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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沅沅略施小计
这天，杜沅准备好之后，和张璐孟怡对过一遍台词，伴随着场记的打板声和导演的一声“a”，杜沅迅速地进入了最佳状态，虚弱地躺在床上，有些绝望地、带着死气地，甚至是有些麻木漠然地看着眼前两位已经刻上了生活痕迹的年轻妇人。
她们因为常年劳动，又挨打，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皮肤粗糙暗黄，还有些肉眼可见的已经愈合了的伤疤，头发也有些毛糙。
这些都是化妆师做的效果出来。虽然张璐和孟怡的年龄上不去，但这形象也还能凑合。
这时，该张璐饰演的角色说台词。
她坐在木板边儿上，对浑身伤痕躺在木板上的杜沅说：“有些话，我知道你现在不理解，不乐意听……”
后面，应该是“可我还是要说。时间一长，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为你好，能让你少吃些苦头”。结果她还没能说得出来，杜沅就直接加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台词，扭过头去似乎是不愿看到眼前的人：“那就别说。”
就在这一刻。
原本就已经被杜沅压戏的张璐和孟怡本来就因为杜沅的演技而深感压力，心里相当紧张，表现也不甚理想，结果没想到杜沅不按剧本出牌，直接加了一句词，张璐孟怡就把原本已经记住的词全忘了个干净。
就连神情，露出了破绽。
因为杜沅太过入戏表演得太像，她真把杜沅当成了不慎被拐卖的大学生，直接对此时虚弱地躺在床上的杜沅产生了“幸灾乐祸”的情绪。如果算是年轻人中的一代传奇的杜沅，落魄到这种地步……反正她是好高兴的。她本来也有几分演技，所以一开始并没带出来只是很紧张。
因后面的词她搜肠刮肚总也想不起来，一时就没了声音，很是觉得难堪。毕竟她一开始的预想，是要凭借自己的演技惊艳全场的。然而脸很快就被打了，啪啪啪的，熏疼。
这时，孟怡也被杜沅镇住，完全无法救场。张璐一下子便脸红脖子粗地愣在了原地：“可；可……”
齐东阳当即就皱了眉，他抬头往了张璐一眼，喊了一声“卡——”
张璐和孟怡在外时向来会做人，一听导演喊卡，立马就道歉说对不起，然后又默念了几遍台词。这一次，两人都学乖了。
轮到张璐说台词的时候，她迅速地，没有停顿地把台词讲了出来：“有些话，我知道你现在不理解，不乐意听可我还是要说。时间一长，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为你好，能让你少吃些苦头。”
然而，她刚说完，齐东阳又喊了卡。他黑着脸喝斥道：“还能不能行了？你要演的是一个被拐卖过来的打工妹，经过几年挣扎逃跑，后来认命的这么个形象，你演的是什么？被拐卖了被迫生了孩子不能回城市你他妈这么淡定这么理所当然？”
被当众这么说，张璐着实觉得脸面挂不住，但她其实就是薛珑推荐过来的学生，没啥话语权。之前刻意讨好杜沅是以为她比较好搞，想打好关系将来好得到杜沅提供的资源——毕竟是师姐师妹的关系，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只要她们大面儿上过得去，杜沅应该是很容易接近的。事实上确实如此，虽然杜沅没有很帮助她们，可诟病的事挺多，之前没真没给她们使绊子，面上也客气。
又然了个而，千不该万不该她和孟怡在八卦议论的时候没找好地方，让杜沅给听见了。这是也没啥，既然已经听到了，她和孟怡无可辩驳，只能就这样。好在有薛珑那层关系在，杜沅看在薛珑的面儿上，也不会把她们从剧组踢走。
一开始她们是以为杜沅要假公济私整治她们的，然而并没有。所以她们才会以为杜沅性格是温懦的，心里还挺得意。对一个不会还手的人，地位还高于自己，她们自然……
只是，让她们没想到的是，原来杜沅居然等在这里。这一出，不仅仅让她们脸面尽失，就算在薛珑那边，她们也无可辩驳。这成了她们的能力问题，她们自己是能捂住就捂住，只能吃哑巴亏，就算捂不住，要说杜沅欺负人，也说不上嘴，毕竟她们站不住脚，顶多只能承认自己演技差。
眼下，张璐虽然委屈，心里也不舒服，但她在这里，地位并不比那些工作人员高，便只能忍气吞声，连忙弯腰对着齐东阳处鞠躬道歉，又环顾四周说麻烦大家了。
毕竟这只是第二次NG，所以大家都还好，也都习惯了导演在拍摄期间像是火箭炮一样时不时就发个火爆炸一下。以前拍摄的时候，演员NG的事也常有，并不觉得有什么。
很快地，第三次拍摄开始。
张璐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又默念着台词，怕自己再忘，结果场记刚打完板不到三十秒，齐东阳又喊了卡。
“你他妈是科班生出来的吗？怎么走位你不会啊？把后脑勺露出来给谁看？你以为你的后脑勺国色天香，能征服影院的观众？你他妈当观众傻啊！”
齐东阳在没有拍摄时，感觉为人很世故圆滑，为人处世也很有一套，不容易得罪人，大家也觉得他很好相处，然而一开始拍摄，就成了“哒哒哒”开个不停的机关枪。
尤其是因为杜沅发挥得太好，倒把一些演技一般的演员衬得像不会演戏的，他这怒火就越烧越旺。
程易本可以离开剧组的，但他一直跟着剧组，一是为了结识人脉，打好关系，而是为了学习学习杜沅以及各位老戏骨是怎么演戏的。而程易在拍摄时，虽然也会被杜沅压戏，但他和杜沅同框，不会给人出戏的感觉，顶多是缺少了存在感。
他给齐东阳的印象很不错——会来事，懂得低头，也敬业。至少，台词是背熟了的，也会提前邀请杜沅一起对戏，拍摄时基本很少出大的状况。
而齐东阳潜张璐时，就知道张璐和他是同学。虽然俩人已经有了多夜露水情，但齐东阳并不是一个会因为性关系影响工作的人，是以该发的火还是会发，该骂人还是会骂。尤其是程易和张璐孟怡本是同一个班的学生，差距却如此之大，更让齐东阳有理由觉得孟怡和张璐很菜。
到第四遍拍摄时，张璐很注意走位了，然而这次还没怎么拍，齐东阳又喊了卡。
“没让你扭屁股，你以为你在走T台吗？之前形体老师都他妈白教你了？同样是薛老师的学生，能不能学着点儿程易？现在你们是学生，没要求你要有拍摄经验，但你要这么懒，还拍个什么戏？卷铺盖卷儿回家睡觉不是更安逸？”
大约是因为齐东阳的这一席话，工作人员也开始把程易和张璐做对比，很快地，就传出了一种言论——明明是一个班的学生，同样的老师教的，程易就很上道，而张璐则自恃有颜，还是整过的颜，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连台词都记不住。虽然会为人，平时对人笑眯眯的，说出的话也经不得仔细推敲。
诚然，剧组大部分人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就连杜沅，也是老油条中的老油条，张璐这次，即使心里再不爽，也踢到了铁板。
从第一次张璐忘词开始，这天上午的拍摄，张璐像是卡了壳的磁带一样，时不时地出状况。接下来，她基本上都是在齐东阳愤怒的咆哮声中度过的。批判对象当然是张璐，张璐的状态也是一次比一次差，几乎是差点儿拍不下去。
大约NG了十几次，齐东阳就让张璐自己先调整调整，剧组先拍杜沅和孟怡两人的戏份。齐东阳又让张璐仔细看杜沅的表演，让她学着一点。
张璐心里虽不舒服，但对杜沅的演技还是服气的，只能垮着一张脸站在旁边，忍着气看杜沅和孟怡的拍摄。
对孟怡而言，之前杜沅的演技带来的压力，她和张璐一样多。同样是和杜沅同框，同样是知道自己可能会被杜沅压戏，她不想成为背景板。然后看前面杜沅只是略施小计，张璐便状况不断，她心里也更紧张，面对杜沅，那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让她意外的是，从台词，到走位，又或者是其他，杜沅完全没有为难她，很正常地拍了下去。除了第一遍和第二遍孟怡自己太过紧张NG了以外，基本上什么状况都没出。拍摄很顺利，在第四遍上，她就找到了感觉。很快地，就拍完了自己和杜沅单独的戏份。
因为这事儿，大家茶余饭后交口相谈的，基本都是张璐为人张扬演技不如孟怡，孟怡虽然平时话少，但人很温柔，演技也不错，NG少。特别是因为大家不满张璐给他们带来的额外的工作，就越发有抬孟怡踩张璐的趋势。
如此一来，张璐心中自然愤恨不已。明明说坏话还是俩人一起说的，孟怡说的不比她少，凭什么杜沅就只这么针对她一个人？是不是孟怡私底下把她“卖”给杜沅了？
她也觉得自己的演技不比孟怡差，可是大家都认为孟怡是一个前途无量的新人，她则是一个状况不断的NG女王，如此一来，张璐既委屈，又开始讨厌起孟怡来。
这一天，对于张璐而言，是她永远都不愿意回想的一天。她认为，在这一天，她被杜沅钉上了耻辱柱。而孟怡，本该是她朋友的孟怡，则充当了帮凶。
对于杜沅略施小计大虐张璐的事儿，秦卉觉得很是痛快。她早就看不惯张璐了——张璐总喜欢“求”她做这做那，表面上是请她帮忙还说很感谢，实际上却是一有事儿就找她，弄得好像她不帮忙就是自私自利一样。她又是不是她们的助理！
哼唧唧！
虽然秦卉不知道二人私底下编排杜沅，但她俩对杜沅的诋毁以及平时的轻慢，她也是看在眼里的。这天晚上拍摄结束回到酒店后，秦卉并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围着杜沅转。
杜沅这几天脾气不好，偶尔也会冲秦卉发火，秦卉基本是照杜沅所说，能避则避。然今日之大快人心，让她避无可避，而且还有些事儿她想不通。
身后跟了个尾巴，还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杜沅真心好不耐烦。
对秦卉说了好几句“你好烦啊”“你没事儿做吗”“别跟着我”“你是吃饱了撑的”之类的话，还是没能打消秦卉的热情。
秦卉很是纳闷地说：“杜沅，杜沅，你上午做得太好了。但是，为什么只整张璐不整孟怡呢？”
第179章 妖怪退散
身后跟了个尾巴，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自己，杜沅真心好不耐烦。
对秦卉说了好几句“你好烦啊”“你没事儿做吗”“别跟着我”“你是吃饱了撑的”之类的话，还是没能打消秦卉的热情。
她很是纳闷地说：“杜沅，杜沅，你上午做得太好了。但是，为什么只整张璐不整孟怡呢？”
“很简单。如果我两个人都收拾，无疑，二人会同仇敌忾。这对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但对她们而言太仁慈了些。这只是一种简单的离间计，让二人反目，到时她俩自相残杀，我只需要坐着看这俩虾兵蟹将小打小闹，不用劳心费力，就能解决俩麻烦，也不至于伤了长辈的情面。”
事情的后续如杜沅所料。
两天，杜沅用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为难了张璐两三天。除了熟悉杜沅拍摄习惯的秦卉，以及和张璐一起与杜沅演对手戏的孟怡，基本上没人看出来杜沅是在故意为难张璐。除了孟怡和张璐自己的切身体会，在别人看来，杜沅的表演很正常，不论是和张璐对戏还是和孟怡对戏，她的状态都很好。
尽管因为张璐数次NG，孟怡也有NG，但她每一遍拍摄都能保持最好的状态。在拍摄中，很多人的状态都不能持久，甚至会因为对手演员的多次NG而呈现出减益的状态。
也正因为如此，杜沅所表现出来的状态更让人佩服。她平时所呈现出的情绪问题，也都成了天才的困扰——太过入戏的负面效果。但大家更能看到的是她的敬业以及演技的高超。
所以说，很多事，不是切身体会是很难明确地知道那种感受的。张璐看到的是杜沅的区别对待，而别人看到的是她和孟怡二人表现出的巨大差距。
因为众人的抬高踩低，张璐和孟怡的关系连一天都没维持下来，直接崩了。俩人见面时，基本都是笑里藏刀。开始孟怡还开导张璐，结果越开导，张璐越觉得她是在炫耀，甚至认为她私底下和杜沅达成了什么协议。
俩人在后来吵了一家，关系直接由友好转变成了不可收拾的状态。杜沅接连难为了张璐三天，三天，张璐就开始和孟怡狗咬狗了，明着暗着给对方下绊子。
齐东阳第一次当导演，这是他执导的第一部片子，这样的情形明显是在打他的脸。如此，在第四天，他直接让孟怡和张璐滚犊子了。
这厢，齐东阳在做决定时，杜沅便和他道：“这事儿不好办。你看，能留着就留着吧，毕竟是我老师推荐过来的，要是把人赶走了，难免伤了她的情面。要是实在不能，也要做得周全些，别结下梁子才是。”
杜沅言下之意是，薛珑在圈内浸淫多年，不仅有手段，人脉也广，要是她不高兴了，要在别的地方为难一下他们，也不是不可能。虽说齐东阳有背景，也在圈内混了好几年，人脉也不可谓不广，但有那么一部分人，在他和薛珑杠上后，只会买薛珑的面子。
齐东阳沉吟片刻，当即便道：“这事儿你放心，不会让你难做。”
他说到做到。在让张璐孟怡二人卷铺盖滚犊子的当天，他就给薛珑去了电话，委婉地说明了来龙去脉，又说：“这都是我的错。毕竟是我第一次执导电影，凡事就图个顺利，也希望每一个演员都能把心思放在演戏上面。但两个小姑娘……唉！也是我能力有限，好几天时间过去了，硬是没能调节过来。确实是对不住，您看，这次就先让她们回去，等我下一部戏开机有经验了，再给她们留两个角色，分在不同的组，您看这样成么？”
薛珑并非不讲道理的人，在齐东阳这样那样地说完一番软话后，她面子上过不去，倒不至于将火发在齐东阳身上。毕竟圈内人早都知道，齐东阳为了能做一个好的导演，不仅仅特意考了导演专业认真学过，还特地在各大导演身边当副导演打杂。什么演员副导演、现场副导演他都干过，也从没有利用过自己的背景去推脱工作。说白了，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自己导好一部戏。
薛珑是通过宋建本知道齐东阳的，当年她推荐杜沅过去，不管是宋建本还是齐东阳反馈给她的，都是好评。这两年来她也陆续推荐过几个学生去剧组，得到的反馈基本是演员很认真刻苦，曾经杜沅得到的好评，确实再也没有了。
可以说，杜沅是近几年内，她所教的人当中，最有天分也最勤奋的一个学生。薛珑只是心中暗暗叹气，对齐东阳，倒是没说什么，只说“给你添麻烦了”等语。
等张璐孟怡灰溜溜地回来后，薛珑冷眼看了几天，发现两个小姑娘确实是在暗暗较劲，互相下绊子。她把人叫到跟前来问缘由，二人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薛珑暗暗叹息，只觉可惜了两个还算是不错的苗子。
“这次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没看清楚两个人的品性，没给你添麻烦吧？”在确定张璐孟怡二人相互较劲的时候，薛珑给杜沅去了这样一个电话。
所幸的是，当初给薛珑打电话的是齐东阳而不是杜沅。齐东阳这么做，无可厚非，是因为他对电影精益求精。但要是杜沅这么做，就有些让人寒心了，毕竟她是薛珑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也是杜沅让齐东阳出头的原因。她并不想伤了薛珑的心。但张璐和孟怡，除开二人对角色理解得不深以外，连最基本的功课都没做好，以至于她加一句口水词就能忘了台词。原本二人要是演技不过关，还可以让导演调教，但既不认真准备角色，又嫌戏份少形象不好，这样连勤奋刻苦都没有的演员，还得罪过自己，杜沅也确实容不下。
杜沅连声安抚薛珑：“哪里有什么麻烦？都是些小事儿。只是这事儿，确实是我对不住您。原本说给您留了两个角色，没想到会是这样收场。我在现场确实做得不够，辜负了您的信任。”
薛珑叹了口气道：“你的为人我还不知道？这次确实是我看走了眼，两个小孩儿在学校的时候看着还好，也会为人，跟谁都处得不错，没想到一牵扯到前程利益，就翻了脸。”
杜沅心里也有些酸涩。一来是近日拍摄所产生的情绪问题所呈现出的负面效果，二来也确实觉得对不住薛珑，伤了她的面子。这个后果是她没想到的，她一开始只是想让二人狗咬狗，把注意力转到对方身上，让二人去斗，在自己舒坦了的同时让二人不舒坦，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厉害，最后几个制片人和齐东阳一商量，得出的结果是直接让二人滚犊子。
杜沅有些后悔，不该把事情闹成这样。但既然已经发生，就只能尽力补救了。
她安慰薛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她俩专业还是不错的，演技也有，就是可能太有把握了，准备得不充分。这也说明俩小孩儿自信，自信不是什么过错。只是两人之前的矛盾是确实存在的，年轻人年少气盛难免的。别说是她们，当初我在她们这个年龄，也年轻气盛过，所以还算理解。等过两年多经一些事儿就好了。您毕竟只是老师，注重的是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