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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哪家姑娘啊?什么模样?性子好吗?她,她对衡儿是真心的吗?今年几岁了?家住哪里呀?”
一连六个问题,问的宋玉汐满头黑线,一边剥桔子,一边对林氏说道: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哪说的清呀!再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说多了不好。看那样子,我哥根本没瞧上人家,爱理不理的,我都替那姑娘屈的荒,看上了那么个木头疙瘩。”
对于宋玉汐的埋怨,林氏一点都不介意,笑着说道:“哎呀,你哥哥就是那脾气,跟他爹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闷葫芦,可我听着你说的意思,好像你哥哥并不是特别讨厌那姑娘吧,你不知道,他从小有点爱洁,若真是不喜欢的姑娘给他洗的衣裳,他收下之后,没准儿就给扔了。你不是瞧见是哪两件衣裳吗?若是你哥哥今后还穿的话,我瞧着这事儿就能成!”
宋玉汐对林氏的这一番言论表示怀疑,林氏却一副‘相信我’的笃定神情,接过徐妈妈给她烫好的橘子,开心美满的吃了起来。
☆、151|114
第一百五十章
安哥儿是大年初一生的,怕孩儿折了寿,满月酒便打算过双满月的那回。林氏对这些没什么要求,甚至跟宋逸说,就是不办也没什么,毕竟是妾侍生的庶子,不比嫡子。宋逸一口就否决了,说这是非办不可的,让林氏不用操心,他自然会把一切都料理好的。
二月二,龙抬头。
宋玉汐依照约定,正月底的时候,就给景阳公主下了帖子,邀她出游,自然也少不了郭家大小姐。
一大早,宋玉汐从秦氏那儿请了安后,就让老刘驾车到宫门口等候,没多会儿,就看见一辆锦缎香车出城,车后随着一队护卫,宋玉汐喊住了马车,景阳公主从马车里露脸,看见宋玉汐就笑了,邀请宋玉汐上她的马车坐,宋玉汐让老刘带着秋彤跟在后面,自己便爬上了景阳公主的马车。
景阳公主拍着宋玉汐的肩膀说道:“宋七你是好样的,果然没有骗我。”宋玉汐知道,景阳公主说的就是她守信邀约她出来玩儿的事情。
笑着回道:“今儿日子好,我还约了郭家姐姐,咱们三人一起去东城的土地庙玩儿吧,也算是应应节气,我听说土地庙外面还有赶集的集会。”
“还有集市?太好了!”景阳公主一听说有人多的地方,一双美眸都开始发亮了。
两人在马车里叽叽喳喳,很快就到了太尉府,郭怜卿在门口似乎等了一会儿了,她身后的婢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少年,那孩子还没有郭怜卿高,那张脸也不是很出色,可能是因为太瘦了,两颊都跟着凹陷下去,若不是因为他的那双很特别的眼睛,宋玉汐几乎都快认不出来这孩子了。
景阳和宋玉汐跳下马车,景阳指着那孩子说道:“咦,他不会就是那天晚上你救回来的小孩儿吧?”
郭怜卿点头说道:“可不就是他了!怎么样,捯饬干净之后,还能看吧?”
景阳和宋玉汐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这孩子的长相说好看吧,也谈不上,瘦的跟个竹竿儿似的,也难为郭怜卿看着还行,只听她说道:
“我给他取名叫康,跟我姓,以后他就叫郭康了,我爹去京兆问过那些羌人了,说这小孩儿他爹是羌人,娘是蒙古人,因为他生的和别人不一样,他娘就跑了,他爹是他们当地的酒鬼,就把他给卖到头领家去做护卫了,学了几年武功,有点基础的,可谁知道后那头领给本家侄子打死了,他们这些学过武的孩子就给卖成了奴隶,牙子怕他们造反,就把他们琵琶骨锁了,他被卖了之后,就跟着他们到处卖艺了。身世挺可怜的……不过,我爹说他有习武的根骨,说别看他瘦骨嶙峋的,加以调、教的话,说不定还能有所作为呢。”
没想到短短一个月的功夫,这人就已经成功打入了郭家,看来萧齐豫说的是真的,他上一世就是得郭家相救,被郭怜卿还是郭太尉救,其实分别不大。
对郭怜卿问道:“他今后不会就跟着你吧?”
郭怜卿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小孩儿脸上有了点血色,不白,小麦色的皮肤,一只眼睛金黄,一只眼睛深褐,看着有些奇怪,似乎感觉到宋玉汐和郭怜卿在打量他,猛地一抬眼,两个姑娘就觉得自己好像给一头猎豹盯上了一般,宋玉汐可不敢惹他,往景阳身边靠了靠。
郭怜卿说道:“暂时跟着我吧,他看起来年纪小,应当不妨事,关键是,这小子跟旁人跟不了,他似乎……只听我的话!我要不在府里,他连饭都不吃。没办法,跟我爹商量了下,就把他留下呗,等再过段时间,他适应了,再让他去跟其他人学本事去。”
宋玉汐虽然对郭康的来历还有点疑问,总觉得萧齐豫留他下来,绝对不会只是出于好心,想成全他和郭怜卿,不过,再多的怀疑,如今也没用了,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今后会走到哪一步,每个人的命运又该何去何从,已经不是谁能控制的了的。
三个姑娘在土地庙里上了香,也赶了一回集市的热闹,中午就在宋玉汐的芙蓉园随便对付了一顿,下午三人在芙蓉园的雅间内打了半天的花牌,傍晚的时候,却出事情了。
门房老胡到芙蓉园来找她,宋玉汐就知道一定是府里出了事情,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林氏和安哥儿,生怕她不在家,旁的人对她们做了什么不利的事情,老胡急匆匆的赶了进来,见面就对宋玉汐说道:
“七小姐,不好了,老夫人从阁楼摔了下来,如今昏迷不醒了。”
宋玉汐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蹙眉说道:“什么?”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会是秦氏出事。对老胡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上她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去跟秦氏请了安,秦氏还说想趁今日天气好,把阁楼上的书拿下来晒一晒,可这才大半日的时间,怎么就……
“今日老夫人领着咱们在府里各处撒了豆之后,她就说想把宁寿院东边阁楼里的书拿下来晒一晒,可上去之后,却拿着一本书看个不停,后来桂嬷嬷她们就在院子里听见老夫人的声音,走进去一看,就发现老夫人从高塔楼的楼梯上摔了下来,头砸在了楼梯旁的突石上,当时就流血如柱,您快回去吧,府里乱作一团了。”
老胡喘着气对宋玉汐把家里的情况简单的交代了一番,宋玉汐也知道兹事体大,不能耽搁,回头对景阳公主和郭怜卿看了看,两人都说:“家里有事,赶紧回去,我们待会儿自己走。”
宋玉汐说了声抱歉,让她们留在这里用过晚饭再走,郭怜卿把她推到门口,说道:“我们你就别操心了,就没把你这里当别人的地方,我们不会客气的,你赶紧回去,看看府里到底怎么样了,老夫人可不能有事,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景阳也跟着说道:“还有我还有我。若是要什么珍稀的药,我从宫里给你拿去。”
宋玉汐谢过她们,然后就急匆匆的跟着老胡回府去,福伯也跟着她一起走,临时把林樊喊来对应着生意,反正远客居那边,谭昭娘做的挺好,林樊三两天不在都没什么关系。
老胡已经自己先赶着车去通知下一个人了,宋玉汐让老刘赶紧赶车回家,在门口,正好遇见了听到消息回来的宋逸,只见他神色凝重,父女俩蹙着眉头,就一起往宁寿院走去。
宁寿院外已经是哭声一片,二姨娘和四姨娘哭的趴在台阶上,其他几个姨娘也跪在外面默默垂泪,就连林氏都裹着毛毡子过来了,宋逸对她身后的徐妈妈说道:“把你们姨娘带回去养着,这里有我,没事的话,不用过来。”
林氏还想说什么,宋逸给她整理了一番绒帽后,便让她回去了。
林氏看了一眼宋玉汐,让她在这里盯着些,然后就让徐妈妈扶着自己离开了宁寿院,如今老夫人昏迷不醒,她就是守在外面也没什么大用。
林氏走后,宋逸看见这一院子哭丧的脸就心烦,大喝一声:“别嚎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人怎么了,全都回自己院子去,有事儿了自然告诉你们!”
姨娘们面面相觑,原本就是做做样子给爷们儿看的,爷们儿既然不喜欢,那她们也没什么好哭的了,有两个原本还想留下看看情况,也全都被褚峰给赶走了。
宋玉汐跟着宋逸进了秦氏的卧房,里面已经围了三四个太医在诊治,宋玉蝉和宋玉梦已经在里面了,太医看见宋逸,就赶忙拉着他到内间去说话,宋玉汐先走到秦氏身边去看了看她,额头上裂了个大口子,已经止血了,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就好像睡着了似的,桂嬷嬷哭的两只眼睛都肿了,看见宋玉汐,又打算哭了,宋玉汐说道:
“别哭了,还得留着精力照顾祖母呢,这时候,您可不能再倒下。”
桂嬷嬷听了宋玉汐的话,赶忙掖了掖眼睛,连连点头,说道:“好,我不哭了。”
宋玉汐想着如果秦氏再也醒不过来,可怎么办?这样好的一个老人,她是世上对她好的为数不多的老奶奶,还是她的亲祖母,宋玉汐真的不希望她有事。
桂嬷嬷给她递了帕子,宋玉汐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对桂嬷嬷摇摇头,表示不需要帕子,然后就走到宋玉蝉和宋玉梦身边,问道:
“祖母怎么就摔下来了,先前太医怎么说的?”
宋玉梦似乎有点紧张,估计是记挂着秦氏的伤势,宋玉蝉在旁边说道:“祖母看书看的好好的,可一站起来,她就好像晕了似的,我和梦姐儿在阁楼里整理书,看见祖母摇摇欲坠,跑出来,也没赶得上拉住她。”
宋玉汐问道:“那时候你们也在阁楼里?”
宋玉蝉点头:“是啊,除了我们,还有孙嬷嬷和李嬷嬷,我们都在里面整理书籍。太医来诊断了,似乎情况不太好的样子,若是祖母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呀?”
宋玉蝉说着话,就把脸埋进了双手间,坐到一旁伏在案上哭起来。
宋玉梦过去安慰她,宋玉汐也是心乱如麻,实在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该如何处理。
☆、152|114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宋逸神色凝重的跟着太医走出内间,几个姑娘瞧着宋逸的脸色,就不敢上前询问,只听宋逸对太医说道:
“烦您再给想想折,不管什么名贵的药,只要开的出来方子,我……”
那太医打断了宋逸的话,说道:“公爷不必如此,若是有方法,我们还会不开方子吗?确实是没办法,老夫人身体各项都挺好的,就是头里似乎撞出了血,这脑袋里面的事情,除非开颅,要不然可以说是药石无医,完全就是碰运气,病患若是能苏醒,那便是运气,反则……也许就会一辈子沉睡下去,这个都不好说。”
将宋逸的神色越发凝重,旁边的太医又追加了一句,说道:“公爷也不必太过绝望,李太医只是说了最坏的结果,可说到底老夫人暂时还无生命之忧,脑中之事,一时不解,若是歇息一下,有可能过些时日就醒过来了呢,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宋逸沉着面孔,没有说话,纪兰闻讯赶来,也听到了太医们和宋逸说的话,将宋逸不言不语,便上前对那些太医说道:“是,多谢几位太医了。”
然后便使人帮着几位太医收拾药箱去了,具体的照顾方式,先前太医已经和桂嬷嬷她们交代过,走时便没有复数。纪兰让人从账房支了银子,又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这才回到了宁寿院中。
因为纪宁氏去世的事情,纪兰这些日子一直在主院吃斋念佛,平日里已经很少出门了,如今修养了些时日,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应该是走出纪宁氏去世的阴霾了。
几个姑娘都围在秦氏的床边,纪兰走到宋逸身边,将他拉到西次间里坐下,替他擦了擦额前的细密汗珠,轻声问道:
“母亲发生意外,这府里上下的事情,该怎么办呢?要不还是让我……”
纪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逸高声打断,说道:“让你干什么?纪兰你可真行。老夫人才刚发生意外,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过来夺她手里的权,你不关心她今后能不能醒来,第一件事,居然是要夺权?你这心肝都黑的被狗吃了吗?”
宋逸现在心里也很乱,再加上纪兰不合时宜的请示,更是让他火冒三丈,所以说话用词上面有些粗暴,纪兰盯着他,似乎也有些不耐烦,说道:
“我心肝黑的被狗吃了?宋逸,你说话不要太过分了。我这么急说到底是为的谁?府里上下有多少事你知道吗?一天没有人决断,府里就要乱作一团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你倒还不乐意了?老夫人已经躺下了,我又不是说她醒来之后,还霸着权利不放,我只是代理而已,代理到老夫人醒来,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是吗?”
宋逸伸手撑住了额头,似乎有点头疼,又不想和纪兰在这里为了这个发生争执,纪兰却是不依不饶,说道:
“我不是不能管家,我刚嫁进宋家的时候,不也把家里管的井井有条?我是国公夫人,老夫人毕竟是老夫人,你以为这些年,外面的人是怎么说咱们的?说咱们小的不进,老的不退,都在说老夫人霸占着府里的权位,不肯交给儿媳打理,这些话我听得多了,也没来膈应老夫人,我觉得我做的已经够好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府里的中馈本就该是我主持的,不是吗?”
宋逸听她说了这些话,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说道:“当年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年若不是因为母亲,府里的冤魂不知要添多少,你怎么还好意思来要中馈之权?就不怕那些被你害死的人爬上来找你吗?”
纪兰脸色一变,疾言厉色道: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当年的事情,你还好意思怪我吗?我才刚嫁进门,你左一个姨娘,右一个姨娘的抬进府里来,你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成天半个月的也不去我那里一回,刚有孩子,她们却一个个也都有了,我那是正家法,若不是我坚持,这个家的规矩早就不知道坏到哪里去了。是你对不起我在先,你怎么还敢怪我?”
宋逸凝眉看着纪兰,近些年来,本来都已经要淡忘的事情,如今又被她说了出来,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为什么不能抬姨娘?你是怎么爬上我的床,还要我告知天下吗?你怎么爬我的床,我就让别的女人怎么爬上来,很公平不是吗?我不去你屋里,那是因为我觉得恶心,还要我说的更清楚些吗?”
纪兰紧捏着双拳,冷冷的看着宋逸,当年她的确是受纪老太君的指使,趁着宋逸醉酒,爬上他的床,生米煮成熟饭,又做了一钞捉、奸、在、床’的戏码,这才得以嫁给了宋逸,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替他生了两个孩子,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后院安分守己度日,到头来却得到他这样的评价。纪兰觉得好恨,恨宋逸的无情,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恶心?林雨桐就不恶心吗?她一女侍二夫,她比我恶心,你都不嫌弃她,你凭什么嫌弃我?我至少还是清白身子给你的,她呢?你可以接受她,为什么不能接受我?”
宋逸简直要被这个女人的思维给弄得哭笑不得了,深邃黑亮的眸子盯着纪兰,一字一句的说道:
“一个人是否清白,跟身子没关系!我就喜欢她,哪怕她之前跟过十个男人,她在我眼里也是干净的,你这样的心肠,就算是当几辈子的老姑娘,在我眼里都是脏的!这就是区别!有些话我原不想说出来,也是顾及你的颜面,可你却非要逼我将这些话说出来,好了,你听到了,开心了?”
纪兰捏着拳头,张嘴大叫起来,声音尖锐的令人难以忍受。
叫过之后,姑娘们全都被她吸引过来,宋玉蝉过来扶着纪兰,惊恐的看着宋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纪兰发、泄过后,也寻回了些理智,推开宋玉蝉的手,走到宋逸面前,咬牙说道:“你终于说出来了!好,好!可不管你再怎么恨我,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了,我当年就算做错了,可我已经错了,你也只能认了!我现在依旧是你的妻子,你没有理由休了我给你的心上人挪位置,只要在这府里一天,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宋夫人,她永远都只能是个妾!一辈子上不了台面的妾!而我是正妻!我才是正妻!老夫人倒下了,这府里的中馈,就该我来主持!旁的人也指望不上啊?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能你心爱的女人来主持吗?对不起,我再说一遍……她,只是个妾!”
宋逸冷冷的看着纪兰扭曲的面孔,冷笑一声,宋玉蝉适时站出来对宋逸说道:“爹,母亲也是不想府里乱,祖母如今这个样子,你们就别吵了,还是想办法把事情解决,不能乱了阵脚不是?”
宋玉蝉的话倒是说的在理,宋逸闭着眼睛又呼出一口浊气,老夫人变成这样,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和她发生争吵。宋玉蝉见他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再接再厉的说道:
“父亲,母亲说到底都是国公夫人,由她主持中馈,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府里上下这么多人,要论后院的身份,也就只有母亲合适!您还在犹豫什么呢?”
宋逸扫过一眼情真意切的宋玉蝉,又看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