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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在上,龙在下-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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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时而睁眼记忆那墨痕,时而又动笔试出几种字体的可能组成,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漫漫白日悄声过去,夜幕倾落,他的脑中过了数十数百个字,最后,在月幕的银光扑洒而来,惨淡地映入他的双眸时,他怵地睁开了眼,手指一动,一个字骤然立于纸上。

☆、第一零六章·日志初解又成迷

那是一个特别缭草;却彰显愤怒的字:“死!”

龙倾寒愕然了片刻,从他复摹的来看;这个“死”字极其之大,将近占满了一页纸张。而这个“死”字,在一撇一勾间似贯注了悲痛的气力;落笔极其有劲;使得墨迹颜色往纸张肌理渗入了几分;透到了下一页上。在这缭乱的字迹里,隐隐透出书写人的悲愤与痛恨,即便只是复摹这字;也能从那淋漓的字体中察觉到书写人的一腔悲愤。

这一日究竟是何日;又发生了何事为何龙末会如此愤怒的写下一个“死”字;又为何会撕掉它。

百般种种,又成了一团迷。龙倾寒抿了抿唇,便将这目光放至了那五月中旬的纸上,这内容上的“死”字已被他发现,那么记录这“死”字的日期,想必也能从这张纸上发觉。

思及此,他忙将目光再次放到那张纸上,仔细查看,果不其然,不久他便在这张纸近上头的地方发现了几个字的墨痕,他双眼一亮,赶忙拿起笔,对着烛光又一次重复方才复摹的动作。

有着先前的经验,加之对这月份的猜想,一盏茶时间过后,四个大字便立于了纸上。

“四月初四”。

四月初四,这一日发生了何事?龙倾寒拧起了眉头,思索起来。

复生那日是三月廿十,待得与双亲见面后,于三月廿二他与龙末出发朝向梅山庄前去,而后三月廿四在过亭酒肆,他与龙末便因凤璇阳之故而分离,待到四月初九向梅山庄出事前两日方归来他身边。

如此算来,四月初四时,龙末并不在他身边。而这一日他自己身边发生了何事,他却没有一点印象,那时候初同凤璇阳在一块,一时欣喜将许多俗事都忘了去。再者他公子哥惯了,这记日子之事,素来有龙末操心,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因而平日里除却记得一些重要之事外,其他诸事他都是能忘便忘。

此时想来,也不知在他们分离时,龙末究竟发生了何事。而后来他虽与龙末碰面,但却未能相处多时,只因不久之后,龙末便被凤璇阳支回天剑宗,而他则与凤璇阳在路上玩闹了许久才归家。

但他可肯定的是,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定是对龙末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不若,龙末也不会在归家后,犹记得在这一日上记上一笔。

龙倾寒揉了揉眉心,努力回忆四月初四江湖上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惜依旧没有头绪,当即便不再多想,继续看看可还会有什么发现。

龙倾寒翻了几页那本册子,晃眼中看到那五月的日期,忽而醒悟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从向梅山庄回到天剑宗不过几日的时间,即便再慢,也不过得十日,当时他因与凤璇阳在一块之故,是以方走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到天剑宗,那么龙末呢,又是为何会在四月中上旬与他分别后,直至五月中旬才归来,且与自己归来的时日相差没得多久。

他又继续翻了翻,发觉自五月中旬后,记录的时日都未曾再断过,一直到龙末失踪之时,九月初九!

凝目九月初九那一页,只见前头仍记着普通的日常琐事,字体工整,毫无凌乱。待记到子时刻时,这字体便变得缭乱了许多,显然写得极其仓促。而一看清乱字所记之事时,龙倾寒愕然震惊:子时初,凤璇阳现,宗主随之而走,吾甚疑,奔走告之夫人,得其授命,外出寻主。

凤璇阳,凤璇阳……

凤璇阳三字宛如一记重雷在他心头炸开,他爹失踪之事,果真是凤璇阳有关!

他踉跄了几步,不敢置信地将那几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然而凤璇阳那三字却是愈发显眼地立于他的眼前,最后整张纸上,他也只看得了“凤璇阳”三字,其他的都滤了去。

——“本座终有一日必一统江湖,绝了你们歧视之心!”

耳边不知为何忽然蹦出这句沉寂在心里已久的话,江湖掌门接连身死,他爹的失踪,一切的一切,都与凤璇阳息息相关,凤璇阳,你究竟想作甚?复仇,喋血江湖,还是……

在将我们俩推得越来越远。

他沉默着放下了手里的本子,迎着红日缓缓走出。

看着满地的落叶,他心生悲凉。他不管凤璇阳想杀多少人,为段书青报多少仇,他都不会去管。他只要知晓,凤璇阳对他的情是真的,不会害他便足够了。可是,当他选择相信他,欺骗自己也许那一日闯入院内的人不是凤璇阳时,却又有一道残忍的真相霸道地展现他在眼前,告诉他,是的,凤璇阳不会害他,但却并非不会害他的家人!

他趔趄了几步,摇晃着走到了庭中,这多日来的事情,压得他心头压抑都快疯了,他宁愿,他什么都没发现,那该多好。

“子玥……”天际的另一方,凤璇阳抚上的胸口,眉头紧皱不舒。

这几日来,他接连感觉到龙倾寒身上产生的复杂情绪,悲伤,痛楚,甚至是绝望。没有一丝的快乐,没有。

抬头遥望着天边的旭日,在红芒掩映中长长一叹,这一条路,他既已选择,便再无回头之日,若果真有一日,子玥与自己为敌,他也不会后悔。

这一辈子,曾经*过,便足矣。

秋风捎来凉意,掀起衣袂,龙倾寒迎着风,静静地伫立在日华之下,而后在翩然纷飞的落叶中走回了自己的房里,他现下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地睡一觉,也许睡醒后,一切的一切便成了幻影。

可这终归不是梦,终有醒来之时。

当他从梦魇之中挣脱出来时,天已黑了,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日夜轮回。

他抬手拭去额上的冷汗,怔怔地看着漆黑的夜幕,聆听自己寂寥的呼吸声。

他缓慢起身,点燃了烛火,在摇曳的烛火中,思起了那个红色的身影。以往他每一次起夜时,那个人都会先他一步醒来,细心地给他点上灯,看他完事后,方会轻轻吹熄灯火,拥着他入睡。

不知不觉中,他的嘴角挑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看着烛火的双眸里闪烁起了祥和的光。似乎只要忆起那个人,心里头所有的烦躁与压抑都散了开去,宛若蒙尘的月得到煦风吹拂,露出了皎洁月华,透亮明目。

心境因着这场思念得到了开阔,他沉下心来,不愿再想,现下他只想做个缩头乌龟,消极地躲起壳里,逃离这一切。

轻微的肚饿声旋即响起,闻得这声他微微一愣,伸手摸了摸扁下去的肚子,才发现这两日来,他劳心劳力,未能好睡又未进食,再这般下去身体也支撑不下去,即便有何怨怼、,恩仇,也得待养好身子才行。

他当即迈步要朝膳房走去,然而步伐微动间,他又停了下来。他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赧色,似乎……他不会做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鸡蛋面,莫非真要餐餐吃鸡蛋面不成。

脸上的晕色越来越深,他这才发觉凤璇阳昔时说得没错,他一个公子哥什么都不会,真出什么事时,连自己都帮不了自己。

“咳,”他清咳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地道,“今日月正明,当是赏月饮酒的好时机,不若出去饱餐一顿,也甚是不错。”

他为自己的所为找了个极好的借口,脸上都漾起了满足的笑意,他微微抬眸,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只见天上哪有什么明月,便是星星也不见一颗,整个天空一片昏黑,万里无云。

“……嗯,无月无星倒也多有韵味,出外赏赏景也不错。”

然而,便在他即将跨出门时,只见天际划过一道明晃的闪电,不多时,一阵阵滚滚闷雷乍然响起。

“……”

他僵硬地抬头看了一眼天际,又是一道闪电而过,刺亮了他的双目。

他抿了抿唇,在心底挣扎许久后,决定速去速回。脚步一迈,当即便要冲出去,可是未得跑几步,豆大的雨珠便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顷刻他便淋了一身湿。

他忿恨地奔回了自己的房里,兜头取过一条布巾擦拭身上的水渍,怎知祸不单行:“啊啾……啊啾……”几个喷嚏打了下来,他似乎染上风寒了……

最后,他只得忍着一身湿意,跑去了膳房。在他艰难地生好火,煮了一碗面吃下后,他又被如何沐浴给难倒了。

他张了张唇,盯着那烧得正旺的水,一直在发呆,寻思着该怎么把这为数不多的水弄进浴桶里,将浴桶灌满。

他呆呆地看了好些时候,当这水快在他看呆的时候里烧干时,他这才取下水,随意找了个不知用做什么的桶,将水倒了进去。

看着这一丁点的水,他叹了一声,索性便除下外裳,简单地浸水擦拭了一番上身,除去上头的汗水,便视作沐浴过了。

最后当他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床上时,他这才感慨到似乎自己真的什么都不会,没了下人服侍,没了凤璇阳的照料,他连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弄得自己如此狼狈。

他长长地叹了一声,抱起身边的枕头,将其视作凤璇阳,轻轻地打了几下,自娱自乐了好一阵,才笑着蜷起身体沉沉睡去。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接连下了数日,龙倾寒待得快发闷了,巴不得早些出去,寻个客栈吃好住好,以解他多日来只能吃鸡蛋面的烦闷。

几日后,好不容易待得天有些放晴,想着终于可以出去逛逛时,却来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将他欲出外的心收了回来。

☆、第一零七章·师父到来说过往

淅沥的小雨敲打着屋檐;落下点滴水声,日夜轮回;又是一日新生。龙倾寒在雨声中醒来,轻瞥外头仍未断弦的雨幕,挣扎着又欲陷入梦网,却在这时,大门处响起了阵阵不紧不慢的叩门声,一频一度,节凑规律。

他轻叹口气,犹带着困意地翻身坐起,套捋间将衣物穿戴整齐;便打起轻伞,朝大门步去。

大门离得他的卧居犹有些许距离;也不知是何人,竟能有此气力,将这轻微的叩门声传至如此之远。

似是闻得龙倾寒的步近,原本暂停的叩门声又一敲一落地响起,依旧是频度一致的作响。

“来了!”轻唤一声,龙倾寒加快了步伐走到大门之处,用力拉开了大门。

大门之后是一个掩在油纸伞下的纤瘦身影,他低垂着头,瞧不清脸上的面容,只有那刚劲瘦拔的身躯,显出他孑然的气质。

“阁下是?”龙倾寒戒备地询问出声,如今他身在风浪口上,不得不防着点。

然而,当对方抬起那对晶亮的墨瞳时,他愕然惊诧:“师父?!”

只见来人虽称得龙倾寒一声“师父”,但瞧起来毫无中年之态,更似是龙倾寒的兄长一般,年轻俊逸,若非黑白相间的长发及眼尾的皱纹显露出了一些年纪,只怕龙倾寒都想越矩地唤上一声“大哥”了。

“莫须道人”常鹤秋是来人的名讳,他见着了龙倾寒,原本肃然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笑意:“子玥,怎地还不迎为师进去。”

龙倾寒犹陷在惊愕中久久未得回神,听得这句,也只是呆呆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在前头引起路来。

当雨滴敲打在油纸伞上,滑落他的足尖时,他才幡然惊醒,愕然回首问道:“师父,你怎地会来此,您不是闭关了么!”

瞧着龙倾寒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常鹤秋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子玥,你仍旧如此呆愣,多年了,这骨子里的性子仍是没变。犹记得幼时我让你下山去买些吃的,结果你被小贩的花言巧语给糊弄,一愣一愣地便随手花了二两银子买回了一坛掺水的酒。啧啧,尚有一次,你与我下山游街,眼见路边有糖画,便拉着我过去观赏,待得夜深同赏的路人都走尽了,你犹在那瞧,恼得小贩问你缘何只瞧不买,你却只愣了片刻,答道,家里没地儿挂这幅画,哈哈哈。”

“师父!”脸上红晕连升,被自家师父揭了自己幼时的丑事,龙倾寒岂能不恼,他愤愤地瞪了常鹤秋一眼,语带嗔怨。

常鹤秋笑吟吟地摇了摇头,余光轻落龙倾寒紧绷的身上,话语中带着些许深意:“如何,为师是真是假,子玥可知晓了?”

“师父您……”龙倾寒愕然了片刻,脸色一赧,便放松了全身的戒备,点了点头。

常鹤秋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别有深意地地道:“你有如此戒心乃是好事,若果你不防我,我犹要怪责你大意呢。”

龙倾寒微抬双眸:“师父,对不住,近日来徒儿身边太多事端,因而,害怕您是他人假扮的。”

话得一落,常鹤秋脸上的笑意瞬息便收敛了起来,他凝目望着远方,在虚渺的晨烟中长长一叹:“今日为师前来,便是想同你说这事的。”

龙倾寒一怔,脸上的赧色也消失而落,看着师父那瘦拔的身躯,脸上浮现的不知是愧疚还是难受的神色:“竟劳得师父您出山,我真不知……”

“子玥,”常鹤秋恰时地打断了他的愧疚,“进屋说罢。”

龙倾寒颔首,便引着常鹤秋到了自己的庭院,落座于厅堂之上。

他接过师父递来的伞,放置一旁,方要去取水泡壶茶,却听得背后落得一声:“不必了,我待会便走。”

他一愣,当即又折回了自己的身子,错愕道:“师父,你竟恁地快便走?不多待几日,与徒儿叙叙旧么?”

常鹤秋遗憾地摇了摇头:“为师今日出山,为的便是同你说上几句话,待得这话道尽,为师此生的心愿便已,当是该回去修行,不复相见了。”

“师父!”龙倾寒愕然地冲到了常鹤秋的面前,震惊地望着他,“师父,你此话何意?!何谓不复再见,可是徒儿做错了什么么?”

常鹤秋摆了摆手:“非是你之故,而是你我缘分已尽,当是不见为妙。”

“师父,此话究竟何意!”龙倾寒跨前一步,激动得想攀上常鹤秋的手问,却在即将触到时,生怕越矩而垂落下来,他低下了头,眸光里涌现出难抑的伤感,“师父,究竟是为何,为何在这……这紧要之刻……”在这双亲不在,他孤身一人之刻,离他而去。

常鹤秋拉着他坐了下来,执起他指骨分明的右手,翻开掌心,细细地看了一轮上头的纹路。抬手,一笔一划地沿着上头的纹线一一描绘,在这静谧的时刻,常鹤秋低声道:“你我其实本便是这苍茫世间,毫不相识的路人,只因你师公的一个错误,不,确切地说,是一个意外,你我方会结下师徒之谊。子玥,其实你可曾瞧过你的掌纹,你的命线断了三截,只有丝缕相连,意味着你的命中会出现生死三劫,但又有外力相助,得以避过死劫。而这第一劫,便是你的师公替你避过的。”

“师公?”龙倾寒被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吸引住了,“他……”

“嘘,”常鹤秋低声止住了他余下的话,“待为师将余下的话道尽后,你再发问可好?”

龙倾寒一怔,只得闭目,将心头涌上的无数疑惑压下,点了点头。

常鹤秋脸上展露出慈*的笑容,他将手里握着的素白的手又紧了紧,指尖轻划,在柔软的手心按下一道凹痕:“子玥,你可知,你师公是江湖人称‘玄机道人’的徐笺?”

龙倾寒颔首道:“我知,昔时万重良万前辈曾告知我,师公他算得一手好卦,未曾出错,因而闻名江湖,但可惜……”

“可惜甚?”常鹤秋抬眸问道。

龙倾寒一顿,察觉常鹤秋并无怪责的意思,便继续道: “可惜二十年前,算错了一卦,从此他便隐匿江湖,直至后来我……他……”余下的话语,欲言不出,只因他找不着任何词汇来连起那一句“我大病一场,他来相救,后气力竭尽而逝”的话。

“算错一卦么?”常鹤秋的眉目里流动莫名的哀色,“不,师父他从未算错卦象,而他当年,算错的,只是人心。”

龙倾寒眉头一动,“师父?”

常鹤秋轻放下龙倾寒的手,起身站起,对着外头淅沥的雨幕,将埋藏二十多年的心事一一道出:“此事要从二十余年说起,当时师父带着幼时的我,游历江湖,为人卜卦算卦。而有一日,我们恰逢到了谷都,行到凤家门前时,师父忽而停住了脚步。他看着凤家的大门许久,直觉凤家里头似有异样,当即便掐指一算,脸色瞬时大变,当时我犹不明所以,便被师父拉到了凤家门前,听得师父在同门前的守卫相争,言说要会见凤家家主。守卫自然不允,两人争了许久,闹得凤家家主知晓后,他方将我们迎了进去。”

龙倾寒眉头微动,心里流露出道不明的情绪,当时在骨都,万重良便曾说过这个过往。当时便是因他师公的算卦,段书青方会被送往久华派,而致后来的事端。

许是察觉到龙倾寒所想,常鹤秋叹了一声:“子玥,瞧你的模样,似乎你对当年之事有所了解?”

龙倾寒微怔,点了点头,当即便将当时从万重良那处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话得一落,常鹤秋却沉默了。

龙倾寒以为是自己哪里记错,惹得师父不高兴,当即又将万重良所说的在脑海里复述了一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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