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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这么急找我,可有事?”孙一鸣很快又坐回圈椅,端起茶杯,语气悠然。
“世子昨日来了信。”陆清容先说道。
“哦?”孙一鸣面带笑意,“真是今非昔比!靖远侯世子竟然也有如此儿女情长的时候!”
陆清容不说请他来干吗,孙一鸣也不急着问。
“只是报个平安。”陆清容多少都有些不好意思,“提到他之前丢了帕子的事。”
“嗯。”孙一鸣故作严肃地应着,心里明白,这快要说到正题了。
“我也不跟您绕圈子了。”陆清容索性表示:“既然这帕子的确是被她们捡去的,那么现在她们手里那张,恐怕是需要有个主人了!”
“哈哈!你总算想通了。”孙一鸣笑得畅快,“正该如此!你完全无需对她们仁慈。既然她们连自己的名声都不顾,有怎样的结果那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您这是……也听到传言了?”
“哼!”孙一鸣冷笑一声,“不只是听到传言,就连这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我也是知道的。”
“从哪里?”陆清容忍不住问道。
“不是侯府。”
孙一鸣只说了这么一句,陆清容便心领神会了。
“至于这帕子的主人……”
陆清容还想要说些,却被孙一鸣拦住了:“世子夫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说到这里就够了,剩下的事情,便不需要你再操心。只需记得,以后无论发生事,皆与侯府无关,都是她们自己求来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脉象
陆清容被孙一鸣的话说得一怔,险些又开始犹豫。
孙一鸣并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接着说道:“至于贺家那边,我自会派人盯着,她们若是再有人过来生事,你也不用着急,我来陪她们玩!保证让她们们尽兴而归……”
孙一鸣的口吻平淡无奇,却自有一种阴冷的味道隐含其中。
陆清容拿不准他的分寸,思量好半天,才尽量委婉地说道:“重要的是别让世子被牵扯进去。至于她们,得到些教训即可,千万别闹出伤亡来……”
孙一鸣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哪里会有伤亡,你把我当成人了!我可一向都是以理服人,从不崇尚武力。”孙一鸣笑意不减,“就连你们家世子,还曾有过动手打人的记录,我可是从来没有过呢!”
见他这般调侃,陆清容只微微一笑,转而说道:“我这样麻烦孙大人,不对耽误您的公事吧?”
“我的差事就是四处闲逛,你不用担心。既然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有事尽管去寻我!”
话音未落,孙一鸣已经离开了花厅。
不知为何,他这来去都像一阵风的架势,反而让陆清容倍感亲切。
“墨南从哪里找来的孙大人?”陆清容随口问起身旁的绿竹。
“是在……翠柳巷。”绿竹有些难以启齿,“听闻孙大人在那里有个情投意合之人,平素时常待在那边。”
“这也是听墨南说的?”陆清容皱眉。
“不是。这是榆院里的丫鬟婆子们传了好一阵的。据说京城里的人都知道。”
陆清容听罢,想起之前蒋轩和自己提过翠柳巷的事,一时也辨不出传言的真假。好在她并不想费心思琢磨这些。
倒是枫院里的贺清宛,知道孙大人中午去了榆院,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惴惴不安。
孙一鸣和邱沐云的过往,她并非毫不知情。
这事本不该有人在她面前提及,但那日父亲与母亲拌嘴,越说越激动,话赶话就提起了往事。“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早知现在那个孙一鸣又有了被重用的苗头,你当初就不该主动与他和离的!”这样的话都一股脑冲口而出。母亲被气得不行,连声骂父亲是个负心汉。谁知父亲并不似往日一般隐忍。竟然说了“我的确是个负心汉,却不是对你!”母亲立时气愤无比,开始哭闹起来……
当时贺清宛就在外面,一窗之隔。听得真真切切。
此刻那些话语。突然又在她脑子里盘旋不散。只希望孙一鸣去榆院,千万不要跟她们家正在计划的事有关联……
贺清宛心里有事,对邱瑾亭的一肚子牢骚自然无力劝解。
不巧自从邱瑾亭被蒋轲数落之后,一直抑郁难消,再加上贺清宛只知在一旁敷衍,说不出几句让人畅快的话来,邱瑾亭心中愈加憋闷,小腹也有些不适。到了傍晚更是疼痛加剧。
邱瑾亭这才真的怕了,立刻让人去太医院请邹太医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邹太医竟然不得空,此时去了宫里给一位贵人看诊。
听闻是康宁县主有恙,太医院并未怠慢,立即派了一位擅长孕症的太医过来侯府,却被邱瑾亭挡在了门外。
贺清宛心中纳闷,以为她这还是在跟二爷置气,便耐心劝着:“二奶奶还是让那位太医看一看吧,子嗣事大,容不得半点差错,再说您本身就是金贵的人,经不起这样折腾的!”
邱瑾亭却完全听不进去,用力控制着脸上因为疼痛而变得扭曲的表情,强装镇定:“不过是刚才有一阵疼得厉害,现在已经无碍了。去找邹太医不过是因为我一直由他诊治,想请他过来把个平安脉。既然他不得空,那就算了吧!”
贺清宛信以为真,出去又是送银两,又是说好话的,总算送走了那位太医。
却不想,她刚一回来,还没进屋,就听到邱瑾亭在里面吩咐香巧,继续派人去太医院门口等,见到邹太医就立刻请来枫院。
一直等到香巧领命出来,贺清宛方才若无其事地进去陪着邱瑾亭,并不多嘴。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邹太医终于到了。
邱瑾亭如同见到救星一般,即刻命人请了进来,还以看诊需要安静为名,屋中只留下香巧一人,将其余丫鬟都撵了出来,这其中,也包括贺清宛。
贺清宛心中存疑,走在最后面,待丫鬟们渐渐散去,她便悄悄停下了脚步,绕到一侧的窗外。
屋中先是好一阵安静,想来正是在诊脉,紧接着,便响起了邹太医的声音。
“二奶奶这个症状,想必不是第一次出现吧?”邹太医试探地问道。
“之前的确有过几次。”邱瑾亭回忆道:“当时只以为是气的,而且都是没过多久便好了,也就没怎么在意。”
“这就是了!”邹太医顿了顿,方才确定道:“二奶奶这是胎象不稳……”
邹太医一口气说了许多,大都在描述脉象医理,“气血亏虚”、“胎元不固”、“脉象细滑”之类。
邱瑾亭哪里听得懂这些,却也从邹太医略显阴沉的脸上看出了一丝端倪。
“这……很严重吗?”。邱瑾亭难掩紧张。
“严重是严重。”邹太医先肯定,继而又说道:“不过只要处理得当,无论是二奶奶或是腹中的孩子,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邱瑾亭并没有因为后面这句话而放松,反而更加紧张:“那该如何处理?”
邹太医斟酌片刻,方才开了口:“以二奶奶的脉象来看,这胎象不稳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了,即便大量用药,也定然无法坚持到足月。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在合适的时候用药,让生产的时间提前,不要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再……那样必定准备不周,容易出危险。”
“不行!”邱瑾亭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提前生产?
邱瑾亭心中腹诽起邹太医来。自己的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
即便是足月分娩,她还要想办法拿“早产”的说辞来挡一挡,如今竟然让她自己主动用药,真的早产……
邱瑾亭必然不能同意。
她此时的想法是,即便不能足月,起码也要坚持到最后关头,多拖一天是一天!
“不会准备不周的!”邱瑾亭反驳道:“枫院的人手已经不少了,回头我再添些人过来。您看看都需要准备些,我们全天候预备着就是了,到时候定然不会措手不及的……我想您也该知道,我还是希望能坚持到最后……”
邱瑾亭表明态度。
邹太医却不敢苟同,连连摇头。
“刚刚说怕‘准备不周’,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即便一切都准备得万分妥帖,那最后一刻却未必是最安全的!”
“这是何意?”
“明白您的顾虑,但如此一来,会十分凶险。”邹太医索性直言道:“这种胎象,在宫中亦或养尊处优的勋贵之家尤其常见,太医们不愿担责任,大都不敢将我刚才说的法子讲出来,偶尔有提到的,出于各种担心,也都没人愿意尝试。最后……均是在八个月份左右的时候生了下来,幸存的情况极少。”
“这我就不明白了,难不成提前生下来,反而还能活了?”邱瑾亭无法理解。
“二奶奶有所不知,民间自古就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虽然医书之中难以用医理解释,但只要翻过医档,便会发现七个月存活的几率,的确比八个月明显大出许多倍!这才想着,让二奶奶在七个月的时候将孩子生下来,以保母子平安。”
邹太医说得头头是道。
邱瑾亭却更是忧心。
七个月?那岂不是……
邹太医看出了她的慌乱,连忙安抚道:“二奶奶不用即刻做决定,如今才刚四月初,您尚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来考虑,这不是小事,还需仔细权衡思量。”
邱瑾亭艰难地点了点头,勉强开口:“那就再等等吧,这些日子您时常来帮我看看,万一能有好转也说不定!”
她这话更像是在自我安慰。
邹太医明知没有这种可能,也不戳穿,只点头应下。
邱瑾亭无精打采地吩咐香巧送邹太医出去。
贺清宛赶紧闪身躲到了屋后,听到丫鬟们陆续回来伺候,她方才定了定心神,进屋去表示关心。
邱瑾亭对她爱答不理,这还算好的。
那些丫鬟更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能惹得二奶奶发上一顿脾气。
终于熬过晚饭,贺清宛这才独自一人回了后面的阁楼。
心中压抑良久的震惊,此刻总算爆发出来。
邹太医说,二奶奶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考虑。
邱瑾亭和蒋轲是去年十一月成亲的,即便洞房即有孕,也离七个月还早着呢!
此刻再想起邱瑾亭今日的古怪行径,更是能解释通了。
贺清宛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只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心中百转千回,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心情。
一直以来,都是关于自己身世的各种不堪被邱瑾亭看在眼里,如今她手里也终于有了邱瑾亭的把柄,还是这么一个惊天大把柄!
然而此刻的贺清宛,只是觉得心里瞬间平衡了许多,完全想不到以后能有时候,会用到这个把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贺家
一整晚,贺清宛满脑子都是关于邱瑾亭的事,翻来覆去地想,却也没个头绪。
毕竟以往她二人虽然时常相伴,却总归不住在一处,想来定是发生了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此时的贺清宛,心思全在这件事上,至于近日京城中那些关于自己的传言,丝毫都不知情。
但也只有她自己不知情。
贺府上下,早已经无人不晓了。
起先这话只是丫鬟仆妇们在暗地里嘀咕,后来偶然间被贺楷的大嫂杨氏听到,得知这竟已在京城流传甚广,私下去问过邱沐云,只得到她一番含糊的敷衍,这才愈发担心,将这事委婉说给了贺老夫人冯氏。
冯氏气得不行,当即就去向贺致远转述了一遍,贺致远同样震怒异常。
不过当时除了杨氏略感蹊跷,贺致远和冯氏夫妇二人都觉得这流言绝对不是真的,还想着是不是贺楷在外面得罪了人,让贺清宛跟着受了连累。
直到他们把贺楷和邱沐云叫去正屋询问此事,看到贺楷一脸茫然,旁边的邱沐云却是眼神闪烁、欲言又止,这才全都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了事。
“你们给我说说,京城里那些污秽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贺致远口气不善地问道。
“传言?”贺楷一头雾水。
眼看贺致远的怒气加剧,冯氏连忙抢先说道:“这里只有你们大嫂在,也不是外人。我和你父亲就想要你们一句实话,外头关于清宛的那些传言,可是真的?”
见贺楷仍然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冯氏略显虚弱地叹了口气,吩咐杨氏把她听来的那些话再说一遍。
杨氏顿时面色通红,手足无措。
她本就是个老实本分之人,之前讲给冯氏听已经十分勉强,如今让她对着贺楷说这些,自然难以张口。
就在这时,邱沐云总算抵不过贺楷紧盯不放的眼神。附耳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
贺楷登时没了刚才的轻松,表情严峻,满脑子都是“私相授受”、“始乱终弃”这些字眼。依旧盯着邱沐云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怒火。
邱沐云自知躲不过,这才迫不得已开口解释。
“外面的传言难免夸张,但……也是确有其事。”邱沐云低头垂目。小心翼翼地说道:“靖远侯世子的确曾经送过清宛一张帕子。也确有反悔之意,但若说是‘始乱终弃’,还是了太过严重了……”
冯氏闻言,眉头紧锁,十分犯难。
贺致远则是立刻抬手拍了桌子,响声震得几个人都是一惊。贺致远随即发起火来:“这么大的事,清宛告诉了你,你竟然没有跟家里说一声!”
这摆明是在怪罪邱沐云了。
此时邱沐云心里。非但没有悔意,反而感到十分委屈。
倘若早告诉他们。谁知道结果会是怎样?以贺致远那个古板守旧的性子,万一死活不肯让贺清宛进侯府,又当如何?
还不如等事情闹大了,就像现在,贺致远想必也没了别的选择,只能和自己目标一致,想办法让靖远侯府认这个账了!
而且即便早告诉了他们,自己受到的埋怨也同样少不了!
邱沐云越想越不忿。
此时屋中的人里,唯有杨氏有些理解她,甚至可以说有些同情邱沐云的处境。
虽然她也看不上邱沐云的人品性情,以及邱家人的行事作风,但这么些年来,邱沐云在贺家着实也没讨到好。
原本她还有个娘家可以依靠,但她父亲邱长山的官没做多久就因病致了仕,她哥哥邱永安这个驸马都尉自始至终也没干过露脸的差事,之前想着他起码能帮着贺家在官场上打点一二,却也只是帮着贺楷升到了礼部的郎中,就这还足足用了十好几年的功夫!而这次贺家举家进京,就是为了帮贺棣也博一个好前程,却是到现在都还没个准信儿……若不是邱沐云这两年有了儿子岚哥儿傍身,估计她想在贺家得到个好脸色都不容易了。
杨氏收回思绪,这才发现邱沐云已经开了口。
“不是我不愿意告诉家里,而是清宛自己怕声张,觉得自己把这事忍下去,也就能息事宁人了。”邱沐云绞尽脑汁,先以丝帕轻拭眼角,方才声情并茂地说道:“靖远侯府在京城地位超然,一般的勋贵都不敢得罪他们,何况咱们只是普通的官宦人家罢了……清宛也是不希望因为她的事,连累了咱们贺家……”
邱沐云对于自己曾经给过贺清宛的承诺,以及亲自去侯府游说的那些事,全都绝口不提。
她一边说,还一边悄悄观察着贺致远的反应。
果然,贺致远听到最后,震怒之态不减,却已经不再是对她了。
“地位再高又如何?万事都逃不出一个理字!”贺致远的声音十分激动,“既然是靖远侯世子先做出了这等失礼之事,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转脸就反悔,让清宛一个女子背负这些流言,连带咱们一家子都被人戳脊梁骨,那可不是君子所为!”
邱沐云脸上仍旧挂着忐忑难安的表情,心中则已经开始得意。
“父亲,依您看,这事……”贺楷那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却没个头绪,更不用提拿主意了。
贺致远先是长出了一口气,方才说道:“咱们必须帮清宛做主才行!她去侯府小住,是为了侯府的子嗣平安,说起来也算有恩于他们,不感激也就罢了,如何能让她反被人欺负了去!”贺致远的目光转向邱沐云,“那帕子现在在哪儿?”
“就在我这儿。”邱沐云从袖中取出那帕子,就要递过去。
贺致远却是挥了挥手:“你好好收着便是!既然东西在咱们手里,也不怕他们会不认账!”紧接着,他抬手指了指贺楷,继续道:“等再过些天,你带着你媳妇一起去靖远侯府评理,务必要让他们给咱们贺府一个妥善的交待!”
贺楷有些发憷,但想起并不是马上就要他去,还是故作镇定地点头应下了。
至于具体的日子,最后定在了四月底。
届时,太子的丧期才算结束。贺致远是想着,这种事还是等太子丧期过了,再去说道,才好一次就把事情敲定!
冯氏与贺致远本就同声共气,此时自然没有异议。
邱沐云更是心里乐开了花。想起上次去榆院被陆清容和孙一鸣搞得狼狈不堪,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要去侯府评理了!她倒要看看,陆清容当着侯府众人的面,是不是还能像上次一样睁着眼睛说瞎话,死活不承认这是世子爷之物!
唯独杨氏,对这件事的态度并不乐观。如今听到的都是邱沐云的一面之词,甚至连贺清宛到底是想法都不能确定,这一切不禁让她心存疑虑,而靖远侯府又不是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