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手忙脚乱。
刚走到门口,却又折返,将桌上的铁笼子拎起来,屋内扫了一圈,俯身将笼子藏在了书桌下面。
胖兔子小黑睡得正熟,被他这么一惊扰,怒意冲冲地拿胖乎乎的身子去撞笼壁,发出异常不满的声音。
墨誉蹲下来,一根手指抵在唇边,恼道:“胖兔,你再出声,今儿个就要进厨房变烤兔子了!”
小黑听不懂他的话,黑眼睛盯着他,继续不懈地往壁上撞,它的肉实在太多,一撞一荡,想必也不疼。墨誉无奈,站起身,用脚将铁笼子往书桌底下又踢了踢,这才快步上前开门。
今日百里婧穿了一身月白色便服,腰带是蓝锦底子,再以金线织就,云鬓高耸,钗环华丽,尽显皇女的雍容华贵,又因为习过武,站姿与普通人相比更为挺拔,她只是往那里一立,并未开口说话,便给人一种不可亲近的威慑。
听见开门声,百里婧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正走来的墨誉。墨誉生得英俊,举手投足间都是世家子弟的端正大方,与老二墨觉的纨绔和老三墨洵的粗俗完全不同,也不像墨问那般病弱,他是左相府当之无愧的荣耀。
墨誉有些局促,这是百里婧自嫁入相府后第一次主动来找他,自从他与她就大哥墨问的事情争执过后,他与她的言谈便再没有和谐过。每次开口第一句就是针锋相对,他对她的称呼已经由先前的“大嫂”变作了“毒妇”,如今再见到她,他该如何唤她?
“毒妇”不合适,“大嫂”叫不出口。
方才那般在意衣着,又急忙将那只兔子藏起,竟是以为百里婧会像木莲一般大大方方地闯进他的屋子,可出来一看才知道,她立在院中,只是等他出来说话,并没有要进屋中的打算。
思虑间,墨誉已经来到百里婧跟前,虽然同是十六岁,墨誉却比百里婧高了足足一个头,与墨问的淡然沉静相比,他仍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和傲气。
墨誉不开口,也不行礼,百里婧忽地笑道:“状元郎好大的架子,见了本宫连一声问候都没了!莫不是以为做了翰林院修撰,将来会是首辅之臣,又成了七皇子侍读,少傅、太傅之位指日可待,便开始目中无人了么?”
墨誉那些忐忑和纠结的小情绪被百里婧这么一讽,顿时丢到了九霄云外去,眉间蹙起,脱口而出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百里婧也恼了,冷笑道:“敬告状元大人一句,木莲是本宫的贴身侍女,与你们相府里那些丫头身份有别。状元大人如今步步高升,大可随意收了那些丫头做房里人,怎样宠幸折辱都无所谓,但木莲不行,她若嫁人,必得明媒正娶!收起你那些龌龊心思,好好保住头顶的乌纱帽再说吧!”
说完便不再逗留,转身往外走去。
墨誉那冠玉般的俊脸气得涨红,胸口压着一块越来越沉的大石头,急急上前去一把扯住百里婧的胳膊:“什么叫龌龊心思!你给我说清楚!”
百里婧回头,嘲讽地对上他的眼睛:“还需要说得更明白么?府中人尽皆知,连那些粗使丫头都在背地里说三道四,四公子敢摸着良心说确无其事?”
墨誉顿时哑然,前夜他与木莲确实不清白,可他并非清醒并非自愿,却又不能说确无其事,他虽不想承认,但也瞒不住自己的良心。
“那……不是我所想的。”墨誉憋了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
百里婧听罢,厌恶地挣开他的手,怒气汹涌而来,正面直视他:“做了就承认!你们这些男人就没有半点担当么?墨誉,本宫警告你,你若是再敢欺负木莲,让她受委屈,本宫不会轻饶了你!”
如果说木莲那个泼妇能把墨誉气得吃不下饭,那么,百里婧这个毒妇一出口就能让他气得血气上涌,干净清亮的眼睛里怒火滔天:“你是让我娶她为正妻?就算我肯娶,我父亲还有皇帝陛下都不会答应!”
自古新科状元郎多数婚配当朝公主,再不济,也是丞相之女或翰林千金,皆为朝中重臣的女婿。墨誉这么高声一喊,喊出了他心底深藏的自卑。
这世上的高傲分很多种,有一种人具有睥睨天下无所畏惧的沉稳,他的骄傲不需掩饰什么,也不需刻意炫耀什么,举手投足间都是气度和风华,他的底气足,无论处于什么境况都能应对自如。
而另一种人的高傲却是因为自卑,他深知自己没有什么,在努力去得到的时候便装作不在乎,他把欲望和期待藏在沉默寡言的背后,比如,墨誉。
如果说墨问出身不堪,但他起码是长子,若真要论起名分来,墨问才是名副其实的墨家嫡长子。
但墨誉不同,墨誉的母亲是左相府上最卑贱的侍妾,且他出生时母亲便因难产而死。他从小遭受府中主母的冷眼,还有兄长的欺凌和鄙夷,被忽视和嫌恶皆是家常便饭。
人人都道左相府的四公子好静,那是因为他隐忍着,把所有不满和压抑都吞下肚,日复一日地在经书中找到慰藉,他清楚地知道,入仕是他唯一翻身的机会,而读书是他这个庶子入仕的第一正途——
二哥、三哥都是靠父亲的权势谋的官职,他不能与他们一样,他因自卑而衍生的骄傲,迫使他必须行得正走得端,他不靠任何人,以自己的努力和学识得到陛下的赞赏和朝臣乃至百姓的目光。
明明,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没有什么可自卑的。但他却偏偏自卑了,他的娘是侍妾,他平生最厌恶侍妾之位,却在酒后犯下如此让人不齿的过错,他想尽了方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娶木莲为正妻,不可能,纳木莲为侍妾,他不愿,但他必须得负责。
进退两难的境地里竟遭受这般责难与挖苦,让墨誉觉得十分难堪和恼怒。如百里婧这般高贵出身的公主,她不可能了解他墨誉的心思,她始终处于高高在上的位置,哪怕他如今已高中状元入了翰林前途似锦,墨誉仍觉得她的目光是不屑落在他身上的,即便百里婧根本不曾这般想过,即便百里婧此刻的怒只是因为木莲遭受了欺辱。
他不会娶木莲,喜恶暂且不论,但木莲的身份已然不够格,他墨誉是新科状元,他的妻就该是知书达理的高门小姐。
墨誉这么一喊,百里婧顿时笑了:“你倒是实诚,话说的也明白,不至于不清不楚,日后闹得大家难堪。放心,木莲不会再去招惹你,你也别去惹她,祝状元大人早日觅得良配!”
笑容一闪而过,百里婧抬脚就走,墨誉不知怎么的,手又伸过去搭上她的肩:“我……不是……”
“哟,二哥,你说怎么这么巧,咱们难得来这西厢逛一圈,竟然就碰上大嫂和四弟如此相亲相爱,你说要是大哥瞧见了,会不会感叹咱们兄弟情深哪?说不定他的病立时就好了!”
外面立着两个身着华服的男子,恰是墨家的老二老三,而开口的那个便是相府主母刘桂香的儿子墨洵。
老二墨觉手摇折扇,眼神轻慢地扫过墨誉和百里婧,嘴角颇具兴味地勾起:“这一大早的,叔嫂就在这里拉拉扯扯,让下人瞧见了传将出去,我们相府的颜面也不好看哪。难道说大哥病得不行了,婧公主思量着准备后路?”
盛京四纨绔里墨觉是个异类,少时被司徒赫欺负惯了,其实不大敢去招惹百里婧,只是他对墨问十年以来颇为厌恶。墨觉的出身与老三墨洵不同,若是没有墨问,他就是嫡出长子,也不必莫名其妙来个大哥,搞得他爹成了陈世美,他娘横刀夺爱了似的,而那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如今居然成了婧驸马,什么好事都叫他遇上,所以,墨觉对墨问的恨意,比老三墨寻尤甚,能对墨问的妻逞逞口舌之快,多少能让他心里好受些。
“二哥,你胡说什么!”墨誉涨红了脸斥道,伸出去搭在百里婧肩上的手也早已经收回了。
百里婧平静地注视着墨觉,一步一步朝他走过去,神色无一丝恼怒,忽然身形一晃便到了墨觉跟前,墨觉来不及反应,握着折扇的手就“卡擦”一声被生生拧脱了臼。
墨觉抖着手腕跌坐在地上哀声惨叫,老三墨洵被惊呆了,脚步不由地往后撤,百里婧已经闪身过去,“咻”的一声,利刃出鞘,一片冰凉的寒意顿时抵在了墨洵的脖子上。
“陛下御赐的玄铁盘龙匕首,削铁如泥,喜饮人血,你有几条舌头够它割的?嗯?”百里婧缓缓出声,面色平静无波。
颈部动脉被匕首抵住,似乎连跳动都立刻静止了,墨洵僵着脑袋抬着脖子半分都不敢动,眼睛一点一点往下瞅,定在那闪着寒光的匕首上,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不,没……没有……你别……”
百里婧没听他说话,冷笑道:“二弟三弟的兴致真不错,可惜本宫今天没兴趣陪你们耍嘴皮子!”
没再看他,掀起眼皮环顾那些战战兢兢的小厮,突地用力将墨洵往前一推,撞到了墨觉的身上,两个人叠在一起砸出“嘭咚”的声响。
玄铁匕首重新收入袖中,百里婧淡淡道:“你们几个,带你们的主子去看大夫,多抓几副药回来吃吃,若是他们不小心一命呜呼了,你们的两位女主子可就要改嫁他人了!”
说罢,也不管一旁的墨誉是什么神色,百里婧径自朝“有凤来仪”而去,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丫头跟随,气势无惧无畏。
墨誉目送老二老三被小厮们带走,鬼哭狼嚎似的吼叫声越来越远,这相府里恐怕还要不太平,是非多着呢。婧公主下嫁丞相府是一个转折点,将相府内的势力重新划分,最病弱的大哥有了最威武的保护伞,最跋扈的二哥三哥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他墨誉,即便高中了状元,也不过是稍稍挺直了胸膛,何时才有人真心将他护着?也不算护着,不需要那人有多么强悍,只要一心为他,便是难得了。
他叹了口气,转身回房,一道绿色的身影从假山后缓步走出……
……
四月初七的常朝上,景元帝正式下诏封韩晔为礼部尚书右仆射,正三品,位置较礼部侍郎略高一级,却是个十足的富贵闲差。而墨誉上任翰林院修撰,从六品,虽然翰林院职位较低,却让人无法小视,只因朝中大臣能参与政务者,多数是翰林出身,那些科举高中的学子都以能入翰林为荣。
今日常朝主要议的是明日浴佛节大护国寺内的典仪,届时,景元帝和司徒皇后会亲往大护国寺礼佛,礼部尚书崔明成将诸多事宜一一奏明。节日盛大,治安必乱,盛京城中的府尹奏称,已将巡逻的守卫军安排妥当……
朝事议毕,退朝后,朝中老臣或者新晋的官员相携着跨出殿门,一群人围在左相和墨誉身侧,纷纷夸赞左相教子有方,新科状元如何才高八斗云云。
韩晔着正三品文官朝服,略臃肿的官服穿在他身上,却丝毫掩不住他挺拔而修长的英姿,他从容迈步走出朝堂,没有主动与任何一人攀谈,黎国舅矮胖的身子随后跟了上去,招手笑道:“落驸马请留步。”
韩晔回头,星眸平静无波。
------题外话------
【每日小剧场】
墨问:→_→我一大好青年,为毛瞬间猥琐了?
琴妈:T_T,因为琴妈时间不够,没好好细想,亲们都想喝肉汤,于是,乃瞬间就猥琐了。
墨问:……
琴妈:有琴果然是废柴,一上架,字数一多完全hold不住,存稿也用完了,这几天写的章节一点都不满意,所以,后面不能保证字数了,以质量为先,我不能写得让自己都不能看,请亲们原谅。另,有琴还有学业需要顾及,文突然上架,和课程安排有冲突,有琴会努力调整,尽量稳定更新时间,不让亲们久等。
韩晔:+_+终于,我的戏份来了。
【075】帝后冲突
韩晔着正三品文官朝服,略臃肿的官服穿在他身上,却丝毫掩不住他挺拔而修长的英姿,他从容迈步走出朝堂,没有主动与任何一人攀谈,黎国舅矮胖的身子随后跟了上去,招手笑道:“落驸马请留步。”
韩晔回头,星眸平静无波。
朝臣结伴而行,他们二人落在了后头,黎国舅憨憨笑道:“落驸马何时有空,与落儿一同去舅舅府上一聚啊?”
论辈分,黎国舅是韩晔的妻舅。
韩晔立在原地,比黎国舅高出不少,晋阳王一门的俊秀英姿着实名不虚传,较之粗鄙出身的黎家差距明显。
韩晔生性较冷,话也不多,听黎国舅这么一说,开口道:“舅舅客气,是韩晔失礼了,近日府中有些私事较忙,待浴佛节后定与落儿一同前去探望舅舅舅母。”
客套的言语,疏离的语气,竟没让人感觉半点不适,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性子冷,不苟言笑,但礼貌还算周到。
黎国舅仍旧憨笑着,伸手向前,引韩晔一同下着太和殿前数不清的石阶,捋着胡须道:“舅舅理解,你与落儿新婚,近日又忙着去礼部上任,事多且杂。唉,落儿也算觅得一位好夫君,舅舅就放心了。倒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畜生,让我头疼不已啊。”
韩晔的表情仍旧淡淡:“是听说戍表兄在城东搭了个戏台子唱戏,只是还不曾去听过。”
黎国舅叹气声越发重了:“唉,那个败坏门风的畜生!老夫恨不得打断他的腿,叫他不务正业,还教坏了七殿下!”
“七殿下?”韩晔接了一句,似乎不解。
“是啊,那个畜生一入宫,便将戏子那些上不了台面儿的玩意儿都传给了七殿下,七殿下年幼,是非不分,被他这么一蛊惑,成天不好好练字读书,就惦记着教坊司里那几个唱曲的伶人。贵妃娘娘被气着了,这些天见着老夫也没个好脸色。”黎国舅怒其不争道。
已经走下了重重石阶,离太和殿远了,韩晔道:“舅舅也别太担忧,七殿下年纪小,对这些东西有兴趣也属人之常情,待状元大人对他加以引导,时日一久,肯定能拧过来。”
他虽语气淡漠,出口的话却颇为诚恳:“戍表兄爱好曲艺,也非见不得人,陛下便对曲艺颇为喜爱,宫中对礼乐之事也越发看重。舅舅所担心的,不过戍表兄流连坊间,无所正途,依韩晔所见,既然陛下钟爱曲艺,而表兄又有此嗜好,较之那些专断教坊司和钟鼓司的宦官,表兄岂非更合适担此职务?若戍表兄谋了此项差事,一来,也算为舅舅解了心头之结,二来,与陛下亲近的机会更多,与百官相处的时机也更甚平日,官场上略一谋练,戍表兄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做人。”
黎国舅的小眼睛顿时一亮,眼角挤出的几道皱纹也越发地深了,赞许地看着韩晔道:“落驸马果然通明!一番提点让老夫豁然开朗啊!”
“提点不敢,舅舅太客气了。”韩晔浅淡一笑,星眸仍旧平静如海。
黎国舅不禁感叹道:“若那畜生有落驸马一半的见识和才智,老夫死而无憾了!改日,老夫便向陛下讨了这两司监权,让那畜生好生历练历练!”
韩晔微笑不语。
黎国舅又看向前方的墨家父子,压低声音对韩晔道:“人哪,不能比,老墨家那个小儿子,才十六岁就中了状元,可给老墨长了脸了,瞧瞧今儿个笑得那个欢畅,眼眯都快找不着缝儿了!不过,有一样老墨比不了我,老夫的外甥是七殿下,他儿子再能耐也只是皇子侍读,是不是?”
韩晔唇边的笑容弧度未变,不增一分,不减一分,像是长在了那里似的:“左相确实比不得舅舅。”
黎国舅一听更加高兴了,言语中藏不住的志得意满:“那是当然!不仅我外甥是七殿下,我外甥女还是晋阳王世子妃,就算他大儿子是婧驸马又如何?哈哈哈,怎么比得过?”
韩晔平静的星眸微微敛了敛,半晌未言语,似是谦逊地默认了。
到了太和门外官员停轿的地方,黎国舅一面寻着国舅府的轿子,一面道:“落驸马与老墨家的小儿都是新上任,倒可以多多熟络熟络,毕竟,那小子是七殿下的老师。”
“舅舅说得是。”韩晔送黎国舅上了轿,又瞥见诸多朝臣的官轿抬出去。除非有重大事务需要紧急处理,一般五日才上一次朝,称为常朝。常朝过后,韩晔要去礼部,礼部尚书崔明成特地等他一同前往礼部官署,即便韩晔的官职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闲差,但他仍需象征性地去熟悉一番礼部事务。
韩晔官拜正三品,而礼部尚书为正二品文官,但韩晔毕竟是景元帝的女婿,当朝驸马爷,又是晋阳王世子,这几重身份加起来,比他这个礼部尚书的来头大多了,由不得崔明成不好好伺候着。
轿帘放下之前,韩晔看到司徒皇后跟前的太监福公公正与新科状元墨誉说着什么,状元郎恭谨且谦逊地一点头,随福公公往未央宫的方向去了。
轿帘随即落下,只从缝隙里漏进一两点光亮,韩晔平静的星眸海一般深邃,毫无焦点地落在前方深色的轿帘上,眼底空无一物,左手握着腰侧悬着的一枚碧绿玉佩,越收越紧。
……
墨誉被请去了未央宫。
在繁花盛开的花园内,司徒皇后着一身雍容的金凤袍,背对着他立在缤纷的牡丹花丛前。四月初的时节,海棠谢去,牡丹次第开放,然而,每一朵花的花期不一,有的已经怒放,有的却只是含苞,此起彼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