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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耀:“……”
清晨的火车站依然人声鼎沸,人潮摩肩接踵,相互推搡着进出站门。
放眼看过去,有睡眼惺忪,刚下火车的;有火急火燎背着包裹赶路的;有茫然无措四处张望的,种种百态,不一而同。
张杨陪韩耀等在检票口前,周遭挤得满满的全是人和大包袱,张杨警惕的四处环视,趴在韩耀耳朵边上,用气声问:“钱和车票都放好了么?”
韩耀耳朵眼儿被哈气弄得痒痒,忍不住挠了两下,点头。
张杨严肃地嘱咐道:“上下车都要弄清站点,万一下错地方就难办了,千万别睡过头,别跟不认识的人瞎唠嗑,行李包就放脚底下,省得别人乱动。”
韩耀憋不住笑,应道:“嗯,嗯。”
张杨在心里掂量着还有没有落下没说的,絮絮叨叨半天,最后轻声叹了口气。
“哥,你到底去几天啊?”
“四五天肯定就回来了。”韩耀摸摸张杨的额发,低声道:“自己在家注意安全,咱家门锁不好使,睡觉别睡得太死。早上早点儿起床上课,别磨磨蹭蹭再迟到了,我不在家就坐电车去吧,啊。”
“嗯。”张杨仰脸看他,“你早点儿回来,我在家等你过年呢。我跟我妈写信说不回去了。”
韩耀的大掌在张杨后脑拍了拍,“这次就是去探探路,用不上几天。”
这时,进站检票的广播响起,检票员把铁栅栏门推开,人群向前推挤,一阵骚乱涌动。一个挺胖的中年秃顶男人在行李托运进站口前招了下手,示意韩耀赶紧来,就转身进站了。
韩耀掏出车票,顺着人潮往里走,临到检票员跟前又回头看了眼,张杨还在看着他,眼睛唿扇着水润的光,眉头蹙得勾出两道小褶子,跟他使劲挥手。
韩耀心底里忽然泛起一阵暖烘烘的酸涩,熏得他鼻头发紧。
张杨望着他,嘴唇一张一合喊了句什么,可还没等传过来,就融进嘈杂的吵嚷声中。
检票员向他伸出手:“快点儿快点儿!”身后旅客也都皱眉催促。
韩耀忽然分开人群,大步走回张杨面前,使劲把他搂在怀里。少年还不到他肩膀高,瘦瘦小小的身板站得溜直。
“哥,路上小心。”
16张杨的技能
在火车上度过了两天一夜,第二日傍晚终于抵达常州。
下车时,铁轨上的云霞已经泛起火烧红,太阳马上就要落了。火车上的长途颠簸比力气活更消耗体力,老袁坑坑洼洼的胖脸上透着青黑,却一个劲儿催韩耀出站,要找车去厂子谈价钱进货。
韩耀道:“大晚上的厂子里还能有人么?”
老袁嘴里嘀嘀咕咕:“有没有人也得去,俩人都没带介绍信,招待所肯定不能放人进去,快点儿谈巴完事儿得了。”
韩耀跟他并排走进出站通道,没说话,只在心里冷笑。
姓袁的是个什么货色,韩耀在他手底下做工这么长时间,早把这人看透了。承包队上下一群大老爷们,连同别队的工友,没有不知道袁扒皮的。老袁为人心眼小,鬼心思多,出了名的自私吝啬,时时刻刻都在心里算计他那点儿利害。
这年头介绍信大笔一挥就是一封,随便刻个假公章扣上去,到哪儿都好使。什么叫“没带介绍信”,其实就是不愿意多花韩耀那份钱。
当初撺掇人来给他出力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又是出门吃住路费给报销,又是给分红给烟酒的,现在临到眼前了,还没等让他掏钱就显出这幅抠搜德行,以后还指不定要怎么变着法儿克扣利润,这么看来,之前说好的六|四分成,肯定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不过也无所谓,韩耀早料想到这些了。老袁鬼精,别人也不全是傻子,他根本没指望这份合作能长远,甚至就没指望过这次合伙能挣到什么钱。
韩耀答应合伙,本来也不是为了挣钱。
他有他的合计。
要想稳当的干一番事业,韩耀觉得,他需要给自己先上上课。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瞎整,有时一个不留神就能把本钱砸得一干二净。韩耀整不起,他得找人给自己做示范,指路。老袁正好给他提供了不花钱的课程。
他自然明白空手套白狼不现实,老袁一定不会让他一直分出四成利润去,早晚会找机会把他踹走。不过等到那时候,他也早摸清做生意的整个套路了,凭借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本钱,另起炉灶,开出一条大道,根本不是难事。
要不是奔着这一点,谁他妈愿意给个守财老鬼出白搭的苦力。
大巴车窗让冬雨淋得劈啪作响,雨水从边缘缝隙渗进来淌到地上,无声无息浸湿了乘客的裤脚。身旁老袁不停低声抱怨,伸腿在座椅下的行李袋上蹭泥水。
韩耀靠在扶手栏杆上,冷冷瞥了他一眼:“把脚拿开。”
老袁一滞,装傻:“啊?”
韩耀转开视线,沉默。
老袁斜眼轻蔑的瞥他,嘴里无声骂了句,操。
沿途一路水雾模糊,行人弓缩着脊背快步走,口鼻呼出冷凝的白雾。韩耀不语也不动,垂下眼睑,如同蛰伏野兽的目光收敛。
真他妈冷……
小孩儿自己在家烧炕,别再把火墙引炸了……
事实证明,韩耀多虑了,因为张杨根本就没有烧炕的闲功夫。
春节在即,师哥师姐都要回家过年去了,老金爷子手底下没徒弟,整日里可着张杨折腾。
省越众多老艺术家中,老金头是出了名的疼爱徒弟,平时稀罕的没边没延,让别人门下的学生看着都妒忌;而一旦到学戏的时候,老金头又比任何老师都下得去狠手。不管是谁,只要有丝毫懒散,巴掌宽的木头教尺直接带着风招呼上去,二话没有就是个揍。剧院里三天两头能见着小年轻捂着胳膊和后背嗷嗷跑,一老头在后面气喘吁吁,边骂边撵。
张杨是老金爷子报以期望最重的学生,对他自然也最为严厉,四功五法基本功的学习和练习都紧盯着,不容一丝放松懈怠,尤其是唱功。越白里说话唱词一水儿全是平舌音,也不分前后鼻音,更别提还有七个音调。老金头让他每天早上边撕腿边念白,还给他选了两段小戏练舌头,到中午吃饭之前就站在没开灯的大舞台上,对着底下成排连片的空座位唱,唱错一个音,挨一个板子,什么时候全对了再吃饭。
张杨要从零学起,天天难得抓耳挠腮,越白念不明白,东北话也快说不清楚了。
熬过百般折磨的白天,张杨晚上坐电车也不能像前些天那样打盹,怕睡死过去耽误下车,好不容易强睁着眼皮爬回破屋,直接往炕上一倒,不脱棉衣不洗漱,晚上饭也省了,歪头就呼呼睡。
只是,即便这么合衣将就着入睡,张杨也不能一觉睡到天亮。
张杨长到十七八岁,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自居住。原来在家时有爹妈,到省城了有韩耀,就是来省城的火车上,周围也是一堆男女老少,认不认识先不说,好歹身边有人气儿,有说话的声响。
现在,是真的只剩他一个人呆着了。
原来嫌小的破土房子立刻空落起来,甚至桃酥叫一声都隐约能听见回音。没烧火墙的屋里像地窖一样冷,隔着棉衣也能冰的人脊背发麻。
张杨总是睡不到后半夜就给结结实实冻醒过来,吸着鼻涕到院子里抱柴火烧炕,铺被褥,可是等一切收拾妥当后,前半夜最困乏的劲儿早已经过了,醒来后再躺回温暖的被窝里,也不能马上入睡,脑袋里总能喷泉般涌出无数东西,戏词,调子,折子戏,老师的骂l声……白天的焦头烂额充斥在脑仁骨缝里,挥不走,滤不掉,变成了夜晚的魔障,钻进他梦里一遍遍重复。
有时候实在太累,刚要迷糊着睡过去,心里又惦记起安全问题。
以前他睡觉挺实,从来不担心家里遭贼什么的,一是确实没什么可偷的,再就是因为韩耀在家。现在他自个儿睡觉,胆子立刻就毛了,只要门外积雪压断树杈发出轻响,或是窗户上影影绰绰晃过影儿,张杨就会惊醒,立刻跳起来警惕的盯着大门。
张杨怕自己瘦胳膊细腿的打不过贼,还做了个防身工具——把掏炉灰的铁钩子扳直,变成一头尖的铁钎,晚上睡觉放在手边,有动静即刻就能操起来捅人,跟宝剑似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睡不好觉。
打从韩耀出门开始就晚晚这么折腾,一到后半夜死活就是睡不着,瞪着俩眼珠子,脑瓜里一会“洞房悄悄静幽幽,花烛高烧暖心头”,一会“大雪飞寒气入心,腹中饥苦楚难忍”,桃酥打个哈欠就跟神经病似的蹦起来。
熬到第五宿,张杨实在挺不了了。他觉得,既然躺下也睡不着,瞎想事情还烦得慌,不如干点儿活。于是——
快过年了,得赶紧给爸妈写信汇钱。
屋里得扫尘擦灰。
趁雪化之前把院子扫出来。
墙角耗子洞全堵上,让你们丫的跑。
墙上和顶棚报纸都黄了,全糊新的,亮亮堂堂像个过年样子。
诶呦我去,这耗子还他妈在上头絮窝了……
就在这天半夜,韩耀从常州回到省城,跟老袁确定了来年跑买卖的时间和地方后,坐彻夜的拉脚三轮车回城南。
他钻过大水泥管子,抬头一看,屋里竟还亮着灯。灯光透过窗上的霜花变得暖盈盈,韩耀笑着摇头,心说小崽子大晚上的还不睡觉,这是知道我要回家啊……
可是当他走到门边时,却听到屋里传来 “扑哧”“扑哧”的诡异声音。
韩耀一听这动静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唯一反应就是家里进来人了!
卧槽小孩儿就自己个在家啊!
大惊之下,韩耀撸袖子抬腿上去一脚踹烂木门,登时就冲进去喊:“张杨!!!”
屋里一片狼藉,张杨拎着铁钎子攀在大立柜上,见是韩耀,立刻大笑着蹿下地跑过去,“哥,你回来啦!”
“你……”韩耀看着他身后地面上的血,后背冷汗哗哗往下淌,扳住他肩膀问:“你没事吧?卧槽咱家这是咋的了?这他妈谁的血啊这是!?”
张杨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挣开他道:“没事没事,哥,我这不是打扫卫生么。”说着,他伸直胳膊用铁钎在千疮百孔的顶棚报纸上划出一道大缝,然后成片成片的黑色物体顷刻间倾卸了满地,吧唧吧唧砸在水泥地上,立柜上,炕沿上,窗台上,桃酥的脑袋上,毛烘烘铺的满地都是,有的仰着一动不动,有的还痛苦的抽搐两下,蹬个腿儿什么的。
张杨穿起一只递到韩耀面前,炫耀:“看!都是我捅的!”
一箭穿心的胖老鼠痉挛着朝韩耀伸出前爪:“吱……”
韩耀:“……”
17韩耀的礼物
韩耀看着屠杀现场似的家,满屋满地的死耗子,黑血和屎粒,愣是气乐了,抡胳膊在张杨后脑勺上扇了两巴掌,狠骂一顿给他长记性。
俩人用整个后半夜的时间捡耗子,擦血迹,扫老鼠屎,从桃酥嘴里抢饭,一趟趟往院里空地上倒动,大锅烧热醋浇地消毒,最后用装煤渣的大口袋运到南墙外的大荒地里,跟柴火堆在一起焚烧。
空旷的雪地里,寒风呼啸,卷着雪末和枯草叶子刮在老树干上。韩耀用铁锨铲出一片圆形的冻土,把木头和苞米棒子铺搭在满登登的大麻袋周围,划燃两根火柴随手抛进去,看明黄的火苗渐渐漫延,上升。
张杨站在边上看,两手拢进袖子里,火堆把他鼻息喷出的冷雾清晰映在夜晚的空气里。
韩耀蹙着眉头往里踢柴火,给小孩儿脑瓜顶罩上衣领子,“以后不能再这么干,听见没有?”
张杨不吭声,低着头吸鼻涕。
韩耀大手在他后脖颈使劲按了把,把人夹在臂弯里挡住浓烟和鹅毛雪,迈开大步朝胡同里走,张杨跟着一溜烟小跑,颠儿颠儿的直跄步。
回到家,屋里一股子醋味儿也放出去了,俩人把破裂的顶棚用新报纸重新糊好,引热火墙和土炕,又烧水好好洗刷一边身体,等规整好家里的一切之后,前院人家养的公鸡已经打过三遍鸣了,天边儿也隐约泛起的鱼肚白。
韩耀在火车上颠簸的半死不活,回家还遭遇这么个事儿,几乎就等于两天两夜没合眼。他随手擦干身上的水,也顾不上头发还湿着就光膀子躺进被窝里,解脱般叹了口气,刚闭上眼睛准备补觉,就感觉张杨蔫声不语跟着钻了进来。
张杨也光着上身,脊背干净滑腻,还直往下淌水珠,韩耀习惯性展臂搭住他,低声道:“你别睡了,咱俩一会儿都起不来,耽误你上课。”
“不耽误。”张杨把脸埋进叠起来的棉衣里,含糊不清道:“老爷子给放年假,从明天开始……”
“是么。”韩耀翻身侧躺,把被扯到肩膀上头盖好,“放到初几?”
“正月十六。”
“嗯。挺好。”
“哥。”张杨从棉衣枕头里露出小半边侧脸,“这次出门顺利么?”
“顺利。”韩耀在常州马不停蹄的奔走,坐火车上几乎就没合过眼。他实在乏了,眼睛也不睁,半晌后才从喉咙里微微震动出沉哑的声音:“跟厂家讲好价钱了,出正月开始倒货。”
张杨点点头,鼻头轻蹭过韩耀的鼻梁,也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工夫就打起小呼。
连着四五宿,俩人总算都睡上踏实觉了。
跟韩耀睡在一起,张杨就跟有了仰仗似的,前几天脑袋里乱窜的事情都消散了,一直睡到下午五点,连梦都没做。
韩耀没张杨那么嗜睡,也是常年卸车皮锻炼出来的好体格,不管多乏累,睡上四五个小时就能缓过来,掀被下地照样精神抖擞。
张杨睡觉的这一下午时间,他到南墙荒地拉回十几趟玉米杆和柴火枝儿,去粮油店买回五斤醋,在屋里屋外又掸了一边消毒,还在院里重新钉了个结实的后门板,双扣锁,铁条楔进去的大锁头,下边再按上横木门闩,门轴跟门框紧紧嵌在一起,踹上七|八脚也纹丝不动。
把这些活都做完,日头才不过稍稍偏西,韩耀无所事事的坐在炕上给桃酥挠肚皮,目光扫过矮桌上的行李包,这才想起来,包里还装着给小孩儿从常州带回来的礼物。
南方经济比北方发展的更快,各方面跟北方都不太一样。韩耀在常州呆了不过一天时间,触目的建筑也好,行人也好,都带着跟北方截然不同的气质,无论是穿着,语言还是想法,都更多姿多彩,也显得更富裕。跟厂家谈好订货价钱之后,老袁说要去商店买点儿时新货回去卖钱,韩耀没地方呆着,只能跟他一起去,正好逛一逛,也给张杨买些东西。
商店里的货品琳琅满目,比之省城的二商店还丰富不少,里面顾客不少,有些时髦的妇女还烫了高刘海,甚至还能看见外国人。
服装区挂着的大衣各式各样,有些里头添的棉花和鸭绒,很厚也很软和。张杨的两件冬衣是家里缝了又补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里衬用碎布头绷在一起,连块完整的布都算不上,棉花从开线口往外漏,里面剩下的只有薄薄一层,风雪一刮直接能透到身上,湿冷冰凉。
当韩耀看见挂在墙上的墨蓝色羊绒厚大衣,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件衣服小孩儿穿上正好。过年了,好歹得有一件像样的新衣裳。
售货员是个中年女人,脖子上挂着绳尺,瞥了眼韩耀身上灰突突的破夹克和臂弯里挎着的脏行李包,脸上的堆笑立刻垮了,皱起眉头往后斜身,随口哼道:“四百块钱一分不讲,不买赶紧走。”
韩耀知道自己穿着寒酸让人瞧不起,他习惯了,也不在乎这些,仰头端详那件大衣。
真是太好看了,就像是给张杨量身做的。小孩儿穿上它之后,肯定比城里人更像城里人。
售货员把韩耀边上的衣服往里撤,生怕沾上脏东西,边不耐烦催促:“买不买,你买不买?”
“我买”这两个字,韩耀想说却说不出。
他来时就拿了一百块钱,觉得这些钱都要顶天了,买啥还买不起啊,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南方的消费,大商店里的东西比省城高出不止三四倍。买票吃饭虽说都是老袁消费,但内抠搜劲儿,韩耀指望他就得饿死,到底还得掏腰包管自己的饱饭。一天多下来,身上还剩八十块钱,连这衣服的一条袖子都买不回来。
虽然知道买不起,可韩耀还是忍不住问:“八十,能卖给我么?我身上只有这么多。”
售货员跟听笑话似的从鼻孔里嗤出一声气,连话都懒得答,坐下朝门外招呼生意。
韩耀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老袁睁着老鼠眼四处撒么,搜罗回一堆大包小包。一上午把整个商场溜达完,韩耀发现,所有商品里,他能支付得起,张杨又有可能喜欢的只有一样——一盒五百枚的拼图。
卖儿童小玩具的老板很热情,用带着常州味儿的普通话说,“小孩都喜欢玩。”
韩耀将信将疑:“这东西好玩?”
“好玩!我家孩子就喜欢,自己坐在家里能研究一下午!”老板笑容满面的帮他展开图纸,上面四个狗崽并排趴着,小眼珠耷拉下来,憨态可掬。“你看这,就按照图来拼,慢慢琢磨比照,既能让小孩动脑,又能培养他在一件事情上的钻研精神,还有实在的作用,他玩这个就不闹人了,你做事安静,哈哈哈!”
老板道:“这东西卖得好,只剩这一盒。你要是买的话就免去五块,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