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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一句,却让赵铭清如林冰窖。
只是古颜夕再也不去看他是何种反应何等表情,只任由应墨隐拉着,离开库房,离开赵家。
“你何时见了范御熙?”回家的路上,应墨隐出声问道。
古颜夕深吸一口气,望着远处:“他是让繁花给我带的话,我也是听了以后才知道,原来他二人之间的渊源竟如此深。”
当年范御熙与叶繁花外出办事的时候经过雾龙坡,发现了赵铭清。那时他孤身一人被数十名高手攻击,浑身是血,几乎就要死去。可即便这样他仍旧没有放弃,就算满身伤痕,也绝对不向对方低头。
或许是被他这种近乎可笑的固执所动容,范御熙出了手,与叶繁花将他救下。然而当时由于他眼睛处被带了毒的长剑刺伤,想要活命就只能挖出眼珠。范御熙稍作沉吟后便动手替他剜除眼珠,毕竟在他看来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
可醒过来的赵铭清反应却让人意外,面对已经失掉一只眼睛的现实,他犹如疯了般大吼大叫央求范御熙一刀了结自己。范御熙只冷眼看着他发疯,最后只淡淡道了句:“失了眼珠的你都看不清现实,难道有那眼珠便能看清了?”
因为这句话,赵铭清整个人如遭重击,最后停止吼叫接受了现实。在后来的交谈中他们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而范御熙也知道了赵铭清所受的埋伏,正是出自他大哥赵润仲的手。嫡庶之间的纷争他早就司空见惯,唯一能说的,便是让赵铭清认清
现实,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不知道他是不是误解了表哥的意思,竟然走到今天这一步。”古颜夕说完,不由感叹道。
应墨隐一直沉默听着,此刻却是望着远处笑了笑,声音飘渺:“不是他误解了,而是他以为,他可以成为跟范御熙一样的人。”
古颜夕微微怔住,却很快明白过来。的确,范御熙不管从长相、出身还是能力来看,都是洛阳城中数一数二的,这样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赵铭清觉得羡慕的同时,恐怕也会嫉妒。
嫉妒永远是双刃剑,它会促进你努力的同时,也会迷乱你的心智。难怪初时见面她便觉得赵铭清像极了范御熙,现在看来,之所以这么相似,完全是他在刻意模仿。
难怪范御熙会感叹,如果这个人不是庶出会大有作为,毕竟庶出的身份一直束缚着他,也将他带上了不归路。
回到王府只觉得身心疲惫,索性应墨隐也不再为前两天的事情跟她计较,吩咐下人备了热汤,让她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后,便拽着她上床睡觉。
古颜夕见应墨隐难得这么老实,不由感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谁知躺下还没多久,就感觉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古颜夕犹如打苍蝇一般挥手拍过去,就听整个房中响起“啪啪啪”的声音,格外……引人遐想。
“原来你这么想啊……”少顷,就听应墨隐在背后叹道。
“我呸,你还要不要脸啦!”简直欲哭无泪,古颜夕挣开应墨隐的胳膊就准备跑路,谁料她人还没坐起来,就被应墨隐一把拽了过去,然后压在了床上。
“妖精,你往哪儿跑?”他眯眼在她胸前扫了一圈,笑问道。
古颜夕手脚并用挣扎不休,原以为能好好休息,谁知道最后又搞得一身臭汗。颇为无奈地看着应墨隐一脸得意的样子,突然,她伸手就往他屁股上掐去。
早知她会如此,应墨隐眼睛一亮就抓住了她的两个胳膊拉向头顶。伏在她身上欣赏她恼羞成怒的样子,应墨隐慢慢贴上她的樱唇,小声道:“真以为我会便宜了你?”
心中一惊,古颜夕不由撇嘴。
果然还是为了烟火晚会的事情啊……
自知理亏,古颜夕不再挣扎,她放软了态度,却不敢去看应墨隐此刻什么表情。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她道:“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
表情一僵,古颜夕苦笑:“那你要怎么样嘛?”
应墨隐一瞬不瞬盯着她,眸底情绪千回百转,最后全都归于一汪宠溺。
他没打算真的要古颜夕如何,毕竟从查到的信息来看,古颜夕跟肖家那个人感情很好,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的。可只要涉及到那个人,就会有很多不太好的事情呼之欲出,他不愿让古颜夕涉险,于是也只能做出一个小心眼的夫君的样子。
“不要再想那个人了,”他说着,松开古颜夕的胳膊。强硬扭过她的头,应墨隐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个人已经死了,阿夕。”
古颜夕怔怔看着他,很久都没有反应。大脑一片空白,她几乎无法接受应墨隐刚才所说的那句话。
他死了?他是谁?肖洛凡吗?
可是……他不是说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吗
不仅没能安心反而更是疑惑,古颜夕一动不动看着应墨隐,良久道:“你为何……这么说?”
应墨隐慢慢松开古颜夕靠坐在床头,他垂着头平静道:“上次听你说过后,我便派流若去查了,一直没告诉你就是担心你会难过。”
“至于为何现在说……阿夕,我不愿你再想起这个人了。”
闻言侧过头看着应墨隐,古颜夕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感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漏洞,她甚至很难去想他是否隐瞒了什么。然而即便如此,古颜夕却还是不愿相信肖洛凡已经死了这件事的,毕竟从之前查到的事情来看,疑点太多。
那么应墨隐为何会这般笃定说他死了,就显得很可疑了。
就这样莫名的沉默,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一个躺着一个靠着,一个望着床顶一个望着远处,气氛逐渐变得古怪起来,让两人都有些难熬。
应墨隐忽然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说好的***
一刻值千金呢,他这千金全都用来沉默了!
他动了动胳膊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道震天的巨响惹得两人不约而同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在彼此不安的眼神里察觉到有些不太妙。尽管最近过年大街小巷都在燃放烟花爆竹,可这么大动静的爆竹,只怕是会将整个洛阳城都炸飞了去。
“阿墨,出事了。
”正在他们更衣的时候,就听流若在外面语气沉重道。
夜晚的温度冷的叫人发抖,然而原本该空无一人的时间内,街道上却站满了人。漫天的火光将夜晚照的犹如白天一般亮堂,而不远处的人们脸上却没有笑意,只有惊恐跟严肃。
古颜夕与应墨隐穿过人群来到了最前面,她抬头看着面前烧得面目全非的府衙,神情添了几分莫测。很快就听周围有哭声响起,他二人侧目看去,就见京兆尹穿着里衣,失魂落魄地瘫坐在那儿。
“王爷啊……王爷,您可要为下官做主啊……”京兆尹看到应墨隐出现,忙不迭地凑上来哭诉道。
应墨隐没吭声,扫了他一眼后重新把视线回归到了燃烧着的府衙上。很快流若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已经查过了,是爆炸过后引起的大火。”
“爆炸的是哪里?”心中隐约已经有了答案,古颜夕却还是不甘心道。
“牢房。”流若说着,叹了声,“赵铭清怕是不愿再经历接下来的会审和判刑,于是自我了断了。”
尸骨无存,古颜夕脑海中飘过这四个字,心底添了几分凉意。
她不知道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赵铭清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让一心想要求生的他选择了死亡。虽然经过会审后他依然难逃一死,但多少会留下全尸,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与泥土跟石块混合在一起,完全没有了在这世间存在过的痕迹。
应墨隐很快让人将现场清理了出来,当他看到被他们从石块中挖出的衣袍残迹,以及那星点腐肉的时候,眉头紧皱,脸色难看。他一转身就走到了京兆尹面前,那京兆尹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正诚惶诚恐起身的时候,谁料应墨隐抬脚就踹了过去,力道之大,片刻就见那京兆尹喷出血来!
“本王早说过不许任何人接触他,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他声音不大,却隐约透出几分危险。
那京兆尹被踹的浑身剧痛不敢呻吟,跪倒在地哭诉道:“王爷,是下官办事不利,但……但下官也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嘲讽一笑,应墨隐道,“整个洛阳城都在你的管辖之内,你跟本王说你没办法?”
“王爷!王爷!”眼见应墨隐又要发怒,那京兆尹忙不迭地摆手,喊道,“下官知错,下官知错了!但今晚是齐太子亲自过来说要见赵铭清,下官也是无可奈何啊!”
微眯着眼没有说话,应墨隐盯了京兆尹半晌后,慢慢收回视线,掩去了眸底那一抹异色。
赵铭清能拿到炸药炸毁牢房,一定是有人提供了帮助,他原以为是应炎煦动了手脚将人换出,谁料却是齐澜云出其不意,亲自上门,做出了这般让人意想不到的“壮举”。
“齐太子来了以后,有没有做什么?”良久,问道。
京兆尹一颗心本就提仔嗓子眼儿,此刻听应墨隐询问,急忙道:“有!有!只是齐太子不许我们过去,所以下官只是听到几声惨叫,不过以咱们多年的经验来看,只怕是在用刑啊!”
用刑,虐待,炸毁牢房……将这种种迹象联系起来,应墨隐不得不承认,赵铭清恐怕是真的死了。毕竟以这两方的过节看,齐澜云绝对是恨不得将赵家满门都灭掉的人。
然而为了以防万一,应墨隐还是多留了个心眼让流若再去查查。再度抬头看着已然面目全非的府衙,他深吸口气,拉着古颜夕转身离去。
风光无限多年的赵家,最终成为了洛阳城内无数尘埃中的一份,除却那已然破败的府邸外,再也没有丁点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应炎煦在得知搜家的结果以及地牢的情况后后勃然大怒,下令将赵氏一族满门抄斩,所有财产充公,仆人变卖,暗卫格杀。
人们在感叹荣耀终究抵不过帝王一时情绪的同时,却也没有太大伤感,毕竟赵家在洛阳城做过的坏事太多,就这样么死了,也算是自找的。
百姓们的心态大抵如此,毕竟没什么利益纠葛,说归说,说了便也过了。可此时的白家却
就不同了,在知道了赵家一族满门抄斩的旨意后,几乎恨不能放炮庆祝。
“哼,你呀,可该好好谢谢我白家的列祖列宗,若不是嫁进白家沾了光,只怕你现在也身首异处了吧!”白家的正厅内,白程白了眼身边的赵筱筱,出声嘲讽道。
-113-我没有……我没有啊……”
赵筱筱头颅低垂,面对白程的嘲讽她是一声都不敢吭的。早在得知赵家满门抄斩的消息时,她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难过,然而想起自己现如今的处境,她却又难受不起来了。
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反正父亲他们都走了,自己又何必再操心他们,她这么想着祧。
殊不知就在她出神的时候,白程看着她的目光已经越发阴冷。见她对自己的嘲讽无动于衷,他气不打一处来,抬起手就甩了一巴掌过去。
“赵家都没了你还故作清高,不过就是个,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我没有……我没有啊……”尽管很痛却不敢叫出声音,赵筱筱捂着脸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道珐。
越发看不惯她这弱不禁风的样子,白程抬起腿就准备踹过去,谁知腿刚伸了一半整个人就被人提着领子扔了出去,他横着脖子恼怒一看,却在看清是白浩的时候偃旗息鼓了。
“父亲怎么来了?”讪讪开口,白程急忙爬起来道。
对这个儿子早已经没有半点期望,白浩瞪了他一眼,转过身看着瘫在地上哭泣的赵筱筱。虽然一向也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但此刻他却深吸口气,耐着性子道:“起来回话。”
赵筱筱哪敢不从,随便擦了擦脸就爬了起来,还没等她站稳就听白浩道:“听说是你将赵家暗格的事泄露出去,这才给了应候王夫妇可趁之机?”
心中一紧,赵筱筱声音微弱道:“回老爷……是、是我说的。”
眼微眯透出几分意味深长,他复又道:“为什么这么做?”
心道果然如古颜夕说的一般,赵筱筱深吸口气,极尽陈恳道:“因为我如今已是白家的儿媳,老爷跟夫君一直看赵家不顺眼,所以我才……”
“哈?你还是不是人啊?”哪知话没说完就被白程抢先,他鄙夷道,“你害死的可是你的亲爹跟亲哥哥啊,你竟然想出这种丧尽天良的方法?!”
白浩听着白程的抢白,没有吭声。
“不、我没想过那样做的……”不禁有些慌了,赵筱筱跪倒在地辩解道,“我以为陛下最多也只会判他们流放,只要他们离开洛阳城,到时便再也没人能威胁到白家。老爷,我做这些都是为了白家,还请您明鉴啊!”
白浩冲着又要开口的白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底气不足的赵筱筱。这个儿媳他是一百个不满意,娶进来也无非是为了面子。眼下赵家已经完了,他完全可以随便找个由头将她赶走,然而此刻听了这些话,他却又改变了想法。
不是因为她这种丧尽天良的手段,而是因为以她的脑子想不出这样的计谋。
“既然如此,赵家已去,你以后就好好当白家的儿媳吧。”掩住眸底那一抹精光,白浩淡淡出声。说完他又转向已经目瞪口呆的白程,提醒道:“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以后好好待她,为父还希望你们早点能给白家传宗接代!”
“可父亲,她……”
“有什么不满都给我咽进肚子!”抬高音调,白浩冷道,“要怪就怪你没管好你下面那玩意儿,要不然就割了,要不然就闭嘴!”
看着白浩甩袖离去,白程更是恼羞成怒,却不敢声张。看着自家父亲走远了,他才恶狠狠地瞪着赵筱筱,怒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赵筱筱被他阴森的目光所慑,腿上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看着那如恶魔般的人怒极离开,赵筱筱不用想也知道今晚等着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噩梦。
明明为了好过一点甚至连家都出卖了,可为什么最后还是这样?
掩住嘴呜咽出声,她甚至不敢放声大哭。明明这样的生活还不如去死,可偏生她是个胆小的,没有一点勇气。就这样瘫坐了好一会儿突然看到面前多出了一双绢白的绣鞋,她抬眸,就见白落珂站在面前,眼神复杂。
“小姑……”
往日里在白家,也只有白落珂还把她当做人,偶尔会送一点伤药跟吃食给自己。明知面前这个女人在白家的日子并不比自己好过多少,赵筱筱却还像是握住了一颗救命稻草,边哭边道:“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随着年味逐渐淡去,关于赵家的种种也在茶余饭后被人们逐渐遗忘。这个世上从不缺少话题,尤其是对于老百姓们来说。
古颜夕在休息了几天后回了一趟古府,在面
tang对古青怡的埋怨时,她也只笑笑不说话。听闻对方问及自己跟应墨隐的情况,她也专门捡了些好的说,事实上,自从那一晚提过肖瑾尘后,她与应墨隐便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氛围。
他们如往常一样聊天做事,吃饭睡觉,彼此和睦,没有争吵。但是这种相敬如宾的生活并不适合他们,这般小心翼翼不想影响对方心情的事做起来太累,可如果不这样做,他们需要面对的现实又实在太多。
不愿再受这种煎熬,这两天古颜夕都借口外出,而应墨隐也全都同意,并很识趣的没有跟上来。
在告别了古青怡后,古颜夕漫无目的地带着凌薇跟叶繁花在街上闲逛。她原想着要去范家拜个晚年,谁料叶繁花却说范庭川早在前两天便前往擎南国办事,还得好几天才能回来。
如此一来倒还真没了去处,古颜夕无聊地走着,最后竟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到了赵府门前。
朝廷派来的侍卫正在清点赵家的财务,一群人忙里忙外的,瞧着十分混乱。
古颜夕突然想起那一日在暗格处的时候,应墨隐曾对赵铭清说过的一些话。尽管那时暗格中的绸布是她预先藏好的,而印章也是他们从山崖下找到的赵汉明尸体上的,整件事虽然看起来天衣无缝,但如果细细追查肯定还是有漏洞。而最后成功也不过算准了当时赵铭清的心态,想他不会再去计较这些。
但细想看看,真正让他做到不去计较的,正是应墨隐那番话。
他说这件事除了赵汉明外无人能做,那是否说明,赵汉明的确是做过些什么,所以赵铭清才在知道以后,反应如此强烈?
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惊住,古颜夕面露异色,垂眸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招过凌薇二人耳语几句后,三人分散开来行动。
凌薇由于经常跟着她与应墨隐,所以洛阳城中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在少数。她走上前去询问那些侍卫清点的情况如何,另一边的叶繁花则快速穿过人群,佯装是外来者入侵,飞身跃过房顶,吸引了另一边侍卫们的注意。
眼看两方都被牵制住,古颜夕悄无声息地从暗处走出,步子轻点,飞身进入了赵家的院子。依旧往那处荒凉的别院里走,尽管古颜夕心知暗格里的东西很可能已经被清点了,但她还是打算进去碰碰运气。
原本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