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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幽深如寒潭的眼眸，此时纯澈如一汪清泉，干净得令人不忍亵渎。
殷芷呼吸微窒，心房似被什么撞击了一下。
待她回过神，神色不自然地别过头，“罢了，我带你去，但你不能给我添乱！”
“娘子放心，我保证不添乱！”萧璟虽不知怎样才算添乱，还是乖乖保证道。
******
龚矅天约见殷芷的地方，是京都最大的酒楼‘溢香酒楼’。
到溢香酒楼时，殷芷才觉得带萧璟同来，是错误的决定。
好比现在，他看到约殷芷的是长相出色的男子，醋意大发。
而龚矅天震惊不已，他是那种泰山崩于前却不变色的人，现在见到萧璟变成这样，久久都无法平静。
龚矅天怔了好久，见萧璟扯着殷芷的袖子，闹着要走，难以置信道：“黎小姐，他真是璟王？”
“如假包换！”殷芷皱眉道，推开萧璟，寻了个位置坐下。
“他怎会？”龚矅天紧盯着萧璟，只差上前探探他有没有戴人皮面具。
“他变得如何，与你无关！”殷芷眸色一冷，语气不善道。
“就是！与你无关！”萧璟如应声虫般，附和殷芷的话。
未等龚矅天开口，殷芷继续道：“说吧！你约我来，所谓何事？”
她自然知道龚矅天为何约她，只是有些事不宜由她点破。
龚矅天闻言，才移开胶在萧璟身上的目光，狐疑道：“当他面说，合适？”
他不相信萧璟会变成白痴，怀疑是萧璟的伎俩。
萧璟一听，顿时不满，“你是不是想和娘子说我坏话？”
龚矅天唇角狠狠抽了一下，不知要如何与这样的萧璟接触。
殷芷没理会萧璟，她站了起来，面无表情道：“龚大人若觉得不合适，改日再谈！”
龚矅天不会傻得以为还有改日一说，闪身拦住殷芷的去路，“黎小姐留步，现在说，也无妨！”
“说吧！”殷芷没有揪着不放，重回座位上。
第31章 吃醋了？
“但凡嫁给萧璟的女子，皆暴毙，你躲过一劫，是用了我给你的符纸？”龚矅天语带试探，说话间，一直注意着萧璟。
殷芷刚端起茶杯，闻言，讽笑道：“敢情龚大人约见我，是想知道符纸灵不灵验，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龚矅天想探出她为何没被萧璟克死、萧璟怎会变白痴，她自不会透露半分。
萧璟挑起殷芷一缕青丝，无聊地把玩着，听到龚矅天的话，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他抡起拳头，冲龚矅天挥舞着，“你胡说！我才不会害人、才不会害娘子！”
龚矅天脸色一沉，质疑道：“璟王爷，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岂知，他这样说，令萧璟更加气愤，“哼！你当我是白痴啊？”
他的语气略显傻气，龚矅天倒有些不确定了，对殷芷投以询问的眼神。
殷芷不答，白了萧璟一眼，心道，你本来就是白痴！
她的态度令龚矅天不快，“黎小姐——”
“她是我娘子，才不是什么小姐！”萧璟气呼呼道。
说完，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他是下意识之举。
结果，疼得嗷嗷叫、抱着发红的拳头，眼泪汪汪地扑向殷芷，“娘子，好疼、好疼、疼死我了，你帮我呼呼。”
“该！”殷芷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
“娘子，我真的好疼、唔唔…………”萧璟还想跟殷芷撒娇，话还没说完，就被突来的点心堵住嘴。
殷芷淡定地拍掉手上的点心屑，对龚矅天道：“你和萧璟认识的时间应该不短，你认为他会装成这般？”
龚矅天见识了萧璟这滑稽相后，彻底相信他不是装的。
他们暗地里交锋的次数不少，龚矅天知道萧璟为人冷傲，不可能屈尊装白痴。
起初之所以不信，是认为很少有人能算计萧璟。
想通之后，龚矅天脸色微缓，“黎小姐，你不肯透露嫁入璟王府后发生的事，我也不勉强。”
殷芷不作声，静等龚矅天的下文。
龚矅天顿了一会，才继续道：“不过，我想请你帮我查探王府中可藏有尸体——”
殷芷抬手，阻断龚矅天的话，“龚大人，我可不曾答应过你！”
“我们可以交换条件！”龚矅天思索片刻，方道。
其实，龚矅天一开始并不指望一道符就能保住殷芷的命，毕竟他也不知萧璟克妻的真相。
因未听到她的死迅，龚矅天才派人送信给她。
她果然还活着，龚矅天不认为是她幸运，便坚信她有能力帮他。
殷芷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哦，交换什么条件？比如我帮你了，你能为我做什么？”
“帮你查出黎将军战死的真相！”龚矅天定定地看着她。
殷芷眸色一凛，语气瞬冷，“你知道什么？”
龚矅天摇头，“我不过是觉得黎将军战死一事蹊跷。”
殷芷瞪了他片刻，确定他没说谎，才将视线移开，“好！我答应你，到时交换各自的调查结果。”
她清楚，由龚矅天去查黎霄战死一事再好不过，不仅是他的办案能力，还有黎霄的死，定牵扯到朝事，她查起来、远不及他。
“一言为定！”龚矅天难得展颜一笑。
“你调查我爹的事，难度远大于我查探藏尸处，搞不好还会得罪某些位高权重的人。”
所谓的交换条件，表面上看，是龚矅天亏了。
实则，令人费解，像黎霄的事，一般人躲都来不及，龚矅天却轻易包揽。
龚矅天神色微滞，没解释，只道：“你放心！”
殷芷知道龚矅天不会告诉她，没继续问。
萧璟刚被点心咽住了，偏偏茶壶里的水太烫了，他只好跑出雅间，找小二要了凉水。
他回雅间时，刚巧听到龚矅天要殷芷放心的话，心里直冒酸泡，“坏蛋！娘子是我的！”
龚矅天不想和白痴计较，哪怕这个白痴曾被他当成对手。
殷芷深觉好笑，起了逗萧璟的心思，“吃醋了？”
“嗯嗯！”萧璟点头如捣蒜，还不忘防备地瞪着龚矅天，生怕殷芷被抢了去。
第32章 把他吃垮了
见萧璟这般，龚矅天好笑之余，心里竟有些泛酸。
“娘子，我们快走啦！”萧璟摇着殷芷的手臂，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殷芷坐着不动，反而问萧璟饿不饿，萧璟摸了摸肚子，委屈道：“饿、我好饿！”
“我们用完膳再走，他请客！”殷芷指着龚矅天说道。
“我不要！”萧璟撇嘴道。
他虽不懂情敌一说，潜意识就是不想让龚矅天请殷芷吃饭。
“你是不是讨厌他？”殷芷笑问。
“是，他不是好东西！”萧璟瞪着龚矅天道。
“不喜欢他，何不把他吃垮？”殷芷‘提议’道。
萧璟歪着头，想了一下，觉得殷芷的话很有道理，“那我要吃最贵的东西！”
“好！”殷芷点头，看向龚矅天，“龚大人，听闻溢香酒楼的‘溢香名宴’不错。”
龚矅天眼角微抽，很快就恢复常色，“就依黎小姐的！”
溢香名宴，共设二十四道菜，冷热、荤素、甜咸、酸辣兼有之，制法精而复杂，价格更是贵得离谱，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
再则，他们只有三个人，如何吃得完这么多道菜？
龚矅天为官清正，这一顿下来，可够呛。
偏偏萧璟还问殷芷，“娘子，那什么宴很贵吗？”
“放心，龚大人是‘有财’之人。”殷芷说着，捏了萧璟的脸一把，这家伙的皮肤好得令人妒忌啊！
萧璟听到龚矅天有财，不服气地在自己身上乱摸一通，郁闷地发现自己一个子都没有，不由垮下脸。
“你怎么了？”殷芷掩不住眼里的笑意，明知故问道。
萧璟摇头，张开双臂环住殷芷，把下巴抵在她肩上，闷不吭声。
龚矅天也不知出于何意，故意揭穿道：“因为他没钱！”
“你胡说，我、我怎么可能没钱？”萧璟窘红了脸，吞吞吐吐道。
“既然你有，不如这顿由你来请？”龚矅天笑道。
“请就、哼！我才不上你的当！”萧璟口快，正要说请就请，却见殷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立即改口。
******
狠狠宰了龚矅天一顿，殷芷心情大好，出了溢香酒楼，准备回将军府拿郑林的魂魄。
原本只需修复七日就可以审问它，后来她受伤，便搁置了。
还未到将军府，远远就见门口的侍卫全换了。
这些侍卫所穿服饰，与将军府的侍卫不同，门外还停放了两辆眼生的马车。
殷芷目力极好，看清马车上的府微是黎府，心知是黎定荣或黎宿来了。
萧璟见她面如寒霜，有些害怕，“娘子，你要带我去哪呀？”
“小白，你说，如果有人闯进我们家，该怎么做？”殷芷褪去面上的冷意，笑意盈盈地看着萧璟。
萧璟被殷芷的笑容迷眩了眼，那句‘我们家’也令他心花怒放，他挥着拳头道：“当然是打出去啦！”
“我不需要你打人，你只需照我说的去做。”殷芷将她需要萧璟做的事，细细道来。
“可是我不会啊，娘子。”萧璟听得晕乎乎的，涨红着俊脸。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殷芷沉下脸，不悦道。
萧璟不明白，为什么娘子前一刻还对他笑得那么好看，一下子就翻脸？
最让他伤心的是，娘子居然嫌他没用。
“娘子、娘子，我听你的。”萧璟怕殷芷不要他，扯着她的袖子，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殷芷见他这样，竟有些不忍，她轻叹了口气，“罢了！你见了人，别说话！”
“哦！”萧璟眸色黯了下来，心想，娘子果然嫌弃他。
“走！”殷芷不再多言，于他前头，走向将军府。
“娘子，等等我——”萧璟急急跟上去。
被殷芷回头，狠瞪一眼，他只得委屈地闭嘴。
二人刚靠近将军府，便被侍卫拦住了，“站住！”
殷芷也不看拦路的侍卫一眼，抬手轻轻一推，那侍卫就被推翻了。
其他侍卫见状，纷纷亮出武器对准殷芷。
其实，他们认得殷芷，是黎定荣下令，不能放她进府。
“娘子？”萧璟小声唤道，他很气愤，没有殷芷允许，又不敢大声说话。
“一群狗奴才，也敢在我府上放肆？”殷芷扯唇冷笑。
为首的侍卫踟蹰片刻，才硬着头皮上前，“大小姐，老太爷有命，不能让您进府。”
第33章 这老头太不要脸了
“笑话！他黎定荣凭什么？”殷芷冷笑道。
她讽刺意味极重，众侍卫莫名感到无地自容。
如今谁不知殷芷和黎定荣水火不容？
黎定荣对她的亲事不闻不问，却在她嫁入璟王府后，意图霸占将军府，甚至下令不让她进府，简直无耻到极致！
“滚！”殷芷无视对着她的武器，径自往大门走去。
那些侍卫连连后退，无人敢真的对殷芷怎样。
这时，从府内冲出一人，正是林管家，还有两名侍卫在追他。
他见到殷芷，毫无形象地急喊：“小姐，老太爷要搬走府上的财物！”
林管家担心殷芷被萧璟克死，一直提心吊胆，刚想去璟王府探看她的情况，黎定荣就来了。
黎定荣一来，便让人搜刮府中的财物，说什么他儿子已逝，孙女又出嫁了，府上的一切理应由他接收，免得被一些奴才窃用了。
府上的侍卫、下人都被关在一处，严防到外求助，林管家好不容易寻机逃出，正准备到璟王府通风报信。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如此轻易被人控制？”殷芷怒道。
虽然她已猜到黎定荣的意图，但听林管家说出始末，还是动了真火。
“小姐，他是将军的爹。”林管家为难道。
将军府的侍卫，岂是一般侍卫能比的？因黎定荣的身份，不敢硬碰硬。
殷芷脸色稍霁，即便她与黎定荣断绝关系，也改不了他是黎霄亲爹的事实。
而府上无主事人，皆是下人，自然会受身份羁绊。
“都给我滚开！”殷芷夺下一名侍卫手里的长矛，猛力一挥，强悍的气波疾出，震开一众侍卫。
正巧，黎定荣也出来了，见殷芷果然没死，失望透了，“黎倾绾，你回来做什么？”
“黎老头，你这话太可笑了！我自己的家，难道回不得？倒是你，私占他人府邸，还有脸在这里乱吠。”
本朝律法中，私占他人府邸的罪名不小，特别是官员及亲眷。
“一派胡言！老夫是阿霄的爹，到儿子府上，怎能算私占？至于你，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无权干涉娘家的事！”
黎定荣气炸了，若非碍于还在府外，围观的人不少，他也不会和她废话，直接命人打出去。
他以为殷芷已死，只是杀手不便传递消息，谁知她会来坏事。
“我和爹早就与你没关系，你休想霸占将军府的一切！立刻给我滚！”殷芷厉喝道。
她心知，黎霄战功赫赫，所得赏赐极多，私下收缴的战利品也不少，黎定荣眼红已久，肯定不会放过这机会。
黎定荣突然笑了起来，“黎倾绾，关系不是你说断，便断的！”
“什么意思？”殷芷心觉不妙，难道这老头是有备而来？
“呵呵！你和阿霄未经除籍，还是黎氏子孙。”黎定荣呵呵冷笑，不等殷芷开口，继续道：“再说，要与老夫断绝关系的人是你，你无权替阿霄决定。”
殷芷心头微震，是啊！她无权替黎霄决定。
阳间有无籍者，死后要做孤魂野鬼一说，加上黎霄极孝顺，所以，对黎定荣百般忍让。
黎定荣见殷芷久久不言，以为她理亏、不敢如何，便以施恩的口气道：“既然你一心想与老夫撇清关系，老夫就成全你！从今以后，你与黎氏、与阿霄没半点关系，将军府的事由不得你指手画脚。”
“是吗？”殷芷咬牙道。
她到阳间的时间不长，很多事都没摸清楚，这会才让黎定荣钻了空。
“当然，你再不走，休怪老夫不讲情面！”黎定荣得意道。
“娘子，这老头太不要脸了！”萧璟忍怒许久，终于忍不住道。
在场的人大多没见过萧璟，注意力也一直放在殷芷和黎定荣身上。
他一开口，立即引得众多瞩目，黎定荣这才注意到他，惊得不知所措，“王、王爷，您怎么也来了？”
第34章 表现得好不好？
黎定荣惧怕萧璟，并非因为传闻，而是他知道萧璟府上住了一个精通邪术的高人。
他敢派人到璟王府杀殷芷，不过是情急之举。
现在见萧璟和殷芷一起出现，他便知不妙。
“娘子，他好像很怕我。”萧璟不明所以，凑到殷芷耳边低声道。
“嗯，你学我，别露出一副傻兮兮的样子。”殷芷蹙眉。
“我听娘子的！”萧璟乖顺道。
纵使没了灵慧魄，他骨子里一些习性还在、模仿能力也强，只听殷芷一说，便学她冷着脸，气质也随着一变。
“王爷，恕我老眼昏花，怠慢了您。”黎定荣上前，请萧璟进府一坐。
“哼！你不过是鸠占巢，有脸请我进去坐？”萧璟装模作样地将双手负于身后。
殷芷心情很复杂，晃神间，好像回到萧璟正常之前，突然，她觉得这样的他很刺眼。
“王爷明鉴，阿霄已不在，黎倾绾已出嫁，要干涉娘家事说不过去。而且，她自己要与我断绝关系，非我黎家人，更无权管黎家的事。”
黎定荣三言两语就把偌大的将军府划为黎家所有，更无耻的是，还划清殷芷和黎霄的关系。
“呵！还没听过子逝，家财由父亲继承的，再说，我是和你断绝关系，又不是与我爹。”
殷芷斜瞥着黎定荣，一把将他推开，走进府门。
黎定荣差点被推倒，指着殷芷怒吼：“你强词夺理——”
“老头，强词夺理的是你吧！”萧璟也随殷芷一样喊黎定荣老头。
可这一喊，就有些变味了，令黎定荣有些发懵，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萧璟回想之前殷芷交代的话，但已忘得差不多，他很苦恼，只得追着殷芷进府。
萧璟趁着黎定荣还没来，凑到殷芷身边，“娘子，我刚才表现得好不好？”
他急于邀功的样子，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殷芷哑然失笑，一扫阴郁的心情。
她板着脸，口是心非道，“不好！”
萧璟咬唇想了一下，“娘子，那、那我帮你打他。”
殷芷眼角余光扫见黎定荣进来了，淡淡道：“不必了！”
萧璟郁闷了，娘子对他不满意，怎么办？
待黎定荣进来，殷芷就冷喝道：“黎老头进来，其他人退下！”
“放肆！”黎定荣再一次被殷芷的语气刺激到了。
“都耳聋了？没听到我娘子的话？”萧璟冷眼一瞪，将殷芷的语气学得十足像。
黎定荣被萧璟这么一喝，双腿竟有些发软，急忙将底下的人屏退。
若他有细看，定能发现萧璟此时的神态，与殷芷如出一辙，可惜他不敢直视萧璟。
“坐！”殷芷指了上首的位置，让萧璟坐下。
萧璟心里很紧张，还是依言坐下。
殷芷坐于他身侧，以审犯人的姿势，瞪着黎定荣，“王爷昨晚遇刺，刺客已捉获，指认你是主谋。”
不是要处理将军府的事吗，怎么绕到萧璟遇刺上？
黎定荣没想到殷芷会来这一招，好久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王爷遇刺？刺客指认我、我是主谋？”
殷芷目光一凛，“没错！”
“王爷，黎倾绾血口喷人，我怎敢派人行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