地派人去大夫了,”纪宝茵低声在她耳畔说道。
纪清晨心底登时笑了,原来她这个五姐也有这么八卦的一面。她有点惊讶地问:“五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奶娘与婆子说话时,被我听到的,”纪宝茵微微一笑。
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正巧纪宝璟走了过来,见纪宝茵笑地这般开心,便问道:“两个小丫头说什么,这般开心?”
纪宝茵立即紧紧抿着嘴儿,她有点怕大姐姐,当然不是纪宝璟对她发过火,只是连她三姐都在大姐跟前讨不着好,她自然而然地有点畏惧大姐。
倒是纪清晨可一点儿不怕,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招了招人家。待纪宝璟倾身过来,她便把方才纪宝茵说的话告诉了她,听罢,纪宝璟伸出手指,在她的脑门上扣了一下,温柔地笑道:“小淘气。”
纪宝茵瞧着大姐姐这样温柔似水的神情,竟是看地有些呆了。
倒是没一会,纪宝芙竟是跟着纪延生一块来了。纪清晨瞧着纪宝芙的身上,有些湿漉漉的,今个外头下了不小的雾气,她似乎在外面站了许久。
纪延生心情也有些不好,他昨天训斥了卫姨娘一顿,不想却让她动了胎气。谁知今个他刚出门,准备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就见纪宝芙竟是在自己院门口等了好久,身上的衣裳都湿了大半。
待老太太出来后,瞧见众人都来齐,似是没看见纪延生与纪宝芙一般,只对纪宝璟说:“带着妹妹们过来用膳吧,该都饿坏了。”
“娘,宝芙今个来,给沅沅认错了,”纪延生终究还是有点儿不忍心,毕竟这孩子一大清早就等在他院子门口,总该给她一个认错的机会。
老太太回头,倒是上下打量了纪宝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