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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藏金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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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一直耿耿于怀,以至于后来明尊三番五次请暗尊重回睥睨山都被回绝了。”

“那袁傲策这次来京做什么?”薛灵璧想起茶楼和皇帝,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宗无言突然道:“既然明尊已死,那么魔教当家的应该是暗尊了。”

薛灵璧眼睛一眯,“你的意思是说?”

冯古道拍案道:“他想恢复魔教?”

宗无言装得好像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薛灵璧此刻懒得理他做戏,低声道:“若是如此,倒是可以解释他为何要见皇上。”

当今天下能够从他手里把魔教翻过身来的,也只有当今皇帝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章正在写……O(∩_∩)O~

暧昧有理(七)

“若是皇上恩准恢复魔教,那侯爷不是……”冯古道瞄到宗无言,话猛然收住。他不知道对于老将军的事宗无言知道多少。

宗无言知趣地躬身道:“属下告退。”

薛灵璧看着他,慢慢地点点头。

宗无言倒退着出门。门关上的刹那,两条眉冒像绳子一样打了个结。

薛灵璧听他的脚步声远去,才道:“你不必太避忌他,他只是皇后的耳目,对于我父亲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冯古道吃惊道:“他是皇后的耳目?”他更吃惊的是薛灵璧明明知道,却听之任之。

“比起三不五时宣我进宫选夫人,安插一个管家在府里还能忍受。至少宗无言办事能力不差。”他见冯古道不语,笑道,“他不是举荐你了么?”

冯古道笑道:“如此一说,宗总管的确是人才。”若非长袖善舞,怎能左右逢源?

“可惜不能为我所用。”

“以侯爷的手段,还怕不能收服他?”

薛灵璧道:“即便能,也不可。”宗无言是皇后的人,若是他将他收为己用,无疑是对皇后的挑衅。皇后为人多疑,知道之后怕会生出更多事端。

冯古道何等聪明,当下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不过这几年皇上与皇后嫌隙渐生,皇上今年来更是频频提拔史贵妃史太师来打压皇后派系,双方虽然不至势同水火,却也难以相容。”

冯古道囧道:“以史太师和他儿子对梁有志的种种‘丰功伟绩’,我实在想不出皇上提拔他们的理由。”

薛灵璧道:“皇家事朝廷事,又岂是是是非非就可分清的。”

冯古道细细品着这句话,道:“那若是皇上恩准赦免魔教怎么办?”

薛灵璧眸色一沉。皇帝既然会约见袁傲策,就说明此事是极有可能的。

“只怕找老明尊之事会难上加难。”冯古道轻唤道,“侯爷?”

薛灵璧站起身,推窗望着外面的月色,一字一顿道,“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将他找出来。”他的眼中闪烁着狠厉,比月色更加阴冷。

冯古道呷了呷嘴巴。点心的甜味很快从唇齿间散去。

城里城外逛了一大圈,冯古道回房后胡乱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昏昏沉沉大约睡了不到半柱香,他便被屋顶传来的细碎声响猛然警醒。

他的房间四周起码潜伏着四个高手,四个一二流之间的高手。

难道是血屠堂行动了?

他掀被坐起,一把拿过那件忘记归还的大氅披在身上,装出一副睡眼稀松的模样出门,顺着走廊朝茅房走去。

屋檐上的脚步声果然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

他心头微沉,加快了脚步。

他倒不是惧怕这几个刺客,而是惧怕会暴露身手,到时候只怕不用血屠堂对付他,薛灵璧就不会放过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傍晚薛灵璧说的那番话,以及他当时的神情,心头莫名地生出不安。

在隐藏身份进入雪衣侯府之前,他就已经设想过一切后果,做过最坏的打算,包括身份暴露,与薛灵璧兵刃相见。

当时他只打算在侯府呆一段时间,一方面躲避血屠堂的追杀,一方面查清薛灵璧对付魔教的意图,当然,若是能生擒薛灵璧,以他为人质和朝廷谈条件是更好。但是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先是泥石流打断他们的生擒计划,后来又浮出朝廷藏宝图和老将军的恩怨,让他不得不继续潜伏下来,直至想出一个更加圆满的方案。

如今更加圆满的方案已在眼前,可是为何心中会有一丝异样?

屋檐上的动静越来越近。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将异样抛出脑外,原本迷茫的双眸顿时清醒无比。他一转脚步,朝薛灵璧的院落跑去。

夜深。

府邸大多数地方都静悄悄的。

幸好冯古道对府中侍卫巡视的路线一清二楚,故意挑着人多的地方走,那些刺客果然不敢露面。但奇怪的是,连那些只有风声树叶沙沙声的地方,刺客也只是一味跟踪,没有现身。

难道他们这次来只是为了探路?

冯古道想归想,脚下却毫不松懈。

直到薛灵璧院落前那两株苍松在外,他才悄悄松了口气,上前捶门。

门咿呀一声打开。

守夜的仆役惊讶地望着他,“冯爷?”

“侯爷睡下了吗?”冯古道从容道。

仆役道:“睡下了,冯爷是否有急事?”

“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然是急事。

仆役想了想道:“我去通传。”冯古道现今是薛灵璧面前的红人,得罪不得。

“不必。”冯古道抬手阻止他道,“侯爷睡房旁可有其他客房?”

“西厢有一间……”仆役疑惑了。

“我去那里住一晚上。”以薛灵璧的武功,这样的距离断然不会听不到动静。若刺客真的动手,他也能装疯卖傻地拖延时间,等他救援。他见仆役满脸疑惑,忙道,“侯爷既然已经睡下,我也不敢打扰,所以睡在附近,等明日一早就可向他禀报。”

仆役讷讷道:“可是我做不得主。”

“怕什么,有我呢。”冯古道绕过他朝里走去。

刺客依然跟在左近,却始终没有出面。

仆役见他熟门熟路地往里走,只好无奈地跟在身后道:“我去准备棉被。”

“有劳。”冯古道抱拳。

踏入内院,就见薛灵璧睡房的门是敞着的。

烛光从里头幽幽地透出来。

冯古道暗吁出口气,拍了拍仆役的肩膀,朝门里走去。

薛灵璧坐在桌边喝茶,身上披着一件枣红色大氅,更衬得他面白如雪。

“侯爷。”冯古道在门外揖礼。

“进来吧。”薛灵璧顺手替他倒了杯茶,对着门的左手背被夜风吹得微微发红。

冯古道这才进来,将门关上。

薛灵璧问道:“急事?”

冯古道一口气喝尽热茶,身上才暖了点,思绪也缓了过来道:“我原本打算去茅房,走着走着发现大氅忘记还侯爷了,所以顺道来还了。”他说着,将大氅解下,递了过去。

薛灵璧的目光从他手上的大氅缓缓移到他身上的单衣。

冯古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纵然房内放着两个暖炉,但是一下子脱下大氅还是冷。

薛灵璧站起身,接过他手中大氅,又替他披了回去,又问了一遍,“什么事?”

冯古道被问住。

发现刺客之事是不能说的。他的‘武功’还不到这种境界。

“其实,你在傍晚说的话,我想了很久。”他慢慢吞吞地开口,脑海翻江倒海,想着接下去该说的话。

但是他的吞吞吐吐却让薛灵璧领会成了另一种意思,双手慢慢地负到身后,十指缩紧。

“我觉得,”冯古道低着头,眼珠拼命地转着。

“觉得怎么样?”薛灵璧忍不住问。

“觉得……觉得……”他突然抬头,“你觉得京城赌坊为你和袁傲策各自开出多少的赔率?”

“……”薛灵璧皱眉道,“什么?”

冯古道的手在半空中挥来挥去,“我是说,你和袁傲策比武的赔率。刚才宗总管不是说京城赌坊……”声音在薛灵璧的逼视下越来越小。

薛灵璧徐徐道:“你半夜三更来我房间就是为了问京城赌坊的赔率?”

……

冯古道突然叹出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道:“其实我是睡不着,所以想找人聊聊。”

“睡不着?因何睡不着?”薛灵璧道。

“我也不知,只是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他拎起茶壶,又倒了杯茶。

“哦?”薛灵璧缓缓落座。

冯古道道:“对了,侯爷,我们不如继续说江南春雨吧。”

薛灵璧由着他东拉西扯,“你想说什么?”

“你说江南春雨……和江南春笋有什么关系呢?”

薛灵璧面色不改道:“姐妹关系。”

“侯爷真是风趣。”冯古道边笑边暗自惊讶。以薛灵璧的武功没道理听不出有刺客在左近啊。难不成他是故作不知,想诱敌深入一网打尽?

有脚步声匆匆走来,先前的仆役在门外道:“启禀侯爷,冯爷的棉被已经备好。”

冯古道感受着薛灵璧疑惑的目光,干笑道:“我怕我们谈得废寝忘食太投机,所以特地请他安排了间厢房给我住。”

薛灵璧眉头微微蹙起。

冯古道想起他的洁癖,以为他不悦,忙道:“其实来来回回也不错,能顺带欣赏路边风景。呃,言归正传,这江南春雨……”

谁知薛灵璧开口道:“你的院落的确有些偏僻。”

冯古道一愣。

“不如以后就在这里住下。”

薛灵璧一锤定音,将冯古道震得半晌无言。

“侯爷?”

他挑眉,“如何?”

“……英明。”

冯古道告辞。不管以后如何,至少今夜总算安全。以今天傍晚和晚上,薛灵璧两次对他推心置腹来看,自己这条命一时三刻还是很安全的。至于以后……

他没有继续想。

“冯古道。”薛灵璧在身后唤他。

冯古道转身。

薛灵璧站在门槛前,黑如墨汁的发丝柔顺地垂落胸前,“尽管血屠堂杀人无数,无孔不入,也只是血肉之躯,凡人之体。我已经派了府里八大高手轮流保护你,安心睡吧。”

冯古道怔住。

薛灵璧返身关门。

留下冯古道独自立于庭院中,望着那熄了灯的房间许久。

暧昧有理(八)

前后折腾这么久,冯古道再次趴上床,还没闭眼睛,腹痛便如针扎似的将他的睡意驱逐得一干二净。

他坐起身,边运功抵御,边腹诽那几个来保护的高手。若非他们,他也不会晕头转向得连时间都忘记了。若是提前运功,疼痛可以减轻很多,尤其是他最近对于如何对付午夜三尸针越来越有心得。

好不容易挨过去,他抹了把额头细汗,一头栽倒在枕头上。

次日天蒙蒙亮,他便醒转过来,先是觉得无力,辗转了两回便开始头痛起来。

他摸了摸额头,微烫。

“不是吧。”冯古道睁开眼睛,虚弱地喘了口气,望着帐顶。

这间房绝对与他八字不合,不然为何之前住的好好的,偏偏搬来这间房之后就发烧了呢?

还是老天爷提醒他,不可太过接近侯爷?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随即这个念头就随着额头的温度,拼命地燃烧着他所有的思绪,让他的头越发沉重起来。

冯古道在床上一直赖到中午,终于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宗无言在门外道:“冯先生,侯爷有请。”

冯古道挣扎了下,有气无力道:“知道了。”

宗无言离开没多久,丫鬟便端着洗漱用具在门口候着。

冯古道脸皮虽厚,却还没有厚到硬着心肠为难小姑娘的地步,只好不情不愿地起床。

等他到书房,已是未时。

薛灵璧正站在案后,低头望着手里呃画。

“侯爷。”他行礼。

“你过来看看,这幅画如何?”他头也不抬道。

冯古道慢吞吞地走过去。

画一入眼,冯古道就想:浪费了好大一张纸。

若非头上的那个王字,他绝对忍不住这是只老虎,事实上说猫都牵强。而老虎脚下所踩的土丘……应该是土丘吧,黄色一团一团的,那土丘居然莫名其妙地浮在水上。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这土未免也太少了,除了自投罗网,带着老虎一起沉尸水底之外,他看不出第二个结局。

“如何?”薛灵璧追问。

冯古道一本正经道:“很有个人风格。”

“我父亲所作。他称这只老虎为孤岛之王。”

“……”冯古道恍然道,“孤岛,啊,原来是孤岛。”怪不得能够屹立在水上不倒。

薛灵璧终于抬起头,随即脸色一变,右手朝他的脸伸出。

冯古道下意识地将头一偏,却仍是没有躲过。

“你在发烧?”薛灵璧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柔软,心神一荡,连忙收手道,“看过大夫了吗?”

“还没。”冯古道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薛灵璧眉头微蹙,却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再怪责于他,“你在那榻上躺下,我去传大夫。”

虽然冯古道巴不得找个地方躺下,却忍不住道:“侯爷之前找我……”

“此事以后再说。”薛灵璧说着,打开门出去。

冯古道垂首,目光扫过画中落款,低喃道:“父亲?”

侯爷亲自出马,大夫自然飞奔而至,只恨父母没有多生两条腿。

一进门,冯古道蜷缩着身子躺在榻上,面红耳赤。

薛灵璧虽然一言未发,但大夫却感到身上的压力又重了。二话不说把脉,探舌,又将冯古道近来所食一一问得详详细细,就怕有分毫错漏。

直到反复确定只是思虑劳累过度,乃至于阴阳失调,气血虚衰后,才战战兢兢地开药方。

薛灵璧在他落笔写下第一个字时,突然道:“他中了午夜三尸针,会否是寒毒加重了?”

大夫连忙将笔缩了回来,迭声道:“有此可能,有此可能。”

“你之前不是说阴阳失调,气血虚衰?”

“这,这……”大夫道,“这也是有可能的。”

薛灵璧:“……”

大夫小心翼翼地瞄着他越来越黑沉的脸,心里头慌得两腿发软。他进府还不到一年,莫说这样面对面地和侯爷讲话,连远远地见上一面都很少,更何况面对他这种脸色。

冯古道终于看不下去道:“先按他说的治治看吧。”总比让他们两个干瞪眼,把他晾在一边好。

大夫可怜巴巴地看着薛灵璧。

薛灵璧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大夫这才惶急地下笔,然后飞奔去取药煎药。

冯古道见薛灵璧站在那里不语,试探道:“是不是皇上又要追封老将军为镇国公?”

薛灵璧惊讶地低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猜的。”冯古道道。

“不是镇国公,”他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是忠义王。”

冯古道真正吃惊了,“忠义王?”据他所知,当朝自开国以来,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异姓封王的事。“皇上真的很宠信你。”除此之外,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薛灵璧道:“无上的荣耀等于无上的危险,无上的荣宠等于无上的妥协。”

“何出此言?”

“我若是受封,那么原本就已在风头浪尖的雪衣侯府更会成为众矢之的。自古恩宠无双的权臣又有几个是全身而退的。”

冯古道道:“那无上的荣宠等于无上的妥协又是何意呢?”

薛灵璧眼中一片阴霾,“皇上要为魔教亲笔题匾。”

冯古道脸上满是讶异。

亲笔题匾等于亲口认同。

“你同意了?”他问。

薛灵璧淡然道:“我有不同意的余地么?”

为了让他首肯,皇帝不惜用异姓王为诱饵。其实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皇帝是不可能封异姓王的,他父亲功勋再高又怎么高得过开国元勋?开国元勋尚且不能在死后称王,他又何德何能?皇帝此举所表达只有一个意思,放魔教一马,势在必行。

冯古道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所谓明里暗里。既然不能明来,那就暗来。”薛灵璧见冯古道依然迷茫,便提点道,“过了这么久,不知道栖霞山庄重建得如何了。”

“侯爷准备用栖霞山庄来对付魔教?”

“江湖事,江湖了。”

冯古道赞道:“侯爷英明。”

薛灵璧含笑道:“你好好养病,这些事我自有分寸,户部我已经派人去打招呼了。至于羵虬之血,我已经派人在各地寻找这样的寒潭。”

冯古道仰面伸直腿,微笑道:“我现在只期待血屠堂早日送上门。”

“血屠堂。”薛灵璧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我迟早会将他们连根拔起。”

想到魔教之前的浩劫,冯古道由衷为他们祈祷。

大概为了彻底贯彻苦口良药四个字,端到冯古道面前的药一碗比一碗熬得浓,煎得苦。

冯古道原先认为自己并非怕苦之人,但是接连喝了三天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若所谓的吃得苦中苦是这样的苦法,那那个人上人不当也罢。

薛灵璧这三天只有在傍晚才会来他房里小坐,但闭口不谈公事,只说些坊间趣事。

冯古道三番五次想问进展,都被他挡了回去。

以至于冯古道躺在床上翻来滚去地勉强撑到第四天,便不顾医嘱,披着大氅,撒腿往外跑。

皇上亲自为魔教题匾的事早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谁都以为魔教翻身了,侯爷危险了。偏偏皇上在题匾之后,又赐了一本亲自摘抄的佛经给薛灵璧。不说别的,光是字多字少就可看出两者的不同。于是侯爷失宠的流言又自动烟消云散。

冯古道坐在茶馆里,笑眯眯地听着周围几桌口沫横飞地说蜚短流长。虽然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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