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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头已然暗了下来，嬷嬷就着灯看着小姐认真的小脸说着让自己安心的话，心里真是酸涩的不得了，若是夫人在，她们家小姐何苦受这苦，必定是夏日凉榻冰山，冬日高屋暖衾，如今在看看，屋里就不说了，摆设简陋，用器普通，甚至连个冰盆也没有，亏得院子里有棵槐树，不然屋里真是呆不得人，李嬷嬷想的凄苦，一时倒是懵住了。
慧慧一时没等来嬷嬷的回话，自己心里有事，也呆愣愣地一人想心事。屋里主仆两倒是都沉默了起来，搞得气息凝重。
好在也没容她们多想，出去送食盒的香芋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一见嬷嬷和小姐都愣着不说话，也顾不得奇怪了，直接说道：“快，快，小姐快躺回去，外头有人来了。”说完就上前来扶起小姐准备往床榻上走去。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弄的屋里两想心事的人，都是一惊，这一回神，慧慧没动，反而问道：“谁来了？你怎么瞧见的？”
李嬷嬷听了也看着香芋，等着她解释。
香芋见她们这样，跺了跺脚解释道：“不管了，小姐先随我去床上躺着，我边走边说，不然来不及了。”
慧慧知道八成是姑妈来了，也不多说，不过她也不慌就是了，随着香芋一路往床榻上走去，待躺好了才又问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我瞧着你们必定是远远瞅见的，不然你可该更急。”
香芋自然是远远瞧见了就来回的，瞧着小姐这会子这么淡定，也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道：“是，确如小姐所说，人离这里还有段距离，不过也快了，小姐可不能大意。”说着往床里左右瞧了瞧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搞得整个一严阵以待了。
李嬷嬷听了这话，瞪了眼香芋，这孩子说话还是断头去尾的，遂直接问道：“可是香穗守着高廊子处看见的？”
慧慧她们这院子有个好处，就是比起其他地方地势高些，在一个虽说偏些可胜在最靠东边，且院子前就是一宽阔的荷塘，远远望去能有好远，不管从前院的那个角落来，都能被院子里的人站在廊上的高墩上一眼看见。
香芋被嬷嬷一瞪，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忙点头回道：“嗯，是的，刚才安排数儿去送食盒，香穗从院门处瞄到远处荷塘边有灯火，她一直惦记着姑太太要来的事，也就站在了高墩上看了看，这一看就发现了，虽说她没瞧清楚是谁，可人肯定是往我们这院子来的。”
听了这话慧慧和李嬷嬷了然地互看了眼，知道这是来了，确实无疑，因为别说这么晚了往她们这院子来，就是白日，这府里也是没谁来过的，遂都深吸了口气，提起了精神。
慧慧当先对香芋道：“好了香芋，这里不用你了，你只管呆在自己的屋里别出来，顺道将香穗叫进来服侍就行了。”慧慧知道她姑姑不是个好人，有时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拿捏人的短处，自己虽说没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短处，可她有在意的人，这个也算是自己的短处了。
香芋一听小姐让自己回屋，不觉愣住了，忙反对道：“这可不行，这会正是用人之际，我如何能独自离开，不行，不行。”说着连连摆手。
李嬷嬷多少知道小姐的意思，不过她也觉得比起香芋此时所面对的，小姐的事更重要些，遂也跟着劝道：“小姐还是让香芋留下吧，也不知姑太太打算怎么行事呢，若是倒是人手不够，你吃亏了可不好。”
慧慧可不这么想，她躺在床上，姑妈即使想使坏也没处出力，再说了，姑妈此次来，她估摸着一是打探自己的心意，二怕是想看看自己的身体究竟值不值得她赌了，既然目的是这个，姑妈自然是不会随便出手对付她的，想到这，她突然来了主意，冲着嬷嬷道：“嬷嬷，你看若是我果真身子不好，姑妈会如何？”
李嬷嬷听了这话，眼神一闪，想了想道：“若是姑太太没有亲眼看见你身子病弱，她估计会认为你这是被人瞎传的，后宅里的事，她可是门清，所以她才会即使听她们说你身子弱，还愿意定下你，不过她更爱儿子，所以她不得不亲眼看一下你，不然她可是不放心，小姐，你不会是想到什么主意了吧？”虽说她自己也有了点想法，可也是不敢确定能不能这么干。
慧慧神秘地笑了笑，那笑容一下子在她脸上晕出了光晕，美的人眼都舍不得眨了，香芋最是嘴快，立时道：“小姐真美，不过瘦了点，这么一笑虽说让人看了有种怜惜之意，可到底弱不禁风了点，日后小姐还是要养胖一点为好，哦，对了，一会子姑太太来的时候，您可别这么笑，太亮眼了，别因为容貌让姑太太起了心，那我们可就亏大发了。”慧慧听了这话，不觉乐呵了，有点调皮地问道：“香芋，木姑娘你可是看过的，你说比起她来，你家小姐如何？”香芋一听这话，倒是没立时就说自家小姐好，而是认真地想了想，这才笑着回道：“按说，论长相还真是木小姐稍微标致些，不过她也比不上四小姐的艳丽，还有就是木小姐看上去仙气些，可正是因为这个我倒是不太喜欢，看上去不易接近，还是我们小姐好些，既有书卷气又有烟火气，舒服！再说了，小姐如今还没长开，等再过两年，必定是要比木小姐好些的，在一个木小姐身子弱那是真弱，不像小姐这样，这两年调养好了，气色上是绝对的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临时定计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临时定计
李嬷嬷听了香芋这话，倒是赞成的很，想到木姑娘那娇花似的样子，不觉摇头道：“还是香芋说的对，这木姑娘好是好就是身子太弱了，她这纯粹是心思太重导致的。按说姑娘家不该如此，这思虑过重可是很伤脾胃的，这脾胃不好，身体如何能壮实？小姐前几年就是思虑过重了，所以身子就弱，也加之胎里的毛病，故而那时候比木小姐的身子还差。虽说三年前又受了寒，可到底性子变了，身子也就好了起来，所以说，若是想身体好，这木小姐性子还是要改改。”
听了嬷嬷的话，慧慧倒是可惜地叹了口气，虽说她并不欣赏木小姐那悲春伤秋的性子，可到底木小姐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遂笑了道：“其实木小姐也是可怜可悲的人罢了，一个女孩子寄人篱下有什么好的，本来她的性子就纤细，再一到了别人家，可不就更是如此了，木小姐运气也不好遇到了我姑妈这样的舅母，唉，但愿她爹是个好的，肯为她多想想，早日接了她家去，想来就好多了，在如何自己家住着总算是名正言顺些。”
这话，李嬷嬷和香芋都觉得对，就比如她们小姐，虽说家里人怠慢些，可她毕竟是这个家的正紧嫡长女，上有国公父亲在，旁边还有个长兄日日护着，有这两个人她住自己家虽说过的不大富大贵，可心里舒坦自在，自然性子就好了，遂两人都点了点头，表示很是赞同。
慧慧瞧着两人这样，也没继续这个话，而是眯着眼接着说道：“姑妈看多了木姑娘的样子，八成最是不喜这样的人了，我若是表现出热忱娇弱，嬷嬷说，姑妈还会愿意要我吗？”说完嘴角扯出了坏笑。
同自己想的差不多，李嬷嬷点了点头，不过她没贸然说什么，而是想了想才道：“其他我不敢说，可单只你比较像木小姐这点，姑太太虽说会不喜，可也不会放弃的，要知道若是刚才的事成了，你的后台可就硬实的多，比府里任何一位小姐都硬实。”碍着香芋在跟前，李嬷嬷没好说出李家的事来。
慧慧听了这话也不气馁，笑了笑道：“当然凭着像木小姐的性子和身体，就想让姑妈放弃我，这两点肯定是不够，毕竟比起定下我的好处，这性子不讨喜身子微弱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只我想着若是我病弱的不堪一击，这么一来，姑妈还能再坚持吗？”
李嬷嬷听了这话倒是眼前一亮，忙道：“是呢，若是这三样小姐全占全了，估计倒是有门，最起码让姑太太暂时先冷一冷还是能做到的，过了今儿，日后的事有了李。我们也能从容些布置。”李嬷嬷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忙转了话头，好在香芋没注意倒也算是混过去了。
慧慧一听这话，心定了下来，忙对香芋吩咐道：“既然嬷嬷这么说，我看可行了，香芋你去绞个热帕子来，我将脸捂红点，这样看上去更逼真点，对了，脸不能红，只额头上的温度高些就行，这脸一红，人气色就会好看些，我可得留着这蜡黄的脸色吓人呢。”心情好，慧慧又活泼俏皮了起来。
听的小姐说脸上的肤色，香芋倒是有点担心地看了看，虽没瞧出什么不妥，但还是忧心地问道：“小姐，这凤仙花的汁水不会被人发现吧？”
慧慧听了一笑，保证道：“不会，若是白日，估计还有可能被发现，可这会子天已然有点黑了，屋里又只点了一盏灯，即使姑妈有心拿灯往我脸上照也不会发现的，再说了，这灯照出来的本就是暖色的光，本来不黄的肤色也会黄一点，所以，你别怕，不会被人拆穿的，再说了，姑妈最是爱惜自己身体的，她难道不怕被我这久病之人过上？”
李嬷嬷也觉得小姐这话很对，姑太太那么个金尊玉贵的人最是惜命了，今儿能来就算是为了儿子牺牲了，不然你就算是请也请不来的，遂笑着对香芋道：“好了，安心啦，贵人命值钱些呢，去吧，你走了，我们才能安心对付姑太太。”
香芋并不知道，小姐和嬷嬷是怕自己的容貌被人惦记了，还以为是怕自己胆小露了怯，想想自己若是真在这，说不得还真有可能害怕的露了破绽，还不如听小姐的赶紧地回房窝着的好，遂老实地点头道：“嗯，也好，那我就先走了，等会我让香穗盯紧点。”说完也不用人催，转身就出去了。
香芋一出来，往院门外一瞅，见外头移动的灯火已然近了，不觉心头一紧，对正守着的香穗道：“香穗，小姐吩咐我回屋避避，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病了，同小姐一样也是中暑，多余的别说，再有你可的盯紧点，可别让给我们小姐吃亏了。”香芋虽说知道这话关照香穗也没用，毕竟一个丫头能怎么护着小姐，不过说了她心里多少安稳点。
香穗也知道香芋的意思，忙点头道：“嗯，你放心，我省的，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可千万别出来，可要记得小姐的交代。”香穗是知道嬷嬷和小姐不让香芋出现的缘故，就她看来，香芋生的也是漂亮些了，或许是因为本身没有签契的缘故，香芋身上没有自然地带些丫头下人的卑微，有的只是一股子天真率性，这样的香芋走出去谁也不会想到她只是个丫头，加上容貌出众，说她是大家闺秀也不为过，她也赞同还是将香芋藏起来的好。
香芋可没想这么多，见香穗点头，也就放心了，瞧着人越来越近，她再不走可就不行了，遂也就丢开手，纠结地往自己屋里走去。
屋里的慧慧和李嬷嬷自然也是听到了外头的说话声，不觉互相看了一眼，这香穗真是个通透聪慧的，难得还不妒忌，目前看来是个好的，知道外头的人近了，主仆两也不说话了，直接耐心地等着人来了。
也没让她们多等，只一会，院子里的人声就多了起来，主仆俩只听得香穗恭敬地唤了声“姑太太安”，随后就是她殷勤地打起帘子的声响。
来人正是慧慧她们久等的姑太太，府里的贵客石琳，她刚才一进了院子，就四处看了看，因着已然是晚上了，院子里的光线被高大的槐树挡了些，又因着有风使得树头哗哗地响个不停，使得本就有点过于静谧的院子更显得阴森了，此时，石琳倒是有点相信母亲的话了，八成这二丫头确实是病了，住在这么个地方不病也得被着鬼气森森的样子带病了。
因着刚才被院里的气氛扰的心头烦闷，听的前头丫头给自己行礼问好，石琳心里也提不起刚才的兴致了，只淡淡地‘嗯’了声，也就过去了，衬着月色，她沿着打起的帘子走了进去。
一直扶着她的大丫头灵心自然是感觉到了主子的迟疑和不喜，不过她知道主子今儿来的目的，怕她因一时想岔了，而事后后悔，遂轻轻地说了句，“主子，小心些，您别急，一会就见到表小姐了。”
石琳本因瞧着这院子的阴森不喜，正阴郁地皱着眉头，不想被自己的丫头一提醒倒是醒了神，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倒也暂时先放下其他了，打起精神来应对接下来的事。
进了正厅，内室的李嬷嬷已然是出来迎接了，甫一见了石琳不觉眼一眯，暗赞了声，‘好气派’，比之几年前看见的样子更显富贵了，不觉心头一凛，忙敛了色，郑重地一礼，请安道：“给姑太太请安了，小姐在里间病着呢，不知姑太太是在这坐坐还是去里间？”
石琳对迎来的李嬷嬷还是有点印象的，不过若不是在慧慧屋里碰见，她大概也想不起来，毕竟这些年来，因着慧慧的病和生活的窘境，李嬷嬷算是操碎了心，故而人看上去就老相了，如何能令石琳这个侯夫人记住？对于李嬷嬷，石琳心里还是矛盾的，一来她知道李嬷嬷是原大嫂身边的老人，对于自己和嫂子的龃龉肯定明白的很，二来，三年前的事她还是记得的，当时李嬷嬷为了二丫头落水的事，可是给了她好大的没脸，当时若不是碍着大哥的面子，加之自己又理亏，她才不会放过这个李嬷嬷，这会子见了她，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了，直接哼了声道：“带我进去看看慧姐儿，可怜见的，这么热的天病了，真不知这孩子受的什么罪，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服侍的不当心，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李嬷嬷知道姑奶奶不待见自己，这些狠话估计是故意刺她的，可她自是不怕，自己没有身契，背后有国公爷撑腰，再说了如今可是还有李家人呢，这么一想，李嬷嬷突然觉得腰杆硬了些，收起了刚才的那一点点的小忐忑小卑微，只当没听到某些人哼哼，面色坦然地抬起了头，说道：“是呢，姑太太有心了，我们小姐就是历来身子弱，经不住半点波折，这不一个不注意就又病倒了，姑太太请，里面有点热，还望姑太太见谅。”说完当先领了姑太太往内室走，直接略过她的威胁。
第一百二十二章 意外
第一百二十二章 意外
石琳心里急着见慧慧，也没留意李嬷嬷言语态度上的前后变化，倒是一直扶着她的灵心多瞧了几眼李嬷嬷，不过她自然是心思明白的，这时候可不是向主子进言的好时机，遂也不多话，扶着主子往内室走去，不想刚一进内间，还没绕过屏风就已然觉得闷热了，不自觉地主仆两个都皱起了眉头。
李嬷嬷虽走在前头，可后头的动静她还是能知道的，听得后头的脚步一顿，她不觉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来，她们要的就是这结果，小姐一早儿就吩咐了，药端进内间后，就让把后窗关上，这样不仅药味散不掉，屋里也闷热的很，这从外头猛地一进来的人，必定是受不了的，这人一热，心情就烦躁，这样她们也就能占了先机，瞧瞧姑太太这会子眉头皱的，她们小姐多聪慧呀！
慧慧在里头也早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了，自然是装着病眼迷离的样子，转头巴巴地瞧着屏风处，这么一来，石琳一进来正好瞧见绣床上的慧慧正眼巴巴瞅着她。
这一瞧，石琳先就心里一咯噔，二丫头的样子也太难了些，脸色蜡黄，头发也跟枯草般，可见是真病了，她知道但凡是久病之人必定是头发枯黄的，再闻一闻这屋里的气味，好悬没被呛死，这哪里是个花杏之期的闺阁娇客住的地方，活似久病的老妪住的卧房，不觉心里的想法越发迟疑了，这看上去，大哥待这二丫头就这样呀！不然凭着老太太再如何关着二丫头，也不该让这孩子过成这样，她可不信大哥没那护住孩子的本事，只能说大哥大概并不在意这孩子，这么一想，石琳脸上不觉淡了很多。
慧慧自然是瞧见了姑妈脸上的不自然，可这还不够，慧慧可容不得她只是迟疑，见人转过了弯来，忙装着很是激动的样子，一下撑着想坐起来，只可惜人病着力弱，只得又无力地倒了下去，可眼里那股子渴望没散，仍是眼巴巴地看着姑妈，活似瞧见了亲娘般，看的石琳心里直发憷，一时倒是后悔自己硬要亲自来这一趟了。
慧慧的神情，李嬷嬷自然是瞧着了，虽说她们事先没商量什么细节，可多年的相处，再加上刚才两人的对话，李嬷嬷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姐的用意，虽说她不确定小姐这么干是不是有用，可她信小姐，自然也就不迟疑了，忙配合着疾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缓缓倒下的小姐，嘴里还大声地急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大夫不是说了，不然你随便动吗，如今你虚着，可是不能自己个用劲，嬷嬷知道你这是见到姑太太激动的，可也得量力啊！想来姑太太是不会怪罪的。”
慧慧为了装着天真懦弱的样子，只得羞涩地故意低了头，有气无力地道：“我这没能给姑妈接风已然是罪过了，哪里能再不坐起来，若是让哥哥知道，可不得又是一场训诫，再说了，姑妈来了，我心里欢喜。”说完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