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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芊知道消息后,也问了元春有几分把握的话,听说元春有十足把握,她也松了口气。她现在是尚医局的人,与元春算是拴在了一根绳子上。
元春想起了今天救的那个小宫奴,又配了一剂药,交给袁惟厚:“今天我救的那个小宫奴,手上有长期被水浸泡和生冻疮的痕迹,约摸是浣衣局的。你去找一找她,找到了就把这剂药给她。她今日呛了水,身上还有棒疮,这剂药必须得吃。你再去见一见浣衣局的头儿,给她讨两日假。叫她两日后再到尚医局来,让我诊一诊脉。”
“大人真是宅心仁厚!”袁惟厚先夸了一句,又道,“今日那小宫奴不必去找,确是浣衣局的,姓徐,名叫飞萤。她原是怀山居的宫女,去年被打了几十板子,贬到浣衣局当宫奴了。据说是因为做事不慎,烫伤了临驿公主的脚。”
元春瞪着他。心道:我去!原来临驿公主害的人挺多嘛!因为前两日的事,她并不相信徐飞萤真的“做事不慎,烫伤了公主的脚”。
袁惟厚去送药了。元春继续给十七皇子配药,做事不免加倍谨慎,免得给人留下把柄。
午饭时,皇帝派了人来,赏了元春好几道菜。
元春没想到她还是能够在今天品尝到御膳,心里挺高兴。看着那些菜挺丰富,两三个人也吃不完,元春便叫了尚医局的女官们和秋凝霜、袁惟厚一起吃,算是尚医局的第一次中高层聚餐。并正大光明地宣布:这叫“同沐皇恩”。
午饭后,十七皇子派来引路的人到了,满脸堆笑地说:“奴才明瑟,特来为尚医大人引路。”
这位叫明瑟的太监,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管事太监的服饰,料想是十七皇子身边的太监头儿。十七皇子派了自己的太监头儿来做引路的工作,算是给足自己面子了。
元春心里暗道可惜:明瑟的容貌甚是清俊,若放在后世,那就是明星的料子啊!可在这个世界,他却做了太监。
“多谢公公!”元春很有礼貌地说。
“大人客气了!这边请。”
元春便带着宋芊等人,带着配好的药,跟着明瑟往十七皇子的住处而去。
在大明宫禁苑的最北侧,东西两侧各有一座宫殿,分别叫东华宫、西华宫。
这两座宫殿中,各有五组并列的三进院子,这是皇子们居住的地方。通常,皇子们在生母身边长到五、六岁,就需要迁到东华宫或西华宫居住。十四岁册封以后,便可出宫开府,算是自立门户。
如今这两宫之中,只有一个皇子居住,那就是住在东华宫寒香院的十七皇子水霄。
进入东华门,便是一条可供两辆马车并行的夹道横在面前。沿着夹道往东走,尽头的那个院子便是寒香院了。
之前在临风水廊见过的那名长使带着几名宫女匆匆迎出来,向元春行礼:“奴婢卢紫烟,是寒香院的长使。代殿下恭迎尚医大人。大人请!”
元春点点头,跟着卢紫烟进了寒香院。
34。病根儿
寒香院的格局与春早居大同小异,十七皇子住在中院正房。正房的门上有一块匾,写着“寸心堂”三个大字,落款是十七皇子水霄。
元春看那字迹,可比自己写的好太多了。不由得暗暗叹服:不是说十七皇子从出生就病了吗?他这字是何时练的?莫非真是穿的、重生的?或者,这位十七皇子就是一个天才?
走进寸心堂中,一股混浊的味道扑鼻而来,让元春眉头一皱。
她见门窗都关得严严的,便道:“把窗户全部打开,好好透透气。以后天气再冷,也不能把窗户关严了,至少也要留一条缝,只别让风对着人吹就行了。另外把香炉撤了,病好以前不许再燃香。屋子里这样的空气,好人儿也熏坏了。”
卢紫烟只略一迟疑,便乖乖按元春所说做了,一句话不敢多说。
床上半坐半躺着的水霄见状,微笑道:“有劳贾尚医费心了!”
“不用客气!殿下是病人,臣是大夫,照顾殿下是应该的。”元春理所当然又毫不客气地说。
水霄便笑了笑,开起了玩笑:“我这副样子,可吓坏了贾尚医?”
元春心道:还好啦!在骷髅头中间,你算是最俊的了!
嘴里却中规中矩地说:“殿下取笑了!”
水霄虽然说起话来十分吃力,却试着与她寒暄:“贾尚医入宫之后……还住得惯吗?”
元春依旧中规中矩地回答:“多谢殿下关心,臣诸事习惯。”
水霄笑了笑:“若尚医有何不明之事,却又不知该找何人询问,只管来问我。我在宫中十几年,这二年……连读书写字的力气也没有了。病中无聊,就喜欢听些家长里短的红尘琐事,故而略知道些宫中的……典故。”
他坚持着把这一长段话完整地说完了,又开始喘气。
元春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不会吧?!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这个病得快要死掉了的皇子,在宫中竟有一个情报网不成?而且他这个意思是……要与我共享这个情报网的信息?
十分真诚地道谢:“多谢殿下!臣记下了。”
真有解决不了的疑难再来收这份人情吧!此时与这位殿下保持医生与病人的关系就可以了,不必这么早就站在他这一边。谁知道十七皇子在宫里有没有什么仇人呢?
寒暄了几句,元春便说起了水霄这病的治法:“殿下病得沉重,故而现在需要多种方法一起使用,才能在短时间里缓解殿下的病症。首先,要口服汤药,这是为了扶养体内的元气和正气;其次,要进行日光浴和药浴,日光浴就是晒太阳,这是为了……”
不等元春说完,水霄就忍不住一抖,声音有些发颤地问了一句:“要晒太阳?”
元春心知他在担心什么,笑道:“殿下放心!涂了我专门为您配制的药膏以后再晒,您的皮肤不会起水泡的。”
十七殿下这病的一大特点是:不能晒太阳。被阳光一晒,皮肤就会发痒长水泡,然后水泡会慢慢溃烂化脓,几个月也未必好得了。
水霄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一点笑容:“那我就放心了!”上一次晒太阳后的可怕经历,让他到现在还觉得恐惧。
元春又道:“太阳是这世上最能驱除阴邪的良药。日光浴和药浴,都是为了蓄养体内的正气和阳气。有了元气、正气和阳气,殿下再按我所说多多运动,逐渐恢复阻滞的经脉,就可慢慢痊愈。”
其实,恢复阻滞的经脉还有一种更有效率的方法,那就是:针灸。可自己毕竟是个姑娘家,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保守风气,她就不去挑战大众的道德底线了,免得弄出个非嫁十七皇子不可的尴尬局面。
正说着话,突然有太监跑来通报:“皇上和皇后起驾来寒香院了。”
于是,除了水霄这个重病号以及贴身侍候的人以外,其他人都去寒香院外面接驾了。
元春也出去了。在一堆跪着接驾的人里,她鹤立鸡群地站着,格外引人注目。但隆正皇帝之前的旨意,早已传遍了宫里宫外,没有人对她这样接驾表示异议。
皇帝皇后下了肩舆,皇帝便随口问元春:“十七如何了?”一边问一边向寒香院里走去。
元春跟在他身后,说道:“此时正在煎药。臣还只让宫女们开了窗户,让殿下先透透气。十七殿下身体太虚,治疗得慢慢来。”
隆正皇帝随口“嗯”了一声,可刚走了两步,他的脚步突然一顿,问元春:“你打开窗户透气,是不是为了让清气进来,浊气出去?”
元春心道:这位皇帝陛下反应倒快!微笑道:“皇上圣明!”
隆正皇帝不由得放慢了脚步:“那冬日里,也需要这般开窗透气吗?受了寒可怎么办?”
“冬日里尤其要注意开窗透气。冬日里屋里有炭盆,炭燃烧时便如人呼吸一般,需要消耗清气,会产生浊气。如果屋里清气不够,炭燃烧不够充分,清气就被被炭转换成毒气。所谓炭毒,实际上就是这种毒气。”元春用尽量通俗的话,把一氧化碳中毒的问题解说了一遍。
又道:“至于受寒的问题:多穿些衣服,多盖点被子,别让冷风对着人吹,就会好多了。若要更好,平日里多多锻炼身体,增加体内的阳气和元气,受风寒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臣入宫时,已将在家中编写的一本养生小册子,献给了皇后娘娘。皇上和娘娘若有暇,不妨多多走动走动。”
说到后来,元春又顺嘴开始安利养身之道了。
元春献的那本养生小册子,皇后早已转呈给了皇帝,皇帝已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只是那小册子里,有太多颠覆常识的东西,隆正皇帝便决定先稳妥一些,看看贾元春的医术到底如何再决定要不要照着养身。
说话间,已进入了十七皇子的内室。
水霄被宫女扶着,在床上欠了欠身,算是行了礼:“儿臣未曾远迎,还请父皇母后恕罪!”
早有宫女搬了两把椅子放在床前,皇帝皇后依次坐了。
隆正皇帝便道:“你还病着。这些虚礼就别讲究了。”这时候,他又表现得像个慈父了。仿佛那个几年不曾探视重病的儿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谢父皇!”
寒暄了两句,隆正皇帝问明了现在不需要施针服药,便摒退了众人,只留皇后、元春以及榻上的水霄在室内。
“现在已无外人,贾尚医可以说说这病的根由了吧?”隆正皇帝郑重地问道。
屋里只有病人及其家属了,元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殿下这病,叫作阴腐入骨、魂体分离之症。从脉象看,殿下这病起于八年前。那时候,殿下曾假死超过两个时辰,这便是病根儿了!”
十七皇子水霄跟元春还没有什么交情,元春犯不着为他欺君。再说,她那套医书是要默写出来献给皇帝的,还能一直瞒下去不成?!
而皇帝、皇后和水霄听了这话,无不骇然!
“这……病起于八年前,这都诊得出来?”隆正皇帝难以置信。
元春故作谦逊地笑了笑:“毕竟是神仙亲传的医术,又岂是寻常可比?从十七皇子现在的状况,反推之前的种种,不敢说毫无错漏,大体也不会错得太离谱。”
隆正皇帝仍不死心,有意误导元春:“十七从生下来就病了!怎么能说是八年前病的?”
元春自信地说:“但那之前的病,和现在的病,必定是不同的。在那之前,殿下绝不会惧怕阳光,也不会像如今这样怕冷……”
皇帝、皇后和水霄望着她,久久无语。
他们三人都知道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这也是皇帝忌讳十七皇子的由来。
35。鬼故事
躺在床上的水霄,对元春只剩下了叹服!
他其实比皇帝皇后更清楚:他为什么一出生就病?为什么从八年前,他的病情就不同了?为什么他会成为一个禁忌!
他的生母闵贵人渐渐得宠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而那时候,正是当时的许淑妃如日中天之时。许淑妃当然不愿意一个新人冒头与她争宠,便设计陷害闵才人。闵才人看破机关,将计就计,联合一个被许淑妃夺了宠的妃嫔,斗倒了许淑妃。还趁机栽赃陷害了许淑妃一把,让许淑妃再无翻身之可能。
后来,闵才人有了身孕,升了美人。许淑妃在冷宫中自尽前,曾恶毒地诅咒过他母亲和他。他出生以后,他母亲升为贵人。他一出生就体弱多病,闵贵人便疑心是许淑妃诅咒所致,暗暗后悔。从那以后,闵贵人便渐渐退出了争宠,一心只照顾儿子。可他还是病得越来越沉重。
他在五岁那一年,也就是隆正九年的除夕夜里,终于咽了气。
咽气之前他心里很怕,可真正的恐怖却在咽气之后来临——他一出生就体弱多病,果然是许淑妃的诅咒和怨气所致。此时的许淑妃,已化作厉鬼;而他的魂魄,落入了许淑妃的手中。许淑妃囚困住了他的魂魄还不算完,竟然趁他母亲伤心欲绝之时,蛊惑得她当场自尽了。
他和母亲的魂魄落入许淑妃手中,被许淑妃轮流折磨,真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一夜,许淑妃一边折磨他们母子一边骂,把当年旧事全抖给他听了。
后来,天渐渐亮了。
在日出之时,天地间突然充盈着莲花的清香之气。那清气无孔不入,竟能化作朵朵莲花,炙烤暴露在外的魂魄。且越是凶厉之鬼魂,受伤越重。
他母亲离魂之时,有一枚黑宝石戒指竟然跟着她离魂。莲花清气升起时,那枚戒指竟然吸收了许多莲花清气,帮助他母亲挣脱了许淑妃以鬼力设下的囚笼,又将他也救了出来。许淑妃不甘心让他们逃走,就忍着莲花清气的炙烤,又来擒拿他们。
逃跑时,他母亲无意中发现,把他的魂魄按回原来的身体中,就可不被莲花清气炙烤。他母亲便将他的魂魄按回了他原来的肉身之中,怕他的魂魄再飘起来,又将那枚不断吸收着莲花清气的戒指套在他拇指上。自己回身与许淑妃纠缠,不让许淑妃抢占自己的肉身……
再醒来时,他躺在灵床上,拇指上戴着那枚黑宝石戒指!而他的母亲,再也没有醒来。
他在灵床上还魂之后,原来的病不药而愈,却又得了这种不能见阳光、极端怕冷的怪病,从此成为宫中的禁忌。除了皇后以外,再无人敢来看他。他身边的太监宫女们,也是几经淘换,才渐渐固定下来。
对于自己这些年在宫中受到的冷遇,水霄从没怪过任何人。
害怕是人之常情,他也常常害怕鬼魂、害怕黑暗、害怕莲花的香气。所以他不怪别人怕他。有时候,他自己也会害怕自己,这些年,他从来不敢照镜子。
但他母亲既然牺牲了自己保护了他,那他就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就像他母亲所希望的那样。
害怕也要活下去!
生不如死也要活下去!
而那一夜的经历,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从那以后,他有了阴阳眼,可以看见鬼魂。宫中甚至京中的鬼魂,虽都在那日凌晨被消耗干净了。可这几年来,宫中渐渐又有了一些新鬼。
好在那枚吸收了莲花清气的戒指,颇能克制鬼物。只要他带着那枚戒指,那些鬼物都不敢靠近他三尺以内。他便给那枚戒指取了个名字,叫做:“春晖”。
他用一根结实的绳子把“春晖”戒指拴起来,日夜不离地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下面。
每当他为怪病而痛不欲生时,每当他寂寞绝望得发狂时,他都会隔着衣服摸一摸那枚戒指。
每一次,那枚戒指都能给他力量,让他重新想起母亲,想起母亲最后的遗言——其实那时候,她也不过说了五个字:好好活下去!
后来,他的怪病越来越重,太医们束手无策。
他不想就那样死,就开始学着克服心中的恐惧,笼络那些鬼魂为他探听消息,看哪里有名医可以治这种病。鬼魂们白天不肯露头,只能夜里行动,名医没找到,却为他探听到了不少其它的消息。
元春遇仙得授医术的消息传开后,他便驱使鬼魂去探听虚实。但那些鬼魂回报说:元春身上藏着他们十分恐惧的力量,他们连元春十丈以内也不敢靠近。探听元春虚实的想法只得暂时搁置。
好在元春入宫了。
他等不及也不想等父皇开恩,直接便去了临风水廊。
他的阴阳眼之下,便看到了元春的灵魂,被牢牢地保护在一座五色莲台之中!
只是那莲台的气息和神光都含而不露,所以他也不能肯定,这座莲台是不是当年那些莲花清气的源头。
隆正皇帝、沈皇后和水霄三人默然半晌,却都没有向元春解说八年前那段旧事的意思。
“那十七这病,要怎么治?”隆正皇帝直接略过了病根儿,问起了疗法。
元春就把刚才对水霄说过的疗法说了一遍。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水霄,又当着皇帝皇后的面,把一个至关紧要的禁忌当众说了出来:“只是殿下需谨记:在彻底痊愈之前,一定不能近女色。否则,这病就一辈子也断不了根儿了!”
水霄的神色刹那间不自在起来,咳嗽一声,眼神有些飘忽地说:“我记下了!”他再怎么早熟,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皇后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忙又收敛了,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隆正皇帝也是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问道:“贾尚医,十七何时才能彻底痊愈?”他真正想问的是:十七何时才能近女色?
元春想了想:“快则五六年,慢则七八年吧!这病前期缓解得快,后期要断根儿就难了。一二年后,太阳和汤药就对殿下的病情无甚益处了。从那时起,殿下便只能依靠自己的意志和努力,去断掉这病根儿了。”
宫女们把药煎好了。
元春便让水霄服下汤药。又教宫女怎么把药膏涂在水霄身上。然后自己退出了寸心堂,在中院等候。
寸心堂里,宫女们便脱光了水霄的衣服,将亵裤高高地挽起来,将水霄从不离身的春晖戒系在发间。然后将那些药膏均匀地涂在了水霄身上,再裹上白布。又按元春所说,把水霄的眼睛拿黑布蒙好,免得不好涂药的眼睛被阳光灼伤。再在水霄脸上戴上一张面具,免得他张口说话时口鼻等处被灼伤……
一切弄好之后,便有四个太监便将水霄抬出来,放在了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