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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倏地划过眼底。
床头柜和墙面的中间，夹着一本厚厚的台历，台历已经有些卷曲，卷成厚厚的一卷缩在最角落，随着封楚倾拉开床头柜，台历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可能就是因为一直夹在了墙上，所以每次打扫的时候才没被人清扫出来。
封楚倾弯下腰，捡起满是灰尘的台历。
纪沐雅飞速拿了块湿毛巾过来，把台历上的灰尘抖掉，又用毛巾大概擦了擦。
封楚倾拿起台历，快速翻了几页，突然又往回倒了一下，翻到了写满字的一页停住。
纪沐雅立即紧张地凑过去看。
那页，清楚地印着1996年的1月，旁边的空白处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诗经》。
纪沐雅挑着念了一句最耳熟能详的，“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样优美的词句，是每个情窦初开小女生最喜欢的。
而且看字迹，跟汪文静和汪权的大不相同，一定是汪蓉留下的。
虽然年代很久远，但还是可以看出字迹很清秀，笔锋间透着婉转和温柔，从中能窥得汪蓉的性格一定是一个温婉活泼，善解人意的女孩。
封楚倾又翻了一会儿，几乎翻到了最末尾，日历上却再也没有什么字迹出现。
一直到最后几页，突然从里面掉下来一张纸。
那张纸对折了两次，展开有16开，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很多字，像是一封给什么人的信。
纪沐雅一眨不眨地从头看到尾，神情越来越凝重。
这封信是写给汪权的。
详细记录了李眉从云城来到老家安胎怀孕的过程。
从一开始的言谈间，能看出汪蓉当时对怀孕的嫂子的到来充满了欢喜，本本分分的照顾和细心体贴的护理。
虽然李眉多数时候好逸恶劳，是个不招人喜欢的女人，可汪蓉却仍旧是用最大的包容心包容着李眉。
直到……她发现了李眉怀孕的疑点。
那天深夜里，汪蓉推门走进李眉的房间，无意间撞见了李眉在偷偷摸摸地换卫、生、巾。
汪蓉当时吓的说不出话来。
怀孕的女人，是不可能来例假的！
李眉也慌乱了一下，可是很快，她就以一句身体不舒服，出了一点点血为借口掩饰了过去。
没过两天，李眉还煞有介事地给自己弄来了保胎药，天天让汪蓉给她炖着吃。
汪蓉慢慢打消了疑虑，可是没想到这件事过后，事情并没有风平浪静。
渐渐入了夏，天气很炎热，有一次李眉去井边拿冰好的西瓜，一弯腰，突然间肚子里鼓囊囊的包裹掉了出来。
汪蓉虽没在场，却无意间从二楼闺房的窗户里看的清清楚楚。
李眉的肚子是平的！
当时院子里没人，李眉以为没人发现，急急忙忙捡起了地上东西，重新塞进了衣服下面。
小小年纪，没什么城府的汪蓉，因为这件事的刺激，吃不下睡不好，几天后，终于忍不住煎熬，找李眉摊了牌，把自己看到的全部告诉李眉，质问她到底是为什么。
汪蓉在信里写的很清楚，当时的李眉，哭着跪了下来，求汪蓉不要告诉爸妈和汪权，给她一些时间，她一定会给家里人一个交代。
天真的汪蓉就那么相信了，给了李眉一次机会。
她满心以为李眉过不久就会向爸妈坦白这件事，却没想到，李眉根本就是个冥顽不灵的女人。
再后来，这封信里提到李眉时，口气就急转直下。
第393章 不是不报
引用汪蓉的一段话：“最近嫂子越来越过分了，昨天我喝开水，刚抿了一小口，就喝出敌敌畏的味道，我没敢咽下去，悄悄到外面吐了，那时候我不确定是不是嫂子做的，可是没想到，半夜就得到了证实，夜里我睡得异常清醒，清楚地看到嫂子溜进了我房间，给我暖瓶里洒了东西，那可是我第二天一早要喝的水啊……嫂子居然对我起了杀心！”
信的末尾，汪蓉很犹豫，“我好怕，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要告诉爸妈吗？可我怕爸妈承受不住嫂子的假怀孕，还有这些下毒的龌龊事……好在大哥你月底就回家，不到一星期了，希望在你回来之前，老天保佑我不被嫂子害。”
字字句句，透着一个善良小女孩的不安，无措和淡淡的恐惧。
那个时候，大概汪蓉自己也想不到，那封信会成为她的绝笔。
信的落款是1996年9月15号。
汪蓉死的日子是9月18，相隔了不到三天。
浏览完所有的内容，纪沐雅的心，狠狠被刺痛了。
小姨真是太善良了，就算是发现李眉图谋下毒，她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就因为怕姥姥姥爷受不了这些打击。
这么优秀，这么善良的小姨，如果不是被李眉害死，现在该有多么幸福美满啊。
纪沐雅眼睛里透着抹坚定，紧攥着手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任她李眉再怎么销毁证据，老天爷还是在冥冥之中留下了蛛丝马迹，没让当年的事就此尘封不了了之！”
女人天生是感性动物，打从看到这封信，纪沐雅心情就一直不平静，她气愤地掏出电话，准备报警。
封楚倾却想到了后续的诸多问题。
他看纪沐雅拿出电话要报警，皱着眉拦住她，“等等沐雅，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妈那边恐怕会追究。”
纪沐雅闻言，硬生生停下了手里动作。
果然是被气的了，她怎么给忘了，汪文静如果知道李眉假怀孕的事情，肯定会疑惑汪淩月是谁的女儿。
到现在为止，汪文静一直都以为汪淩月是李眉在外面偷的男人生下来的野种。
如果知道跟纪伟有关的话，他们老两口平静幸福的晚年生活肯定会被打破。
纪沐雅突然想到什么，看向封楚倾，“那个……你不是有白楼吗，不然把李眉关进去好了？”
可是想想，她又觉得不甘心，李眉做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没有被安上杀人犯的罪名，没有被法庭当众审判，没有在监牢里忏悔！实在是说不过去。
“嗯？”封楚倾看了她一眼，不赞成地道：“我倒是觉得，还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什么办法？”
“李眉自己认罪伏法。”
“你的意思是，不用牵扯到假怀孕的事情，可是李眉肯吗？知道我们要对付她，她肯定会恨死我们的，巴不得气到我老妈。”
“不肯也得肯。”封楚倾眸色冷厉，透着几分狠辣。
说着，他站起来给封凛打了个电话，吩咐了几件事。
挂完电话后，直接拉着她走出房间，“好了，当年的事情都已经真相大白，就别再窝在房间里了，说好的来度假，怎么能不出去转转？不是还要给外公外婆上坟？”
“嗯。”纪沐雅心思微定，由着封楚倾牵她走出去。
两个人在路边的小卖店里买了烧纸和焚香，散着步，朝后山走去。
外公外婆就埋在后山汪家的田地附近，两坟挨着，很好找。
上山没多久，纪沐雅就找到了。
给外公外婆烧纸跪拜的时候，封楚倾也在旁边行了晚辈礼。
他脸上的神情一本正经，刻板严肃，像是在郑重其事地对二老做什么许诺似的，“沐雅嫁给我，请二老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给她幸福，汪蓉的事情，今天会有个了结，当初害她的人，我不会让她有什么好下场。”
纪沐雅歪着头，一眨不眨看着封楚倾。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所有想法都戛然而止，眼里心里都只剩下眼前的男人。
阳光很灿烂，天空呈现出一抹异常清澈的湛蓝，那男人的侧脸，线条深邃，不苟言笑，映在那抹湛蓝的背景里，好看的险些闪花了她的眼睛。
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庆幸，庆幸自己遇到封楚倾。
她突然间扑过去，“老公，我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再丢下你跑掉了，不管以后日子好不好，我都要跟你风雨同舟下去，等回云城以后，不管你爸反对不反对，我都厚着脸皮赖定你。”
封楚倾凤眸微微绽出一抹光彩，捧着她的脸轻啄了一下，“终于知道自责了？”
纪沐雅努努嘴，“我都是被你老爸气的。”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抗议，“你爸是不是以为我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你们封家的钱啊？我决定以后还是跟你AA制好了。”
“哦？不吃法国大餐了？”
纪沐雅咬着牙，“不吃了！”
“也不去国外度假了？”
“不去了！”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不然我们回云城以后就搬到我娘家去住好了？”
她笑起来，“要是你爸以为你要做上、门女婿，会不会跑来杀了我啊？”
封楚倾纵容地笑睨着她，对她略微有些过分的玩笑很是宽容。
两个人上完坟，又在山间游玩了一圈，回到宅子里的时候，院子里多了几个高大威猛的陌生男子。
地上躺着个被打昏过去的女人。
表哥表嫂夫妻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吓得钻回了房间，拉好窗帘，透着缝隙朝外看。
看到封楚倾走进院子，那几个男人全都走过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先生，人已经带过来了，现在就叫醒吗？”
“嗯。”封楚倾迈着长腿，来到院子里的太师椅上坐下。
没一会儿，昏过去的女人就被一桶水给泼醒了。
她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先短暂地望着天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满地的打滚，谩骂：“杀人啦，放火啦！你们一群天杀的东西，柳铭宣，你个白眼狼抓我到这里做什么！我女儿跟了你那么久都捂不热你的心，你个狼心狗肺！臭不要脸的王八蛋！”
第394章 跟李眉摊牌
自从上次被柳铭宣赶出去，李眉就再也没过上舒心日子。
她先去了汪权的店里，满以为汪权过了这么久会消气，重新接纳她。
可是却没想到汪权身边会出现另一个女人，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自己招进来的洗碗工刘姐，两个人不仅有说有笑，态度亲密，汪权不在时，刘姐在帮他打理那个店。
李眉都快傻眼了，不敢相信汪权跟这个刘姐在一起了。
汪权在怎么说也是重点院校的大学生，毕业后一直在国企工作的体面人，那刘姐是什么人？家是农村的不说，还死了老公，穿的老土，长得就是一张做粗活的脸，论美貌跟自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除了干活手脚勤快点，根本没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两个人勾搭到一起，李眉很不服气，要是汪权换个更年轻漂亮的，李眉也就不说什么了。
看到是刘姐，她一点都不甘心。
专门找了个日子，打扮的花枝招展，跑去店里找刘姐示威，顺便跟汪权装可怜，诉苦去了。
她满打满算，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汪权不可能不顾自己。
完全没想到，在她打了刘姐一巴掌之后，汪权会直接叫人把她从店里轰了出去，不管她说什么，汪权都无动于衷，还扬言要彻彻底底跟她断个干净。
李眉气得大病了一场，拿着汪淩月给的那三万块钱，在美院附近租了个房子，凑合过着日子。
搬进出租房以后，她赌牌的习惯不但没改，反而赌性越发大了，三万块没几天就输的不剩下什么。
她今天拿着瞒着汪淩月借来的高利贷，打算最后拼一把，想赢回老本，谁知道刚走进赌场，就被几个人高马壮的男人给抓走了。
上次有过类似的经历，她本能的以为是柳铭宣又要找汪淩月的麻烦。
一路上是又哭又叫的，这会儿一醒来就开始诅咒谩骂，差点把柳铭宣的祖宗十八代给骂进去了。
纪沐雅皱着眉，走到李眉身边，沉着声音说：“舅妈，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李眉冷不丁听到纪沐雅的声音，震惊地住了口，接着四下一环顾，一下子晃过神来了，瞪大眼睛咋咋呼呼，“你们，我……这里，这里不是汪权老家吗？”
这几年村子大变样，家家户户都盖了新房，唯独汪家因为没住人，房子还是过去的样子，院子里的一砖一瓦都没变过。
李眉当初在这里足足住了八个月，直到“生”下汪淩月才离开，对汪家老宅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她环顾着院子，眼睛里敛着一簇防备的精光，直到，她目光落在太师椅那男人身上，仔细一看，顿时吓得两腿发软。
封楚倾！
天哪，他也在！
短短几秒钟，李眉的脑子里就转过了无数个猜测，不明白封楚倾跟纪沐雅抓自己来能有什么事。
“你，你们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看着纪沐雅，李眉的声音不自觉有些发软。
“你说呢？”纪沐雅抱着胳膊，不屑地俯视着李眉，“叫你来，当然是有事，没有事情，我是不会浪费这种时间的。”
李眉看到她神色不似一般的严肃，立即收起了呆滞相，讨好地朝着纪沐雅嘿嘿一笑，“外甥女儿，你看看你，多些日子不见，又长漂亮了哈，怎么今天想起来把舅妈带过来啊？你说有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打个电话不能说吗？”
她表面上卑躬屈膝的，心里却把纪沐雅痛骂了几百句。
以后她的女儿发达了，她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好好收拾收拾这纪沐雅。
纪沐雅勾唇笑笑，笑容抑制不住发冷，“这件事情，电话里可是说不清楚的。”
她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李眉，你还记得我小姨汪蓉吧。”
李眉眼睛里飞速闪过一抹失措，旋即，张大着眼睛，翻着眼皮子，做出回忆的样子，一边想一边说：“汪蓉，汪蓉……哦哦哦，你说的是蓉儿啊！唉哟我想起来了，唉，那就是个苦命的主儿，条件那么优秀，好端端怎么就出意外了呢……”
纪沐雅定定地望着李眉，“我小姨不是好端端出的意外，而是有人谋害的。”
“有人谋害？”李眉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强自镇定地问：“谁呀？”
纪沐雅目光直刺入李眉的眼睛，“你呀。”
“我呀？”李眉一开始还笑着重复，冷不丁回味过来，立即变了脸色，劈头盖脸地否认：“呸呸，怎么是我呢！你个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是我，我跟蓉儿可是最亲的，你去问你大舅去，比她跟她亲姐姐都亲，你少在这里信口开河！”
纪沐雅冷下脸，“到现在，你还不打算说实话？”
李眉梗着脖子大叫：“实话？我说的就是实话！我本来就没害她，她可是不小心坠河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这是看我不顺眼，故意陷害我！想逼我背黑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跟淩月的气全都撒在我头上……”
一直没说话的封楚倾，淡淡地张口了，“把信给她念念。”
站在他身后的男子立即恭恭敬敬接过信纸，大声地念了起来。
李眉起先脸上还颇有些不以为然，可是听着听着，那信里叙述的一件件的往事都让她陷入了回忆当中。
她不由自主地颓然坐在地上，流露出惊疑不定的慌张之色。
信念完了，过了好半天，她才猛然抬起眼，大声否认：“这关我什么事，信里说的东西可都没有直接的证据，有人看见我给她的杯子里下药了吗，有人看见我推她进河了吗？更别说这封信还有可能是造假的！”
她也知道，这信肯定是真的。
要是让纪沐雅凭着这封信就坐实了她害死汪蓉的事情，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所以这会儿，再也顾不得发憷，不遗余力地替自己辩解着。
话里话外大有一种我死都不认的架势。
纪沐雅皱眉，既然李眉玩赖的，她也不介意跟她耍赖皮，“今天叫你来，我们本来就没指望用什么证据让你认罪，你认罪也好，不认罪也好，结果都一样。”
李眉见她眉宇间透着冷厉，心里惴惴不安的，大叫：“你……你什么意思……沐雅，不是舅妈说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心狠手辣，我可是你的舅妈！”
“你应该知道，你女儿当初做的那些事，我看在大舅的份上都没有跟她计较，但是你，我没办法宽容，你手上可是有我小姨一条人命，是不是你做的我们大家心知肚明，有没有证据无所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够了。”
第395章 陌生的来客
“你想让我怎么样？”李眉瞪大眼睛，微凸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瞪着纪沐雅。
纪沐雅扯唇笑笑，“你弄错了，不是我想怎么样，你不会不清楚一个杀人犯会受到什么惩罚，你也一样。”
李眉冷哼一声，“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答应的，你只要敢诬陷我让我坐牢，那我就在牢里自首假怀孕的事，你就不怕汪文静知道纪伟干的好事情！”
她甚至是，还把脖子往前伸了一下，“你也可以现在就在这里杀了我呀，我知道你老公有这个本事，总之让我坐牢我不干！”
纪沐雅深吸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又无语地看了眼封楚倾，那意思是，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了。
她向来不喜欢那些血腥残忍的东西，干脆扭过身去走开了。
封楚倾抬了抬下巴，几个壮汉全都朝李眉走了过去。
李眉一下子慌了。
纪沐雅再怎么狠心，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跟她讨价还价，事情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可是一旦换成是封楚倾，那自己就完蛋了，这男人做事狠绝不留余地，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她忙不迭大叫着纪沐雅的名字，“沐雅，沐雅，你，你快回来，我还有话对你说……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个壮汉给强摁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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