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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传朕旨意下去,废除齐澜云太子封号,将其打入太子寝宫看守起来,无朕旨意,不得上表不得外出,即刻执行!”
“至于孙家……”宣帝的目光落在那个黑衣人上,也是在应墨隐他们刚刚离开以后他才得知,这家伙竟然是孙家的仆从!
“孙家,助纣为虐、目无王法,削去孙庆铭官职,孙家众人一律在门中闭门思过!”
说完这些,宣帝终于支撑不住,跌在龙椅上昏了过去。古颜夕急忙上前替他诊治,在发现他只是气血攻心后这才松了口气,先是施针,后又喂了些药,这才让王公公派人将宣帝送回了。
很快,硕大的前殿只剩三个主角——古颜夕,应墨隐,齐澜云。
尽管古颜夕与应墨隐都不是喜欢落井下石的人,但面对齐澜云吧,这种从来没有的习惯突然就被唤醒了。二人一左一右目光迥异,那种奇怪的目光就像是针一样刺得齐澜云浑身都疼。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他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目光,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准备冲过去,却被现场的侍卫拦住,死活冲不过去了。
“姓古的,是你陷害本宫!”他恶狠狠地瞪着古颜夕骂道。
古颜夕闻言撇了撇嘴,这次是真亏啊,毕竟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哪里还有功夫去找对方麻烦?听着这话她不由侧目白了身边的应墨隐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都是你做的才对。
尽管如此她却也没有点明,只与齐澜云对视了好一会儿,才道:“太子殿下,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大皇子了。”
笑说着,古颜夕脸上满是嘲讽:“陛下已经下了令,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奴才也是个受害者,怎么会去陷害你呢?”
“你放屁!”满嘴喷粪般地吼着,齐澜云骂道,“你这小畜生早知道药是本宫下的,所以不动声色就在这儿等着本宫!好啊,没看出来你竟然还是个心机深沉的,可你怎么不告诉父皇,这里面还有……”
“嘘。”古颜夕冲着齐澜云伸出一根手指,不愿他在此说出景家而使事情变得更复杂。她看着齐澜云,表情淡淡:“大皇子,我若是你现在就回去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否则你这辈子只怕要在冷宫里度过了。”
“不过我想陛下对你也算厚待,即便是冷宫,那也是曾经的太子寝宫嘛。就是不知你这种好运气会留到什么时候,有朝一日新帝登基,你觉得还有谁会放过你?”
齐澜云作恶多端多年,除了宣帝,还真没人肯留下他这条命。
说完这些,古颜夕不再理会齐澜云满怒仇视,笑了笑,离开了此处。
眼见应墨隐很快跟了上来,一脸期待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的夸奖一样。古颜夕目不斜视只往前走着,一路上一言不发,甚至正眼都不瞧他。如此一来应墨隐满目期待变得有些落败,他突然停下步子,冲着古颜夕喊道。
“喂,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古颜夕终于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看向对方。两人相隔并不算太远,古颜夕站在这儿几乎也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那般熟悉那般铭记于心,却让她突然叹了口气,低头笑了。
“你让我说什么?”古颜夕道,“你不是也藏了很多事情吗,你自己都不开口,我如何开口?”
“你的性格,你的手段,你的能力,怎么看你都不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花匠。
我一直怀疑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你说是因为你有龙阳之好,可我怎么都觉得你对我……都不像是把我当做一个男人。”
应墨隐一愣,忽然觉得气氛不太对劲。
而这时古颜夕突然向他走了过来,每走一步,应墨隐便觉得心底一颤。最后她依旧停在了
五步远的距离,她深吸口气,道:“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晌午的微风带着丝丝暖音,扬起周边杨柳轻抚。阵阵瑟瑟之音充斥在周围,幽然的淡淡花香掠过鼻尖。头顶的太阳在这时散发着一天当中最炙热的温度,然而此刻站在太阳下的应墨隐却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了上来,让他浑身汗毛竖立。
他就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过古颜夕。
看着她越发清明的眸子,那模样很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应墨隐其实很想跟她相认,然而想到他们此刻的处境,还有那一直搞不清楚状况的肖洛凡,他雀跃的心再度低沉,慢慢垂首,叹了口气。
“我只是一个花匠罢了。”他说着,重新抬头,“对你好,不过是因为有利可图。”
古颜夕心中一震,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突然有点看不清面前这人在想什么,这种蹩脚的谎话别说她,估计就连这人自己都不肯相信。可看着他无比坚定的表情,古颜夕紧咬下唇,忽然在想会不会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你不也说了吗,你就是个男人,还是个有家室的男人。我叶萧虽然的确有龙阳之好,但是对别人的男人可没什么兴趣。”很快,应墨隐又补充道,神情很是倨傲,“所以我对你如何,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我跟其他人也一样,不过是看重你能在陛下身边说上话而已。”
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古颜夕终于慢慢低下头,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失望。想想或许真的是她太敏感了,因为太过想念,所以竟然会觉得面前这个疤脸像他。
很快古颜夕重新看了过去,眉眼之间早已恢复往昔清平,却是嘲讽一笑:“叶兄,你的话,前半句我收下,至于后半句……谁人不知,你才是这宫里最能在陛下跟前说得上话的人?”
闻言一愣,应墨隐却是没有了话,只怔怔看着古颜夕再度冲自己一笑后,转身离开。
他静站原地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虽然后背挺得依旧笔直,但周身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他知道,她也在失望,也在难过,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为何不认呢?”良久,流若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自从这二人离开皇帝寝宫他便跟了一路,自然也看到了刚才这一幕。
“因为不能。”
“有什么不能的,她是你的妻子哎!”流若不解道。
“正因为她是我的妻子,所以我才不能。”应墨隐慢慢转过头,道,“齐宣皇宫的事已经进行到了一半,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不能认了她将她暴露在危险中。”
“至于她自己,可能也不会想在现在见到我吧,毕竟我们之间,还有肖洛凡的事没解决。”
应墨隐的声音很轻,在他说完后只见一阵清风拂过,很快将那满心担忧吹散开去。阳光映照下将他的身形被拉的很长,高大伟岸,却满满都充斥着哀凉。流若看着他如此模样,重重叹了口气。
这世上感情最是伤人心的东西,却无一人可以避免,即便遍体鳞伤,也都甘之如饴。
很快,宣帝废了太子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皇宫内外。对于这样的消息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往日里遭受齐澜云虐待人们恨不能放鞭炮来庆祝,而那些跟在他屁股后面拍马屁的人却各个唯恐避之不及,告病的告病,受伤的受伤。
由于齐澜云下台了,唯一可以继续代替他坐上太子之位的只有二皇子齐澜楠。随着宫里宫外越见高呼的喊声,身为拥有唯一决定权的宣帝却装傻充愣,完全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宣帝的心思无人能猜透,人们原想着齐澜楠登上太子之位指日可待,然而就这么待了三五天,都不再见宣帝说过什么。
对这一点,旁人或许不太清楚,但古颜夕却是了解的。
因为齐澜云的倒台,导致孙家也受到了牵连。宣帝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被打破,面对明显看起来占了上风的齐澜楠跟纪家,他自然需要留一手,不能捧得太高,也不能压得太低。更何况还有景家在旁虎视眈眈,于是眼下形成的三角对立中,宣帝自己则站在了之前孙家的位置上。
既然是这样,他当然不能顺了任何人的心意。
不过索性上面人的事儿对他们这些下人来说影响并没有太大,古颜夕看着齐宣皇宫日渐弥漫的硝烟,心里越发着急起来。
来到这里已经快有小半年了,她除了见证过那些无声的战争外,竟然什么作为都没有。段洛
凡的事她仍然一筹莫展,再加上自从那日中毒后对方就很少出来,如此一来两人见不到面她也不好上赶着去找,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她也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走。
关于帮助段洛凡恢复记忆一事,古颜夕其实已经放弃了。在经历了那天的事情以后,她原以为肖洛凡只是中毒,可他在服下了纪家的解药后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由此得出的结论就是他的确是中了毒,但失忆跟中毒完全是两码事。
这样一来整件事又重新回到了起点,古颜夕实在没心情跟精力再去重走一遍,于是思前想后,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搜宫了。
然而没等她找到合适的时间去段洛凡宫里探上一探,宣帝又重新派了任务给她。古颜夕看着王公公拿来的宣帝亲手写的购物清单,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
都他娘的半截子入土的老头了,嘴怎么那么馋呢,三天两头让她跑出宫去买东西!她是跑腿的吗!
不过能出去总比困在这里好,更何况古颜夕还真有些事情想要去办。她换了便服很快离开皇宫,站在宫门口,古颜夕四下望了望,却很快转身往闹市的方向走去。
还没走多远,她便一眼望见了不远处的药房,跟周围一众普通的门脸前比起来,那药房的装潢的确要富丽太多。
古颜夕这时才有些懊恼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像是想要搞这种装潢在珉合城内,没有官家为靠山,是万万办不下去的。
那么,白洛珂1的靠山到底是谁呢?
“哎,这位公子你又来了?”这时,就见打杂的小厮从门内走出,看着古颜夕笑问道。
-174-若是她问起,就说我姓古便可
对方还记得她,这样倒也省了不少麻烦。古颜夕正要说话,却见那小厮突然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公子你好久没来了,不瞒你说,上次你在咱们门口那一招,当真是绝了啊!刀”
上次?古颜夕脑袋一转,很快想到了之前自己跟纪若鱼在门口起了纷争一事。
“不过是些小事,你何必这么大惊小怪?”古颜夕淡淡道。
“哎,哪里是小事哦,你不知道,我最佩服你这种人啦!”明明是在拍马屁,可那小厮却做得无比自然,“我啊,天生最讨厌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了,一个个弱不禁风的,哎哟喂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
“明明各个都十指不沾阳春水,偏生还最看不起我们这些靠手吃饭的人,每次进来那眼神那动作,恨不能离得我们八丈子远似的!”
古颜夕低头一笑没有回应,只在想如果对方知道他的掌柜也是这样出身闺阁的娇小姐,他又会是什么反应恍?
“公子你也别笑话,其实除了我,我家掌柜的对你也很是佩服呢!”像是看古颜夕没什么兴趣似的,那小厮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大嘴巴道,“自从你走了,她可天天念叨你,说你有本事有能力,却偏偏……”
“柱子,就你话多!”没等小厮把话说完,药房内传来一道骂声。
被唤作柱子的小厮顿时停了下来,他冲古颜夕吐了吐舌头,又冲里面做了个鬼脸。很快就见一个人从里面踱步而出,柱子急忙一路小跑躲进了后院,只留古颜夕在那儿,满心都不太舒服。
“老师傅,观棋不语真君子。”她看着走出来的药房师傅,淡淡道。
“你们又不是在下棋,老头子我有什么不能说的。”这老师傅倒是个真性情,哼了声道,“两个大男人,偏生爱躲在一起说人家小女儿家的八卦,害不害臊!”
诧异扬眉,古颜夕心道你妹偷听能知道我们在说八卦?你就不害臊?
“不过公子今日来,有何贵干啊?”然而停了半晌,那老师傅依旧道,“看病还是抓药?又或者还想寻衅滋事?”
“老师傅,你若这么说,那可真是没得聊了。
”古颜夕无视对方眸底的一抹厌恶,大大方方走了进去,拉过凳子坐了下来。
“我既不看病也不抓药。”她笑说着,眼神很是冰冷,“至于寻衅滋事,我自问上次并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所以老师傅,人说话呢还是要过过脑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最好有个数,免得被人告你污蔑。”
老师傅见古颜夕振振有词,顿时脸上挂不住,他张了嘴还想反驳,却在接触到古颜夕阴森的目光时将话咽了回去。
一脸懊恼地坐回自己的座位,他眉头紧锁看着古颜夕道:“那你到这儿来干嘛的?”
“找你们掌柜。”古颜夕开门见山道。
“她人不在。”
“去了哪里?”
“这……恕我无可奉告。”老师傅一脸阴沉看着她,“别说你跟我们掌柜并不相熟,就算熟,我也不能随便把她的行踪告诉你。”
闻言倒也不生气,古颜夕抬起头,重新打量了一圈屋内装潢。可以感觉到不管她做什么,那老头的一双死鱼眼都死死钉在她的身上,那模样与其说是防备,倒不如说是监视。
监视?古颜夕为自己脑中冒出的这个词而微微心惊,但却很快又笑了。
“之前没有机会细看,现在瞧着,你们家铺子能成为珉合城第一药房也不是没理由的。
”睁眼说着瞎话,古颜夕道,“伙计热情勤快,师傅医术高明,掌柜的长得好看又温柔可人,再加上如此好的条件,的确很容易能做到。”
“容易?”瞬间就见那老头上了钩,一张老练拉下来道,“公子啊,这世上呢有资源的人多得是,但光有资源没有本事,还不是白搭?你只看到我们用一年不到的时间做到如此成绩,却不知在这背后我们付出了多少!”
“哦?愿闻其详。”古颜夕很是有礼道。
“单不说其他,光是费用一个月可就上百辆银子!既要打点官府,又要疏通人脉,还要找人宣传,有时候啊连百两银子都不够呢!”
古颜夕听到这儿心念一动,当日白家虽说留下了大笔财富,但多数都被容湛拿去充了国库,留给白暮璇的只有一个最小的钱库
tang。若是她什么都不做,里面的钱的确够她这辈子衣食无忧,但是这里面可不包括投资做生意这一项。
“这样说来,你们家掌柜的还挺有钱的。”古颜夕循循善诱,故意做出一副羡慕的样子。
“掌柜的哪有多少钱,最后还不是要靠其他人赞助?”就见那老头白了她一眼,重重叹了口气道,“你别看她是掌柜的,能说上的话可没多少。这世道啊,永远都是谁的钱多谁当老大,在我们这里也是一样。不过说起来那位公子好像也很久没来了,不知道他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腿伤?古颜夕脑中灵光一闪,很快确定了一个对象。
眼看那老师傅仍旧在喋喋不休地念叨,古颜夕微微扬唇,淡淡出声:“老先生,那个人脸上,是不是有一只假眼?”
“你怎么知……”
老师傅猛地抬头,想说的话却戛然而止。他看着古颜夕已然起身淡笑望着自己的样子,明明脸上是和煦的暖阳,他却只觉得脚底升起一股凉气。
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他张了嘴道:“你……”
“多谢老先生指点迷津,那么我便先走一步了。”最是不会忘记礼仪,古颜夕点了点头,轻甩袖袍,转身离开。
“哦,对了。”走到门边,古颜夕忽然停下步子。她重新转身看向早已吓得一脸苍白的老师傅,唇角翘起,道,“别忘了告诉你们掌柜的我来过了,若是她问起,就说我姓古便可。”
看着古颜夕扬长而去的身影,老师傅依旧呆立在原地,一张嘴张着,却没有半点声音。直到柱子进来的时候见他还保持着这副状态,对方上前吼了一嗓子,他这才回过神来。
“完了完了柱子,快去告诉掌柜的,出大事了!”
古颜夕一个人走在喧嚣热闹的街头,看着周围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听着他们口中陌生又熟悉的方言,一种莫名的感觉在这一刻慢慢充斥她的内心,让她在觉得万分疲惫外,还突然有些无语。
在她记忆中的白暮璇,是一个柔弱又有野心的人。从最初相识开始,对方莫名的投诚就让她倍感惊讶,更不要说她的最终目的是毁灭白家这种事了。古颜夕虽然从不觉得身为一个庶出,想要改变当前逆境有什么可耻,但是这种没有本事还满肚子坏水的人,始终是让人不屑的。
正因如此,她才一直跟她保持着距离。
若非之后白暮璇不惜当众与白家反目也要护着她的举动,她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对她改观了。只是谁想到,从现在想来那个举动在倍显关切的同时,却也是那么莫名其妙。倘若这里面没有古占言凑热闹,她怕是也不会那般轻易就上了当。
蠢啊蠢,她竟然会觉得古占言看上的女子就算没那么完美,本质却也不差。如今想想,恐怕他们二人都是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在荷包事件之后,古颜夕想了很多,整颗心一直都处于模棱两可之间。白暮璇是有问题,也的确跟宫里面的人有联系,不过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个跟她有联系的人竟然会是赵铭清!而赵铭清又是齐澜云的走狗,那么很明显这三人其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