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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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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国大将军难得动怒,谁敢留手?硬是将这几个刚在张掖之战中杀敌英勇而崭露头角的军中新贵抽了个血肉横飞,那几位倒都咬牙死忍,不敢惨叫,数百人围观的大校场上静悄悄的,唯有沉闷的棍击拍肉之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杨定双手负背,面无表情地踱着步,扫视大气不敢出的众兵将,冷冷地道:“军有明法,不得造谣生事,遑论妄议君上!此次小惩大诫,若在军营之中再闻此类无稽之谈,从严治罪!”

一时杖责完毕,亲兵扶起,士兵们见受刑诸人的臀股之间已然鲜血淋漓,不得行走,不由各自悚然,鸦默雀静地各自散去。

人潮退尽,原地现出了一个驻足不动的身影。杨定微微张唇,片刻过后,认命地低着头走上前去:“我不知你也在此。”

任臻无奈道:“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更是天下皆知了。”杨定忙尴尬地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想着小惩大诫、杀一儆百,造谣本、本就不该么——我只是不想见到你难过。”

任臻闻言抬头,二人四目相对,任臻笑了一笑,反问道:“我为何要难过?”

杨定不答,眼中满是关心与了然。任臻扯了扯嘴角,忽然兜住杨定宽厚的肩膀:“大个子,我不难过,真的。若传闻属实。。。也属应当。他既然贵为一国之君,有些事便于情于理、不得不为。我与他都已非少年,大半辈子跌宕起伏,死生契阔,若连这点都堪不破,早已爱不起了。”

杨定沉默半晌,忽然低声道:“若是真爱,岂忍辜负何况还误了一个女子前程幸福。”

这是杨定第一次对苻坚所作所为抱有微词,任臻心内触动,忽然一把抱住他的手臂道:“我知你甚厌龙阳,却肯为我至此,这份情无以回报,不若以身相许吧~”

杨定顿时寒毛直竖,任臻隔着武袍都能感受到他坚实而贲张的肌肉在微微颤栗,便哈哈一笑地放开他道:“吓你的,瞧你怕的,开个玩笑罢了。兄弟是兄弟,爱人是爱人,岂可混为一谈?”

杨定吐出一口长气,转过头去,沉声责道:“我是真担心你,你却总爱捉弄我。”

任臻赶上前又贴了过去,勾肩搭背地道:“别动气,是我太不正经,明知你不惯还开这玩笑。”见杨定面上已无不快,方才又续道:“莫担心了,我真没事。”

只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我既然做不到全情专心只爱他一人,又有何面目有何立场要求他为我守身如玉?

所以心里再憋屈再不快再烦闷再难过,也终究无法宣诸于口。

然则看的开却不代表做得到,平定张掖后苻坚急于班师忙于善后,本就忙地难觅踪影,任臻心中有气,偶尔与其见了面,交谈不到两三句便冷淡中止,借故离开,一来二去自己都觉得不耐起来——男儿丈夫,如女子一般患得患失欲言又止,着实没意思。而此时侦骑回报陇山地区果然发现沮渠蒙逊行踪。

如此正中任臻下怀,他正苦于此时无事可做,登时起身道:“我领兵去追,这一次定不让他走脱!”

苻坚闻讯,匆匆赶至,断然拒绝道:“不可!”

任臻正独自在帐内更换盔甲,武袍刚刚褪下一半,松垮垮地尽堆在精瘦的腰间,闻声扭过头来看向不请自来的苻坚,一挑眉道:“为何不可?”

苻坚没料到任臻已在更衣,露出一身白晃晃的结实肌肉,忙一摆手命跟随的侍卫退出去,方道:“沮渠蒙逊其人狡诈,善于行军,群山莽林之中怎会轻易暴露行踪?此定为疑兵之计,诱人中伏罢了。”

任臻丢下手中的明光铠,转身走到苻坚面前,冷淡地道:“不尝试,又怎知一定有诈?万一他当真是走投无路了,难道要坐失良机?斩草除根,你教我的。”

苻坚不自觉地撇开视线,坚持道:“就算只有一丝可能是沮渠蒙逊要布局设伏,你也不能冒这个险!此次统一凉州,收复张掖之目的已经达成,无谓节外生枝。”

任臻微昂起头,与其四目相接,须臾过后忽然伸指点了点他的胸膛,一字一字地道:“张掖之战中,沮渠蒙逊是在我手上跑的,我一定要亲手生擒此人!”

苻坚握住他的冰冷的手,低声劝道:“穷寇莫追,不要意气用事。”

苻坚的掌心依旧如以往火热,任臻不肯贪恋这微末暖意,冷不防抽回手来:“我以为你也恨他。”忽然转变心意,肯放人一马,却不知为谁?

苻坚顺手提他拉上衣襟:“我年过不惑,又再世为人,岂还会记挂那怨嗔会苦?区区一个沮渠蒙逊,怎值得你以身犯险?”

任臻微一眯眼,忽而拍开他的双手:“苻天王依旧雄辩无双,话说地当真动听,只是我辈凡人,偏生咽不下这口气,若非要去,却又如何?”

苻坚终于皱眉,半晌后道:“你执意如此,便只是为了替姚嵩报下毒之仇?!沮渠蒙逊无论做了何事都比不得伤害姚嵩来得让你锥心刺骨杀之而后快!”

一句诛心,任臻闻言,气苦不已,五脏六腑皆翻江倒海,几乎要生生呕出血来,却又偏回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只得怒极反笑地点了点头:“正是!我一贯言出必诺,睚眦必报,但求苻天王莫要阻我,死生胜败皆我自取,与人无由!”

二人怒目而视,气氛是罕见的剑拔弩张,过了片刻,却还是苻坚深吸了一口气,先平复了情绪,冷静地道:“不可。我军主力已分批返回姑臧,留守张掖的兵力所剩不多,无力追击,无谓横生枝节,再起战端——明日随我还师姑臧即可。”

任臻往日最爱苻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自若,此时却恨得直咬牙:“命令我?我不是你的臣属——苻天王莫要忘了我也是一国之君,国都就是曾属于你的长安!”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一愣,七年之前谁是谁非何因何果,早成一团乱麻,他不提,他不问,二人早已有只顾当下,只说将来的默契,但前秦国灭,毕竟是苻坚上半辈子最深最重最无奈的痛。

苻坚面无表情地拂袖转身,离开前道:“我说了——不可出兵——这是天子诏令,明日就要班师,谁也不能调动一兵一卒。”

任臻闻言,刚起的一点愧疚后悔之心便又烟消云散,他瞪着苻坚决然而去的背影,恨声道:凉州兵听你号令,难道我带的人马也要听命于你?!

夜深人静之时,杨定急匆匆地闯进苻坚寝殿,第一次慌张无措地道:“任臻忽然点齐跟他前来的数千燕兵,连夜开拔,不顾阻拦径直朝东而去!”

本就夜不能寐的苻坚震惊地翻身而起,瞠目道:“他当真负气追击沮渠蒙逊?”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更文,大家新年快乐~!

111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拂晓前的陇山较日间更显苦寒;虽不曾落雪;但寒霜重雾弥漫在广袤山林中,触目所及皆是一片乳白色的湿冷氤氲;似乎随手一拨,便能漾起阵阵波澜。

任臻在马上缓缓一抬手,示意暂缓行军。

在这种能见度极低的情形之下,大军不得不掌灯缓行,随来的燕兵又多是关中人士,长于平原而不善于山地作战;敌明我暗此消彼长;他虽一时冲动却未失理智,自然知道沮渠蒙逊即便真藏于此处;这时盲目追击也毫无胜算。

兀烈上前请示;任臻却暗自犯难:难辨方向不能再冒进了,万一真中了伏击,这种情况几乎是无可突围,然则不追却又不能就此折返,徒劳无功。若是从前,无法无天恣意任性惯了的任大少爷,只怕当真不管不顾地勇往直前去了,但七八年腥风血雨沙场征途的历练下来,虽不算脱胎换骨却也早非吴下阿蒙。当即沉声吩咐道:“就近寻一高处地势,收拢队形,环阵伺敌,待天明雾散,再行追击。”

将令传下,燕军立即训练有素地开始改变队列,除了甲胄之声再余其它杂音。任臻却仍是不敢大意,纵马踏石,跃入环阵中央,警戒地四下眺望。自他而下,将校亲兵无一松懈,皆是枪戟在握,铠甲随身。时间静谧淌过,莽莽陇山密林之中除了一两声远远传来的兽嗥,便似只有他们这一群活物了。

然则就在沉沉墨云间泻下了第一处天光之际,山林罅隙中忽然出现了一彪骑兵!

来了!任臻双眼一瞪,提了半晌的心却终于落回,抬手猛地一挥,亲兵连忙挥旗,无声地进行传令,层层叠叠组成环阵的燕军立时调转枪头,再次变阵,改防守圆阵为进攻方阵——正是从当年固原之战令燕军吃进苦头的方圆大阵中脱胎而来,不消说,又是那智冠天下的姚小侯的手笔。

天色不明,影影幢幢地也辨不清来敌几许,而对方未张旗帜,全速朝此处扑来,似乎全为偷袭而来。任臻微一眯眼,冷笑道:“来得好!”忽然猛地一拽缰绳,战马长鸣一声,四蹄腾空而起,同时回手自鞍边抽出一支羽箭来,顺势搭弓引箭,毫不犹豫地朝领头之人疾射而去——但闻控弦声落,马嘶声起,那一马当先驰骋奔来的黑影便被破雷裂空的利箭射落马去,引起对方军中好一阵骚动,冲势立即一缓。

好!燕军中爆出一阵欢呼,猝不及防狭路相逢之下,百步穿杨已是不易,更难得的是处变不惊——经此一变,情势陡转,双方未战而胜负已显。

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这还是当年苻坚在白鹿原的那个雪夜里亲自教会他的至理。

任臻收弓,昂首道:“趁敌立足未稳,冲杀下去!”

话音刚落,对方军中却又摇摇晃晃地竖起一面旗帜,任臻凝目远眺,忽而双眼一瞪,顿时震在原地,肝胆俱裂!

那面玄黑漆金大纛正是苻坚的王旗!

明日班师在即,苻坚。。。苻坚怎会连夜追赶而来?那一瞬间,任臻跌坐于鞍上,登时手足发软,汗出如浆,脑中一片空白——他方才,方才射中的是苻坚?!耳中接连响起金戈铁马之声,他这才回过神来,猛地虎吼一声,喝止了一触即发的冲锋攻势,自己则强撑起一口气来,狠狠地在马臀上抽了一鞭,便欲驰下山头,一旁的兀烈也是大惊失色,忙一把拉住辔头阻道:“皇上,苻天王断无轻出之理,谨防有诈!还是末将先前往查探虚实!”

任臻早已惊至魂飞魄散,哪里还能听地进去,一鞭抽开兀烈,神情狠戾地暴喝道:“挡我者死!”话音未落,已如离弦之箭一般急冲而去。

就算真是沮渠蒙逊之计诈他也认了!若当真是苻坚。。。若当真是苻坚。。。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锥心刺骨的惧怕与悔恨,眼角泛起一阵久违的酸热与湿意,却又很快被林间寒风吹刮殆尽。

赭白蹄踏残雪,数个起落已孤身单骑撞进对方军中,一片人仰马翻中,任臻飞身落马,扑向人群聚集喧哗之处。所有人都被他脸上肃杀扭曲的表情震住,忙不迭地让出一条血路——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挤到中间,便见一只膘肥战马仰倒侧卧,血流如注,四蹄尤抽搐不止,显是被一箭射中要害,立时要死。一旁的高大男子单膝点地,缓缓地将扎进马脖中的箭头拔了出来,又带出一大泊的鲜血——战马痛地哀鸣不已,男子不忍,便伸手按住马腹,内里暗吐,震碎了内里的五脏六腑,瞬间了结了它的痛苦。

直到此刻,苻坚才慢悠悠似地转过神来,看向任臻。

然而他随即一愣,因为从未这样的任臻——惶然无助惊恐而最终拧成一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奇异表情。

他原以为眼前这男人无论何时总是能嬉笑怒骂面对一切困厄。苻坚心底微微触动,正欲开口安抚,任臻忽然起身向前,狠狠地抱住了他伟岸的肩膀!

苻坚彻底愣住了——他秉性稳重,深沉内敛,昔日倾心于苦恋任臻尚能以理智强硬压抑,更遑论在人前做出甚亲密举动——此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死死搂住,不由生出几分不自在来,他伸手刚欲推开任臻,却在触及的瞬间感受到了他周身不止的轻颤。苻坚顿时明白了他方才飞驰一路生死一瞬的至苦煎熬,他知道他担心误伤了他,却没想到他永远天不怕地不怕的任臻会失常至此。

苻坚喟然一叹,反手回拥住他,低声道:“我没事,莫担心。你射地极准,怎会误伤到我?何况我也有不是,只顾急着追回你,连军旗都忘了打,你小心谨慎当机立断,是好事。。。”苻坚絮絮地劝慰,低沉的声音满蕴遮挡不住的柔情,三军兵将如何看待,周遭环境如何险恶,他都抛诸脑后了,第一次学会纵情恣意,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

任臻分分明明地听入了耳,却执拗地不肯放手,犹如抢到了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珍宝,二人彼此紧拥,冰冷的铠甲和火热的身躯,格格不入却又水乳交融。

任臻埋首于苻坚的颈窝间,深深了吸了一口气,才算终于缓过劲儿来。鼻端满是他熟悉而强悍的气息,上一次二人这般相拥,还是在天水城中了沮渠蒙逊的伏击,苻坚挡在他身前,为他生生受了一箭——自己方才竟又差点亲手致他于死地!

任臻蓦然伤感,前尘往事俱漫上心头——便是苻坚当真有心立后,却又如何?生逢乱世人在征途血染沙场,相知相爱已是不易,又何必强求相携相守?原就是他得陇望蜀,贪心太过。自己明知不该在意不该计较,却还是忍不住那一时冲动,负气而去,到底做不到当真豁达——苻坚于他固然如师如父,也不可能永远跟在他身后做他坚实的后盾,他迟早要学会不再依赖,不再仰仗,不再凡事有他便得心安。

任臻回过神来,抬眼一望见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士兵,方醒悟自己情急失态了,知道苻坚一直不喜人前泄露太多阴私,连忙松手后退,却是苻坚骤然之下略有失落,当着人也只得掩饰似地轻咳一声,缓声道:“如今既已带兵出来了,不如合兵一处,天明雾散后便立即入山去追沮渠蒙逊。”

任臻一愣,知道苻坚这算是对他低头让步地妥协了,他低下头,掩去唇边苦笑:“算了。你说的对,沮渠蒙逊残兵溃逃,一路上恨不得能生出双翅来,岂有暴露行踪的道理?你一直很理智,此事原是我思虑不周一厢情愿。”

苻坚哪知任臻已下定决心,退求其次,脑海中俱还回想着他方才以为是他中箭落马而发自肺腑难以自抑的种种情状,不由微微浅笑道:“好,那我们回家。”

他的“家”自然不是指张掖,而是姑臧城,那个他落地扎根再创基业的故乡,却不是他的——回去之后,便当真要天各一方,各赴前程了。

任臻却依然点了点头,赞同道:“那就照原定计划班师吧。”

因苻坚战马已死,任臻便将坐骑赭白让予他,转身准备回己方阵地召集部众,却冷不防被道黑影挡住。“又要去哪?让人回去传令便是了。”苻坚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将其拢在自己的身影之下,不自觉地带上了点不容拒绝的意味,缓缓地对他伸出手来,“与我同骑。”

任臻仰视着他英武而沧桑的面容——苻坚当年殊宠慕容冲,却不知自己年轻气盛之下用以示恩的每一道赏赐都只会加深那亡国皇子心底的怨毒与憎恨,所以他再世为人之后,便学会了压抑,多年以来一直讳莫如深不动如山,无论感情如何波澜深重都不再轻易示人,更遑论三军之前,毫不避讳地邀他共骑。

但是任臻并无半丝犹豫,点了点头,亦抬起手搭住他的,准备跨马坐到他身后——回去之后,这般亲密无间的行止,算是有一遭少一遭了,就当他最后任性一回罢。

谁知苻坚忽然改而攥住他的手腕,借力使力一把将他扯带上马,改让其坐在自己胸前。他前倾身子,几乎将任臻拥入怀中,略低头便见到他震惊的表情,眉眼间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愉悦的笑意,他舒展缰绳,轻夹马腹,动作间与他更是紧密相贴,“小痞子,你也会被吓到?”

任臻扭回头去,直视远方,轻声道:“走吧。“

寒雾终于散去,然则好景不长,不一会儿便飘下絮絮细雪,天边乌云如铅,林间依旧晦暗似墨,纵使两人并行亦难看真切。好在凉州全境已经平定,纵有些许残军溃散入山也不敢沿途滋扰。一路静谧,任臻却觉得紧贴身后的那副坚实胸膛中心脏有力搏动之声愈加鲜明,铺天盖地地侵扰着他所有的神知。再沉默只会使得气氛更显暧昧不明,任臻清了清嗓子,刚转头欲借故说话,却冷不防与一直低头凝视他的苻坚撞了个正着,略显冰冷的唇悄然擦过他的。

任臻一愣,赶忙向旁一避,同时在心底自嘲地道:他必与那日一样,避之不及、唯恐人知了吧。谁料脖颈处忽然一紧,竟被人扣住下颚强转了回来,下一瞬间,苻坚的吻如铺天盖地般落下,舌尖顶开他微颤的双唇,肆无忌惮地突入纠缠,席卷一切——一如他本人,不急、不缓、强硬、有力而不容拒绝。

任臻皱起眉,好容易觑着他换气的空挡挣脱开去:“三军驾前你就不怕被人看了去,威名俱丧?”苻坚舔了舔唇,神色迷茫,忽又倾身将他禁锢在马背上的狭窄之处动弹不得,意犹未尽地道:“没人看的见。。。”话音未落便又再次捕住他的唇,似压抑了太久,欲望如野火燎原,几乎焚尽了苻坚的理智,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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