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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界那么大。
却说申不害几日间没出门也没叫膳,人一敲门就被他一顿好骂,这些个下人没奈何,只好去报申图疆。申图疆便大步流星地来了,只见那王有德敲门,里面还是骂道“说了不叫你不许聒噪!”紧接着一叠声地快滚。王有德只好赔着笑低声道“五……”你道他为何顿了顿,原来他平时都喊申不害叫做五爷,可是申图疆在此,却不得不加个少字了。
“少爷,是老爷来了。”却听里面又骂“你有几个脑袋?看爷不打死你!”申图疆面色更沉,一掌将门推开,推开时还听得里面道“还不快滚!”申图疆这一推之下却冒起了淡淡地黄烟,原来他一怒之下,自然而然地使了些灵力,这些符咒普通的水浸不湿,普通的火烧不化,只有修炼过的力量才能损坏它们。而符咒损坏时,就会冒出淡淡地黄烟。若是灵力强大的符咒损坏,则会一时间黄沙四起,地动山摇了。
只见申图疆迈步进去,细查黄烟散发处,原来是门后,申图疆一把将符咒扯下来,却是留声符,这门后贴了一连串留声符,若有人敲击,就会发出声音。申图疆面色更加不善,当即吩咐人去各种烟花之地寻申不害。谁知,又一天过去,还不见申不害的影子。申图疆索性把申不害平日里结交的那些下作东西都寻来,一个个却都说不知。
申图疆只想着再有几日申不害把钱财挥霍尽了就会归家,谁知半月过去,申不害仍没有半点消息。申图疆深知自己的第五个儿子脾性,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亲自去傅家赔礼退亲了。谁知他脚没出门,却道傅家来人了。
不仅因为儿女亲家关系,更因申图疆心里有愧,少不得亲迎。至鸿宾院中却见一个老妪说道“您亲迎,这如何使得。”两人客套了几番,就到厅里分主宾坐下,却是老妪耐不住先开口。
原来那日傅蕙娘只是曲意罢了,并不曾真的要嫁给申五。再有一天她就说要查看嫁妆和聘礼,这老妪心里愁烦她所说清点家业一事,只是草草应了,把嫁妆和聘礼都拿到她院里与她点。到了中午,傅蕙娘请了她唯一要好的朋友徐湘苹来共用午膳。又将她知道的两位忠心管家都叫来,赏赐了一些东西,却用食盒装着,使他们都不要张扬。她把一切心肠尽告诉了徐湘苹,只说来日相见,好好保重的话,因见劝不住蕙娘,徐湘苹还狠狠地哭了。蕙娘也拿食盒,装作点心,赠与徐湘苹许多珍宝。这徐湘苹家里穷,平日最是自矜,不肯收受蕙娘的贵物,此次蕙娘说是留做念想,湘苹就没有拒绝。
随后傅蕙娘便说要出门,贴身的两个奴婢要报给“姑婆”,却遭到傅蕙娘劈头盖脸一顿好骂,兼之蕙娘方才被湘苹一惹,哭地两眼红肿,两个侍婢就不敢说话。傅蕙娘出去后包了食为天的桌,买了一套男式成衣,乔化了一番就从后门奔港子去了。等到这老妪翻天覆地的寻找时,傅蕙娘早已轻舟飘过万重山,不知身在何地了。这老妪却有喜有愁,喜地是,最好傅蕙娘永不回来,愁地是,不知道申家那里该如何分说。实话实说?可嫁妆却生生少了,虽在余姚两位管家同徐湘苹那里搜回了一部分,可仍有一部分不知所踪。显然是被傅蕙娘那小丫头片子带走了。
申图疆听罢开口赞道,“不愧是傅泽留下的孩子,幼年弱质也敢往外闯荡。你也可不必着急,到底是虎父无犬女。我们家既下了定,就绝没有悔婚的道理。何况这孩子是我亲口答应傅泽照顾的,等她闯荡够了,回来时候再成婚不迟。”
那老妪显然吃了一惊,回过神来方跟着说话。她怎知申家也有这一出,只当作是申家真心实意的仁厚大度。而申图疆也省得开口说明,既低了身价又丢了脸面。这一下两相说话,就定了准信。不管人在或不在,这婚是一定要成的。
待老妪离去后,申图疆只下了一个吩咐,不再寻找申不害了。并说近日又要到了一年一度临阳派广招子弟的时候,让申家的子弟近些日子都不要外出,而是留在家中演武。而那老妪更喜欢傅蕙娘漂泊在外,永远不回来才好,更不去找寻她。至此,两个人的出走像是大海里投下的石子,一声沉响之后,再也无人问津。
却表傅蕙娘一路小心翼翼,将车马船只换来换去,又把容貌涂地黑丑,衣裳也换成粗布的,也只有一小包的包袱。毕竟像她这样毫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是任人宰割的命运。太平盛世之下也未尝不是浮动着许多祸患。这一日她行舟到了赤水,连日舟车劳顿地乏了,就起身上岸歇息。时值初夏,太阳并不毒烈,更兼至黄昏,海面就像撒上了数以万计的赤金。偶尔有小舟行过,余波荡漾飘远。
傅蕙娘在亭子里拿出一角银子,使人去拿些酒和果子来,就此处静等月上中天。不一会儿只见傅蕙娘拿着一把小盏子自酌,时不时拈个果子吃了。太阳的一点余晖尽倾在她亭中身上,遥遥望去,只像披上了一身红霞,真自如画一般。至月上中天之时,江边人渐渐散去,蕙娘贪看,却不肯走。月光不似日光暖和,只是清清冷冷地,蕙娘身上有酒,不觉着冷。只看江平海阔,一轮明月孤伶伶地挂在天上,连几个星子也不曾傍身。这场景明明孤疏至极,却美得让人心为之折。
此时江上远远只听得浪花拍岸,相互激打的声音。回首在临阳城中的十六年,好像一场梦一样,没有半点值得之处。不禁想起一首诗来,像是梦呓一般吟道“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名岂文章著,官因老病休。飘飘何所似……”
却听身后有人朗声接道“天地一沙鸥。”
四。初次相见。
这是个年轻的声音,这本不奇怪,奇怪的是这是临阳的口音,此距临阳已经有四百里了。傅蕙娘不禁回首去瞧,只见一名着着月白衫子的俊俏公子直直地立在那里。傅蕙娘就笑道“你也是临阳人吗?”她稍踌躇了一下,便伸手作势“请来饮一杯吧。”
那公子就缓步踱来,拿起一个小杯尽饮了。一时间两人默默无语,稍过了会儿竟齐齐道“你……”还是傅蕙娘先开口“你是来赤水走亲访友的吗?”那公子只是摇头,也许是夜色触情,他竟说“我自小不能修炼,因此我家里人都视我形同废物。对待得力管家尚且比我好。你说,我为什么还要留在那里?”傅蕙娘这才笑道“挺巧的,我和你差不多。”那公子显然不知接下来如何开口,只说道“你孤身在外,又是女子,要多多小心。”傅蕙娘稍稍颌首,却也不让他。“你也是孤身在外,虽然是男子,但也要多多小心。”这一下两人俱笑了。
傅蕙娘稍有一顿,“其实我是家财尽被人夺了,我父母所帮助过的那些人,如今却没有一个记得他们的好。我没有能耐,又心灰意懒。只是一个人出来,其实……我心里真的咽不下这口气。我听说南人善蛊,即使是不能修炼的废物也能学本事。”这话说的太快,竟忘了那人处境。傅蕙娘面上一热,忙说道“我不是说你。”那公子只是笑笑“不碍。”傅蕙娘只好小心斟酌措辞“我想去走走,不光是为了世界之大。这口气我也想早晚出了。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还忠于我家,关心我的人。我发誓早晚要衣锦还乡!”说到这里蕙娘显然激动了起来,只好拿起杯子假借饮酒把情绪压下。那公子也饮了一杯,慢慢道“你的苦楚心思,我都明白。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傅蕙娘俏皮一笑“要是不一样,我也不能请你吃酒了。”两下里,两人又是相对一笑。
虽然两人只见清风朗月,可毕竟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笑之后,气氛就不由自主地变得暧昧起来。那公子先觉不妥,起身告退。待他走远了,傅蕙娘才想起来,原来两人之间竟连姓名都不曾互通。
却说第二天傅蕙娘上街游逛,不料晌午时候突然降下一场大雨,将她浑身淋透,只好寻个地方避雨,等衣裳干了已经是日头西斜了,蕙娘想着早日南去,就往港上去了。可不知不觉又坐在昨日的亭子处,她自己也扪心自问为何还要坐在这里。只坐下没有一时三刻天头又是黄昏,她正在凝视江面,却听身后有浮浪调笑。“小娘子,你独个儿不寂寞么?哥哥今儿没事儿,也能相陪。”傅蕙娘知道自己脸上有妆,黑丑极了,偏偏回头甜甜一笑,指望给这人吓走,谁知道她回头这么一笑,那三个人尽地呆了。为首的锦衣男子先回过神来,跑也不迭地过来。
傅蕙娘心中纳罕,这人是乡下村里来的?口味怎么就如此奇特?再忽地一想,糟了,今儿下雨,不是把脸上妆都打花了吧?傅蕙娘不自觉抚上脸颊,深感不妙,起身往亭外快步走去。那男子怎可放过,忙追到她身前,蕙娘陡然见着两个拳头远处一张被酒色掏空的脸,自退了两步道。“你想怎地?”那酒囊饭袋笑得暧昧“我只想陪妹妹你坐会儿,说说话儿。”
这边拉拉扯扯地,傅蕙娘找准机会嗖地往岸边跑,只是长裙拖曳,眼瞧着又要被人追上了。后面的追兵还戏笑道“小娘子,你就是跑到赤水府衙也没用,这赤水城就是我家的!”傅蕙娘心里一急脚下就崴着了,强忍着疼往小船那里跑去,口中还呼救着。那边的船夫游人却都不来帮忙,显然这人家里果然是赤水的一霸。若是这样,那想必给了钱,这些船也不敢开走了。就在傅蕙娘万念俱灰的时候,身后陡然传来一声,“住手!”
这下傅蕙娘和那三个人都站定在岸边的板子上,却是傅蕙娘先回的头,她一看之下惊喜道“是你?”。原来这人就是昨天和诗的公子,那公子也是瞧见她背影衣裳来的。公子一见她容貌变了,也有些吃惊,笑回到“沙鸥?”那人的两名家仆先反应过来“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家公子爷的事儿你也敢管。”那公子分明笑了笑“不敢,在下是为你们家老爷来的。”那三人都是一愣,那无赖先道“我爹让你来的?”那公子稍颌首“是,你们家老爷说,我这个儿子实在不肖,平日连我这个老子都打。你帮我去教训教训。”那公子这么一说,傅蕙娘先扑哧笑了,再瞧别人是想笑不敢笑,那三人都是老羞成怒。提拳便打。
那公子却掏出扇子摇了摇,“休打,休打。讲正事。”并缓步朝傅蕙娘走来,那三人瞧着他有恃无恐,却不敢打了,只是迟疑犹豫,活像三只呆鹅。那公子笑道“上船说。”那三人心里寻思,我们三个人,岂会怕你一个白面小子?便迈步要上,却叫这公子拿折扇挡住了。“你这三人颇不会怜香惜玉,竟不知道让姑娘先行的道理。”傅蕙娘心想反正已很糟了,这公子也不像坏人。当时就提着稍瘸的腿上了船。那船上没有船家,公子慢悠悠地从衣袖里掏出一把刀子,割断了系在岸上的绳子,旋即动作变快,一下子就要上船。那水流湍急,若是上了船,这三人怎么追得上?
却不知这三人里面有个小子草草修炼过,虽不成事,但眼明手快,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衣襟。那小船一下离的远了,这三人气愤之下,先把他揪打。他又丝毫没有修炼过,全叫人欺打。这边傅蕙娘在船上,一无奈坏了脚,二不会水,又不会撑船。只能遥遥瞧着那三人将公子揪打。眼见着小船越飘越远,自己却无可奈何,只尽全身力气呼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只听得有小一会儿,远处回音来了。只有三个字。——“申不害!”
五。河伯的老婆大人。
这三字入耳好像惊雷,临阳城还有第二个申不害吗?她想回喊自己的名字,可身上就像失去了力气一样,喊不得了。她远远望去,岸边就像一个小点,不知道申不害他怎么样了。这样呆呆望了有一会儿,才想到自己的处境仿佛是更倒霉,她身边没水没粮,又不会划船,要是遇不到船只,那岂不是大大的糟糕?
这会儿又已至黄昏,她独个儿坐在船头,却无心赏看美景,心里只是不住的想着一个人,那当然是救了她的申不害。不知那三人可会善罢甘休?这里距临阳那么远,即便他说他是申家的人,人家肯信吗?又或者人家一不做二不休?她心里烦恼极了,又想到两人的婚事,没想到临阳城口口相传的纨绔子弟,流浪在烟花之地的无赖,竟然是这样子的。可谓人言不可尽信。
正想间,突然海面上翻起一个漩涡,这船把持不住就要往漩涡里钻去。傅蕙娘大骇,心内自想“你这个灾星,才出生就把父母克死,现在又害了申公子。自己也要命散黄泉,真是个十足的倒霉鬼、扫把星!”只见小船回旋着进了漩涡深处,眼瞧着这船就不保了,傅蕙娘闭上眼睛。却久久不见有水淹来,只见她深在漩涡之中溯源而下,周身却不沾一点水珠,不禁喃喃道“这是。。河伯要娶”这漩涡愈发转的快了,她甚至睁不开眼,嘴里艰难地说出“老婆吗?”
突然之间漩涡消逝,傅蕙娘站在了“平地”上,只听一个泼辣地声音说“娶了我一个,他还要娶谁!”傅蕙娘慢慢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有珊瑚珠子,贝壳石头都生在地上,像是客厅,傅蕙娘显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喃喃道“不是说河伯有时候会把中意的女子掳到海下么?”只见那泼辣女子叉腰呸了一声“胡扯!现在这帮臭道士像盯犯人似的,那些个盗匪抢了人财货就往我们身上推,我呸!谁稀罕你们这些人,长得七扭八怪,身上连鳞片都没有,也能叫好看?”
傅蕙娘打眼望去,这女子身上都是蓝色的,腿上长着发金光的鳞片,耳朵也长得毫不一样。她就知道,她这是遇见妖精了,这世上人能修道,妖精也能修道,只不过人有灵智,天生比动物植物修道都快,因此修道之人总是压制着妖精。可妖精的寿命却不像人类,修了道也仅仅只能活上千百年。妖精是可以活上万年之久的,但人数却比人类差得远了。自第一届妖精推王之后,妖精们就有了制度家国,人类就不像从前那样肆意欺压了。只要妖精不做乱,人类也乐得不理会。只是妖精并不像人类一样遵纪守法,且有些精怪修炼,是要祸乱人类的。因此在人类心中,始终深深的抵触妖精,并以为妖精低人一等。
傅蕙娘还有些迷糊,只问道“所以……你们抓我来是?”只见那女妖精咳嗽了两声,旁边的一只小怪说道“我们夫人是请你来教习一下人类女子的妆容。”傅蕙娘当时就无语了,不是说人类丑吗?这位夫人可真是别扭阿!
这时走过来一个人类书生样的男子,冲着女妖精道作揖道“夫人!为夫听得动静”他一下间看到了傅蕙娘“阿”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向女妖精问道“这是?”女妖精哼了一声“你别管啦!”原来这人就是传说中的河伯,这女妖精也就是传说中的河伯夫人。只见河伯向夫人告饶“这要是给阮掌门知道了可不得了,咱们还是把这姑娘送上去吧?”河伯夫人赌气一样说道“就说请她来做客了,他们还有什么说的?”河伯又待再说,河伯夫人一跺脚道“我不听!”走过来握住傅蕙娘的手就往别处跑去了。傅蕙娘回头一看,河伯还在那里傻站着呢。
又跑了一会儿河伯夫人才赌气一样地停下,自己转身又走了,把身边服侍的小怪扔下一个。傅蕙娘就和这小妖精聊起来“我刚才看,你们老爷是人?”那小妖精一派伶牙俐齿,走上前两步悄悄附在蕙娘耳朵上说“怎么可能,我们老爷是修行到位。所以……”傅蕙娘长哦了一声,合计着,原来是河伯夫人修行不到位,只到了通智期,还没到锻体期,所以没有人身。所以觉着自己配不上河伯?那小妖精左右瞧看,又悄悄地说“有一次阮掌门送来一个瓷瓶,上面绘着一名人类女子。我家老爷赞赏不绝,打那之后我家夫人就落下了心病。后来老爷得知了,把瓷瓶送了人,但是夫人的心病还是没好。”蕙娘心想,原来妖精和人类在某些方面还是一样的。
其实蕙娘心里却也有一件事,所以一不作二不闹地。但又想到这位夫人周身瓦蓝,不禁十分苦恼,这妆怎么化?又等了一两个时辰还不见夫人传唤,只好对小妖精说“我饿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河伯夫人才来召蕙娘过去,蕙娘看着河伯夫人梳妆台上的碗碗罐罐也是一阵迷糊,打开一个盒子,河伯夫人扬头十分自信的说“这是胭脂!”只见里面却是白色的粉末。又打开一个罐子,里面是红色的膏状物,河伯夫人得意非常“这是眉黛!我听说你们人类喜欢用各种各样的花朵做口脂,我身为河伯夫人,那当然要支持家乡的土特产了!”……蕙娘说“夫人说的对!”蓝皮肤白嘴唇红眉毛,河伯夫人的鉴赏能力果然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傅蕙娘为河伯夫人淡扫峨眉,并画了古往今来绝无仅有的梅花妆。河伯夫人十二万分的满意,只是蕙娘自己觉着有些过于惊悚了。蕙娘本以为河伯看见了河伯夫人的妆容一定会大吃一惊,没想到河伯本人顿都不顿一下,只是连连恭维。“好看!夫人这妆容…”只见河伯搂着夫人在耳边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