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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浮城-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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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终于,你为我流泪了

徐江伦突然笑了:“夏竹,我赌你不会开枪。”

我也笑,“你错了,以前的夏竹或许不会开,也不敢开;但现在的夏竹,一定会开。”枪上膛,只需扳机勾下,子弹就出闸了。我没有妄言,这一次,会真的开枪。

“那开枪吧,比起他们,我宁可死在你手上。”徐江伦一字一句道。

抬起头凝定他,“你只要束手就擒……”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夏竹,别傻了。就如你刚才罗列的那些罪名,逮捕后我也是被叛死刑,到时一样是吃一颗枪子。”他握住我持枪的手,并将它往上移,直到他弯了腰顶在自己的脑门上,“同样也会是射在这里。”

我禁不住手微颤,有说不出的难过从心底涌出。从椅子里起身,与他平视的角度,眼眶刺疼,“你明知道的,为什么还……”这场戏我以为是自己的独角戏,可到这刻才发现原来他在陪我一起演戏。他说:“也不是确定,在抱你回来时我就想:要守着你。这段时日我也常常试探你,就比如老头子与老李那趟是我一早安排的,否则借老李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实话夏竹,你真的几乎就瞒过我了。”

我眼角抽搐了下,“是李成军跟你汇报我提到了……离岛?”

“这是其一。当时我只愿相信那是你潜意识里留下的记忆,真正让我明白这一切都是你为我编织的是你看雪狼的眼神。”

我怔住,直觉而询:“眼神?”

他凄凉而笑,“你一定没有发觉自己在看雪狼的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悲伤,你在它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是吗?”我心头一震,无言以对,因为他说中了我当时的心思。而我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笑容挂在嘴角。

“那头狼也认得你气息,有那么一瞬它看你的眼神里有希翼,但最后归为平寂。”

我越加难过了,酸楚在鼻间,使我说话的声音嗡嗡的:“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开船启程?为什么不直接抓了我囚禁我?”他的眼中漾出温柔:“从你身上,我学到了牺牲与成全。”门前突有人影闪过,一声清脆的机械声响,我本能地一慑缩,那是扣动扳机的声音。

原本站在侧旁的徐江伦身形掠动,在我反应过来时,他的人已重重跌在我的桌面,翻飞了画纸与画笔。月光比之前还要明亮皎洁,将舱内照得亮如白昼,也清晰可见我的画纸上染开了一朵鲜红的花,而我持枪的手还停留在空中。

“首领!”一道带着萧杀的身影掠冲而进,俯身蹲在徐江伦跟前。我也看清了对方的脸,是谢锐。他满脸戾气与凶狠,已然彻底被心理术掌控。刚才那一枪他本射得是我,却被徐江伦给挡了去。今晚徐江伦穿得是一件白衬衫,胸口那盛开的花朵特别刺目。

谢锐厉眼抬起,从齿缝中迸出:“是你!”杀意显著,眼看他抬起了枪,我却僵持着没动。面对徐江伦我敢说会真的开枪,可是谢锐……他是d组成员,是高城的同伴,此刻他只是受徐江伦下了心理暗示而变得杀戮不休。

这一迟疑,谢锐的枪已经指在了我头上,“既然如此,就让你去陪首领吧。”

“阿锐,你敢开枪!”舱门外一声怒喝。

但谢锐根本不予理会,沉浓的杀气一盛,近在咫尺的手指弯动即将扣下扳机,突听底下传来虚弱的语声:“将夏竹带回来。”谢锐瞬间僵住,表情扭曲了变转,举着的手颤动不已。斜旁蹿出人影,一下将他的枪夺走,“小竹,你没事吧?”

我敛转视线,刚才就认出声音是落景寒了。我显然无事,反倒是谢锐很不对劲,他的神色极其痛苦,甚至双手抱住了头蹲下身,嘴里压抑的嘶鸣。落景寒吃惊地问:“他怎么了?”

我蹙了蹙眉,转眸去看徐江伦,“你将他心理暗示的指令解了?”

他眸色晦暗如沉,看谢锐的眼神带了怜悯,“如若不是你,我会让他致死都受这心理术所控,直到他将完成最后一道任务,指令自动破除,到那时相信无需我动手,他也无颜再活。”

即便他不说,我都猜到了那最后一道任务是什么?他要谢锐亲手将高城杀死,然后自己醒来看到这一幕。在这些方面,他对谁都向来冷心冷性。

除了我。

刚才是因为谢锐有意要杀我,而他已经彻底泯灭了心智,所以徐江伦才提前念出了指令破开种了很久的心理术。而那指令仍是以我为主:将夏竹带回来。

谢锐的痛苦到了尾声,原本那带了戾气的双眸逐渐变得清明,但当他放下抱住头的双手凝目看向徐江伦时,眼神瞬时变得极其复杂。有愤恨,有怨怒,有杀意,也有……痛苦,像是受伤的野兽般,他对徐江伦低吼:“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徐江伦讽笑:“杀你?如何消我那两年真当你是兄弟之恨?前一次你在我左胸口留下一颗子弹,这次仍然是同样的位置,谢锐,你当真是对楚高城忠心耿耿啊。”

“我不是……”谢锐矢口否认,却语声吞吐在喉间。

其实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徐江伦胸口那灿开的血花已经在陈述着事实,甚至……他的嘴角都溢出了血来。他眸光划转定在了我脸上,艰难地伸出右手:“夏竹,能再跟我说说话吗?”我没有理由拒绝,走至他跟前手就被握住,但觉从未有过的冰凉。

他笑了笑,眼神似已迷离:“当我懂事起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没有公平可言,你如果不去争取那么只会一无所有,所以我凡事都争上一回,渐渐也被我混到组织的小头目了。原本还有些沾沾自喜,是晓风给我上了一课。她用自己的命告诉我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哪怕我觉得她很可笑,但也没法眼睁睁看着她投身火海。

后来被引去h市,一度将你当成她。可后来啊发觉你越来越不像她,一个人可以改变记忆,但不可能连习惯和思想都改变,而你那懒散中带了点闷葫芦的个性本不觉得什么,却越靠近就越感到放不开。但我发现你似乎缺少感情神经,对外界的示好哪怕明着表白都像木头似的,当时想再等等吧。后来楚高城来了,才明白你不是缺少感情神经,而是将那根神经遗失了。之后一次次遇险,与死神打擦边球,我每一次在闭眼时都是念着你,总想下一次再不绕过你,可下一次看到你时我根本下不了手。”

看着他嘴里越溢越多的血,我忍不住劝:“别说了。”

他还是笑,只是笑容很浅很浅,再开口声音已经很低了:“其实刚刚我是故意把左心口对上那颗子弹的,这么多年也累了,该是到终了的时候了。我徐江伦这一生,唯一输的人不是楚高城,而是你夏竹。但凡我肯对你狠心,都不会是现在这局面。就像我看着你与他在那空间里生死浮沉,恨不得把眼前一切全都毁灭,可当真的应验时,我心慌到恐惧。抱着你回岛时心里头只剩了一个念:你不可以死。”

我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不行了,黑眸已经眯成了一条线,却仍迷离地看着我。语声奄奄一息,看他再次费力地抬手,嘴唇蠕动艰难,我俯身靠过去。冰凉的指尖触在我脸上,听到他在叹息:“终于,你为我流泪了……”

我哭了吗?一眨眼,眼睫泪珠滚落他脸上。他笑得越发温和平静了,就在我沉浸在悲切中,突的原本奄奄一息的徐江伦半抬起身,唇上冰凉划过,带了几分疯狂和几分执拗,眼角余光处的舱门外似有人影闪过。而我处于震惊中没缓过神来,竟不知道退开与拒绝,直到看着徐江伦在视界里缓缓垂倒回地面。

刚才那个举动似乎将他到底精气神都耗尽了,很勉强的睁开眼看我,目光已经涣散,声音低不可闻:“这几日,我很开心……只想能够更长一些……杨柳岸,晓风残月。你不是晓风,我也不是易枫,你只是我的……夏竹……”

他的声音终于消没了。

我全身僵冷似铁,呆呆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耳旁似有谁在痛苦嘶嚎,又似有谁在惊惶询问,茫然转动眼珠,即便看着那似疯狂的两人也脑中反应不出来任何讯息。直到其中一道身影突然冲过来,并撞开了我,用力扯住已经没了气息的徐江伦的肩膀,“你够狠!算无遗漏,即便是死了也要操纵心理,你说我欠你一条命,那我就来陪你,免你黄泉路上太寂寞。”

砰的一声巨响!震断了我的神经,也震碎了某些人的心。

谢锐倒在了徐江伦的旁边,眼睛死死盯住他,气若游丝说出最后一句话:“阿伦,等我。”

第297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落景寒在大声嘶喊谢锐的名字,但是他听不见了,我也听不见了。踉跄着起身,歪歪扭扭地向舱门外走,似听落景寒在身后问:“小竹,你去哪?”

我能去哪?船在江上,我能去哪?难到去跳江吗?呵,跳江是个不错的主意。

踏板而行,眼前晃过一张张面孔,却都不是那个熟悉的,从船头到船尾,从上舱到底舱,我随手抓住了一个人,辨不清陌生的脸是谁,只问:“他在哪?”对方一脸茫然,我松开他,又走两步,再抓一人,问同样的问题。如此,我一共问了十来个人,没有一个给到我答案。

不知是脚酸软还是什么原因,一个踏步往前而栽,被身后伸来的一只手扯住才免于狼狈而摔。视线婉转,带着希翼,却在目光触及时,希翼变成失望。

我问:“他在哪?”

静默流转。

我仰天讽笑,发了狠地挣脱开他的手,朝最近的栏杆而跑。在被身后之力从栏杆上用力揽回甲板时,我再压抑不住悲戚对着凄茫夜空哀嚎:“你们所有人不言,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他已不在?不想我去找他,你就该让我没了脑、失了心,而不要这般清晰刻骨地痛不欲生。”

泪从眼角滑落,我这一生,几乎所有的泪都是为了那个人而流。只有刚才,听着徐江伦诉说对我的情感,看着他一点点咽气,情绪连带着失控。

挣了挣腰上从后的束缚,却发觉揽得更紧了,我闭上眼心灰意冷:“张继,放我去吧。”腰间的臂膀震了震,语声响在头顶:“你起来!”同时将我从甲板上拖拽着起,可我哪里还有力气站,刚才的一番疯狂耗尽了我所有力气,双腿都在打着颤。

沉痛的声抵进耳膜:“夏竹,你的腿……”

我惨笑:“那场浩劫,他都没了,你能企望我安然无恙吗?”身体一轻,被抱了起来,似乎最近我常常被人抱着在走,而怀抱始终不是我想要的那个。

不知道张继要抱我去哪,他一脚一脚坚定地向底层走,当踏着板从船尾走出时,我的心头开始慌乱而跳。竟不知船已回抵了岸,只是这岸似乎不是中午启程的那个。

明月当空照,它似乎一点都没因为尘世的杀戮而蒙尘。但即使有月光,也仍然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只觉空气中潮湿之极。视线变暗,进入了一条向下而行的通道,古暗的台阶,逼乇的空间,沉滞的气氛,足足走了有十五分钟。我的心境从最初的激越,到此刻的平静,只沉沉双目凝着眼前那道带了年代气息的石门。

张继没有放下我,仅侧身以身体去推那石门,当轰隆声而响时,我闭上了眼。

静默数十秒,张继说:“有些事,还是你们当面解决吧。”他将我放下时突的抵近耳畔,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道:“夏竹,我一直都知,但愿意受你骗。因为这个人,只有你能治。”

石门被关,脚步声离去。

睁开眼后,想过很多种可能,却不曾想会看到一张……这几日天天见到的脸,眸光明明暗暗,心念各种闪过,最终只剩满心的讽凉。我大笑起来,竟是如此,原来如此!

瞪着那双走近的脚,没了每日得见的蹒跚,我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横飞,笑得胸口炙痛,也笑得狼狈不堪……“既然不想见我,何苦还要日日守着我?”

噩梦沉醒,本该遗失的记忆没有遗失,除了最后劫殇的那部分。哪怕我再次身陷狼营,也没有放弃过信念:他在,一定还在。否则我的人生将不是这般。

秉持着这信念,我与徐江伦周旋,装疯卖傻。看着徐江伦一点点陷入我为他编织的谎言的里,没有沾沾自喜,但也心有余慰,以为终有一日我与他斗着心理术,将翻盘而赢。又特意激将张继,以死相逼,因为之前在徐江伦吻过我唇瓣时,余光中那一闪而过的人影让我心头狂跳激荡。

却不曾想,有一个人比我更胜一筹,掌布的棋局始终都在他指间。而且,这个人摇身一变,变成了最不起眼却也让徐江伦信任的……李成军。正是眼前这张苍老的脸,花白的头发,几乎能以假乱真,也迷乱了我的眼。一直以为要这些事都完了,才能得见,哪想他日日都在。

终是明白,为何放在工具箱里的警枪能瞒过徐江伦的眼,因为它不是一开始就在的。那日我心血来潮去翻工具翻到时,心情激越到不行,能够有此谋划掩过徐江伦的眼而将它送到我手上的人,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所以更加坚定,他在。

但是,他怎么可以这样?让我终日惶惑却连一点讯息都不给我。

这个人我再也不要那么义无反顾地去想了,在这许多夜里,只有我知道,思念髓骨,常常在天亮时发现枕湿的;也再也没人比我更了解,幽静到可怕的夜晚,压抑着所有的情绪不让外面“看守”的人知晓,我的惶惶不安,我的思念成疾。

一双臂膀将我的肩轻轻环住:“小竹子,别哭了。”我心火一冲入脑,伸手就去推他,将他推得坐在地上,错愕地看着我。

“哪里哭了?我在笑。”抬手用手背胡乱地擦去脸上湿痕,又扬起手指:“你。。。你。。。”终没有出得声来,一咬牙骨碌撞过去,将本已坐在地上的他给撞翻在地,就趴在他身上恨恨地骂:“楚高城,你混蛋。”

他的反应是,无动于衷。就沉默地睁着黑漆的眼睛看我,眸光深不见底。

我妨如在唱独角戏,悲欢喜怒都是我一个人的,头脑渐渐清醒,理智也逐渐回来。等一些前后的矛盾被理出来时,我从他身上翻下在地,上上下下将他打量,面色一寸一寸泛白。他的人他的气息几乎都是刻进我骨子里了,为什么人就在眼前,我却感应不到也辨识不出?还有徐江伦是那么精明又心细如发的人,对细节的掌控比我更强,如果假冒的人怎可能逃得过他的眼?

脑中滋生出一个可怕的念,但全身所有的细胞都不愿相信。我颤着手去抚摸他的头与脸,心在下沉,又去摸他臂膀到腿脚,对了,腿脚!之前他走路蹒跚,而刚才行走自如。一把揪住他衣襟,“楚高城,你告诉我,现在的你是易容成李成军的样子,对不对?”

幽黑的双眸浅浅看我,终于他的唇角牵动,苍老的声音从他嘴里吐出:“小竹子,你这么聪明不是已经想到了吗?何必再自欺欺人?”

脑中仿似被射入一箭,白光掠过,怔怔看着他,失去了语言功能。

他从地上翻身坐起,没有看我,目光垂落某个点,低声说:“现在你明白为什么离你如此近,却不认你的原因了吧。这样的我要怎么走入你视界,对你说我是楚高城?”

我失神地看他,那张陌生苍老的脸上,竟有着他从未有过的落寞。咬咬牙,抓住他瘦骨嶙峋的手,要求:“告诉我事情始末,如果……”艰涩的语句琢磨在唇齿,“你对我还有一点点不舍的话。”可他却将脸埋入了膝盖间,嗡声低语:“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的眼眶又湿润了,强忍住才没让泪落下。凝着那被握紧到发白的指骨良久良久,突然道:“高城,其实并不是没有退路的吧。否则你根本不会让张继带我过来,对吗?”

脑子有时候一直转不过弯,却会在某一瞬突然清透。在与他斗智斗勇的这条道路上,我从没想过能赢,唯一庆幸的是,时间还在,人还在。

见他不语,我又道:“你现在不愿告诉我也行,既然被我知道你变成了这个人,那么想必你也了解清楚是他曾经将四岁的我给劫到岛上来,改变了我一生。所以,我的人生就由你负责了,你别想再撇下我一个人去逍遥自在。”

他似没意料到我这态度,沉埋的脸抬起时,脸上惊异的神色犹在。我也不管他,把手搁在他膝盖上,“你知道我的腿脚不方便的,你虽然变老又变丑了,但我也不嫌弃。扶我起来吧,地上怪冷的。”他怔怔看着我,慢了好几拍才盯了眼我的腿,快速起身将我拉起。

几米外就是一张石床,上面铺了软铺。他扶着我坐上面后,就蹲下身解掉我的鞋子,撩起裤管,动作熟练的在小腿几处穴位上按压。不由怔然,依稀几次在夜里梦中,就觉小腿肚曾被这样按压过,然后第二天起来腿脚不会起酸麻。

不愿去猜忌他曾暗中做过什么,只沉吟了下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抬头瞥我一眼,手上换了一只脚继续按压,嘴里云淡风轻:“楚城。”我却不淡定了,一下坐直了眼睛瞪着他:“楚城?怎么可能?不是沉了吗?”

第298章天时地利人和(1)

我猛然反应过来,楚城是与离岛分割而开的。但它不是游离在外,被浓雾环绕,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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