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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厂花男友-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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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在眼里,口中却没停,凝望着那张俏脸带着笑意鼻息调匀,睡得熟了,方才收起经卷,替她拢了拢被子,起身而去……

第45章 锦缠道

“砰!”

斗彩青花的茶盏重重摔在地上,顿时粉身碎骨。

溅起的茶水打湿了对面霜白色蟒纹曳撒的袍角。

“徐少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怀疑到哀家头上来了!”顾太后铁青着脸,怒气冲冲地吼着。

“太后娘娘息怒,臣奉旨行事,不过是将那几盆噬魂香拿去查验而已,岂敢对太后娘娘不恭?”

描金乌纱下,徐少卿仍是面如止水,不见丝毫喜怒。

便听顾太后又勃然道:“住口!哀家就知道你要这般说!奉旨?呵,若不是疑心哀家,会查到清宁宫里来吗?”

她似是愈说愈怒,深红色的鞠衣袖摆挥起,重重在案几上一拍:“那小贱人不过是中毒而已,眼下已救过来,又非真的死了,居然这般劳师动众!你们东厂都是一帮酒囊饭袋么,哀家若是要整治那小贱人,自然有的是法子,会用得着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徐少卿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臣即便再蠢,也瞧得出此事与太后娘娘无关。况且如今身中噬魂香之毒的并非云和公主一人,还有淳安县君,这就更加证明此事是有人暗中设计,移祸江东。”

顾太后听了这话,面色稍霁,沉着眼森然道:“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对付云和也就罢了,连带着盈盈也跟着受罪,居然还敢栽赃到哀家身上,真是其心可诛!”

徐少卿走近一步,低声道:“臣暗查这两日,倒觉此事错中复杂,或许那背后主谋本意要加害的并非是云和公主。”

“什么?这话怎么说?”顾太后愕然皱眉。

徐少卿道:“太后娘娘请想,淳安县君正是奉懿旨入宫的,断无再出手加害的道理,那主谋若一心欲出去云和公主,却将县君也一并下毒,以此明指太后宫中藏有噬魂香,这般栽赃嫁祸,实在太过着意,未免有些不够高明。”

顾太后闻言若有所悟:“这话倒有几分道理。对了,你方才说主谋,莫非……”

“太后娘娘圣明,臣猜想也是如此。”

徐少卿敛着狐眸中的寒光,续道:“主谋与真正设计者并非同一个人,那主谋的本意想是要对付淳安县君,设计之人要除去的却是云和公主,两下里许是有串联,但多半应是设计之人顺水推舟,利用淳安县君成心留下一个破绽,引臣顺着去查。”

“查!一定要查!哀家倒要瞧瞧,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

顾太后忿然哼了一声,看着徐少卿,森然道:“此事你大可不必忌讳,哀家今日便把话撂在这儿,别管什么主谋的,设计的,统统给哀家揪出来见见光!”

徐少卿暗自笑了笑,面上恭敬的应了声“是”。

“缉查之事,臣自会料理,不须太后吩咐。但眼下尚有件棘手之事,臣以为须得及早思虑。”

“哦,何事?且说来听听。”

“是,那蓄意加害之人既然敢如此有恃无恐,定然不会轻易露出马脚,查证起来绝非一朝一夕,现下公主和县君安然无恙,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得何时又会再起波澜,牵涉到太后娘娘或是宫内其他人。”

顾太后接口恨恨道:“这话说得有些道理,那小贱人呆在宫中的确是个祸端,当初哀家真该一力劝阻皇上莫要招她回来,否则哪会生出这么多事来?”

徐少卿微微一笑:“既是这般,臣以为倒不如及早下手,将这股祸水引出宫去,也省去了许多烦心事。淳安县君那边,太后娘娘自有安排,只是云和公主么……还需筹算一番才是。”

顾太后点头道:“不错,正该把那小贱人及早送出宫去,眼不见,心不烦。若不然,让皇上下旨随便赐一门婚事与她?嗯,不妥,不妥,大婚还须择婿,定期,建府,迎娶,少不得要花些时日,那可要等到何年何月?要不……索性叫她仍回弘慈庵诵经拜佛去吧。”

“太后明鉴,令公主舍身礼佛最是恰当。不过,弘慈庵距京师不过数十里,只恐仍有些尴尬。况且女子二次舍身同一庵堂,只恐于国家社稷不祥。臣以为,不妨让她再去远一些。”

“那自然最好不过,这事儿便也交予你,好歹让皇上及早下旨,叫那小贱人快些滚出宫去,哀家也落得耳根清净。”

顾太后说着,抬手捏了捏眉心:“哀家累了,你退下吧。”

徐少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告退而去。

出了寝殿,没走几步,便见晋王高昶由内侍引着,从廊间的拐角处转了过来。

他眉梢一挑,上前躬身道:“臣徐少卿,见过晋王殿下。”

高昶面色阴郁,像是刚在哪生了一场闷气,斜睨着他,眼中沉着不屑,只点头“嗯”了一声,并不答话,就从身边快步走过。

徐少卿不动声色,循着他的步子慢慢转身,见他跨进寝殿,刚要收了礼数离去,对方却忽然站住了脚。

“徐厂臣,是你向陛下进言,让本王暂留京师的吧?”

高昶面上笑着,眼中却全是冷意。

“回殿下,正是。太后娘娘慈躬尚未大好,正需殿下在旁侍奉,况且中元将至,到时祭祖在京宗室皆要出席,殿下此时返回封地,实为不妥,臣此举既是为陛下和太后娘娘分忧,也是为殿下着想。”

高昶听罢,冷笑道:“呵呵,如此说来,本王还要谢过徐厂臣了?”

“殿下谬赞,臣愧不敢当。”徐少卿拱手垂头,连眼也没抬。

高昶唇角抽了抽,鼻中一哼,拂袖入内。

徐少卿目送他身影隐没在屏风后,长身而起,腰板如幡杆般笔直挺立,再不向那里瞧上一眼,曳撒飘动,大步而去。

……

北五所。

寝殿内檀雾袅袅,香蕴中带着些许旖旎的味道。

高暧躺了大半日,又喝了两剂药,觉得气力好了不少,便起身坐到妆台前,对镜一照,只见面上血色惨然,憔悴得不行,便顺手拿起桌上的白玉小盒,轻轻扭开盖子。

这时翠儿恰巧挑帘进来,当即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问:“公主,你怎么下床来了?想要什么只管叫奴婢便是。”

“没什么,躺久了,身子反倒不舒坦,不如下来坐一坐。”

她说着便在漆盒中倒了香粉,又加荷露调湿。

“公主调这粉做什么?”翠儿见了又是一奇。

“我这般模样也太难看了,稍稍打扮一下,心里也舒坦些。”

“那奴婢来服侍公主梳妆就是了。”

“不用,我想自己试一试。”

她用扑子蘸了,轻轻在颊上涂抹着,惨白的脸上渐渐显出柔淡的粉润来。

翠儿立在旁边打下手,肚里暗自纳罕。

自家主子向来不爱梳妆打扮这档子事,就算要进宫也没见怎么着意过,今日却破天荒的要自己动手,真不知是要给谁看。

高暧却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单单只是为了让自己好看些么?

似乎又没那么简单,总觉得心中存着份期盼,不由自主便想全新以待。

只听翠儿忽然又问:“公主,方才晋王殿下来探视,你为何避之不见啊?害得他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可把奴婢吓了一跳。”

“我那时身子还有些困倦,这会儿才好了。你莫怕,三哥是个好脾气的,定不会怪罪。”

说话间,她已将粉底抹好,虽说是头一次动手,但对镜瞧瞧倒也匀净。

于是搁了粉扑子,用簪尖从翡翠盒中挑了些胭脂,用露水融了,细细地涂在双颊上,那腮间渐渐莹起红晕,可偏偏仍是淡淡的若有似无。

她有些不称意,又试了试,却也没见有什么起色,叹口气便也搁下了,转首又去描眉涂唇。

一气画下来,只觉差强人意,但比之前消靡的样子还是好了许多。

然而总是觉得还少些什么,对镜左看右看,忽有所悟,便抚着那头垂瀑青丝问:“翠儿,上次拆那随云髻时,你可曾瞧清楚了么?”

翠儿先是一愣,随即应道:“瞧是瞧清楚了,只是不知盘不盘得成。”

“你来试试看。”

她靠在椅背上坐好。

翠儿应声“是”,上前替她绾发,手法果然生疏得紧。

堪堪忙活了半天,钗好簪花时,却见那髻子有些软塌,虽然已具其形,但却丝毫不见随云飘逸,清婉惬意之美。

翠儿自然也瞧出其中不好,怯怯的望着她,满面通红的嗫嚅道:“公主,奴婢无能,要不……要不,让奴婢再试一试,兴许这次好些。”

她刚要说不必了,便听外间那个冷凛的声音带着些戏谑道:“公主万金之体,是由着你这般试手的么?”

高暧心中怦然而动,霍然回头,见徐少卿不经通报,已撩帘翩然而入。

翠儿吃了一吓,随即蹲身行礼,羞愧无地的退了出去。

“你来了。”

高暧正要起身,徐少卿已来到身旁,双手轻轻一搭,将她按回到椅子上。

“梳髻子这种事还是由臣来,等上路之后有的是闲暇,臣可以日日替公主梳妆。”

高暧闻言一愕:“厂臣,你说什么?”

第46章 小重山

没见他时,心里空落落的盼着,好容易等人来了,本来满心欢喜,可他这一张嘴便又是那股子口舌招尤的劲儿,那没头没脑的话,吓人一跳,只觉心里撩火似的急,偏偏却又认真不起来。

但那小小的嗔怪只是短短一瞬,旋即便似悟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满是惊讶地仰头望过去,见他眸中含笑,却只顾盯着自己头顶,像也暗自欢喜,又似在轻嘲那别别扭扭的髻子。

“公主妆容乃是大事,可万万马虎不得,还是由臣亲手服侍着妥当些。”

徐少卿堂而皇之地答非所问,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双手抚上那青丝秀发,开始拆髻子。

这般吊人胃口的感觉实在是搓火。

高暧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想自从遇上这个命中魔星般的人,自己十几年修佛积成的戒嗔、戒痴性儿就这般一点点被磨去了,如今都不知能残下几分,长此以往,真不知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她不由暗暗心惊,却也抵不住那份惶急,一边任由他拆髻子,一边带着些幽怨地叹道:“原想厂臣是个可托心腹的,没曾想却也只是爱作弄我。”

他万没料到她那副温吞性竟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可真是破天荒,当即便怔住了,手顿在半空里,不觉有些懵。

高暧却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原是出于无心,一时口快便牢骚似的蹦出这句,全没细想过。

可这般怨人的话,怎么听着都像是在暗寄情意,把自己全都剖清了似的。他那般精细,定然一入耳便听出来了。

这可将如何看待自己?

她慌了神,像做错了事那般,耷拉着脑袋,连脖颈子都红透了。

一时间,两人都默默无语。

可那沉默却如同拨云见日,将纷乱混沌的心涤荡得清澈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鬓间一凉,原来是那双手又抚了上来。

她正自愣神,冷不防“嘤”的打了个寒颤。

“公主莫动,臣要盘髻了,若拿捏不好,可就要跟那丫头没两样了。”

他这话让高暧没来由的脸上更红,但却也没再动,任由他在头上盘扭交缠,胸间却是一阵阵的砰跳。

那轻快娴熟的手法一如那次在园中,但自己却好像比那次还紧张些。

徐少卿握着如绸似缎的秀发,那颗心也不自禁的怦然。

虽说年岁不大,但入宫这么久,世态炎凉,大风大浪都算见过了。

后来入了司礼监,坐上东厂的高位,奴婢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拔了尖,杀伐果决,雷厉风行,自不在话下,可像这般撩动心弦之感,却还从没有过。

忽然间,他竟有些舍不得指间这份纤柔顺滑,只怕一梳完髻子便要放手,不由得便慢了下来。

高暧却也慢慢感觉到他那双手只顾虚虚的抚弄捏摸,却没有半分实质性的进展,心下不禁奇怪。

目光一瞥,却见铜镜中映出他半边脸来,那双勾人的狐眸正自低垂,竟似有些神游天外。

“厂臣……”

她不由大窘,叫了一声,自家却已羞得说不下去。

他闻言也自惊觉,手上立时又活络了起来,嘴上自嘲道:“公主这头发有些纠缠了,须得捋得直顺些,臣才好下手盘结。”

这般睁眼说瞎话,却面不红,气不喘的,当她是傻子么?

高暧垂着脑袋,没去搭理他。

徐少卿却也有些臊眉耷眼,三下五除二将髻子结好,用簪花钗子定了,眼中那丝乱色才恢复如常。

只见镜中人风鬟雾鬓,青丝随云,与上次一般无二,自有一番清绝灵秀,只是瞧着瞧着,却有种不尽和谐之感,但究竟哪里不妥却又说不上来。

“公主这妆也是那丫头画的么?”他冷不防地突然又问了一句。

她愣了愣,摇头应道:“不,是我自己随意画的,倒叫厂臣见笑了。”

“公主容颜柔淡,稍加修润便可,却上这么重的唇色做什么?”

他说着,便在妆台上找出香粉,拿露水调匀,取扑子蘸了,也不多言,便将她唇上那两片殷红轻轻盖去。

高暧心中知道不妥,但却只是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发愣。

他手上不停,搁了粉扑子,在曲着指尖,挑了些香沁胭脂,又伸了过去。

她这下慌了神,受惊似的急忙向后撤,口中急叫着:“厂臣,不可!”

他剑眉轻挑:“公主莫动,这胭脂乃是番邦贡品,等闲难得的紧,莫要糟蹋了。”言罢,一只手便扶上了她的肩头。

高暧本来要从椅子上逃开,没曾想被这一搭,竟像被抽空了力气似的,身子忽然便不听使唤了,僵在那里一动也动不得。

她认命的闭上眼,就觉那凉殷殷的指尖在自己唇瓣上蜻蜓点水一样的拍点起来,每一下都似是重锤般敲打着那颗心,渐渐变得迷乱了。

就这般过了良久,那勾人心魄的作乱手指终于停了下来。

“好了,公主且看比先前如何?”

高暧有些茫然的睁开眼,慢慢挪回妆台旁,对镜瞧了瞧,便见自己唇上晕染了一层莹润的粉色,竟如凝脂一般,嫩泽可爱,再配着头上那刚梳的随云髻,果然是仙姿玉落,明艳不可方物。

这般样的自己,还是头一回见,她不由心中欢喜,抿唇一笑,又急忙掩了口。

徐少卿却没再言语,在旁看着她,那唇也不禁的勾挑起来。

她被他瞧得心慌意乱,垂头暗自思忖着如何破解这尴尬,忽然脑中一闪,便抬头问:“厂臣这突然赶来,可是有要紧事么?”

这半天才想起之前的正话,他不由便想发笑,当下干咳了一声,稍稍退开了些,拱手道:“公主明鉴,臣今日来是为传陛下旨意。”

“旨意?”

“正是,陛下谕旨,命公主前往河间府洛城,舍身竹林寺陪堂礼佛,为江山社稷祈福,由臣陪同护送,三日内启程。”

……

清晨,日头初升。

五凤楼前,数百名锦衣卫大汉将军分立四处,衣甲耀眼,威风凛凛。

与之相比,场心区区数十人的护卫队伍便显得毫不起眼。

只有那辆金顶红缘,盖角垂幨的乘舆彰显主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辰时一到,两名礼部堂官当众宣了圣旨,那车驾便由一名身穿白色曳撒,骑跨青骊骏马的人引着,在护卫队伍的簇拥下,径从承天门而出,直奔北边的安定门。

冷冷清清,竟无一人送行。

队伍迤逦才出门未久,不远处的巷子便转出一辆乌蓬小车,沿路驶来。

高暧轻轻挑开那老蓝粗布的窗帘一角,偷偷向外瞧了瞧,随即便又放下了。

“厂臣,今日不是动身去洛城么?如今怎么却……”

“公主莫急,咱们脚程快,先办完了这趟差事,再去追车驾也不迟。”

徐少卿说着,抬手在乌木圈框上敲了敲,外头的车夫立时会意,扬鞭催马,行得更快了。

车内局促,两人坐着已无转圜的余地。

高暧垂首缩在角落里,尽力不与他碰触,却架不住徐少卿坐得大大咧咧,终于还是挨挨蹭蹭贴在一起,没半分间隙。

这北城的巷子不比正街,地上是清一色的卵石铺就,俗称“鱼鳞”,车轱辘碾在上面,便止不住的左右颠簸,没个稳当劲儿。

两人的身子也随着那颠簸你推我挤,前后蹭弄……

她不知怎的便觉热了起来,胸口出了汗,蒸腾腾的气息熏得耳根子都红透了。那恼人却又诱人的伽南香却还夹杂在体气中不断涌过来,让她心如鹿撞,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故意这般安排。

徐少卿却始终不动声色,只是眼中隐着一丝促狭的笑。

她默念了片刻心经,却还是静不下来,终于忍不住又问:“厂臣究竟要带我去哪里?”

“公主这一去山高路远,说不得什么年月才会回来,所以……既然要走了,有的地方还是该去瞧瞧。”

“究竟是什么地方?厂臣为何不肯相告?”

“公主莫问,很快便知道了。”

他双目一闭,靠在后栏上,不再言语。

“……”

高暧默然,只好转回头去,又开始讷讷地发愣了。

车子一路前行,出安定门,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又折向西北。

徐少卿沿途一直闭目靠在那里,竟半句话也没说过,仿佛忽然变成了泥塑的。

高暧实在坐不住,又憋闷得难受,看看离城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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