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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是这么想的?”
“是,将军。”
“可是你们,哪来的自信让本将将你们收归队伍呢?”
这名肖家军听罢此言怔了怔,这句话的意思……他睁大眼睛似乎不敢置信,不说他们都是高狩的国民,更况且他们还有这么多人一起降服于皇上,皇上怎么会不收?他们既不是外邦之人、也非是主事之人,虽是来逼宫却也只是听从肖似虎的命令行事的,这样的一个强大队伍、为什么不收?
“战败而降、再败再降,本将却不知你们究竟当自己是什么?”
苏文歌冷哼一声,他侧身手臂用力指向刀在地上喉间带血的侍卫尸体,他寒着脸大声道:“本将真的不想说,你们不如他们!半、点、也不如!在本将看来,你们即便是活着也不如这些为保护皇上而死护卫,起码他们死的光荣、他们死的时候仍把自己看做一个人、有信仰的人,而你们如今却连人都不是、你们是货物!”
苏文歌神色愈发淡漠,他稳稳的握住剑柄:“而高狩……不需要这样的货物。”
跪地的军士气息灰败的看着苏文歌,却哑口无言。身为高狩的军士,他们自当应该向皇上效忠,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却因为一些欲望去追求的东西而渐渐被肖似虎蛊惑?是权力?是钱财?
他们跟随肖似虎征战沙场,很久很久以前……
他们为的并不是这些……
那时候他们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给亲人造就安定的环境,有人顶替兄长从军只为了家中能有个壮力、有人自小志在从军只是为了将来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为人们所称赞,从什么时候这些追求变质了呢?他们想要的是成为苏文歌那样的年少英才武艺超群的天之骄子,而不是如今做为逼宫失败者而死。
假如生命终结在这里,掌声却永远不会属于他们。
“将军,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亲卫拭掉脸上的血迹,露出一张年轻的、虽然看不清晰却只让人觉得温暖的笑颜。
“你可还记得,军规第四条是什么。”
“杀我连襟兄弟者,斩之!”
少年大声的回答,眼睛亮晶晶的堪比星子。
苏文歌点点头,薄唇微抿,“一个不留,全部斩杀。”这般作为,他手下的兵,即便有人在此战要永久长眠,总归也会瞑目了。
他年少成名用兵如神,从不肯轻信任何人,又何谈为什么人效忠?可就是有那么一个人,总会在你不经意间影响你,对于这个人……他不得不说,他佩服,他也愿意去佩服。绍宣帝短短时间只下了一则“杀”令,他不觉得冷血,反而要拍手叫好。
他们本是一类人有仇则要报,有怨则要发。
高狩这么多人为护君主死于此战、现在又何必为了一个仁善的虚名而将军士们的大仇全部泯灭掉?
“快、快救本宫……”
宫殿一处角落里,气若游丝皇后赤着双目,脸色看不出半点人色,她睁圆了眼睛,使出最后的一点力气紧紧掐着身旁的桂嬷嬷:“快点、给本宫传太医……”
桂嬷嬷看着她身下的黑血只觉眼前一阵犯晕,这样腐烂酸涩难闻的气味、对于近些日子养尊处优的桂嬷嬷来说简直可以说是致命的打击。
“娘娘您坚持住……奴婢这就叫人来将娘娘抬回昭阳宫……”桂嬷嬷看着皇后伸出的被黑血染黑的手,脚下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桂嬷嬷心中惶惶,娘娘这可是怀了了好几个月死胎了,还是用药物留下的、谁会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的?
这黑血,她却是从未见过的……
皇后捂着肚子盯着不停向后退的桂嬷嬷,喉间却如垂死老者一般重重吐出一口气,身下的黑色血水渐浓,她睁着眼缓缓倒在一具肖家军军士的尸体身上,竟是过了半晌……都未动一下。
这双眼睛没有往日的愤恨、没了一切伪装、也没有少女曾经的明亮眸光,只剩下更加阴郁迷蒙的黑和极尽悲哀的惨笑……
桂嬷嬷被这一双眼睛混着看的尖叫一声,手中帕子一甩、径直晕了过去。
……
“宝儿,朕明明知道他们此次的计划,最后却将你也带去了,你可有怪朕?”
一番动荡过后总是难得会有片刻的宁静。
养心殿侧殿的大床上,男女两人相拥着靠在床边上,宽厚的紫色绣花扑锦被盖在两人身下,却依然能看到女子愈发显大的肚子和于其上交握的双手。
绍宣帝语气间捎带歉意。
大约是因为他不常与人用这种语气这说话,所以这句话由他说来,宴安筠却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皇上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吧,臣妾相信皇上绝不会没有考虑过我们母子俩。”宴安筠轻抚了抚腹部,甜甜一笑:“况且夫妻本应是同生共死,倘若皇上不在了,臣妾也一定不会独活,臣妾怎会怪皇上?”
“不,朕年岁比你大,定会比你早去。倘若朕不在,你定要好好活下去。”
宴安筠本是笑意一说,未想绍宣帝却认真的转身双手搭在她身前,眼睛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眼,略带虔诚的用脸颊贴近她高高隆起的的腹部,听着里面的声音,唇边是抑制不住的笑意:“让儿子,替朕照顾你。”
宴安筠嘴角向上扯了扯,却没有笑出来。
任务完成度越临近系统所规定的数值,她心中却越觉惶惶。
如果没有猜错,系统完成度每升一层位分都是百分之四的完成度,如今她是侧一品的妃子,倘若她有一日可能会升至正一品的皇贵妃,也就是说……升位的那一日正是她完成任务之时。
倒时她该何去何从?
是回到现代、还是……留在这里?一开始不问系统君只是因为她不认为自己能完成任务,而后来不问系统君,是因为……
舍不得。
她心乱,手就不由自主的开始乱动。
她揉乱了绍宣帝散下来的柔顺发丝,赌气道:“臣妾才不要皇上先去,臣妾要在皇上前面走了,不然留臣妾一个人孤单单的……臣妾、臣妾就学太后一般红杏出墙气死皇上。”
绍宣帝怔了怔才知道她说了什么,虽然知道她在气恼,可听到这种话……绍宣帝心中——就、是、不、爽!
“……还想红杏出墙?”绍宣帝眯起凤眼危险的逼近,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很会迷惑人、尤其是对面这个小女人,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利用这个优势。
被闪晕了的宴安筠忽然被他卡住肩膀轻巧的向上一提便坐在他小腹上,他□的滚烫毫不避讳的就鼓囊囊的戳在她腿间。宴安筠脸一红,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她转了转眼睛,忽然捂着肚子哼唧、假装不适。
绍宣帝果然上当,连忙扶住她腰身:“宝儿哪里不舒服?”
宴安筠哼哼唧唧,“臣妾好累。”
绍宣帝身子僵了僵,忽然想起太医日前与他说宝妃这次怀的可能会是个双胎……这般想来一定是很累的。绍宣愧疚的小心翼翼将她放在身侧,他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是朕孟浪了,时候也不早了,睡下吧。”
“唔……”
烛灯被掌风挥散。
夜里,一双柔荑从他后腰伸出,将身前的人紧紧抱住。第八十九章
秀媛宫外还是一片漆黑;之前的朗月也隐入云间。
身着浅色小袄的顾锦揉揉肩膀,推开窗户;昨晚、她是一夜未睡;自来宫中已有数月;她脸皇上的面都没见过几次;身为小主,未侍寝前也没有理由请求皇上晋升位分;所以她的位分也一直处在小主的位置从未变过。
昨晚皇宫大办家宴,她一个小主,如今在宫里没了太后的庇佑、自当被同来的一行人笑话,所以她隐忍不住便早早的就走了。
窗外一片黑漆漆的,顾锦伸了个懒腰;学着宴安筠平日的作态秀气的打了个哈欠;推开房门。她现在现学现用,倒是学的活灵活现了,往日里也将宴安筠的一言一行刻在脑中,随口说说随手做做竟是成了习惯。
院内似乎下了雨一般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偶尔头顶上还有几滴“雨水”掉落在发间,顾锦看也未看的抹掉自己脸上的雨滴,步伐轻巧的步出房门。
她揉了揉困顿的双眼,睁开,眼前一片朦胧。
她摇了摇头,抬脚踏入院子里。脚下的地也是湿漉漉的有些粘稠,她走了几步恍惚中觉得有些粘脚,却看不清不知道地上有何物。
“谁在那里?”
守夜的小太监提着灯走过来,他们这些执日下半夜的小太监,都是为了查看后半夜有没有不长眼的宫女侍卫偷偷做些什么事,毕竟夜里贼多,虽说是在宫里,但宫里边的那些阴私之事难道还比外面少么?
一般来说这种事是发现不了的,没想到这次晚上叫他捞着一个。
“是我。”
顾锦理了理裙子端庄的走到院子中央,她只是一夜没睡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所以自然不怕这个查夜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举着灯笼走过来,对着院内的人影一照……女人头上脸上都是血迹,手上也有大片的血迹,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反而就在一旁的院子中央,几十个黑色人影叠罗汉一般晾在院子里,每一个都被勒断了脖子,向下渗着血水——
其中还有一个人的一只手正被这院中的女人踩在脚下!
“……鬼、鬼啊!杀人了!”
……
顾锦的事大抵是没有多少人关注的,只是这院子里凭空出现的黑衣人尸体经查证后却是螟蛉国的死士,这群死士一个个都精于武艺,却又恰好在肖似虎逼宫的时候出现,对于有心人来说……这意味可就非同寻常了。
即便是两批人没有关系,可本质都是相同的,绍宣帝直接发着冷气拍板定谕,安德礼抱着一捧圣旨穿梭在宫里宫外,身后的几个小太监也跟着忙前忙后,终于在一个月之内搞定了一大批人的调属。
肖似虎的尸体被悬挂于城门之上,崔成干尸,无人问津;
李裘被革职、收关天牢,于午门斩首;
螟蛉国二皇子和公主殿下,则是被高狩军队绑着送回了螟蛉国,以螟蛉国意图谋害高狩国君之名为要挟,要求割了螟蛉国小半块国土和上万两黄金。
至于螟蛉国君主肯不肯的问题,其实根本不必考虑,关键是——
他敢说一个“不”字么?
高狩大军压境可不是好玩儿的!这次二皇子做的实在是过了些,任谁的皇宫被人偷溜进去都不会乐意……更别这潜入皇宫的还是个外邦之人,这一点便更牵扯了外交方面的争执,因此,站在有理一方的高狩直压得螟蛉小国喘不过气来。
传言未至一个月螟蛉老国君病逝,其弥留之际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哆哆嗦嗦的指着二皇子和游丝公主气急暴怒:“不孝子!不孝女!”
原先螟蛉国君最是喜爱二皇子,其在位时甚至有想要传位于二皇子的意象,可如今出了二皇子夜袭高狩皇宫这等事,甚至回国后还将国君气的一病不起,于是二皇子便成了螟蛉国的罪人,所以这于规矩于情理都不该让二皇子登上皇位。
螟蛉国大臣们口舌相辩,一个个吼得脸红脖子粗。
由此,大皇子与二皇子的皇位争夺战拉开了序幕。
高狩,皇宫。
绍宣帝这两个月来没干别的,他除了处理逼宫的后续事务外,最大的乐趣便是看着宴安筠的肚子一点点长大。
可能真的是因为双胎的原因,宴安筠的肚子比寻常有孕的女子都要大些,甚至在五个月的时候已经可以比得上别人七个月大的样子,绍宣帝看着心急,心里也说不清是该多担忧一点还是该高兴一点。
可以说绍宣帝在这方面的经验,比寻常百姓都不如。
以往从没有一个女子能令他如此放在心头,所以他对此事也半点都不关心,等到命定的那个女人出现后,却没想到这些经验真到用的时候却显得捉襟见肘。
怀上双胎毕竟是上天的恩赐,可是与之相应的便是是否有生下双胎的福气,毕竟女子生产双胎时肯定是会比生一个要困难许多,宴安筠的体质虽然强些,比一般女子都要强些,可是绍宣帝却没忘记……
在这次有孕之前,宝妃是曾落过一次胎的!
谁知道落的这次胎会不会对她的生产造成什么影响?
一念到此,一向沉稳的绍宣帝也开始坐不住了,几乎就是隔三差五的叫来王太医进行一次长时间的深度谈心,无比生动的将一个准爹爹的形象塑造的完美无缺。
王太医苦着一张菊花般的老脸哀怨的目视着绍宣帝,他说的自己唇焦舌燥,还得笑脸陪着皇上演戏,而且皇上还一个劲儿的问宝妃娘娘之前落胎的事儿会不会对现在有什么影响……这根本没有的事儿能有什么影响?!
王太医闭了闭眼表示无奈……
皇上,臣已经给您把这件事儿传开了,您还不依不饶的问来问去、到底是要闹哪样?!
“皇上,臣保证!”
王太医被逼无奈。
“宝妃娘娘的身子绝对不会有问题!皇上您不必担忧,宝妃娘娘现在才只有七个月而已,要生产的话起码是要等到……”
王太医正要竖起手指发誓,岂料门外安德礼气喘吁吁的奔过来,口中发出一连串惊慌的声音:“皇上!皇上!宝妃娘娘要生了!”
宝妃?
宝儿……
现在也才只有七个月……即便是绍宣帝对女子生产之事经验较少,却也是知道不足月而要生产的……那叫做早产……而宫里女人的早产极有可能是被人暗害——难道竟是真的有人在他层层保护下还能找到机会对宝妃下手?!
绍宣帝瞳孔骤然收缩,他寒着脸紧紧握起拳头,宝儿决不能出事。
听到安德礼说宝妃即将生产,王太医正想对自己方才夸下的海口作出补救,没想到下一刻只觉得面前一阵风刮得他老脸生疼。
直到再回头一瞧,他却生生的打了个激灵。
只见绍宣帝所站的位置早已不见了人影……第九十章
养心殿内。
“……好痛!”
这是宴安筠只剩下喘气的虚弱声音。
“主子;再忍忍就好了……”
绍宣帝身影大步跨进养心殿侧殿,他眸中一掠;只见宝妃正在外室艰难的挪着步子。她平日里娇嫩红润的小脸已经褪尽了颜色;两手吃力的扶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身子也被鹿儿和另一个宫女紧紧搀着。
绍宣帝袖中的手攥紧了几分。
他轻轻从一旁宫女的手中接过宴安筠的身子;将母子三个半搂在怀里,手臂使力撑着她的动作。感受到怀中女人身体阵痛的颤抖;绍宣帝眸色一点点暗沉,他动了动唇,担忧未散、嘴角边却生生扯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容:“宝儿,别怕,朕在你身边。”
他握紧她的手;将那分颤抖尽收于宽大的掌下。
不要怕。
两人身形相交、掌心相握;绍宣帝合着宴安筠的节奏,一点点挪动步子,虽是只是走了十多步,却用去了半盏茶的时间。
宴安筠额前渗出细密的汗液,即便是如今天气极为寒冷、却也难以止住她的汗珠,腹中的抽痛使得她紧紧咬住唇、脸色惨白却说不出话来。绍宣帝顿了顿,环住她的身子,静静的与她额头相抵,沉沉的眸子里只映出她一个人的影子。
“可是累了?”绍宣帝嗓音低沉贴在她耳边问道。他的声音比往日更轻,似乎是怕惊到怀中之人。
“不累。”
宴安筠面色渐渐柔和。
“他们一定会是两个很健康的孩子。”
宴安筠阵痛过去,微微定了定神,她闭上眼吻一吻绍宣帝的唇,“子御,我们要有两个宝宝出生了。”
绍宣帝左手如她一般搭上她腹部,感受着里面胎儿活跃的动静,他触摸着她的小腹,从不同方位感受着这股震动,即便是先前早已做过无数次,却依然心中有暖流涌过。这是他一直所期待的的的孩子。
当初以为是个儿子,没想到后来却演变成双胎。其实不论到底是男或女,他都一样疼爱,这份感动就如那只曾经沉睡的大锤咚咚咚一声一声撞击在她的心底,他震颤、难以抑制。
“朕很欢喜。”
很欢喜,有你们在身边。
“皇上可曾为这两个孩子想过名字?”宴安筠低声喘息,手指也微微紧缩在绍宣帝手掌内,她的腹内一阵阵抽痛,她能感觉到孩子在动,能感觉到一道道液体从她体内拔上拔下
“……想过。”很多,但是无论哪一个放在他的孩子身上都觉得不合适,不够,远远不够。
绍宣帝皱起眉,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不过显然宴安筠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肚子里,一波一波的冲击使得她全身的劲儿又减少了几分,而后肚子里一道撞击感传来,她身下涌出一股热流,只觉得什么东西浸在腿间,下一刻便软在绍宣帝怀中。
“宝儿!”绍宣帝扶住她的身子。
“这是羊水破了,娘娘要生了,快来人、赶紧将娘娘抬进去……”
一旁的嬷嬷眼尖的看到宴安筠身下的血水,立刻快步跑过来招呼着身后的几个小太监,宫女都端着热水盆子跟在后面。
几个小太监连忙凑近宴安筠,却不料绍宣帝一把将她抱起,大步流星走近内室。他将她小心的搁在床上,看着宴安筠一手捂着腹部、身下还淌淌的留着血水,抬手轻抚上宴安筠疼的泛青的唇和眼角痛感磨出来的眼泪,他蹲在床边,低首柔声道:“别哭,你可以的。”
宴安筠的手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