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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湮的耳力极好,只要林叶轻微地窸窣,便能察觉出空间内部的变化。“老朋友,既然已经来了,怎地还不露面?”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林叶中传来附和,“你昨晚与佳人共度良宵,一夜未归。我这老朋友要是不来找你,找你的可就是兰慕了。”
“哼,”淮湮拨开耳边一缕青丝,低笑,“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日还不是你趁我遭受天彘,神志不清之时,将我弄下天界,真是胆大包天。”
“若非我胆大包天,你怎能见到心上人?此时说不定还在房间里躲着呢。”那人气势豪爽,毫不忌口,从他的话里便可听出,他与淮湮的关系非同一般。
淮湮的这个“老朋友”,会是谁呢?
只影正搜刮着肚肠,思考着那人的身份,那人便现身了。
“嫂子好啊。”他朝只影友好而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那人麦色肌肤,印堂发亮,斜飞入鬓,一双炯炯的大眼似乎有极强的穿透力,而方阔的脸型配在他六尺英躯之上,更是相得益彰。他气质出众,一身素白窄袍,只领口、袖口、裙带和衣裾上绣着黑色纹带,便让他显得雅俊而不失威武。
而只影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六千七百年前,就是他带着天兵天将围困七寰阁,逼迫淮湮摔死了他和她的孩子!
天将却生。
“砰!”只影瞳孔皱缩,一记烈狐拳将毫无防备的却生打翻在地。
“你这个凶手!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儿!我要替他报仇!”只影说着又要下手。
淮湮连忙阻止了她。
却生满脸诧异地望着只影,随即将讶异的目光投向了淮湮。“呀,你小子没跟嫂子说实情啊?”
淮湮态度不太诚恳地向却生施了个小揖,“对不住了兄弟,我还没说。”
却生气得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淮湮的鼻子就开始数落他。“你小子,好样的啊。兄弟我这么帮你,你居然敢跟我玩阴的,借嫂子的手狠狠揍了我一拳。报复我是吧,他妈我不就是忘了施术,不小心让你儿子醒来过两次吗?你就这么对我……”
让你儿子醒来过两次……
让你儿子醒来过……
你儿子……
只影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用棍子狠狠敲了一下,然而可笑的是,她居然还想让那根棍子再敲她一次。
“你们说什么?什么儿子?”只影抓住淮湮的臂袖,眼睛直直地望着淮湮,整个人散发出来的状态,就像灵魂被冲击了一般。
淮湮瞟了一眼却生,两人同时安静下来。
握住只影冰冷的手指,淮湮闭上眼,重重地呼吸了两下,再次睁眼时,海蓝色的眸子已经清明许多。“对不起,只影。虽然我非常明白这个消息对你的意义,但我还是没有告诉你,就是害怕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更害怕让你空欢喜一场,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只影眼神开始涣散,似乎失去了重心,然而马上又聚焦起来,“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告诉我,当年,六千七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却生看了看执着到近乎疯狂的只影,又看了看沉默的淮湮,叹了口气,他拍拍淮湮的肩膀,“算了,还是我来说吧。让你来说,无非又是一种折磨。这些年来,你也是太苦了。”
却生抬头望着被阳光照得浅绿的树叶,思绪似乎陷入了过往。“那日,圣日天帝接到暗报,淮湮玉帝与妖狐暗通款曲,私相授受,并且妖狐腹内还偷结情珠,天帝和西王母都很是震怒。毕竟,天庭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淮湮玉帝,和妖狐做出这种事,天庭的法条,天庭的尊严都是不允许的。往生玄帝当日极力替你们求情,可这哪里抵得过,那帮满口仙庭教义的老古董?天帝派我领兵围捕你们,不过在这之前,他密诏给我,说……”
却生看着只影,继续道:“天帝说,你和孩子,淮湮只能救一个。”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影蹙紧娥眉,不解地问。
她是真的弄不懂这个问题,在她心中,无论她是狐狸,还是化成人形,无论是仙是凡,圣日天帝从来都是待她好的。
“这个问题,不方便由我来回答,毕竟我只是个做臣子的。我还是替你解决另一个问题好了。”却生将目光从只影脸上移开,“那日,我也是被紧急授命围捕你们,虽然很想帮你们,但是我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办法。所以说这件事,与其说是我救了你们……”
却生转脸看向淮湮,“倒不如说是你救了你们自己。多亏你信任我,很早就把你们的事告诉我,所以我才能在围捕当日,顺利地与你一起救下你的妻儿。”
淮湮伸出右手,“好兄弟。”
“好兄弟。”却生也伸出右手,两人手心手背连击三下,微笑中皆有惺惺相惜之情。
☆、第七镜(七)
淮湮与却生并肩而立,温柔地凝视着只影,“我与却生,师从同门,曾习得二人合练之秘术‘晶冻幻影’。这是一门可将人的肉体与灵魂都冻结成晶体的法术。这等法术,隐秘性极强,一般人在短时间内,很难察觉到对方已经施了术。那日,我和却生看似在打斗,实则趁机在孩子身上施了秘术。”
“所以说,这下你明白了吧,”却生走到只影面前,注视她,“淮湮之所以会如此轻易地,就将你们的孩子摔到地上,是因为他从来都清楚,孩子不会有事。而这也是同时保住你和孩子的唯一方法。”
只影低着眉没有说话,淮湮走到只影面前,他明白她此时情绪的波动,便也没有强迫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她安慰。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这六千七百年来,你在我身边那么久,难道就没有一次机会可以告诉我实情吗?”只影抬头望他,浅嗔薄怒。
淮湮眉眼微沈,背过身去,“多告诉一个人,危险就大一分。如此漫长的六千七百年,只影,你真的就能保证,不会因为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而生出更多变故吗?你能保证,你可以表现得像不知道这个秘密一样吗?你又能保证,我们的孩子不会因为你知道了这个秘密,而多出一分危险吗?”
树叶斑驳处,日影重重,淮湮长叹了口气,“只影,你的世界非黑即白,非爱即恨,简单得很,但仙庭上很多事并没有这么单纯。”
只影低头,眉头上染了浓浓的自责与歉意,那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只干净透明的小狐狸一般。
淮湮把只影温柔地搂入怀中。
“我能见见他吗?”只影的头闷在淮湮的胸膛里,声音糯糯,带着哭腔。
淮湮自然明白只影说的是谁,他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却生。
却生看着这一对,摇摇头,对于他们的遭遇,他这个做兄弟的,怎么会没有半点同情呢?“唉,为了这孩子的安全,也为了与你共同守候,共同等待,淮湮也有六千七百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了。今日,或许是老天爷终于心软,让你们宣泄了隐藏千年的秘密与情感。我纵有天大的狠心,又哪能不让你们见一眼自己的骨肉呢?”
只影走到却生面前,突然跪在了他面前,在却生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朝他深深地作了个揖。
却生惊骇,欲求助淮湮,没想到淮湮只看了他一眼,便也跪倒在他面前。
“这、这如何使得?”却生忙得要扶起他们二人,“淮湮,暂不提你是玉帝而我只是个臣子。再言你我兄弟一场,帮你也是应该的,你又何必……”
“却生,你先听我说。”淮湮打断了他的话,“七寰阁之战,你助我保得妻儿;六千七百年来,你替我守护冰封的孩子;而如今,你又让我有机会与只影释尽前嫌,再续情缘。所以我这一跪,远远不及我们一家三口欠你的星点分毫,这是你该受的。”
只影握着淮湮的手,也诚恳地说:“我不像淮湮那么会说,但是我的感激之情绝对不会比淮湮少的。你救了我的孩子,就是我只影的恩人,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还有刚才打你那一拳,真是对不起哦,你要是不开心……可以打回来的。”
看着只影眨着水汪汪的眼睛,一副怯怯的模样,淮湮和却生相视而笑。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人影跑近了他们。
淮湮最先发现,神色讶然,“月儿,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淮湮的徒弟月儿。
月儿跑得气喘吁吁,衣服上沾了点湿泥,“是个凶凶的姐姐把我打下来,让月儿来找师傅的。”
淮湮知道事情有异,蹙紧眉头,“找我作甚?”
月儿从发髻上抽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师傅,她让我把这个给你。”
只影和却生凑上前来看,是一根织作的仙针,上面还有半截细细的鹅黄色丝线。
淮湮立马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他将夹着银针的两指一转,施了暗咒,经仙力催动,银针竟以飘到半空中的树叶为布,鹅黄色丝线则在树叶上很快绣出了两道文字:
欲见麟儿,浮罗太虚。
朦宛亲奉。
“她抢走了我们的孩子!”只影神色紧张地看向淮湮。
“不可能,不可能有人找得到的!”却生皱眉,似乎也受到了打击,“我将孩子藏在了仙界里最为隐蔽的澎芜山洞中,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找得到……”
尽管淮湮心里也焦急万分,但他还是先安抚住了只影和却生。“朦宛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我们不得而知,为今之计,只能先去一趟浮罗太虚,亲自去问她了。”
“好,那我们快走!”只影拉着淮湮的衣袖,急切地说。
三人刚要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等等我,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三人诧异回头,却见镜子拉着往生玄帝跑了过来。
往生玄帝率先举手解释,“不关我的事,是她要偷听的。”
面对同伴的出卖,镜子瞪着眼推了往生玄帝一把,而后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到只影打了这位天将一拳,我担心你们会出事,才留下来的,没想到听着听着就忘走了……放心,我绝对半个字都不会对外人说的!”
镜子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
只影牵过镜子的手,对淮湮和却生说:“我相信镜子。”
淮湮点点头,刚准备回应只影,却注意到却生阖目抿唇的样子有点不对劲,便问道:“却生,怎么了?”
却生睁开眼睛,“仙侍传天帝的谕旨,说天庭有异变,命令我速速处理。”
“那你就快去呀。”只影说道。
却生摇头,“不行,我怎么能在此时离开你们?还是先把孩子救回来再说。”
往生玄帝却道:“以我之见,你还是先回去为妙,否则天界起了疑心,反而容易让二哥和小狐狸的事被发现。”
却生犹疑。
淮湮拍了拍他的肩膀,“却生,你还是去吧。因为处处偏帮于我,天帝早就对你起了不满之心,若非你功劳卓勋,他恐怕早就施个理由将你贬逐了。”
“老子才不怕……”
淮湮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怕,我却在意,我牵累你太多,良心着实不安,你若想让我好过些,便快些回去吧。孩子的事你放心,我绝对会把他平安带回的。”
“唉,”却生叹了口气,“既然你如此执意,那我便先回去了。若是到时出了要紧的事,可千万来找我。”
淮湮点头,“一定。”
于是,在众人的坚持下,却生回到了天庭。
☆、第八镜(一)
浮罗太虚,乃西方皎月洒在天际之西的流光海,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虚体,亦是世间至阴至极之地。传言,这里是妖灵汇聚,魂灵徜徉的地方,非常阴寒邪恶。
浮罗太虚既非实体,内里自然空无一物,走在其中,恍若行进在一片淡黄流白的光芒之中,似水似雾,气氛诡谲而迤逦。
因为害怕,只影一直抱着淮湮的手臂。一股冷风吹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淮湮,这里好像突然降温了。”
然而她的话并没有收到答复。
只影偏头看去,竟发现自己手里抱着的是颗木桩。她大骇之下,放手。
“哈哈哈,只影,你终于来了,我可是等候多时了。为了好好迎接你,我专门为你开辟了一个空间。在这里,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未来发生的事,如果你无法从情绪中抽离,你便永远也无法走出浮罗太虚。”一个刺耳的尖细女声传来。
只影熟悉这个声音。“你是朦宛!你在哪里?快出来!快把我的孩子交出来!”
然而只影得到的答复,只是一串渐渐变小,渐渐消失的讥笑声。
青草丘。
白云邈邈,青山绵延,碧水依依。
只影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象,心内疑惑:我怎么又来到这里了?
脚下突然一阵酸软,只影跌倒在地,接着心口骤痛,她捂住胸口,腥咸的暗血从嘴里喷出,全身竟如被打散了骨头一般,抽紧发疼。
汗水模糊了眼睛,朦胧中,她好像看到了一大片银甲闪闪的天兵在挥舞着兵器,酒中仙在与他们对打,御珍仙君被他们围攻,似乎快要不敌的样子,梦令天君的手臂被利刃划伤了,而芷霖仙使的背后,一支□□正朝他的心口飞去……
不,不要伤害他们!
却生的嘶吼声震颤天际,蚀芈身上的新伤触动了旧伤,倒地不支。
往生玄帝力量庞大,天兵奈何不了他,然而他杀戒大开,正被众仙指责。
在天兵的围击下,镜子眼中突发的红光可怖异常,她变得几乎不再是她。
而淮湮,忽然摔到了她面前,猛地朝地上吐了一口鲜血。
只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心中的惊骇如滔天巨浪,磅礴的恨意不知从何处而生。她想触碰离她仅咫尺之远的淮湮,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却始终碰不到他衣袂一角。
兰慕站在淮湮面前,笑得狰狞,他说了什么,只影听不真切,可她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他要淮湮杀了孩子,只要他杀了他们的孩子,他就肯放过他们这些人的命。
淮湮,不要杀孩子,要杀就杀我……
可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只影空张着一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也动弹不得,全身上下,只有眼泪不断流下,疼痛的心依然跳动。
她看到淮湮对她的微笑,看到淮湮对孩子伸出的手……
不要!不要!不要!
……
“只影,只影,快醒醒。”
只影听到有人在呼唤她,抬眼,淮湮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啪——”
镜子、往生玄帝和却生,惊讶地看到只影扇了淮湮一巴掌。
只影盯着自己的手掌,似乎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时惊慌失措,她双手轻揉淮湮的面颊,“对不起淮湮,我、我不知道……”
淮湮虽然也有疑惑之感,然而他明白浮罗太虚的诡异,所以即使发生了奇怪的事,他也不会过于惊讶。抱着只影,轻拍她的后脑勺,他安慰道:“乖,没事的,别怕。”
只影听淮湮如此说,想到他为了自己所受的天罚,心里更是懊悔不已。“对不起,刚才、刚才我听到了朦宛的声音。她来了,她就在这里。”
大家听只影这么说,立马提高了警戒。
洞房花烛明,红绸金灯影。
精致的雕梁画栋上挂着喜庆的红色织锦,紫檀桌柜上整齐地排列着三十六支鎏金红烛,从镂着花蕾的粉色纱帐里,可清楚地看到床上的鸳鸯绣被,轻快的乐声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茉莉香花的味道则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镜子率先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静气氛,轻蹙秀眉,“吓人,突然就变成洞房了。”
往生玄帝看镜子一副傻呆傻呆的模样,不由得怜上心头,伸手揉了揉她毛绒绒的脑袋。
“朦宛。”只影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出声叫道。
众人随只影的视线望去,只见那女子着一袭宽摆阔袖的鸳鸯水漾嫁衣,单手支着头,侧身躺在紫檀木桌上,长长的红色流苏从她腰间倾泻到地面,有种说不出的妩媚风情。
与华丽厚重的艳红蟒袍不同,她遮住半张脸的黑发流泻如瀑,只斜斜地插了根簪晶青玉绿。
那是淮湮的随身之物。
“朦宛,我的孩子呢?”只影看到朦宛,急切地就要冲过去,被淮湮及时拦下了。
朦宛只淡淡地瞥了只影一眼,便又把目光放到了淮湮身上。“玉帝哥哥,别来无恙。”
淮湮直视着朦宛的眼睛,“朦宛,你乃天庭织作仙女,为何会在妖灵遍聚的浮罗太虚?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满身妖气,哪里还有一星半点仙女的风范?”
没想到,朦宛听后不但不以为意,还挑眉娇嗔道:“玉帝哥哥可真是偏心呢,当初你不肯和我这个仙女在一起,即使被整得死去活来,也还是甘心与你身边的妖女厮守,如今倒又来指责我变成妖女。呵呵,真是可笑。”
“住口!朦宛,我当日因为你陷害二哥而惩戒了你,没想到你不但不静思己过,反而变本加厉,下界作乱。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不把我二哥的孩子交出来,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往生玄帝横眉冷冽,气势迫人。
“陷害?什么陷害?”只影不解,抬头看向淮湮。
往生玄帝冷哼一声,虽是跟只影解释,眼睛却怒视着朦宛,“还记得你落入囚井,并遇到癸酉帝冰雕而险些遇害的事吗?后来二哥为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