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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慈光重生-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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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慈了然点头,定王是怕贞世子的骸骨也被烧掉洒了,贞世子就永远回不了家了。

沐慈道:“所以,你们为引太子上当,用这个消息诱使定王和沐希则与你们配合。叫沐希则装作对庶出身份不满有野心,假意投诚太子,做一场假的刺杀,然后你们好一箭双雕。一可让太子上当,叫沐希则暗地里破坏太子的盘算;二是在太子失败后,你们故意放跑沐希则,让他背个谋逆的罪名到北戎见机行事。沐希则对北戎是有敌意的,你们恰好用这种心态,反而让北戎人相信沐希则的确是走投无路,便会拿更多的好处来让沐希则为北戎所用,所以你们得情报,定王得回贞世子尸骨?”

牟渔点头:“是这样。”

“你也并不惧怕沐希则真正反叛,因他对当年贞世子战陨的事有心结,必定会忍辱负重,守住底线,完成这种长期的潜伏任务。”

牟渔点头,问:“阿弟,这些话你还对谁说过?”他怕沐慈将发现的事告诉沐若松。

“没有,子韧不知道,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沐慈道。

牟渔道:“这事以后也要你继续做完,北戎皇帝慕容倬五年前继位,打垮了反对他的部落,这些年励精图治,渐成气候,北戎兵壮马肥,五年之内,必有一场大战。”

沐慈沉默下来,伸出手指摩挲下巴。

良久,沐慈才问:“我们在北戎有人,北戎在我们这边应该也有暗探……想要迁都的消息来得太巧,你们怎么确定这不是北戎的诡计?为得就是让我们局势变得混乱。”

牟渔道:“消息来源可靠,我们也分析过,慕容倬的确有迁都打算,他不会拿这件事设陷阱。”

沐慈点头,沉吟不语。

天授帝喘匀了起,握住儿子的手说:“这万里江山,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危如累卵,先是西凉人欲毁我西河平原,又有北戎蠢蠢欲动。而大幸军中问题诸多,只怕再经不起一次‘四国联军’。九郎,以后……就靠你了。”

“我知道了,会守护好这个国家与人民的。”沐慈轻声应诺。

天授帝笑开了,他知道沐慈一句承诺的重量——他不肯做,或做不到,不会应下。既然应下,就一定会尽全力做到。

沐慈又问:“定王遇刺中毒,是弄假成真,被寿王‘黄雀在后’了?”

牟渔道:“不,即使寿王不涉入,定王遇刺也不是做戏,他有准备这次活不过来。原因……你明白的。”

沐慈又是点头。

他知道,定王是在和天授帝做交易。

定王对天授帝了解得很,一拿到“倬欲迁都”就知道天授帝起了杀心,不会让他留下来威胁新帝,若等天授帝动手,就是不死不休,累及家人。不如他自觉一点,用自己一条命换来定王府上下平安,又换得天授帝支持沐希则,带回长子的遗骸。

天授帝把御前六军的虎符匣子又塞给沐慈:“你拿着,对你对定王府,都是最好的选择。”

“不,这世上没有光得好处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沐慈说,“虽然阴谋掠夺是成功捷径,可这不是正确的。作为受益人,虽得一时之利,利益受损者却会埋下怨恨的种子,一旦机会成熟,就会长成索命的毒刺,必定付出代价……长远来看,双方利益都在损失。”

天授帝拧眉:“父皇不明白。”

沐慈指着装小汤圆的两只小碗解释:“我不想抢夺御前六军。从一个碗里抢到另一个碗里,总量没有增加,抢夺还容易把两碗都打翻……总价值在仇恨的内耗中不断减少。”

天授帝头一次听到这种理论,他一贯爱听儿子的新奇论调,点头道,“继续说。”

“我更喜欢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没有对手甚至会创造对手,大家良性竞争,相互促进发展,在某些时候还可寻求合作共赢,一起获利。也就是增加每个碗里的量,皆大欢喜,总体价值才有增长。”

也就是俗话说的,与其抢夺蛋糕,不如合作,把蛋糕做大。

天授帝还不知道什么叫“合作多赢”,他只觉得这理论很新鲜,听上去前景更美妙,但是……

“兵者,凶器也。”天授帝道,“它不是做生意。”

沐慈轻描淡写道:“对我来说是一样的,我自己有能力打造锋利尖刀,对抢别人手里的刀没兴趣,还容易受伤。再说,我有能力按照我的理念亲手打造强军,与同僚竞争,促使双方为了胜利而进步,在对外作战时又能精诚合作,为了国家并肩御敌。”

“你太理想化……万一……”天授帝还是担心。

沐慈拍拍他的手:“我能把握这个度,不会把对手推到与我不死不休的局面上去,不用担心。”

天授帝笑了,虽然他不知道要怎么做,难度一定比掠夺更高,却毫不怀疑九郎能够做到。

他的九郎总会给他惊喜,这个少年就似一片深海,隐藏了无数宝藏,你所见的永远只是冰山的一角。

“九郎,你需要对手,却不一定要让定王活着。”天授帝掰开来揉碎了,给沐慈陈述利害关系以及身为上位者的平衡意识,“父皇不在了,他无人可压制,连常山王都差了些。这对帝位,对国家,甚至对整个定王府来说,都很危险。”

沐慈还是坚持己见:“定王几十年保家卫国,我相信他对国家的忠诚。”

天授帝还要劝,沐慈语调平缓寂淡,问得却十分犀利:

“定王必死的罪名是什么?他没有谋逆,没有犯罪;御前六军大都督是您亲自任命的,他带兵带得好也只是履行职责;还是说他不该太优秀,为国家做太多事,以至于‘功高震主’?”

天授帝:“……”

沐慈补了一个会心一击:“就像当年您的大哥睿王(沐春),因为太优秀,怕功高震主威胁新帝,所以该死?”

天授帝:“……”

完全没办法反驳。

第195章 兄弟分歧

可天授帝这一点上有三十年心结,始终犹豫。

最后,沐慈只能说:“定王年纪大了,折腾这一回,寿命有损,精力也不如从前,做我的磨刀石很适合。”

天授帝这才松开了眉头,点了头:“牛儿啊,父皇这辈子鲜少做出让步,你啊……总是让父皇一退再退。”他都不记得自己从前的原则在哪里了,认命道,“寿王下的毒,解药我找到了,只是……有点麻烦,你问临渊吧。”

牟渔道:“解药在我这里,的确麻烦,呆会儿和你说。”

沐慈答应了。

天授帝抱着儿子:“慈儿,不管你想怎么做,答应父皇,不要大意,不要心软,不要以身涉险,保住自身是最紧要的。”

沐慈却不是胡乱答应什么的,只道:“任何事都有风险,我不能保证自己一生不涉险,只能保证会把风险值降到最低再行动。”

“你啊……”天授帝无奈极了,真是一点也不肯妥协,半句不肯哄人,只叹口气,“别让父皇担心。”

“尽量。”

“嗯,我活到一百岁。”他身体里那什么玉髓的缓释劲,保他不死拖到一百岁大概没问题。

“一百二十岁。”天授帝竟然还不满。

“那不成老妖怪了?”

“不许说老!”

“哦。”沐慈对沐家人“我不老”的敏感性,还真是无语。

天授帝高兴,傻笑。

沐慈问:“还有事情要交代吗?”

“没了,差不多了。”

沐慈问:“要不要叫王爷、皇子、宰执进来听旨?”

天授帝眼睛只看向小汤圆。

立太子的事啊,小事,大家都等等吧。

沐慈端起小汤圆的瓷碗,看着天授帝惊喜的目光,道:“您不能吃太多。”

“好。”天授帝很开心,这是小儿子的心意呢。

沐慈拿了小勺子,一点一点喂,还把本来就很小的汤圆给按成两半,生怕皇帝噎住。

天授帝虽喝了血药,到底功效不长,人也虚弱,精神倦怠,吃东西也不利索了,吃一口,总要洒出来一点。

沐慈没嫌弃,喂一口给皇帝擦一下嘴,十分耐心。

沐慈真对人好起来,那叫一个细心熨帖,连铁人的心窝子都暖起来了,天授帝幸福到流泪。

“别哭了,父皇,老了倒像个小孩。”

“父皇还不老。”天授帝郁闷,他才五十七。

“好,不老,在儿子心目中,父亲永远是一座巍峨高山,不会老去。”沐慈随口说了一句某人名言,给皇帝擦一下嘴角。

天授帝内心有多幸福,此刻就有多酸涩难当,颤抖地无法完成吞咽……其实他在儿子心中哪里有什么光辉高大的形象?儿子幼年,从未看过一眼父亲啊。

……所以巍峨高山什么的,是儿子年幼时,曾经对父亲的想象与期盼吧?

自己却……

沐慈擦天授帝的嘴角,又拿了卫终递过来的新棉巾给他擦眼泪。

“过去的事多想无益,小汤圆好吃吗?”

“嗯。”很重的鼻音。

“有点涩,我做的桂花糖还酿到一个月。”

天授帝笑出了褶子:“不涩,甜,我就爱吃你做的桂花糖。”

甜到了心坎里。

他亲爱的小九郎,他多么多么爱这个孩子啊……他错过了整整十六年,错过了多少幸福时光?

“你记住现在的甜,就够了。”沐慈是睿智的。

多么温柔的目光,配上沐慈精致的容颜,平静温和的目光,清润没有杂质的嗓音,管他是皇帝呢还是神仙都会心醉,天授帝便也痴痴地,心里满满的甜,驱散了酸涩与苦楚。

儿子原谅他,喜爱他,以前种种……不想了,不若珍惜现在。

短暂的温情时光,不要浪费在懊悔上。

沐慈只喂了十粒,就不再喂。

但这是皇帝吃得最好的一顿,尽管糯米不消化,可是不消化才好,一直暖暖地存在身体里,把这暖糯的幸福,带到另一个世界去。

就算孩子的母亲不肯原谅。

有这么一丝幸福的温暖相伴,不会再觉得高处寒冷与孤寂了吧。

“慈儿,你也吃。”

“嗯。”沐慈端着另一碗,一粒一粒慢慢吃了,天授帝贪婪地细细看他,认真记下他的每个动作和最细微的略蹙眉嫌涩的表情。

这孩子对吃食挑剔,自己并不喜欢吃,是特意给他做的桂花汤圆。

幸福……

说了这么久的话,天授帝又吃了东西,觉得困意上头,还以为是大限到了,心里一阵恐慌,怕睡着再也醒不过来,就不肯睡。

沐慈看牟渔一眼,吩咐:“弄个软榻来,我今夜陪着。”

牟渔点头。

沐慈又道:“叫外头的都散了,不会有事。”

天授帝一直握住沐慈的手,此时紧了紧。

沐慈道:“父皇,放心睡一觉,您是困了。明天要早起,还有许多事等您处理呢。”他知道天授帝担心什么,笃定道,“真的没事,再说您要交代的也都说了,我也陪在你身边,别担心了,好好睡一觉。”

软榻也搬了过来,沐慈在卫终和牟渔的帮助下,给天授帝洗漱,自己也清洁了一番,将软榻并在龙床边,躺下之后,就打了个哈欠。

天授帝睡意迷蒙,看到儿子这么可爱,放松的一个哈欠,心里高兴,也传染到了他的放松,渐渐迷糊过去,没有噩梦滋扰,睡得香甜宁静。

沐慈才放松下来,只觉得全身无一处不酸痛,精神也疲惫到了极点,躺在温暖的榻上闭着眼睛。牟渔上前给他盖好薄被,摸一摸他的额头确认他的身体状况。

沐慈只觉得陷在泥浆里,一根指头也动不了,用最大的意志力说:“还撑得住。”

牟渔抓过沐慈的手,看到沐慈沾血的手腕绷带,默默拿了一旁的药箱,给他更换,在打开纱布时见到一个新割开的创口时,目光闪了闪。

沐慈的声音有些模糊:“别管……没事……”

牟渔便不问,摸一摸沐慈的小脸:“你悠着点,别拿身体开玩笑。”

“嗯,”沐慈做了两个深呼吸,强撑着问,“沐希则是你放过的?”

“不是,在我行动之前,看押的兵丁中有定王府的人,私下放跑的。”

“好,演戏演全套……这世上聪明人不少,做姿态反而害了他。就按照真正谋逆外逃的办,动真格的,向北戎索问,追查,暗杀,该做什么做什么……沐希则是个人物,能经受考验活下来,比我们故意放水引得怀疑,更安全。”

牟渔丝毫犹豫都没有,立即应下,道:“该办的我都会办好,你累了休息吧。”

“嗯,你也去休息。”

“不行,这几天都很关键,我不能离开。”

“那一起睡,后面几天……很多事的。”

牟渔想想,应下了,吩咐了外面巡值,便简单冲了个澡爬上软榻。软榻并不大,牟渔便把已经睡死的沐慈抱在怀里……

沐慈的身体沉重地不像话,却还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的潜在意识,感觉到温暖且充满安全感的怀抱时,闻到充满朝气的男性清爽气息,立即全身放松下来,进入了沉眠。

……

一夜无梦,天光大亮,天授帝是被牟渔叫醒的。

他睁眼时有些不相信自己还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使劲眨了眨眼,好半天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立即搜寻宝贝儿子的踪迹。

却见沐慈躺着的软榻已经移走,人也不见了。

天授帝心里着急,到处找儿子,张嘴欲喊,却见牟渔让他别出声,然后指了指屏风上一个影子……

天授帝把喉咙里焦急的呼唤都压了下去。

阳光透进窗户,照着那纤细精致的影子,是宝贝儿子的,他手里捏着一柄匕首,对着手腕切了下去……

不……

天授帝想喊,灵魂里爆发凄厉大喊,可他发现身体不受控制,整个人都木了,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直到沐慈端着托盘上的药碗过来,苍白如纸的嘴唇开合,发出的声音却似在水中“嗡嗡”乱响……天授帝才有了身体感觉,模糊问:“什……什么?”

沐慈温和重复:“父皇,把药喝了,然后吃点早餐。想吃什么?我让人给您做。”

天授帝嘴唇翕动,说了一句话,声音比较小。

沐慈放下药碗,脑袋凑过去:“您说什么?”

天授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抓着小儿子的手,掀开衣袖,就看到了他手腕上渗着艳红鲜血的纱布……

“药里放了血?”天授帝直接问。

沐慈眉头微微促起,天授帝双瞳收缩成针芒……沐慈在他面前几乎是没有表情的,能叫他皱眉,一定是十分为难的事。

天授帝的呼吸开始急促:“你说话……九郎,你不说谎的……药里……药里是不是放了血?你…的血?”

古代迷信,经常有父母病重,儿女割肉放血给父母吃,可以延续其生命的说法。

血祭!

天授帝才恍然,昨日为什么明明没有吃寒食散,却十分有精神,还让他睡了一晚上香甜的觉,第二天还能醒过来。

原来是喝了儿子的鲜血。

可是,儿子本就身体弱,气血两虚,如何能这样放血?

天授帝心疼得恨不得自己马上死了。

沐慈没回答天授帝,直勾勾看向牟渔。

他现在能微弱感知他人的精神力,天授帝还在深度睡眠,不可能自己清醒。

是谁叫醒的就很明显了。

牟渔顶着想要臣服的压力道:“是我叫醒父皇的,阿弟,你本就有伤,受不住的。”

沐慈没发脾气,他真不能指责牟渔说他背叛,只道:“护国公应该有个国公府,郑家的原宅不错,”他看向天授帝,“父皇封了阿兄爵位,可别小气舍不得给个宅子。”

牟渔面色冷得似雪山山顶,目中酝酿腊月寒风:“阿弟,我不仅是你的下属,还是你的兄长,你生气我也会这么做。你听着,一切能威胁到你生命的苗头,我都会进行扼杀,哪怕是你自己不顾惜自己。”

沐慈不为所动:“我不需要一个会自作主张的下属,阿兄,你也不是我的下属,你是我的兄长,我敬你爱你,从未打算扼杀你的独立意识,迟早你也是要独立门户的。”

一直以来,牟渔就是一个性格强硬,手腕铁血的人,有自己的判断和思考,经常会不顾沐慈的意志行事,比如喂药、试探沐若松、宫变时强行带走他……不止一次。但那些都是奉天授帝的命令。

现在,天授帝将牟渔交给沐慈……沐慈知道,他和牟渔的关系,与天授帝与牟渔,是不可能相同的。

一直以来,沐慈对牟渔的定位都很清醒!

一个兄长,一个帮手,一个值得性命相托的人,是平等的,绝不可能是上下级关系。

只是,沐慈不知道,牟渔又一次“自作主张”来得这么快,但沐慈却说不出这是一种背叛。因为牟渔是发自内心,为了沐慈着想。

沐慈没生气,他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所以他决定一开始就把自己与牟渔的关系界定好,以免影响兄弟情谊。

可以说,这世界上最了解沐慈的人,是牟渔。

因为他虽然关爱沐慈,却不沾染情爱,比较理智,所以看得懂沐慈的做法,也知道他说的话没有在开玩笑。

——这个少年,是真的打算让他独立门户。

牟渔摇头:“我不会走!”

天授帝这会儿大脑还有些混沌,只以为两兄弟吵架,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他以为九郎这是生气了,不要牟渔呆在身边。

可是这这么行?牟渔能力卓绝不说,身后管着夜行卫呢。

这可真是……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吵吵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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