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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宠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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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打个盹儿,等会儿就唤人备水沐浴。这样想着,她抚着如意的背,阖了眼睑。

过了亥时,萧错回到府中,踏着秋夜清寒的月色回到正房。

值夜的小丫鬟、婆子连忙行礼,周身透着忐忑不安。

“备水。”萧错交代一句,进到室内。

东次间里,炕桌上点着明灯。

裴羽倚着大迎枕,睡在大炕外侧,手臂松松地搭在如意身上。

如意看到他,摇了摇尾巴,想要起身,却被裴羽搂的更紧。它因此犹豫,之后居然就乖乖地躺好,不动了。

萧错讶然失笑。

只是,如意不知道,她入睡之后就不会轻易醒来。

睡觉那么不老实,居然没乱动掉到地上——萧错有点儿为她庆幸。

他将裴羽的手臂移开,指了指门口,拍拍如意的头,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去睡吧。”

如意摇了摇尾巴,慢悠悠地跳下地,翘着尾巴无声无息地出门。

萧错打量着裴羽。没盖被子毯子,她居然也睡得很香,憨态可掬。

他探出手去,想拍裴羽的面颊唤醒她,手到了她近前,却停下来,迟迟落不下去。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他拧了眉。

就该唤醒她,最起码要让她换身衣服,别沾着如意的毛就歇下。

是这么回事,但他就是迟疑着。

他从来是果决的做派,可这两日,一再迁就她。

这情形,他抵触,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一个人改变。

可是,这也算不得什么吧?只是微末小事。

但是,改变、影响人的,通常就是这种小事。人一生能有几件大事?

坏习惯应该是在意识到的时候就戒掉。

他不希望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处事原则,甚至害怕她成为全然改变自己的源头。

可是,她是自己结发的妻子。若有改变,也该是只针对于她吧?

他不自觉地开始跟自己较劲。

☆、第009章

009

萧错很快从矛盾的心绪中挣脱出来,看着自己迟疑而尴尬地悬在她近前的手。

不想吵醒她,想怎样?抱她回寝室么?真把她当几岁的孩子哄着?

他收回了手,环顾没有丫鬟服侍在侧的室内,蹙了蹙眉,转到门口唤人。

今晚要在东次间值夜的大丫鬟是半夏,恰在此时进门来,快步上前行礼,“侯爷有何吩咐?”

萧错转身往里走。

半夏云里雾里地跟进来。

萧错指了指裴羽,随后去了寝室。

半夏明白过来,连忙又是唤又是推的弄醒了裴羽。

裴羽揉了揉眼睛,茫然地坐起来,思忖片刻,看看身侧,“如意呢?”

“去睡了。”半夏哭笑不得的,低声道,“侯爷已经回来了。您快去沐浴更衣吧。”又自责道,“都怪奴婢不尽心,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怎么会。”裴羽打个呵欠,起身下地,“是我合账时要安安静静的,不关你的事。”

半夏服侍着她穿上鞋子。

裴羽问道:“侯爷呢?”

“去寝室了。”半夏压低声音,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裴羽又打个呵欠。明明是举手之劳,偏要唤丫鬟进来,他这是唱哪出呢?乏得厉害,懒得细想。

她进到寝室的时候,萧错已经去沐浴了。

等她沐浴之后回到寝室,萧错已经歇下,没看书,在闭目养神。

裴羽放轻动作上了床,身形滑入锦被。

刚躺好,室内陷入昏黑——他熄了灯。

裴羽觉出了不对劲。他回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跟她说。是心情不好,还是懒得理她?要是前者,她最好保持沉默,要是后者……何时惹到了他?

不管。反正如意跟着他回正房住了,他好意思出尔反尔?想到这一点,她开心地笑了笑。真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对他有恃无恐的一天。

她翻身向里,用锦被裹紧自己,安心睡去。再醒来的时候,萧错已经起身,她盖着自己的锦被,但是挪动了地方,跟他离得很近。

裴羽隐约记得,有那么几次,他有力的手臂隔着锦被搂住她,不让她动。

并没让他忍无可忍,这算是有所进步了吧?

起身时,裴羽听到雨声淅沥,连忙问半夏,“如意没出去吧?”

“没有。”半夏笑道,“在窝里发愁呢。”

“太好了。”裴羽喜滋滋地道,“今日我陪着它。”

半夏隐约觉得,夫人现在的侧重点不对——明明该继续把心思用在侯爷身上,这两日却分明更在意如意。

“要快要快,雨停了如意又跑出去怎么办?”裴羽转去洗漱,脚步特别轻快。

半夏笑着跟上去。

裴羽用过早膳,把如意哄到了东次间的大炕上,习字的时间都用来跟它套近乎。又特地命人唤来清风,询问他如意有哪些喜好,照顾它需要注意哪些事。

清风对如意的感情不比萧错浅,见裴羽对如意这样上心,欢喜得紧,把所知的一切据实相告。

裴羽用心记下,等如意一走,便唤半夏取来一把梳子,给如意梳毛。

如意特别享受,趴在大炕上,渐渐地打起了瞌睡。到裴羽出门去正厅的时候,睡着了。

裴羽干脆利落地处理完内宅的事,回到房里取出账册合账,特地坐在如意身边。

这般的喜爱,如意是感觉得到的,在裴羽面前渐渐活泼起来,用午膳之前,它坐在她身边,好奇地看着她飞快跳跃的手指和算盘,引得在一旁报数的木香忍俊不禁。

裴羽眉宇间的笑意挥之不散。

用午膳之前,半夏来禀:“侯爷回来了,在外院书房。”

“是有什么事么?”裴羽问道。

“不清楚。”

裴羽侧目望了望窗外,雨势更大了,“去问问,看他用饭了没有。”

“是。”

因着如意带来的喜悦,裴羽用膳之后仍旧神采奕奕的,没有循例午睡,继续算账。

过了一阵子,半夏来回话:“侯爷不像是有事,回来之后没见任何人,只独自留在书房,也没叫人传饭。”

那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他遇到了棘手的事,或者是心绪烦躁?

半夏继续道:“奴婢问了清风两句,他说侯爷可能是身体不舒坦。”

“不舒坦就传太医啊。”裴羽道。

“他也拿不准,侯爷又没发话,不敢自作主张。”

裴羽抿了抿唇,“知道了。”语毕继续闷头算账,情绪却不可避免地转为低落。

萧错这个人,实在是让身边的人无所适从。

思来想去,她的结论是他不舒坦。

祖父、父亲偶尔也是这样的,生病了只一味忍着,要人哄着求着才肯寻医问药。

要是这样,她得去看看他。想到昨晚睡前的情形,有点儿打怵。

他若是正肝火旺盛见都不见或是把她撵出书房,那……以后这日子就不用过了。

不会的,他遇到大是大非都不动声色,怎么可能为难她一个弱女子?

再说了,她是他的夫人,关心他是应当应分的。

打定主意,裴羽瞥一眼账册,有了主意,起身下地,吩咐半夏:“我要去外院见侯爷。”

**

萧错今日过得特别辛苦。

他肩背受过伤,恢复的情形虽然很好,遇到阴雨连绵的天气却会作痛。

那种疼,像是骨头缝里嗖嗖地刮着寒风,锋锐的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地凌迟着人的血肉之躯。

近来隔三差五的下一半日的雨,这情形越来越严重。今日终是磨得他心浮气躁,耐着性子从速处理完军务,回府休息。

进到府中的时候,是要回正房的。可是,想到自己那个一团孩子气的妻子,觉得还是在外院躲清静较好。

今日比昨晚更不想哄她照顾她,万一情绪差弄得她又委屈生闷气,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此刻,萧错略显疲惫地斜倚着太师椅,把玩着一枚戒指。

和田羊脂玉戒指。

昨日他吩咐清风,看看能不能在书房找到戒指。今日回来,清风送上茶点的时候拿给了他。

他就问了一句,知不知道由来。

清风记得,说是他成亲翌日一早随手放到书桌上的。末了迟疑地问道:“到底是谁送您的?”

“忘了。”他当时半真半假地道,“我醉了。”

“的确。”清风释然一笑,“那晚喝醉的人可不少,兴许是哪个醉得不成样子,把这戒指当做劝您喝酒的彩头送您了。”

这戒指真就像是醉鬼送他的——他哪根手指戴着都不合适。

那个小迷糊。居然还好意思跟他闹脾气。

这样想着,他不自觉地弯了弯唇。

“侯爷,”清风走进门来通禀,“夫人过来了,说有一笔账存疑,要问问您。”

说起账目,萧错自然想到了交给裴羽的那几本账册,“请。”

清风应声而去。

片刻后,裴羽走进门来。

萧错调整了一下坐姿,指了指书案对面的椅子,“坐下说话。”

裴羽笑微微落座。

清风走过来,给裴羽斟了一杯茶,随后退出去。

“何事?”萧错问道。

“没事。”裴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找了个借口。”账目还没算完呢,发现的问题算不得大事,与其说谎,不如说实话。

萧错沉默片刻,凝了她一眼,“看吧。”

“……”裴羽无奈,随后真就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眼神关切地打量他的气色,觉得他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凝着疲惫。

听话到了这地步……萧错抬手拢了拢眉心。

裴羽问道:“侯爷是不是不舒坦?”

萧错反问:“想说什么?”

“问问都不行么?”裴羽低下头,沮丧地道,“你又不愿意理我了。我又做错了什么?”在他面前再不长脑子,他态度、语气的不同,她还是可以区分的。

“……”萧错的手抬起来,放到桌案上,摊开掌心,“心里不舒服。”

裴羽看到自己送他的戒指还在,不由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但是那笑容很快就消散,“为何心里不舒服?”

“你告诉我,”萧错问道,“我该戴在哪根手指上?”

这就是说,是很不合适。裴羽到此刻才惊觉自己送他这信物是一出闹剧——成婚之前,她根本不知道他手指的尺寸,只是感觉他的手与哥哥相仿,便按照哥哥手指的尺寸请玉石铺子专门做的。

傻事都让她做尽了。

她万般沮丧地低下头去,尴尬、窘迫至极,真要让她哭一鼻子了。只是因为在他面前,强行克制着。

萧错看着她,微微扬眉,真有点儿担心她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他想的很简单,否认自己伤病发作,把这件事拿来说说,之后让她安心回房。

可她这样子……至于么?

怎么样的物件儿不都是身外物?有什么好介意的?

之后他意识到,她是太看重这件事。

新婚夜,她到底是怎样过的?他真的记不清楚了。只是不难想见,她一定是很乖很羞涩的样子,忐忑不安地将戒指送给他,希望他明白她对婚事的甘愿,大抵也祈盼着他能够善待她、回馈她。

萧错再凝视她一眼,心变得柔软,语气亦是:“玩笑话而已,你当真了?”

裴羽立刻抬起头来,大眼睛变得分外明亮,可只是一瞬间,眼神就变得黯淡,“才怪。”他何时是随意开玩笑的做派?

萧错无声地叹息一声,身形向后,倚着椅背,“我肩背疼得厉害,说话根本没过脑子。”

“……”裴羽第一反应是想求证真假,第二反应是真切的担心。

他把妻子弄懵了。萧错又拢了拢眉心,“不想跟我说话了?”

“没有。”裴羽到这会儿又开始纠结戒指的事情了,怀疑他是找借口缓解自己的尴尬。她走到他身边,“我帮你戴上,好不好?”

萧错握住戒指,“不准。”

“为什么?”裴羽认真地看着他,“你骗我?”

“不准你碰我。”语声未落,萧错就意识到这句话有多傻。

“……”不准她碰他?天……她在他眼里,是糟糕到了什么地步?

她像只无辜的委屈的被嫌弃的兔子一样看着他。

萧错再度拢了拢眉心,奇怪自己说话怎么也没心没肺起来。

裴羽缓缓退后一步。

她该走了,不能在留在这儿了。

她得找个地方好好儿地哭一场去。

萧错直起身形,手臂一展,握住了她的手。

☆、第010章

010

裴羽手上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手掌。

萧错理亏地一笑,将她拉到面前,“是我不好。”

裴羽明知徒劳,还是继续挣扎着,用力地咬住唇,一声不吭。

眼中已经浮现出泪光,但她倔强地忍耐着,执意不肯让泪珠掉落。委实可怜兮兮。萧错站起身来,放开她的手,改为环住她身形,轻拍着她的背,“谁没个有口无心的时候?”

裴羽低下头,缓缓地深深地呼吸着,竭力让自己心绪恢复平静。

萧错转而抚了抚她的脸。

裴羽没好气地别开脸,尽全力让自己的语气如常:“侯爷若是没什么吩咐,妾身就回房了。”

语气平静柔和,小脸儿却绷得紧紧的,随时想咬他一口似的。萧错自知不应该,可就是觉得有趣,心生笑意,“有事。”继而转身,将她安置在太师椅上,自己则倚着桌案与她说话,“说来听听,怎样才能消气?”

裴羽不情不愿地坐在太师椅上,鼓着小腮帮生闷气,不肯理会他。

“你啊。”萧错语带笑意。

她要气死了,他倒高兴了。裴羽瞪着他,忍无可忍,豁出去了。

萧错笑意更浓,双手捧住她的脸,揉了揉。

裴羽用力推开他的手。

萧错斟酌着怎么解释,很快打消了这念头。说来只是小事,期间心绪却是七拐八绕,做不到对她细说。

所谓的不准她碰他,是想与她维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再远,是对她的亏欠;再近,是他所抵触的。

他思忖片刻,转身取来一个白瓷茶杯,亲手给她倒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喝茶。”

这是委婉地道歉,认错的话却是不肯说。而她想要的,是后者。

裴羽接过茶杯,啜了一口,放回到书桌上,“多谢侯爷抬爱。”继而从容起身,“妾身还有事,回内宅了。”

这样的言语,意味着还没消气。但这时候肩背的疼痛让他的手臂都要失力,脑筋一根根拧到了一起,想不到还能怎样,便颔首一笑,“有话晚间再说。”

谁还要跟你说话?裴羽腹诽着,举步出门。

外面雨势苍茫,空气潮湿寒凉。

裴羽从半夏手里接过雨伞,快步走出书房院。

回到正房,裴羽见如意居然坐在厅堂门外,见到她便站起身来,摇了摇尾巴,心头一暖,情绪有所缓和。

“是在等我吗?”裴羽笑着走过去,俯身拍拍如意的头,“跟我回屋?”

如意真就跟着她到了东次间。

裴羽心里好过了不少。到底,房里还有一件让她分外顺心的事情。

她换了身衣服,坐到大炕上,抓紧算账。要赶紧把账算完,交差之后,再不自寻麻烦搭理他。

真是受够了。

为此,裴羽把别的事情都放下,只着手这一件事。傍晚的时候,想起他那句“有话晚间再说”,考虑到他可能回来用饭,便让小厨房的人提前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吃完之后,继续忙碌。

到了用饭的时辰,萧错回来了。裴羽吩咐丫鬟在西次间摆饭,又让半夏告诉他,自己已经吃过了。

萧错微不可见地扬了扬眉,没说什么。

房里的丫鬟都察觉到裴羽的不对劲,因此提心吊胆的。为他回房满心喜悦的,只一个如意。

萧错独自用过晚饭,因为病痛之故,早早沐浴歇下,借着灯光看书。

很明显,如意每晚看到他回家才踏实。这晚并没在正屋久留,乖乖地陪了裴羽一阵子,便回窝睡下。

萧错看书期间,自东次间传来的算珠响声清晰可闻,过了亥时方停息。

这是忙完了,该歇下了。可是,过了一刻钟之后,他也没见她回寝室,东次间的灯却熄了。

萧错起身下地,去了东次间,所见情形让他啼笑皆非——她已经在大炕上睡下。

他点亮六角宫灯,没辙地笑着,看着裹着锦被侧躺着的女孩。

“没完了?”萧错抚了抚她的额头。

裴羽还没睡,答非所问:“妾身已命人把账册交给清风,侯爷明日便能看到。”

“……”情形比萧错料想的严重。他思忖片刻,“等我片刻。”随后回到寝室,片刻后返回来,在放在大炕另一侧藤萝里翻翻找找。

裴羽看着他,心说他该不会是在梦游吧?——藤萝里放的是针线,他在那里边找什么?

萧错找出黑色的丝线,抽出几根,用了些许力道拉扯一下,见很是柔韧,便剪出一段。末了,用丝线把拿回来的戒指系上,转回到她近前。

“……”裴羽茫然。

萧错微笑,“帮我戴上?”

这算什么?他收下戒指就可以了么?她是为这个生气么?裴羽扁了扁嘴,拿过戒指,随后,手藏到锦被里面。

萧错无声地叹了口气,“坐起来说话。”

偏不。裴羽索性翻身,阖了眼睑。她是真豁出去了,他要是发火也随他去。他要总是这样的话,她迟早会气死。

萧错掀开她的锦被,将她捞起来,打横抱着走向寝室。

一气呵成的动作,让裴羽猝不及防,不自主地低呼出声,“你这是做什么?!”谁说的不准她碰他的?

萧错径自到了寝室,将她放到床上,不等她起身,已给她盖上锦被,在床畔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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