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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些日子,等晏锦腿脚好些,便要去主院给晏老太太请安了,那个时候怕是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可以随意的睡懒觉了。
如今能多睡一会,便让晏锦多歇一会。
伺候晏锦歇下后,春卉才从屋内退了出来。
向妈妈站在屋外,瞧见春卉出来后,便轻声询问,“小姐歇下了?”
“嗯,刚歇下。”春卉向来憨厚,对于向妈妈的问话,也不隐瞒。
向妈妈眼里带着不屑,压低了嗓音,“小姐近日,一直犯困,估计整个人都快睡糊涂了。”
若没糊涂,又怎么放着机灵的甘蓝和甘绿不用,一直器重春卉这个笨丫头。
好几次老爷来玉堂馆,都是春卉在屋子里伺候。
不过,春卉还真没有听出向妈妈话中的意思,而是依旧老实的回答,“陈大夫说,小姐用了药容易犯困。再过些日子,便好了。”
向妈妈冷哼一声,然后转身朝着院外走去。
再过一会,天色便暗下来了。
她还要帮晏锦折梅,哪里还有空再这里陪春卉这个蠢丫头多言。
从玉堂馆到西院多少有些距离,向妈妈陪着甘蓝和甘绿说了几句话后,见天色快要暗下来,才慢慢地朝着西院走去。
西院的下人一见向妈妈来,赶紧都拥了上来。
甘绿和甘蓝两姐妹,是向妈妈举荐进府的,两个丫头不止乖巧聪慧,模样更是生的水灵,堪比从前的秀竹。
尤其是甘绿,不过几日便得到大爷的垂爱,大爷甚至还亲自打赏了金镯子给甘绿,可见那些话,并未全是虚假的传言。
若是这两个丫头里,有一位能被抬成姨娘,那么来日向妈妈在东院的地位,便真是高高在上了。
“向妈妈,好些日子不见你了,你如今可是大贵人了。”一个婆子见向妈妈喜笑颜开,便赶紧跑过来套近乎,“让我们也沾沾喜气吧。”
向妈妈心里听的十分舒服,她抬眼看了这些婆子一眼,微微一笑,“那的话,诸位也是客气了。”
“向妈妈今日来是帮大小姐折梅吗?”婆子见向妈妈笑着,眼珠子转了转,又继续奉承道,“大小姐果然器重向妈妈您呢。”
向妈妈十分喜欢上道的人,故作迟疑了一会,才笑着道,“这……我在小姐身边伺候了好几年,自然比旁人更知道小姐的喜好。”
因为知道晏锦的喜好,所以她举荐的人,晏锦都会喜欢。
晏季常向来宠爱晏锦和晏绮宁两姐妹,只要能讨好这姐妹其中一人,便有人在晏季常身边,帮着她们说话。
小虞氏表面上虽是管着东院的庶务,但是实际上西院这边却一直在插手。如今向妈妈去了东院,小虞氏更是有些站不稳脚跟。
为此,向妈妈有些洋洋得意。
从前,西院的人只会讨好许嬷嬷,而现在她们也知道要讨好自己了。
向妈妈同这群婆子寒暄了一些,便去折梅了。
突然,有人指着墙角处说,“向妈妈,二太太说,那边的梅花开的最好。”
二太太?
旋氏这个时候,会找人带话给她?
向妈妈听了多少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她又想明白了。自己现在今非昔比,她被晏锦器重,旋氏对她自然刮目相看。
毕竟,现在的晏锦是住在东院,而不是旋氏的眼皮底下,只有自己才能帮旋氏盯着东院和晏锦的动静。
向妈妈想着,便笑了起来。
旋氏,也有想要求她的时候。
如那个人所言,墙角的梅花,的确开的不错。
但是,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墙角处又有些偏僻,自然没有人能过来帮一把手。
因为瞧不清,所以向妈妈的动作,比往日里迟缓了不少。
她瞧了许久,才挑选好了几枝梅花。
手里的梅花,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她闻了很满意。
向妈妈本想回东院,但又想到旋氏带话给她,自然是想求她,若是她拿翘反而会被旋氏记仇。
她犹豫了一会,又抬头看了看天色,才转身朝着锦辉苑走去。
结果,向妈妈还未走出院门,便被身后冲上的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材十分魁梧。向妈妈借着廊下的防风灯,瞧清楚了眼前的人,“于管事?”
“正是。”那个人点了点头,轻声问道,“向妈妈这是去哪里?”
向妈妈微微一怔,略有些不悦,“我去哪里,还需同你禀报?”
于管事虽是晏二爷身边的人,一直在晏二爷身边,帮着打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但是他性子贪婪,做事又诡异,向妈妈对此人略有些厌恶。
况且,她如今是东院的人,这个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
“向妈妈不愿说?那么便是心里有鬼了。”于管事笑了笑,便上前拖住向妈妈,“向妈妈,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
第031章:进圈
向妈妈看着自己手中,隐约带着香味梅花,露出一脸不悦的神色。
“于管事,我这可是帮大小姐折的梅花。”向妈妈退后一步,拉下脸来,“前几日大小姐孝敬了二爷一盆素心兰花。二爷一高兴,便亲自吩咐了,小姐若去西院折梅,想要多少便折多少。”
向妈妈怕于管事不知这件事情,还特意强调了一次。
没必要为这件小事和于管事撕破脸面,尽管她有些厌恶此人。
谁知,于管事听了,只是瞥了一眼向妈妈手里的梅花,然后转头看了看身后,“向妈妈怕是年岁大了,糊涂了……这明明是去往锦辉苑的路。”
沿着游廊一路走下去,很快便会走到二太太住的锦辉苑。
但是,这条路却是不通往东院的,自然更不能走到玉堂馆。
向妈妈被人识破之后,出了一身的冷汗,却依旧强硬地说,“我要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可就大了……”于管事将袖口挽起一些,冷冷一笑,“向妈妈是要我请,还是要你自己走呢?”
向妈妈闻言,缩了缩脖子。
方才于管事伸出手拖着她的时候,她便知道不能和眼前这个人硬碰。于管事力气不小,又经常在晏二爷身边做粗活,要拖着她走,简直是轻而易举。
向妈妈气的直哆嗦,忍不住威胁道,“小心我同大小姐讲,让大小姐将你赶出去。”
于管事听了,却不屑的哼道,“那也要你有命回去。”
向妈妈听的一头雾水,忙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等会见了二爷,你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于管事也懒得继续同向妈妈废话,催促道,“走吧。”
向妈妈有些不解,心里更是气极。但是此时,她又无可奈何,只能跟在于管事的身后,慢慢地朝着前方走去。
走着走着,向妈妈便发现,于管事带她去的地方,居然是晏二爷的书房。
廊下白色的风灯在头顶上被风吹着打转儿,橘黄色的光芒让人更觉寒冷。
向妈妈拢了拢衣裳,才慢慢地进了屋子。进屋后,她抬便发现晏二爷正坐在一张檀木雕花椅上,瞧着眼前的花盆发怔。
那盆花,却是她再也熟悉不过的,是前些日子晏锦送给晏二爷的素心兰。
本来开的娇艳的素心兰,此时却有些萎了。
“二爷,我把人带来了。”于管事说完之后,又对向妈妈道,“还不跪下。”
晏二爷视线往向妈妈身上扫了一圈,依旧面无表情。
向妈妈跪在地上,手里握著几枝梅花,身子微微颤抖。
她一直是一头雾水,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晏二爷没有开口说话,她自然更不敢吱声了。
过了一会,旋氏带着许嬷嬷挑了帘子走了进来,瞧见跪在地上的向妈妈,微微一怔。
“二爷,您这是怎么了?”旋氏走近一些,想要给晏二爷添一杯热茶,却被晏二爷冰冷的目光,惊的停下手上的动作。
晏二爷瞥了一眼向妈妈,声音尚且温和的问旋氏,“向妈妈从前是你身边的人?”
旋氏面露讶色,却依旧点了点头。
“你可知,她为何要跪在这里?”晏二爷抚摸着茶盏,嗓音清冷。
旋氏瞧了一眼许嬷嬷,有些不解的摇头。
她自然不知道向妈妈为什么要跪在这里……
自从向妈妈离开了西院映月院,陪着晏锦搬到了东院玉堂馆后,在旋氏的眼里,向妈妈的存在其实等于一颗废棋。尤其是这段日子,向妈妈还十分的不老实,将和向家那两位眉清目秀的小丫头送到玉堂馆里,分了季姨娘的心。
对她而言,只有季姨娘和小虞氏有了矛盾,那么她便有机可乘。
可是,甘蓝和甘绿长的太过于水灵,像极了从前的秀竹。两个狐媚子住在玉堂馆里,别说季姨娘会因此而不安心,连她都有些不安。
旋氏担心,那一日晏二爷心血来潮去瞧晏锦的时候,会瞧上这两个小狐狸精。
所以,这些日子,旋氏根本没有搭理向妈妈,又怎么会知向妈妈到底是做了什么,惹怒了晏二爷。
晏二爷冷冷一笑,将茶盏重重的搁在一边的檀木桌上,“你的人?你居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旋淑云你真把我当傻子了吗?”
旋氏吓的一抖,却依旧强硬道,“二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知东院的事情。”
“你当真不知?”晏二爷拔高了嗓门,一脸气愤,“你从前便嫌我总是打理院子里的花草,嫌我不如大哥和三弟有本事。这些年来,我一直忍让你,连你总是和大嫂过不去,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旋淑云,你今日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真当我瞎了,什么都看不见吗?”
旋氏被气的瞪圆了双眼,她同晏季文成亲多年,夫妻之间虽称不算美满,但也算和睦。尤其是有了裕哥儿后,晏季文对她更是谦让,前段日子若不是为了那盆素心兰,两个人也不会发生太大的争执。
可是今日,晏季文居然说她,嫌弃他。
旋氏被气的红了眼眶,当年若是她真的嫌弃晏季文,又怎么会选择下嫁到晏家来,被娘家的人嗤笑。
若不是因为喜欢,她又怎么会想着要帮晏季文夺得那些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
一个女子,想要在后宅生存下来,连丈夫都不愿站在她的身后,那么她的路该有多辛苦。
这些年来,晏季文就知道打理院子里的花草,却忘记了他还有个妻子。
“你……”旋氏差点站不稳身子,被身后的许嬷嬷扶住,“二爷,你说这些话,当真是……伤我的心啊。”
晏二爷轻哼了一声,“你做的事情,何尝不伤我的心?你讨厌大嫂,这些年我一直都知道,也未曾怪过你霸道。但是,这盆花,是素素送给我的,你怎么也……你怎么也下的了手?”
晏二爷说到这里,手指微颤的指着放在眼前的素心兰,“你知道这花多名贵吗?我已经跟昔日的同僚说了,我刚得了一盆素心兰。年后他们便要来瞧这盆花,可是现在……现在瞧瞧你干的好事,你让我丢尽了脸。”
他说完这些话后,抓起放在檀木桌上的茶盏,朝着向妈妈就砸了过去。
茶盏砸到向妈妈的头上,疼的向妈妈弯下了身子,浑身战栗。茶水虽然已不烫,但是却将她浇了个透,此时向妈妈的身上的衣裳,全被茶水打湿。
旋氏听了半响,终于听出来丈夫在为什么发脾气了。
她顺着晏二爷的目光望去,平日里开的娇艳的素心兰,这会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像是被人瞬间抽干了水分,下一刻将会枯萎一般。
晏二爷视花如命,她向来都知道。
所以,这些日子,晏二爷一直在院子里的书房里打理这些花草,让她独守空房。旋氏心里虽然有埋怨,但是从不敢发作。
“二爷,你这是冤枉我了。”旋氏站稳了身子,急着替自己辩解,“我从未动过您的这些花啊。”
晏二爷听了语气却愈发冷了下来,“你从未?旋淑云你敢说你从未动过?”
旋氏面露委屈,眼角似有水光,模样有些可怜。
“前几年,庄柔种了一盆菊花赠我,不过三日就被人连根拔起,枯萎而死。”晏二爷脸色铁青,“还有,兰雪赠了我一盆君子兰,结果最后我不过出府几日,君子兰便被暴晒而死。你以为你这些年做的事情,我一点也不知道吗?”
旋氏被晏二爷噎得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紧紧握住锦帕,心里却苦涩极了。
菊花是薛姨娘送的,至于君子兰则是仲姨娘送的。她会让院子里的下人养死这两盆花,也不过是为了给这两位姨娘个警醒,莫要在她的背后摆弄小动作,哪怕是她们送晏二爷最喜欢的花,她也能把这些花从晏二爷跟前弄走。
她这样做,两位姨娘也安分了不少。
后来,旋氏想了许久,心里也有些怕晏二爷生气,所以私下自己掏了不少银子,又买了一模一样的送给晏二爷。
晏二爷虽然有些不悦,但是却没有责备她。
旋氏为此洋洋得意了许久,她觉得晏二爷是心疼她的,所以才不会怪她做错事。
可是今日,她才知道原来晏二爷一直都记得这些事情,从未忘记。
旋氏愣了一会,委屈得不行,她从未这般疾言厉色的晏二爷,眼泪忍不住簌簌落下。
许嬷嬷在身后轻轻的捏了捏旋氏的手,旋氏瞧了一眼许嬷嬷,然后慢慢地软了下来,“二爷,这次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动素素送你的东西,我真的没有。”
晏二爷听了之后,反而更生气。
他气的又拍了拍桌子,低吼道,“旋淑云你简直不可理喻,对,你的确不会亲自动手来动这盆花。所以,你便叫了这个老东西来碰这盆花,然后又找借口把责任怪在素素身上,我说的可对?”
向妈妈听了之后,忙抬头求饶,“二爷,老奴怎敢动您的东西,老奴冤啊。”
第032章:崩盘
晏二爷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听下去了。
他不过只是小睡了一会,只是那么一会。
原本开的娇艳的素心兰,此刻却已经萎了下来。
晏二爷起初有些不解,但是他很快便发现,花盆里有被浇过水的痕迹。
素心兰和其他兰花不同,它既名贵又难打理,所以这些年大燕朝能被养活的素心兰,屈指可数。
素心兰需要无根水浇灌。
若是换了其他的水,这盆素心兰便再也养不活了。
这些日子,他亲自打理这盆素心兰,连晏锦送来的雪水都未曾用过。
他小心翼翼的呵护这盆花,想要等到年后给那些同僚瞧瞧,他也是能养出一盆娇艳的兰花的。
可是现在……晏二爷瞧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素心兰花,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
若是,花是因为他照顾不周的问题而枯萎,他自然没有半句怨言。
然而,他看到花盆里浇水的痕迹后,气的哆嗦。
这明显是有人想要趁他不注意,‘杀死’这盆花。
“今日你在院子里呆了一个多时辰。”晏二爷抬眼看着浑身打着颤栗的向妈妈,嗓音压抑不住愤怒,“你若坦白,我便不将你送去府衙。”
因在大燕的律法中有明文,凡奴仆犯了大错,主家是有权杖毙他们的。事后,只需要交给府衙一些银子,便能结案。尤其是像晏家这样的侯门,杖毙一个下人,连银子都不用送去府衙,便能入档结案。
而且,晏二爷和晏季常不同,他性子略有些暴躁,说话从不会拐弯抹角。
此时,显然他的耐心快要被磨灭的干干净净了。
向妈妈委屈极了,她根本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奴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老奴只是折了几只梅给大小姐。”
说到这里,向妈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上还挂着茶叶,将手里的梅花递了出来,“二爷你瞧,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折梅要折一个多时辰?还偏偏要选晚上?而且,你方才去的是锦辉苑而不是玉堂馆。”晏二爷站了起来,狠狠地踹了向妈妈一脚,吼道,“你这个老东西,当我是瞎子。”
晏二爷说完话,便对身边的于管事说,“把她拖出去,杖毙。”
于管事点了点头,赶紧走上前。
向妈妈吓的哭了出来,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跪着抓住站在一边旋氏的裙摆,“二太太,二太太,你救救老奴,你救救老奴……”
若不是二太太让人放出消息,她又怎么会去锦辉苑。
“放开。”旋氏此时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她从未见过丈夫如此生气,想要赶紧和向妈妈撇开关系。
向妈妈把心一横,不顾一切的就喊了出来,“二太太你怎么能这样对老奴,老奴对您一直忠心耿耿。是你让老奴在大小姐身边伺候,顺便帮你盯着大小姐的行踪,是你让老奴跟外人说是六小姐将大小姐推下假山的,是你让老奴……”
“闭嘴。”旋氏打断了向妈妈的话,她没想到向妈妈居然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旋氏本就长的娇俏,平日里一副温婉的面孔,此刻却再无半分温柔。她言语里带了几分愤恨,“于管事,快把她拖出去,拖出去……”
旋氏握紧双拳,恨不得将向妈妈砸死在这里。
她所有的事情,彻底败露在了丈夫的面前。
晏二爷听了之后,却忍不住对着旋氏冷笑。
许嬷嬷此时再也顾不得形象,走上前去便给了向妈妈几个巴掌。
她用足了力气,打的向妈妈“啊——啊——”的惨叫,最后更是抓住了向妈妈的头发,朝着一边的柱子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