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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七这样说，便是代表了他们可以去无始道。叶九幽眯了眯眼：“多谢。”
与苏七见过面，叶九幽并未细问苏七在往生沼做些什么。只问有没有他能帮上忙的，苏七说暂时没有，但以后应该会有。
他于是也不再打扰苏七，与苏七作别，打算回去叶府。
而从不久前就安静下来不出声的叶九秋，此时还目光飘忽的盯着苏七出神，连叶九幽叫他走了都没听到。
他目光古怪的瞅着那株暗红藤蔓，苏寒山，藤蔓，囚苏殿，苏七……他的脸又默默的红了。
玉简杂闻看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最后还是叶九幽拎着脚步飘忽的叶九秋走入传送阵，回去了叶府内的房间。
把人扔在地上，叶九幽自己躺上了床。一会儿后，就有人小心翼翼的爬上了床，可怜兮兮的小声道：“难得在家，这次就让我睡一次罢。”
叶九幽低笑一声，一脚把他踹进了床内侧：“睡。”
不过当晚，叶九幽很快就后悔起一时心软来了。
在家的时候，不入定修炼，如凡人一般入睡，已经是叶九秋的习惯。
但今晚有些许不同的是，在睡觉之前，他受了太多刺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还没有完全清空。于是熟睡之后，他就延续睡前的妄想，构建起了面红心跳的梦境来。
叶九幽是没有睡意的，他只是闭着眼，当做自己睡着，在脑中回想着今日的一幕幕来，将其作为自己的美梦。
直到一具火热的身体贴上他的，他才中断了温暖的梦境，心情暴躁的睁开了眼。
他的身体是没有任何触觉感觉的，但他的神识却能捕捉四周的一切动静。包括叶九秋潮红的脸庞，难受的表情，烫人的温度与抱着他蹭来蹭去的艰难动作，他都感知的一清二楚。
“……”这是有点明悟叶九秋此前在水晶宫殿，在往生沼表现异常的叶九幽。
长大了啊。他心情复杂的感慨，连自己都说不清楚此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稍微感到纠结的男人决定不能自己一个人纠结，在捋不清思路的时候，果断恶劣的选择拖人下水。
叶九幽勾了勾唇角，伸手抓向戳在自己大腿上的灼热。他的手冷如冰块，探入布料贴着肉摸过去，让在床上蹭来蹭去不得其法的男人被冰得一个透心凉，猛地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茫然得睁大眼睛看着枕畔的面孔好一会儿，而后目光惊愕且僵硬，一寸寸的低头朝身下看去……
那里！九幽的……手？
手！
叶九幽还来不及欣赏叶九秋五颜六色来回变幻的神色，就察觉掌心一热，粘稠的液体沾满指缝。
“……”这是自己坑了自己的叶九幽。
“……”这里是缩进被子，完全没脸见人的叶九秋。
第133章 温泉
叶九幽起身出了门。
关门的时候；重重的顿了一下，让缩在被子里的一团猛地打了个颤，却还是没敢露出头来。
“被子里的味道很好闻？”冷飕飕的扔下一句嘲讽；幽灵般的男人融入夜色，飞快消失在此间。
半晌后；床上才慢慢蠕动出一个沮丧低落的脑袋；头发乱糟糟的遮挡住通红的脸；眼睛里泛着一层还未消散的水汽。
“什么味道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他小声的说完；然后一脚把被子踹到床下，仰面盯着黑暗中出神，染着胭脂色的脸庞异常的魅惑好看。不过不知他想到了什么；一张漂亮的脸就被他硬生生扭曲成了惨不忍睹的模样。
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害羞一会儿恍惚一会儿失落……单看每个表情都是极具美感的；然而合拢到一起时；效果却是格外惊悚的。
他隐约还记得梦境的一角残余；现在回想起来；心脏还不由自主砰砰跳动，好似有一把火从脚板心一路烧上来；把人架在火上烤，全身燥热呼吸困难。
尤其是最后，极热的身体被极冷的手指触碰，那指尖在皮肤上游走过的痕迹，像是划破了皮肤，刻入了血肉里一样清晰。
呃……虽然后来证明，那并不仅是梦境。
叶九秋想着，喉咙里闷闷的呜咽一声，发现再这样下去，他大概又要动情了。要是等九幽回来看到他这样，勾起了九幽刚才的记忆，那他的下场绝对不会太好看。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披上外衣，穿上鞋，冲出房间，干脆出去转一圈冷静冷静算了。
大半夜的，他踩着含雪剑嗖的一下没入夜空，漫无目的的在天上飞了几个来回，故意撤去灵力防护，任由冷风灌入衣领袖口，把长发吹成一匹迎风招展的乌黑缎子。折腾许久，总算是把身上脸上的热度给消了下来。
顺便还想了几个严肃的问题。
他与九幽两情相悦，已经是道侣了罢？
是道侣的话，双修之类的很正常罢？
但九幽是尸傀，尸傀与修士的这个双修……该从何谈起？
叶九秋想起在水晶宫殿，他们确定心意那时，九幽曾问他，你知道尸傀意味着什么？然后在他耳边低语，描绘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场景，再直白的告诉他，这些尸傀都做不到，也感受不到。
那时他回答了什么？
叶九秋站在飞剑上，呆呆的睁大眼睛，他好像说，他才不在意这种事？
年少无知！年少无知啊！
叶九秋忧伤的想，当时他回答的实质含义是指，有或没有那些事，都不会动摇他与九幽在一起的决心。
当然，现在他也是这么想的。他怎么可能嫌弃九幽是具尸傀？
但是，他现在忽然有些在意这种事了。
他不想在自己失神沉迷之时，九幽只是在一旁冷静的看着他。不想自己全身发烫的时候，九幽依旧全身冰冷坚硬，毫无任何反应。
他想九幽能与自己一般动情，神思恍惚，将理智什么的抛诸脑后，什么也不想，任由炙热掌控身体。
叶九秋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心疼。
他想今夜之事，最不好受的应是九幽，而不是他。
当九幽起身离开时，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呢？
某一刻，叶九秋竟有些痛恨自己今晚起了反应。这些突兀的反应，将修士与尸傀之间的那道鸿沟，无比清晰的描绘了出来，摆在两人眼皮底下，让人无从忽视。
咬了咬下唇，含雪剑剑尖调转，叶九秋朝叶府中落去。他忍不住想去看看叶九幽，不说安慰这种大话，只是想陪在那人身边。
就算不靠两人间的契约感应，叶九秋也猜得到叶九幽此刻该在哪里。
叶府有一座竹苑，其内栽种着上好的墨竹，风一吹过，竹叶就沙沙作响。广阔的竹林当中，掩映着几间雅致小屋，几处温泉池子。池水由巧匠由地底引入，一排排墨竹形成池与池之间的天然屏障。
叶九秋很喜欢此地，所以他知道，九幽也一定喜欢此处。
被他污了一手的九幽，或者说，其实是想静心的九幽，定然会来这里。
叶九秋落入竹苑，就听见竹林深处传来的哗啦水声，如玉石相击，令人几乎想象得到晶莹水珠连成一串，如珍珠般散落的画面。
小时候，他有了烦心事，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跑到池子中泡得昏昏欲睡，然后被大哥二哥找到背回去。叶九秋踩着地上落满的枯黄竹叶朝水声传来处走去。他想，九幽现在的心情也不好，可惜九幽不会纵容他将他背回去的。
绕过墨竹屏障，一口不大的温泉池子便展现在眼前。
秋风清寒的夜晚，不大的石砌池子上白雾袅袅，朦胧幽静。池中站着一瘦削人影，侧对着他，漆黑长发着水，如墨色水草，丝丝缕缕的随水纹荡漾飘摇。
叶九秋的目光不受控制的从对方优美的下颌线条一路滑至隐于水下，若隐若现的腰身长腿，一时间喉咙干涩，才消退不久的火苗又窜回了心头。
“九幽。”他发出的声音异常沙哑，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叶九幽偏过头看，对上他异常明亮的眼睛，看了许久，忽的勾起唇角：“好看？”
叶九秋下意识点头。
“要不要多看会儿？”叶九幽好似恢复了常态，不疾不徐的说着，一边朝着池边走来。于是没至胸口的水面舔着肌肤一路下滑，露出了色泽浅淡的红缨，平坦结实的小腹，劲瘦有力的腰肢……
叶九秋目不转睛的盯着，眼见着最关键的地方就要从水中跃然而出了，他余光却忽然瞥见叶九幽抬手掐了个什么法诀。还未看清法诀为何，他眼前的景色斗转，瞬间从美人出浴切换至一片空旷无物的雪白世界。
先前还在屏息以待，下一刻，等待的景色却陡然消失。叶九秋抬手摸摸心跳失速的胸膛，左右看看，郁闷一叹，白费了刚刚他的紧张与激动了。严阵以待憋得快窒息了，却给他看这个？
空空荡荡的幻境有什么意思？
好像察觉了他的想法，空旷的空间中，忽然嗖嗖嗖的凭空而降数面巨大镜子，如墙壁一般，左右上下将他包围其中，瞬间形成错综复杂的镜子迷宫。
叶九秋一眼望去，就看见无数个自己映在镜中，从四面八方朝自己看过来，甚是诡异。
“九幽？”这是要做什么？
他的话落，就被一阵冷风吹过身体，身上衣物片片碎裂，干脆的落了一地，只余下胯间一条裘裤，可怜兮兮的挂着。
“不准穿。”叶九幽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间中，阻止了叶九秋第一时间从储物袋里掏衣物的动作。
叶九秋光溜溜的站在原地，无比尴尬窘迫：“九幽……”
“既然想多看会儿，那就站在这里看到天亮罢。”说话声伴随的还有阵阵水声，让叶九秋明白，叶九幽还在一旁的温泉池子里泡着，可能还在一旁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这个认知让他从头红到了脚，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我是想看你，又不是想看自己。”他努力纠正叶九幽的错误理解。
“有差别么？”叶九幽的声音听上去，心情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老实呆着，不然我连那条裘裤都不给你留。”
叶九秋可怜兮兮的眨巴下眼，看着四面八方包围住自己的赤裸男子，尴尬的扯了扯唇角，而后看见无数个叶九秋扯了扯唇角，都是一副蔫耷耷的苦逼模样。
第134章 启程前夜
叶九幽的幻术很简单，对叶九秋而言，轻而易举便可以破开。但叶九秋老老实实的呆在其中；直到天明也没有半点动静。
而叶九幽过了最开始的兴头，很快就感到无趣；施施然的离开竹苑；往房间去了。等到了清早，他才再度折返墨竹林中；准备放出被困了一夜的家伙。
他到竹林中时，想象着叶九秋可怜兮兮的模样，眼里还带着笑意。但当他看清幻境中的叶九秋时；他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镜像空间中，叶九秋或坐或站；一会儿将自己变成叶九幽的样子；一会儿恢复自己的模样，认认真真的照着镜子；好奇的从各个角度打量着自己，兴致勃勃的；格外投入，玩得很开心。
“叶，九，秋。”叶九幽阴森森的开口，一字一字都渗着惨惨阴风，“怎么？发现有什么不同了么？”
叶九秋此时正幻化作叶九幽的样子，漆黑长发包裹着瘦削苍白的身躯，如同幽暗之地盛开的洁白花朵。他盯着镜子里深陷的锁骨发呆，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下意识的就回道：“别的没差，就是九幽比我瘦一点。难道是身为尸傀气血不足的原因？”
“不过我更喜欢九幽那样的。”他望着镜子里的人影，眼睛亮晶晶的，“看这里，还有这里……”他的手在肩胛与胯骨之间比划，骨骼的棱角上覆盖着苍白的皮肤，有种锋锐凌厉却脆弱易折的美感，惊心动魄。
“只看一眼，这里就好像被用力撞了一下。”他摸了摸胸口，打了个颤，好像心脏又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叶九幽忽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把这家伙扔进这种幻境。
他沉默半晌，在叶九秋描述得越来越兴奋的时候，挥手撤掉了幻境。
只穿着一条雪白裘裤站在竹林中的叶九秋在镜像空间消失后，迟钝的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深陷的自我世界里拔出脚来。他茫然的四下看了看，在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叶九幽时，整个人就呆怔在原地，一动不动有如石雕。
然后叶九幽就看见，这石雕的脸一点点的涨红起来，最后看着仿佛快要冒烟。
他本想再刻薄讥讽的几句话被他默默的咽回了肚子里，转身就走。他心情复杂，想着自己究竟是低估了这人，还是高估了这人。
他走出老远后，才听见后面的人追了上来。
“九幽九幽，你忘记跟我互换身份了。”跟上来的叶九秋已经换了一身衣物。
叶九幽定住脚步，抬手揭下自己的骨质面具。但在递给叶九秋的时候，迟疑的顿了一下，忽然有些不愿将面具交给对方。然而叶九秋没察觉到他的迟疑，飞快的接过了面具。如果忽视他绯红未消的耳朵，他的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的随意自然的，好像昨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变得像不像？”他戴着面具，连一身气质都与叶九幽别无一二，以假乱真。只是高高扬起的唇角带着说不出的违和与突兀。
叶九幽抿了抿薄唇，忍住要回面具的冲动：“你……”
“嗯？”叶九秋偏头看他。
“……没什么。”没什么好说的了。
叶九幽大步往前走去，心中难得的充满了无力感。他也总算知道，自己先前面具加魔骨黑纹的面容是何等可怖了，也难为叶九秋之前居然会喜欢上那样一张脸。
叶九秋看他远去，身形一闪，就躲入了暗中，悄悄松了口气。
这算是……蒙混过去了罢？
他抬手招出一面水镜，顶着叶九幽的脸朝水镜无辜的偏头微笑，然后恶寒的打了个冷颤，赶紧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明明他跟九幽是一个人来着，怎么就行不通呢？疑惑的嘀嘀咕咕着，叶九秋搓搓手臂上被惊悚出来的小疙瘩，一边注意隐匿身形，坠在叶九幽身后。
今天也要做个合格的背后灵。
叶九幽在陪父母用过早饭后，就出门去了章府。七年间，他们的小妹已经嫁做人妇，搬入了章府中。
他们二人最终还是错过了小妹的婚礼。
在章府见到叶暮冬后，叶暮冬就给了他们很大一个惊喜。
躲在暗中的叶九秋也看得相当真切，笑容温婉的女子身形窈窕，然而在那平坦的腹中，却已经有个小生命悄然着床。这让他感到惊喜感动又不可思议。
因为他对小妹最深刻的印象，是软软糯糯跟在自己脚边，不及自己大腿高，被自己抱着哄着的小女孩儿。现在那个小团子长大了，肚子里有了另一个小团子……
叶九秋看着被叶九幽告知此事的小妹绽放出喜悦的笑颜，在不由得为小妹感到高兴的同时，心头又莫名涌上酸涩与怅然。
他到底错过了多少呢？
他出神的想着，目光却在不经意间，遥遥的对上了叶九幽的。
两双同样翻涌着晦涩情绪的漆黑眸子撞在一起，只是一瞬，就各自错开。
然而被惆怅笼罩的眉宇却悄然舒展开来，为之一清。
他又得到了多少呢？
叶九秋望着小妹欢喜又羞涩的面容，望着小妹睁大眼睛抚摸着小腹的小心翼翼的姿势，由衷的笑了出来。
世间之事难两全，代价与收获的衡量不在于其本身的价值，而是在于对自己的意义。叶九秋想，对做出的选择，他有遗憾的存在，却还未有后悔的地方。
因为叶暮冬身孕之事，当天晚上，叶章两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晚饭。
而在这个时候，叶九秋也接到了他师父与何师兄的传讯符。
传讯符是何山见发出的，他与封玉书比叶九秋早一步出关，出关后便给叶九秋发了传讯符，可惜传讯符却寻不到人。
叶九秋想，大概与花凉找不到他们一样，应是当时的雷海隔绝了他的气息。
传讯符中还提到了他们的近况。
何山见自身的修为在金丹中期，他的尸傀却有半步元婴的实力。至于封玉书，他已是分神期修士。
叶九秋对自家师父的这个修炼速度，完全没感觉到惊讶。他觉得，就算是现在告诉他，他家师父正在渡劫准备飞升，他也是可以淡定接受的。
不过他还是受了点打击。想想看，他手握道典，又有雷灵相助，几乎舍命一搏，才换来了元婴期修为，而他家师父有什么呢？连修行之路都是师父自己独辟蹊径，走了一条古往今来的死路，然后将死路走成了康庄大道。
但转念一想，正因为如此，所以师父才是师父嘛。叶九秋很快又振作起来。再想想看何师兄得知自己成婴时候的脸色，他心情就各种明媚了。
传讯符末尾，说他们从北大陆动身去东大陆，会在东大陆边缘，一个叫南池的地方等他。让他直接由西大陆过去便好。
叶九秋看完传讯符，才察觉到一个问题。
何师兄是怎么知道他出关了，现在身在叶府的？
在宴席散去后，叶九幽才给了他答案。
“南池么？”叶九幽把玩着玉符，随意道，“那明日便动身罢。”
“九幽你联系过何师兄？”叶九秋问。
叶九幽没有否认。
“你就不想……”不想与家人多相处几日么？
叶九秋咽下后面的话，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怎么会不想？怎么可能不想？
他一直在暗中注视着九幽，自然看得出九幽是用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