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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二三日常-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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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特地而来的。

“那些传闻我以为都是假的,可……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裴娆伤心欲绝,目光又转向了宋景元身边的嫣姬,咬着牙恨恨道:“一个娼妓!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沈栖远远看见一袭水红罗裳的嫣姬身子随着这话踉跄了数步,几乎是一幅承受不住打击就要跌在地上的纤弱模样。

紧接着,宋景元就似乎跟裴娆争执了起来,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沈栖也没听清楚到底再说什么,只见裴娆脸上神情剧烈变动着。她下意识的朝着裴棠看了眼,不知这时候该上前还是该离开。

可这当口,那边却闹得越发厉害了起来,宋景元直接将裴娆从自家马车上拉着拽了下来,裴娆没站稳,身子往后退的时候手臂往车轱辘上一撞。

好在这处候车的地方往来人不像长堤上这样多,可这样闹开,也围拢了不少人在那看着。

裴棠带着沈栖过去的时候,裴娆正不知所措的在落着眼,一抬头瞧见裴棠过来不及细想就急急的开口唤了一声:“三哥——”

她倒是没喊沈栖的意思,可裴棠缓缓来后既不答应也不开口倒是让她猛然意识了起来,忍着不服气喊了声:“三嫂。”

裴棠转过身,神情坦然的对宋京元道:“宋公子。”

宋景元脸上凝着尴尬,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镇国公府的礼数看来是差强人意啊。”

“你!”裴娆气得朝着她瞪圆了眼,这才刚刚止住的眼泪也簌簌滚落了下来。宋景元几时用过这样嫌恶的语气说过自己,更何况……他身边还带着这么个女子。明明他们下半年就要成亲了!

宋景元看向裴娆,碍着人面语气也不得不软了几分,稍稍有些哄骗的意味在其中,“我早就跟你说了,我跟嫣姬姑娘只是碰巧了,你却还要一味在这上头无理取闹,难道……是信不过我?”

裴娆是亲眼看着他们两个并肩过来的,嫣姬软软趴在他的肩头,怎么可能是自己无理取闹?!她将自己的下唇咬得发白,“我亲眼所见!”

宋景元却没想到她这样软硬不吃,在这边纠缠下去也不过白白叫人看了笑话。他紧了紧垂在衣袖中的拳头,问裴棠和沈栖:“裴公子、裴夫人,你们说呢?”

☆、第141章

沈栖可没想到他忽然将问题抛向了自己,立即往裴棠那看了眼,他这分明是自己安抚不了裴娆要拉人下水,只是现在应什么都落不到好。只见裴棠眉头稍拧,似乎是斟酌了才缓缓开口道:“不错——”

他这话是回宋景元的,继而又转过脸对着裴娆道:“宋公子出身世家,自然深谙礼道,想是不能做出为人不齿的行径。”

宋景元原先还以为他知趣,心头不由宽松了两分,想着当着围观外人的面焉能真不周全裴、宋两府的面子。却没想到之后裴棠又说了这样的话,激得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是临到了这个关口什么话都不好说。

裴娆却是不大信这些,站在宋景元身边的是什么人她不是不清楚,随意楼的堂堂花魁嫣姬姑娘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的?她紧紧握着衣角,指甲深深的嵌入到掌心中,仿佛唯有这样才能稍稍克制住心中翻腾的巨大不满。

宋景元迫于裴娆的目光,只得上前到她跟前,语气愈发温和低醇道:“娆儿,我当真是碰巧遇见了她,哪里会做那些事情去?”最后又花言巧语的哄了几句,裴娆到底年岁轻,也是一心喜欢着宋景元,这才稍稍减了脸上的怒容,可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嫣姬仍然抱着敌意。

嫣姬也是心中积攒了怨恨,只是她面上未有把半点显露而已。这个宋景元……她原先也是瞧不上,自己跟他处了一会便知道他锦衣华服底下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为了……那个人的要求,她哪里会将目光在此人身上!呵——现在倒是可笑了,宋景元竟还能当着人面这样轻视自己!

嫣姬原本也想压着怒气,好不至于坏了那人的事也平白给自己招惹祸事。可再转念一想,要故意来亲近宋景元的那人何尝不知道裴宋两府的亲事,既然这样打算莫不是就是故意要她……挑起这其中的矛盾?

嫣姬骤然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嘴角凝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可等她将目光往裴娆那边看了过去时,神情落寞上了许多,凄婉悱恻的缓声道:“既然有裴、宋二位公子的坐证了,那嫣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她说完这话,欠了欠身就姿态绝然的离开了。

这番话说得颇有技巧,沈栖瞧着她说话的时候语调微有哽咽,幽怨的目光更是时不时地往宋景元身上飘忽,教人觉得……很有种委曲求全的意思在其中。

裴娆才刚刚消气,可这样一来更是横眉瞪着宋景元。宋景元也是无奈至极,可那嫣姬本也不是他就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寻常女子,不好当着面多说什么,总得先把裴府的这位六小姐哄过去了才好。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开去,宋景元倒是殷勤的要送裴娆回去,可裴娆心中还有气,转身去问裴棠,“三哥,你们回不回去。”那声音和语气都硬邦邦的,容不得人拒绝一样。

末了裴棠和沈栖带着裴娆回府,裴娆一路上紧咬着嘴唇一个字都没说,等到了镇国公府外才刚刚停下了马车就立即跳了下去,一路跑了回去。

裴棠朝着沈栖看了一眼,眼中尽是无奈。

而那裴娆回来之后就左右都不安心,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尤其是嫣姬最后说话的神态像是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最后翻搅出惊涛骇浪。过了两日,她自己带了个丫鬟出了趟门,等回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沈氏这几日就察觉裴娆不对劲,晚间用过饭后特意招了裴娆身边伺候的人过来问话,那丫鬟神色紧张说话也支吾,沈氏这才知道了裴娆出府了还没出来。

沈氏得知她出外只带了一名丫鬟,忙叫了身边得力的婆子找了几个口风紧办事稳妥的小厮仆役出去找人。只是待她又问了裴娆房中所有伺候丫鬟,这才发现竟没有个知道六小姐到底去了哪里的。整个京都偌大,这样没头没脑的找着也是叫人着急。可如今到底还是二房那边稍稍得势一些,沈氏怕真出动了镇国公阖府上下的人去找太过招摇,也怕给楚氏拿捏了话语到老夫人跟前说三道四。

沈氏提心吊胆了一晚上,骤然听见门房过来回报说六小姐回来了时心中只有恼怒,可一见裴娆那神情……瞬间的心软了下来。她何尝见过裴娆是这么个样子——发髻有些松散,眉眼之间带着颓然,毫无半点生气。沈氏一惊,知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大事,立即教人都退了下去合起了门,只留她们母女二人在屋中。

“娆儿……这是怎么了?”沈氏问了一声,可那裴娆却好像半点都没听见一样半垂着长睫,显然呆滞木然,目光也不知看向什么地方。沈氏愈发心惊,立即起身去到她这女儿的面前,一把搂住了问:“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娘!”

裴娆这才恍惚回神,一头埋入了沈氏的怀中,用力的抱着,狠狠的哭了起来,几乎要将这一辈子的痛苦都哭出来了一样。

沈氏个更加心急了起来,急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跟娘说!”

裴娆哭得厉害,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亦或是她自己根本是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在拼命的咬着自己下唇,咬破渗出了血腥味融入到了嘴里头。

过了许久,才语气孱弱的喃了一句:“娘……没事。”

沈氏拉着她去软榻坐下,安抚了好一阵才虎着脸问道:“是不是为了宋景元?”

裴娆骤然一惊,带着讶然之色望着沈氏。

沈氏望着眼前的这张小脸憔悴,下巴以以前不知尖了多少,如今脸上带着泪痕,更是可怜巴巴的。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哪里有不心疼的,纵然前几日做了那些胡闹小事也都掀了过去。“外头那些风声娘怎么会听不见?”她握着裴娆的手,似乎想要用此而给她些许宽慰,“娆儿,只要你想的,娘都会想法子帮你。当初裴宋两家的婚事是这样,今日你若是想退婚,娘也一定如你的愿!”

裴娆闻言脸上带着不可置信,这才仿佛被一股暖暖的热流包围着,她刚才回来的时候还觉得浑身冰凉,可这贪恋着沈氏的温暖又投入了她的怀中,语气中带着哽咽的回道:“娘,你放心,女儿没事,只是……下午一时想不开出去喝了些酒,就在京中有名的酒楼里,有些醉了才忘了时辰回来。”

沈氏纵然有些怀疑,可听了这话心中也释然了不少,果然也是能闻见裴娆身上浓浓的酒味,酒后失态也就解释了为何发髻会有散乱。“你往后出门也不好只带一人,今儿真是吓死娘了,那跟着你出去的丫鬟也胆子太大了,我看是留不得了。”

裴娆没有半点反驳,神情愈发柔顺了起来,“娘说的是——”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神色沉沉,带着几分痛苦和难受。屋中静静的,可隐约能听见外面传来热闹的声音,裴娆侧耳倾听了一会,出声问:“外面……?”

沈氏撇嘴嗤笑了一声,“还是裴井兰那,摆了几桌酒在院子中热闹的。”

“……?”裴娆不知其中缘由。

沈氏就继续道:“今儿下午宫里的大太监来了咱们府上一趟,待人走了之后那边就好似过年一样的,叽叽喳喳也不嫌烦人。我估摸着,不过是她和陆颂清的那一桩亲事要作废了,圣人赐婚恐怕也只能圣人松口。”

裴娆稀奇,将自己面上的泪痕也顺势抹了抹,仍带了两分哽咽:“怎么就这么容易?”

沈氏却是知道其中缘由的,她那四弟自从去年来了京城之后一直没再回去她就觉得其中不对劲。叫人来一问,沈简倒是供认不讳,跟随赵王不过是为了裴井兰的那桩难分的婚事。沈氏当时好一通怒火,当初她这弟弟上京会试,中举是意料中事,为了裴井兰却弃文从商已经是成了她心中不能言明的刺痛。可这下好了,裴井兰一跟陆颂清闹开,沈简又眼巴巴的跑上京,更是鞍前马后的为了这事去筹划出力,这情势不就是还对那个下堂妇不死心!可这里头可是差着辈分呢,传出也不知要怎么被人耻笑。

旁的不说,沈氏决不能叫他和裴井兰的事成了,早就已经嘱咐了沈家不能松口。

这会裴娆问起,沈氏也只不好明言,摆了摆手带了气愤和不耻道:“她?……呵,有手段什么做不成?”

裴娆听着外面的响动却有些出神,一贯带着的娇气和蛮横也都不见了,整个人都仿佛抽离了出去,不知是在想着什么。沈氏如何看,如何还是觉得不对劲,还想问两句,可裴娆已经站起了身,说是头疼要回房休息去了。

沈氏只好作罢。

☆、第142章

同是一房,这边冷冷清清,临着不远裴井兰的岫青院却是热闹异常。

今日掌灯时分裴井兰得了那消息,她心中愉悦就叫下头人摆了两桌酒让院子伺候的人一道吃喝作乐。沈栖和裴棠知道后便也来贺她,裴井兰在外面坐了会就吃不消,回了里屋拿软枕塞在腰后倚着。她目光在这两人身上转了一道,歉然笑道:“我想着先叫她们几个热闹热闹,便没留你们的位置。”那两桌都是坐的下人,让裴棠和沈栖坐上去也不合适,当时倒也真是有一桌的人纷纷要起身让位置的,可偌大的一桌真要空了下来就让他两人坐着也未必妥当。裴井兰知道他们是真心为自己高兴来的,并不会拘泥于这些小事,随即让这两人来屋里坐着说话,又让婆子去厨房拿了几样现成的菜来。

沈栖和裴棠两人也刚从外头回来,这阵子裴棠也无事可做,有老国公的默许日子过得清闲,就连裴松也不好对他多指摘。下午沈栖去戏院听了唱戏,喝茶吃点心肚子已经填饱了,故而只挑了清甜的甜汤喝了小半碗。

裴井兰一见她这样子便也知道是刚回来,纵然新婚夫妻能这样琴瑟相和的也是少见,裴井兰艳羡之余又有些唏嘘,她低下头抚了抚摸自己殷实的肚子,算起来已经八个月有余了。

沈栖不经意看见她嘴角凝着的笑容,眼眸之中尽是对肚子孩子的祈盼……心内那道不好的念头有隐约浮了起来,她始终不确定那之前的毒会不会影响……

“二姐——”外人有人唤了一声,是二房的七小姐裴姗,显也是知道了屋中还有沈栖和裴棠,并不意外,开口一一唤了人,“三哥,三嫂。”

裴井兰倒是意外她这个时候过来,便笑着问:“夜深了,七妹有什么不能等明日来的?”

裴姗在老夫人跟前一阵,性子更加外向可说话却是更加妥帖了,比跟在楚氏身边唯唯诺诺的那副模样已经不知道长进了多少。她娇娇的笑道:“二姐的喜事,我知道了可要立即过来贺一贺的。”说着又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捂住了自己嘴,漆黑的眼珠一转,透着机灵和顽皮,“要是让祖母听见了可要说我口无遮拦了。”

裴井兰笑喟道:“这有什么的,这桩事对我而言就说喜事一桩,不然为何让外头摆了两桌?”她对裴姗这个二房的庶妹也谈不上亲近,她当初出嫁的时候裴姗还是个几岁大的奶娃娃,又是隔了房的。可她这会深夜来贺喜,裴井兰也不得不应付着寒暄。

“对了,方才我在外面瞧见了六姐呢。”裴姗忽然插了一句,神情也隔着纠结了起来,好像很是有些想不通的东西。她咬着唇为难又诧异:“我一瞧见便便以为六姐她也是来贺喜二姐的,却没想到怎么喊她也不应,径自回了院子。”

沈栖没出声,心中却为着这话疑惑是一下。裴姗嘴里头虽然是说着以为裴娆要来这边的,可旋即又说到她回了自己院子,可不就是在不经意之中道出了裴娆这么深夜才从外头回来?沈栖现在看裴姗,不过短短半年的光景,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憨态可爱,稀松平常的一句话中倒好像是藏了许多意思在里头。这么一想,就连着裴姗深夜来这目的,是不是这样简单贺喜裴井兰她都不敢确定了。

裴姗说了这话之后却见屋中余下几人竟没一个回应的,面上也是讪讪,又是捧出了一幅小心翼翼的神情,“会不会……是六姐在生我的气?”

裴井兰如何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只不过忍着些许不喜说道:“姐妹之间最是要相互有爱,说什么生不生气,何况你平日都在二房,她只待在大房,能有多大气要使得见面当不知的?不定就是没听见罢了。”

裴姗隐约听出话中的意思,面上的笑容更加僵硬了许多,她转头看向沈栖,见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这时候也没开口替自己解围的,故而对她更有芥蒂了起来。

裴姗托着腮,幽幽道:“我也是想着六姐大度不会为了点小事就不理我的。那这么看来……就是六姐不知遇见了什么烦心事了,方才二姐说的不错,姐妹之间原本就是要相互关爱的。等明日天一亮,我就去问问六姐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不成。”

沈栖看见的裴井兰眉头一皱,知道她是不悦了,可偏偏那裴姗不知道是不明白还是故意的,嘴里头的话没有一刻停息的。就是沈栖听了之后也是耳朵疼,最后裴井兰下了逐客令,推说是自己累了要休息,这才也让沈栖得以脱身。

等回了屋,沈栖才朝着裴棠无奈至极的叹了一声,“真是吵得脑仁都疼了。”

裴棠道,“我回来的时候瞧见几个大房的仆妇脸色不好,估摸着就是为了裴娆的事。既然我这刚回来都知道了,恐怕二房那边也早知道了,裴姗这一趟……恐怕也只是来传个话风。”

沈栖倒真是不喜现在的裴姗,这样下去楚氏也只当她如一颗棋子一样的养着,哪有真心实意的。要说好歹也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可这如今的行事实在上不了台面。

这厢沈栖也懒得再在裴姗身上废口舌,她虽说年纪小,可却也不是小到不明事理的年纪,她看裴姗虽然走着这条道,可却高兴得很,越发觉得没必要在她身上惋惜的了。心思一转,沈栖仍然将那话题引到了裴井兰的身上。她心中担忧她裴井兰肚子里的孩子,便问起了裴棠,“后来给二姐诊脉的大夫还有说什么没有?我心里头总是隐约不安。”大夫为了瞒着裴井兰中毒的事,明面上总是挑着好听的来说,可这背后的事情却是裴棠一直在问着的。

裴棠脱了外袄挂在鹿头的衣架上,没有丝毫隐瞒她的,“大夫也不敢肯定,不过这一阵的安胎药中都多添了排毒的药在其中,只说是尽人事看天命。”

“什么尽人事看天命!”沈栖骤然娇喝了一声。

裴棠只好软声哄她,环住了她的腰肢,又在她粉嫩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无奈道:“栖栖——这事不能怪罪大夫。”

沈栖静默片刻,一挑眉脸上神情也冷了许多:“那个呢?”

裴棠知道她所指的是那个指使了人下毒的祸首贺惜兰,这人早在那次出丑之后就叫陆颂清掀了老底,越是彻查越是消磨了爱意,最后也不过是个凄惨下场。爱时多浓烈,恨得就有多狠绝,“贺惜兰原本就是当日薛吏呈送的,如今陆颂清也寻了个由头叫她一并去了薛吏流放那地去了。”

薛吏……沈栖听起这名字不由蹙了蹙眉头,薛年玉的兄长,那个险些要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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